38

盡管被誇了可愛,但傅憶微還是沒能過得了自己心裏那道坎兒,晚上一回家就把那件衛衣給脫了,并且藏進衣櫃最低層,不仔細找根本看不到的那種,完全杜絕以後抽出的可能。

他穿着T恤站在衣櫃前,确認自己再也不會随手翻到那件衣服才滿意,然後把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準備好,才去洗澡。

但他沒想到的是,自己好不容易有一天興起,提前找好了衣服,第二天卻沒能穿成。

因為他突然病了。

可能是因為這段時間天氣變化太快,有時候上半天還冷到讓人恨不能披床被子在身上,下午太陽又出來,暖融融的陽光配合幹冷的空氣,忽冷忽熱,叫人穿也不是脫也不是。在這種變幻莫測的天氣中,身體能撐得住才怪。

況且傅憶微還是要風度不要溫度人士中的佼佼者,一年四季,褲子的長度從沒長到過腳踝以下,深秋天氣反複無常,冷空氣侵體,他還特別高風亮節地追求一身輕松,上面也只穿兩件,還不穿秋褲。一出太陽就把外套扣子解開了,就算凍得直發抖,也要做人群中抖得最帥的那一個。

這樣怎麽可能不生病。

他對自己的身體素質太自信,仗着自己身體好,一年到頭都沒怎麽生過病,就随心所欲地持續作妖,誰勸他多穿都不聽,因着這個,周晏辰還會每天都多備一件外套給他。可即使是這樣,也沒能抵擋住冷風的肆虐和病菌的侵襲。

傅憶微還是病了。前一天晚上他還生龍活虎地在浴室洗澡,因為自己覺得室內溫度還可以,所以連浴霸都沒開,洗完又去書房拎着筆記本,跑到被窩查資料,聽網課,熬到将近淩晨一點,結果沒想到第二天就光榮地被病魔給擊倒了。

而且像他這種輕易不生病的人,一生起病來比一般人還要嚴重得多,一年到頭沒怎麽生病的身體一但病了,兵敗如山倒,身體免疫系統一層層地被擊垮,整個人的活力一下子就被抽走了大半,在夢中都覺得自己周圍的氣溫降了幾分,冷得直想完全鑽進被子裏。

鬧鐘響起來的時候,他睜不開眼睛,覺得自己頭痛欲裂,起床氣加上身體的莫名不舒服感,讓他幾乎想把鬧鐘給摔出去。但等他伸出手才發覺,自己現在的身體根本就沒有這個能力。

四肢綿軟無力,頭昏昏沉沉,太陽穴突突地跳着,後腦處仿佛有針在紮,一陣陣的刺痛讓他忍不住想把自己蜷起來。喉嚨還幹渴得厲害,有那麽一個瞬間,他還以為自己是要死了。

随後就是鋪天蓋地的寒意,他裹在被子裏瑟瑟發抖,遲鈍地感覺到,自己應該是生病了。

怎麽會病呢?他保持着一個姿勢不敢動,因為頭一但晃動就疼得厲害。

一床被子蓋在身上并不足以抵禦寒冷,他緩了緩,掙紮着看了一眼時間,發現已經六點半了。

他暈暈乎乎地想,上課快要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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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還不想起床。傅憶微在被窩裏不自覺地又縮緊了一點,随即聽到了一陣敲門聲。

他此時迷迷糊糊的,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了,等敲門聲第二次響起,還伴随着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叫“微微”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幻覺。

因病而變得遲緩的神經辨別了半天,他聽出門外人貌似是周晏辰。

對了,他們約定要一起上學的,自己如果不起來的話,也要跟周晏辰說一聲。

傅憶微猶豫了一下,緩慢地從被子裏挪出來,搖搖晃晃地去開門。

“微微,你怎……”門開了之後,周晏辰立刻關切地想問他怎麽了,然而還沒等說完,傅憶微的臉色就已經告訴了他一切,“你生病了?!”

從卧室走到這裏已經耗費了傅憶微全部的力氣,他連周晏辰說了什麽都沒聽清楚,只來得及露出一個未成形的微笑,就直直地栽倒下去。

等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并不是自己熟悉的房間,看那潔白的天花板的牆壁,大概是醫院之類的地方。

他愣了一會兒,撐着身體想坐起來,但他的一只手上紮着輸液管,另一只胳膊還有些酸軟,使不上力氣,支撐身體顯得很勉強,仿佛下一秒就要再倒下去,就在他覺得自己可能要摔回去的時候,一個人就沖過來扶住了他。

“別動,”周晏辰扶着他,在他身後墊了一個枕頭讓他靠着,又把床調傾斜一點,然後摸摸他的額頭,神情嚴肅地遞來一杯水,問,“渴不渴?”

“有一點。”傅憶微點點頭,想把水接過去喝,但周晏辰躲了一下,堅持要喂給他,他拒絕不了,只好就着周晏辰的手喝。

溫水滋潤了幹渴的喉嚨,他緩了緩,聲音沙啞地開口:“這裏……是醫院嗎?”

”對。“周晏辰點點下巴,接過水杯,表情卻沒放松,又幫他把被子往上掖了掖,一直蓋到下巴,只露出他一張兩頰通紅的臉。

“我剛剛……是暈倒了?”傅憶微問。

“嗯,”周晏辰的表情看起來還有些後怕,“你一開門就直接倒下來了,吓了我一跳。”

傅憶微有點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讪讪道:“對不起啊,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

周晏辰嘆了口氣:“因為你生病了——”

他看看傅憶微的臉色,說:“——你倒下來的時候我就摸着你的身體很燙,就立馬把你送來了醫院,剛剛醫生量了一下,三十八度八。”

傅憶微捕捉到重點:“你送我過來的?可是這個點,醫院上班了嗎?”

“嗯,我挂的急診。”

“哦。”

周晏辰突然彎下腰,傅憶微躲閃不及。被他抵住額頭,過了一會兒,他又很自然地起身,沉聲道,“還在燒。”

他從床頭拿起藥,想了想,又放下來,問傅憶微:“微微,你吃飯了嗎?”

一醒來就變成這樣的傅憶微哪有什麽時間去吃東西,周晏辰問完之後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還沒等傅憶微開口,就說:“應該沒吃是吧,那你等我一會,我出去買點東西,吃完才好喝藥,你想吃什麽?”

傅憶微神色恹恹的,搖搖頭:“沒什麽胃口。”

“那就買點粥?”周晏辰提議,“喝一點墊墊肚子,能減輕藥對胃的刺激性。”

傅憶微沒有反對:“好。”

記挂着他還在病房裏,周晏辰沒有去太久,到醫院旁邊的早餐店裏打包了一份白粥就立刻趕了回來。回到病房的時候,傅憶微懵懵地望向他:“你回來啦?”

“嗯,我回來了。”

那種毫不設防的懵懂表情一下子擊中了周晏辰的心髒,他加快步子走過去,拉了張椅子坐在旁邊,擺開架勢打算喂飯。

傅憶微覺得這樣有點不太好,對他說:“還是我自己來吧。”

周晏辰卻沒之前那麽遂他的意了,固執地把勺子送到他嘴邊:“來,吃,啊——”

跟喂小孩兒似的。傅憶微不滿道:“我自己也可以的。”

周晏辰表情不變,收回勺子,輕輕吹了吹,再次伸到他嘴邊:“微微乖,你現在身體不舒服,手不要伸出來,我喂你就好。”

再堅持下去也沒什麽意義,傅憶微放棄了抵抗,閉着眼睛接受了他的喂食。

吃完之後還要半個小時才能喝藥,周晏辰把打包盒處理掉,又回來繼續坐在旁邊看傅憶微,問:“微微,你昨天是不是就有點不舒服?”

傅憶微仔細想了想,覺得沒有:“昨天好好的啊,就是覺得特別冷。”

他心大,只要沒病得跟今天似的都認為是沒事,但周晏辰一想就明白了,八成是前幾天就有了一點症狀,但他自己沒注意,也不說,結果才造成今天這種情況。

幸虧他早上在察覺到不對時及時敲了門,不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他正想再說什麽,卻見傅憶微突然一臉痛苦地蜷縮起來,手抱着頭,臉色登時就變了:“微微,怎麽了?”

“頭疼,”傅憶微從牙縫中擠出回複,“有點難受。”

周晏辰慌忙靠近,摟住他,讓他靠在自己胸前,手護着他的頭,過了好一會兒,傅憶微才平靜下來。

聽着他的呼吸聲似乎沒那麽粗重了,周晏辰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額頭,問:“微微,你好點了嗎?頭還疼不疼?”

傅憶微在他懷裏搖搖頭,聲音悶悶地回答:“不太疼了。”

即使傅憶微緩和下來,他也不敢再放松,況且“不太疼了”,那就是還有點疼得意思,他于是幹脆自己也坐到病床上,讓傅憶微靠在自己身上。

生病的傅憶微比平時軟化不少,乖乖地由他抱着,像一個蔫蔫的大兔子,不自覺地把自己縮了起來。這個時候也顧不上不好意思了,他完全沒意識到兩個人現在的姿勢有多不妥,也沒想起來摟着自己的人前些時候還在說要追求自己。

他不自覺地往周晏辰懷裏貼得更近,因為身後的人左右算得上是一個熱源,讓他滾燙卻又急需汲取溫暖的身體舒服了不少。

随着吊瓶裏的藥液不斷地減少,傅憶微又進入了困倦的狀态,歪倒在周晏辰肩頭,呼吸逐漸均勻。

就在他半夢半醒,即将進入夢鄉的時候,腦子裏忽然閃過一件事情,吓得他猛地擡起頭:“周晏辰?”

周晏辰也被他驚到了,忙問:“怎麽了?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傅憶微卻給出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答案,聲音顫抖地說:“我們好像曠課了!”

“……”

看着他一臉病容卻還要操心的樣子,周晏辰心疼得不得了,伸手把他按回懷裏,安撫道:“沒事,我已經請過假了,你放心。”

傅憶微總算是放心了,眼睛一閉,徹底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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