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夜談

聊完電話, 陸衡活動了一下因為握着手機太久而略微發酸的手腕，打開衣櫃找了套幹淨的睡衣, 正要去洗漱，愕然發現大哥陸持站在門外, 手裏提着兩罐可樂, 保持着敲門的姿勢。

“沒吓到你吧？”看到陸衡驚訝的樣子, 陸持大哥放下欲敲門的手, 笑眯眯問道。

“當然沒有。”陸衡側身讓道，順口問道：“大哥你找我有事嗎？”

“也沒什麽大事兒，就是想跟你随便聊聊。”陸持大哥進了陸衡的房間，順手把兩罐可樂放在書桌上, 自己抽出書桌前面的靠背椅反着坐下，雙手搭在椅背上, 試圖營造出一種輕松随意的氛圍。

陸衡見狀, 也放下新睡衣，靠着床邊兒坐下來。陸持大哥将一罐可樂遞給陸衡，笑容可掬的說道：“下學期就升高三了，有沒有想好報考哪個大學？”

陸衡将可樂打開, 剛喝了一口, 聽到陸持這麽問，下意識回道：“準備報考燕影, 還沒想好報考導演系還是表演系。”

“有沒有想過報考南加州電影藝術學院？”陸持大哥不動聲色地建議道：“不論是導演系，還是表演系，如果報考南加大的話, 想要打入好萊塢會更容易一些。”

“以你現在的地位和影響力，可以嘗試着闖闖好萊塢。退一步講，就算不能在好萊塢站住腳跟，也可以學習一下最前沿的專業知識。對你的未來有很大的好處。國內的電影學院雖然也不錯，但是跟南加大比的話，還是遜色一些。”

“而且你來M國念書的話，咱們兄弟兩個還能做個伴。”陸持大哥仍舊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

“我……我沒想過出國留學的事兒。”陸衡實在沒有想到，陸持跟他談論的居然是這件事情。這讓沒有防備的陸衡頓覺手足無措。他低頭擺弄着手裏的可樂罐，剛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可樂罐冰冰涼，因為室內溫差的緣故，灌身凝結了一層薄薄的水霧，握在手裏濕漉漉的。

陸衡的思緒也漸漸平穩下來，他這樣解釋道：“我覺得留在國內也挺好的。你也說了嘛，以我現在的地位和影響力，留在國內就是超一線巨星，片約劇本都是任我挑選。可如果我去了好萊塢，就只能從頭做起，好萊塢的種族觀念那麽根深蒂固，我不覺得他們會給我機會，讓我以男主角或者是重要配角的身份，參演大投資大制作的那些商業片……”

陸衡低垂着眼眸，濃密的睫毛有些不安的抖動着，竭力找借口說服陸持：“可是留在國內就不同了。華夏市場那麽大，經濟發展的又怎麽快，将來必定會成為全球電影和全球資本的兵家必争之地。我現在勢頭正好，不打算放棄這一塊市場。我覺得當務之急，還是要穩固我在華夏娛樂圈的人氣和票房影響力。”

“這麽講也很有道理。經濟社會市場為王嘛，有了市場就有了可持續發展的契機，抛開國內的一切資本一頭紮進好萊塢，确實會有丢了西瓜揀芝麻的風險。”陸持一點也沒有建議被否決的尴尬，反而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連連點頭附和陸衡的話：“看來你果然對自己的前途深思熟慮過。你能有這樣的想法見地，大哥就放心了。”

陸衡看到大哥這麽好說話的樣子，心下一松，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聽陸持繼續問道：“那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成立工作室？我看很多明星都是這麽做的。”

陸衡正仰頭喝可樂呢，聽到陸持大哥這一番話，差點沒被一口可樂嗆死，他捂着嘴巴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嗦。陸持順手把書桌上的紙抽遞給陸衡，笑眯眯說道：“喝東西的時候不要那麽着急，怎麽還像小時候一樣。”

陸衡咳的滿面通紅，聽到陸持大哥這麽打趣他，忍不住苦笑道：“那你就不要在別人喝東西的時候憋大招啊！”

陸衡說到這裏，肅容道：“我也沒想過開工作室的事兒。國內确實有不少明星會開工作室，不過他們在圈內混的時間都很長，人脈根基已經很穩固了。我才出道三年，雖然有了點成績，但是根基不穩。留在華夏帝娛才是最好的。而且華夏帝娛對我那麽好，還剛剛幫我公關了一座小銀熊，我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背叛東家。”

“衛麟煊對你确實不錯。”陸持大哥雲淡風輕的附和了一句，話鋒一轉，又說道：“大哥相信你不想離開華夏帝娛，确實有你自己的打算。不過你也沒有必要用‘背叛’這麽嚴重的字眼來形容這件事。你也說了嘛，現在是經濟社會，講究的是契約精神。你跟華夏帝娛的合約還有六年多，你今年也才十七歲，确實用不着想自立門戶這麽複雜的事情。”

陸衡很勉強的笑了笑，滿是驚惶地看着陸持，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麽。

不過在陸持大哥頻繁地語出驚人的情況下，陸衡着實不太敢跟陸持繼續讨論這件事兒。

他清了清嗓子，突兀地轉移話題道：“對了，大哥你在M國過的怎麽樣？我聽爸媽說你這學期不打算在事務所實習了？”

“嗯。”陸持大哥點點頭，并沒有為難陸衡的打算，就是一副沒事兒閑聊的狀态，順着陸衡的話說道：“你也知道你大哥有點炒股的業餘愛好，運氣又很不錯。在事務所實習的時候認識了一個投行的朋友，他邀請我去投行幫忙。給的待遇和發展機會都不錯，所以從下學期開始，我就去投行實習了。”

陸持大哥沒說的是，他這次應邀去投行幫忙，加入的可是一個大項目。如果成功了……

陸持微微一笑，話鋒一轉，又說道：“演戲這一塊大哥不太懂，你覺得按部就班的來對你的事業更好，那就按你自己的意思來。但是投資這一塊大哥還是懂的。很多明星賺錢的時候不知道立業，一朝過氣了連正常開銷都供應不了，或者是因為合約的問題被經紀公司鉗制……大哥當然知道憑你的本事，不會淪落到那種境地。但凡事兒咱們都得做最壞的打算，就是真到了這一步，大哥也不希望你受這一份兒委屈。”

陸衡連連點頭，雖然他自信重活一世，自己不會淪落到那步田地，但他上輩子見慣了起起落落的人和事，自然對陸持的話深以為然。

“……所以我想請大哥當我的投資經紀人。你也知道你弟弟比較笨。除了演戲對別的生意都一竅不通，賺的錢除了買房收租就是存進銀行吃利息。所以大哥你要是真的擔心我有一天過氣了沒飯吃，不如你幫我投資吧！”

陸衡說到這裏，突然想起他在上輩子的這個時候，第一次學人家炒股票，結果買啥賠啥，差點把自己都賠進去的幾支股票，忍不住說道：“只要你不買……這些股票，剩下無論幹什麽我都聽你的。”

陸持原本笑眯眯地聽他弟弟胡說八道，突然聽到了其中一只股票的名字，不覺瞳孔驟縮，面兒上卻不動聲色地問道：“為什麽不買這幾只股票？”

陸衡總不能說他上輩子買了這些股票賠慘了，只能支支吾吾地說道：“呃，反正你別買這幾只股票，我聽人說了，這幾只股票風水不好。誰買誰賠。”

陸持：“……”你開心就好。

陸持沒打算刨根問底，看着時間有點晚了，便起身說道：“你也早點休息吧。”

“大哥晚安。”陸衡迫不及待的站起身來，剛走到門口的陸持一臉無語的看着自家傻弟弟，突然有種“弟大不中留”的心酸。

* * * * * *

過了正月十五，打從柏林回來以後就一直在家休息的陸衡接到了方恺之的電話，方導在剪輯《花與劍》的過程中發現了一點兒問題，需要大家配合一下，再補幾個鏡頭。

好在是剛剛過完年，大部分演員都還沒有正式進入工作狀态。即便是有通告的，也可以挪出幾天的時間來補拍戲份。

陸衡這個一直宅在家裏過大年的懶人當然更沒話說。

協調好各自的行程後，一大票人在正月二十二這天重新聚首，打一見面就紛紛恭祝陸衡喜獲柏林影帝。趙淼更是當着大家夥的面兒上蹿下跳地打趣起哄，非得讓陸衡請大家吃飯慶祝。

這種熱鬧陸衡當然卻之不恭，當晚就在劇組下榻的那家五星級酒店訂了一桌席。衆人吃吃喝喝——顧忌着第二天要拍攝，都沒喝太多酒，但是意思到了，氣氛也特別好。

這次補拍鏡頭一共花了一個多禮拜，方恺之除了補鏡頭，還靈感爆發地補拍了一段兒彩蛋，準備放在正片之後，用來取悅華夏觀衆。

臨散局的頭一天晚上，趙淼直接跑到陸衡的房間，問他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我這個性格你也知道，一向受不了委屈。被星娛樂那麽折騰一回，我也夠了。以後也不打算再簽公司。我想自己出來單幹，先開個工作室，你有沒有興趣跟我合夥？”

趙淼的提議讓陸衡分外詫異，怎麽最近一段時間有這麽多人找他聊這事兒。不過他确實沒有另起爐竈的意思：“華夏帝娛對我挺好的，而且我這個人比較笨，也不大懂得交際，留在公司那些瑣事都有人幫我打理，我覺得這樣挺好的。”

“那倒是。你經紀公司對你确實沒的說。”趙淼點了點頭，華夏帝娛對陸衡的看重力捧是圈內人有目共睹的，他也不是非要勸陸衡離開華夏帝娛自立門戶，只是覺得陸衡可以給自己留一個後手。

“我的意思是說你可以把你的經紀約簽給華夏，但是這不妨礙咱們兩個合夥開個工作室。其實娛樂圈裏有很多藝人都會這麽幹。畢竟演員這個職業不能做一輩子，在圈裏呆久了，總得想辦法轉型，無非也就是轉導演，轉制片人，轉經紀人這幾條路。我聽方導說你高考的時候可能會報導演系。如果是這樣的話，你也需要培養你自己的班底，有個工作室的話，做起事來也方便一些。”

趙淼的思路很清晰，就是他們兩個出錢，孫叔亮以技術入股：“工作室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衡淼工作室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