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命殒
濃濃的血色,遮住了我的雙眼,讓我撕心裂肺……
既然不能讓我擁有保護的力量,那麽就讓我擁有複仇的力量吧……
行軍已有兩天,一切正常,途中沒有聽到任何關于邊境的情報。
“大人,前方是一個村莊。”探路的士兵騎着馬飛奔而來對克裏特說道。
“唔,還是盡量不要引起恐慌為好,大家在這裏駐紮,休息一下吧。”克裏特大聲說道。士兵們立刻停止了腳步,開始安營紮寨,好在這裏樹木不多,八萬士兵還是勉強容了下來。
我下馬走到一旁,幫助薇麗她們搭帳篷。
“連續不停地走了兩天,真的有些累了。”莉莎擡頭笑道,“不過我們還有馬騎,那些士兵才真的累壞了。”
“不抓緊時間趕路當然不行,邊境的情況十分緊急,必須要盡快趕到,所以這幾天只得累點了。”我拍了拍手上的灰。
突然,一只手扯了扯我的衣角,我轉過頭去,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站在我的身前,穿着黃綠色的衣服和白色的裙子,不過看起來很舊,家境應該不怎麽富裕,紫色的頭發搭在肩上,頭頂還有一個黃色的蝴蝶結。她用那雙大大的眼睛看着我,顯得十分的天真可愛。
“小妹妹,你到這裏來幹什麽?”我蹲下身看着她。
“唔,大哥哥,又要打仗了嗎?”小女孩小聲問道。
“啊,是啊,不過放心好了,你們這裏是不會打仗的,那是在邊境。”我笑着說道。
“可,可是,不管怎麽樣,也會有人因為戰争而失去生命吧。”小女孩低下頭,露出憂傷的表情,“我爺爺告訴我,我的爸爸就是在以前的戰争中死去的,我的媽媽也因傷心過度患病死了,我連爸爸和媽媽的樣子都記不清楚。大哥哥,既然戰争會死很多的人,為什麽你們還要去打仗呢?”
“因為我們要保護人們呀。”我摸了摸她的腦袋,“你長大後就會明白,你爸爸為了保護國家而戰死,他是個英雄,我們和你爸爸也是一樣,為了保衛國家,為了讓人們過上和平的生活,所以非去戰鬥不可。”
“我的爸爸是個英雄嗎?”小女孩笑了起來,是那麽的天真無邪,“那麽大哥哥和我爸爸一樣,也是個英雄了。”
“哈哈。”和小孩子說話真有意思,我向她問道,“我叫希爾,你叫什麽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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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音鈴,這是我爺爺取的。”音鈴開心地說道,“我家在前面的村子裏,大哥哥能到我家裏去玩嗎?”
“唔……”我正在考慮,音鈴抓住我的手懇求道,“去我家玩一會兒嘛,爺爺一定會歡迎你的。”
“好吧。”我實在無法拒絕,點頭答應。
“太好了,謝謝大哥哥。”音鈴高興地拉着我的手,我站起身,和她向村子裏走去。
“希爾,你去哪裏?”薇麗向我問道,我指了指音鈴:“我去她家裏,你們不用擔心。”
“早點回來。”卡啉搖了搖手,我點點頭,被音鈴牽着向前走去。
音鈴一路上拉着我的手蹦蹦跳跳的,看起來十分高興,過了一會兒,我們走到了一棟簡陋的房子前。
“爺爺,我回來了,快開門。”音鈴對屋子叫道,門打了開來,一名穿着汗衫和短褲的老人從屋子裏走了出來,雖然胡子和頭發已經全白了,但看起來精神還是很矍铄的。
“你這小妮子,跑到哪裏去玩了,都八歲了還那麽調皮。”老人看了看我,“你是什麽人?”
“是我叫這個大哥哥來的,他是……呃,大哥哥,你是将軍嗎?”音鈴轉頭問道。
“哈哈,我不是将軍,只是随軍打仗的。”我對老人說道,“我叫希爾。”
“你是軍隊的人嗎?原來如此,我叫庫爾德。遠道而來真是辛苦了,進來坐吧。”老人把我請進了屋。
我們坐在了木制椅子上,屋裏也很簡陋,連件象樣的家具都沒有,看來日子過得不是很好。老人看了看我,然後嘆了口氣:“我聽說修倫派兵進攻我們,你是和軍隊一起去戰鬥的吧,唉,和平的日子又要被戰争侵擾了。”
“放心好了,這次進攻卡倫的只有修倫一個國家,戰火應該不會蔓延到這裏才對。”我笑着說道。
庫爾德搖了搖頭:“畢竟是自己國家受到了侵略,就算這裏不會打仗,但心裏總會牽挂着戰事,已經無法保持寧靜的心情了。”說到這兒,音鈴搬了一個小凳子坐在我的腿邊,庫爾德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感嘆起來:“這麽年輕就上戰場了,真不容易啊,音鈴的爸爸在音鈴生下來不久就去邊境守衛了,記得五年前修倫進攻我們邊境的事嗎?雖然那次我們取得了勝利,但不久後,送回來的卻是一具動也不能動的屍體。”
庫爾德的眼睛裏泛着淚光,音鈴靠在我的腿上久久不說話。
“請不要傷心。”我打破沉默,“正是有着許多像你兒子那樣的人為了保衛國家舍命奮鬥,才有你們的和平生活不是嗎,你應該為他感到驕傲。”
“你說的沒錯。”庫爾德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我也是,這麽大把年紀了還流眼淚。”
“大哥哥,你上戰場沒有關系嗎?”音鈴低着頭說道,“那裏好危險,萬一你也和我爸爸一樣……”
“不用擔心。”我摸了摸她的腦袋,“我不會死的,這樣吧,等戰争結束後,我帶你去首都玩怎樣?”
“謝謝大哥哥!”音鈴高興地笑了起來,看來對去首都好象很期待。
“我祝願你能平安回來。”庫爾德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向他表示感謝。
本來是想擺談一會兒就走的,但音鈴硬拉着我不放,我只好留下吃了晚飯。
天已經黑了,我起身告辭,音鈴緊緊抓着我的衣角,我蹲下說道:“我必須得走了,明天還要趕路。”
“音鈴,別那麽任性,希爾還要去打仗,讓他走吧。”庫爾德走上去拉了拉音鈴。
“可是,我好喜歡大哥哥,如果大哥哥走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見上面。”音鈴眼淚汪汪地看着我。
“我保證過,只要戰争結束後,我一定會來找你的。”我抹去她臉上的眼淚,然後伸出手,“來,拉勾。”
“好!”音鈴一邊笑一邊說道,“大哥哥回來後,要帶我去首都喔!”
與他們告別後,我踏上了回營地的路,村裏的人大多都睡覺了,我走到村口時。突然聽到了一些響動。
我停步并四下張望,一只貓從我腳邊跑過。
是貓啊,我沒有在意,繼續走着,一個人影從我眼前閃過。
“誰!”我大聲叫道,向人影追去,人影停了下來,然後轉過了身。
“茉雅。”我也停住了腳步,“你到這裏來幹什麽?”
“我,我。”茉雅站在我的面前低着頭支吾了半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菲歐呢,怎麽沒和你一起?”我看了看四周,茉雅擡頭小聲說道:“哥哥他被大人叫去做其它事了。”
“唔。”我正在考慮接下來該怎麽辦時,突然背後傳來了猛烈的爆炸聲,整個村莊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
“怎麽了!”我轉過身,茉雅在我背後說道:“對不起,希爾,我不能讓你去送死。”
突然,我全身無力,一下子軟倒在了地上,連話也不能說。
帕蒂克毒藥!我腦子裏閃過這個想法,茉雅走到我的身邊,把手中的空藥瓶扔在了地上。
大意了,完全沒想到茉雅帶了這種東西。茉雅臂力到不錯,竟把我攔腰抱了起來,扛在肩上向村外走去。
“茉雅,你去哪呢?我不記得有叫過你把希爾帶走吧。”兩個人從後面走了過來,一個是呤游詩人帕傑夫,一個是幻影射手伯瑞克。
“不,你們答應了不取他性命的!”茉雅把我放在地上擋在我的面前。
“哼,大人的命令你敢違抗?”伯瑞克向前走了一步,“讓開!”
“我不讓!”茉雅固執的站在原地,帕傑夫用手抹了抹琴,一曲悠揚的音樂響了起來,茉雅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痛苦地抱着頭。
“你不走開我就逼你走開。”帕傑夫繼續彈着豎琴,茉雅慢慢地走了過去,雖然她不想動,但無奈音樂控制住了她身體的行動。
“敢違抗命令,是沒有好下場的。村子裏的人都已在爆炸中死光了,那麽,該幹接下來的事了。”
死了?庫爾德和音鈴呢?我心裏不由得一緊,這時,遠處的火光之中走出來一個遍體鱗傷的老人。
“把村子變成這樣的是你們嗎?”庫爾德憤怒的沖了過來,但身體已經不容許他再有任何動作了,他腿一歪,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絕對,不能原諒……”庫爾德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停止了呼吸。
“哼,無謂的掙紮,不會有人逃過我們的淨化。希爾,別用那種眼神看着我啊!”伯瑞克一腳踹在我的身上,我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劇痛從胸口傳了過來。
“爺爺,爺爺!”音鈴從遠處跑了過來,哭着撲到庫爾德的身上,“你不能死啊,爺爺!”
“還漏了個小孩嗎?算了,先把你殺了再說。”伯瑞克向我走了過來,音鈴擡手擦幹眼淚,跑到我的面前站着。
“小孩,快讓開。”伯瑞克大聲說道,“不要擋我的事,你想死嗎?”
“你們是壞蛋!”音鈴含着淚大聲吼道,“我不讓開,我不會讓你們殺了大哥哥!”
“你!”伯瑞克正欲揮拳,帕傑夫拉了拉他的手:“別和她浪費時間了,交給我吧。”語畢,帕傑夫揚手一彈,空間裏迅速浮現出數個火球向音鈴飛了過去。
讓開啊,快讓開啊!我在心裏大聲喊道,但現實的景象卻是那麽的殘酷,緋紅的血色在一剎那間遮住了我的雙眼,我的心口就如撕裂般的疼痛。
“不!”我突然叫出聲來,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起,把倒在地上的音鈴抱在懷裏。
“藥效還沒過怎麽就能動了?”帕傑夫奇怪地說道。我不予理睬,看着音鈴的傷勢,鮮血從頭上,胸口一個勁的往外冒,一下子便染紅了我的雙手。
“為什麽,為什麽你不躲?”我哽咽地問道,音鈴看着我,臉上露出了美麗的笑容,用細若游絲的聲音說道:“大哥哥還,還要去打仗,還要去,去保護其他的人,所以讓我來替大哥哥死,大哥哥就,就能去保護別人了。我保護了大哥哥,我是英雄嗎?”
“是的,你是英雄。”我埋着頭說道,“你和你父親一樣,都是英雄。”
“太,太好了,不過只要能保護大哥哥,當,當不當英雄都無所謂。”音鈴艱難地說着,“本來說,要,要和大哥哥去首都的,看來我失約了……”
“失約的是我,是我啊!”我把她緊緊抱住痛哭起來。
“大哥哥的懷裏好溫暖。”音鈴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帶着微笑在我的懷裏停止了呼吸。
四周突然變得出奇的寂靜,我呆呆的抱着音鈴尚有餘溫的身體,仿佛一瞬間失去了重力,輕飄飄的,一動也不能動。
生命啊,難道就那麽脆弱不堪嗎?
再怎麽美麗純潔的生命,終究也會如花一般地凋零。
可是,她就死在我的面前啊。
她是為了保護我而死的,我卻無能為力。
“大哥哥回來後,要帶我去首都喔!”
對不起,我無法再帶你去首都了……
我是個不守信用的人……
我是個無能的廢物……
“你們太過分了,為什麽連小孩都殺!”耳邊傳來茉雅憤怒的聲音。
“為了淨化時刻的到來,有罪的人們,不管是老人還是小孩,格殺勿論!”
“住口!”我顫抖地站起身吼道,“有罪的是你們!不管是多麽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能掩蓋你們殺人的事實,你們根本就是一群殺人魔,一群把自己的痛苦強加在別人身上的殺人魔,一群沒有一點人性的殺人魔!”
“最重要的,是你保護別人的心。”
可是,光有保護的心又如何,她仍然死了,就如米麗一樣。
沒有力量,是什麽也做不到的。
力量啊,我要力量,給我能殺死他們的力量,給我複仇的力量!
我慢慢舉起右手,在準備解開封印的一瞬間,我的內心産生了一絲猶豫,使我整個人停了下來。
這時,一個輕柔的聲音在我心裏響起。
還有什麽可猶豫的呢?
只要有力量,不就什麽事都做的到了嗎?
丢棄你那無用的理智。
憤怒吧。
讓憤怒占據你的身心。
所以,接受我吧。
去懲罰這些肮髒的靈魂。
去審判他們。
去制裁他們。
因為——
我們是靈魂的裁判。
我們是堕落的王者!
好熱,我捂着胸口半跪在地,身上的黑氣向外一圈一圈蕩了開去,身體裏突然泛起一股熟悉的波動。
“哇啊啊啊啊啊——”随着我嘴裏發出響徹夜空的嚎叫聲,右手背上浮出散着黑光的咒印,光芒猛得蓋住了我的全身。
“嗤啦”,背後的衣服鼓了起來,然後被撕破,一對黑色的羽翼在背後扇動起來,那紛灑的羽毛後,是我那雙血色的紅瞳。
“這,這是什麽?”伯瑞克和帕傑夫驚恐地向後退了幾步,茉雅則是呆呆地看着我。
“膽敢奪走別人笑容的人,膽敢踐踏別人性命的人。”我扇動翅膀浮到空中,嘴裏一字一句地念着,仿佛是對他們的最終審判,“我要讓你們……”
“死無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