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求援
大戰後的戰場,是那麽的肅殺寂靜。
士兵們的鮮血染紅了整片大地和那班駁的城牆,折斷的長矛插在屍體上,仿佛是死去的士兵們的墓碑。
金色的霞光穿過雲層,一縷一縷地灑在大地上,地面的鮮血似乎也染紅了天邊的夕陽,天際一片紅光。
終于,黑色的幕簾遮住了最後一絲彩霞,一天的時間開始走向終點。
安德爾城的士兵們嚴密地注視着城外的一切動向。
"如果修倫大軍夜襲,那可就難辦了。"一嘴大胡子的庫利将軍按着腰上的劍,不安地看着城外漆黑的戰場,"大劍師他們才來兩天,修倫就進攻了兩次,連一個安穩覺都沒睡過,士兵們已經很疲倦了,唉,這戰争要多久才能結束呢?"
"将軍也累壞了,這幾天你一直在這裏守着,趁現在休息一下吧,這裏交給我們。"一名站崗的士兵勸道。
庫利擺了擺手:"你們也是一樣,我怎麽能只顧自己呢?讓大劍師大人他們休息一下吧,為了趕來這裏,他們已經幾天沒合眼了。"
這時,城外的馬蹄聲驚起了停在屍體上的一群烏鴉。
"有情況!"庫利把身子貼在城牆上向下觀望,看見一隊騎着馬的人向這裏奔來。
士兵們頓時繃緊了弦,紛紛握緊手中的長矛凝神看着遠方奔來的人群。馬蹄聲在城門下戛然而止,大約有幾十個人左右,借着城牆上的燈火,大概能看清他們的樣子。身上穿着鐵制铠甲,但又不似正規騎士那樣覆蓋全身,為首的那人看不清楚臉,不過一頭紫發到是特別顯眼。
"你們是什麽人!"庫利對着他們大聲問道。
"我們是紅鷹團的人,我是團長羅傑。"紫發青年仰頭答道,"請開城門好嗎?我們要見一個叫希爾的人。"
"希爾?是随同大劍師來的那名少年嗎?"庫利的詢問得到了羅傑的肯定回答:"是的,我們有情報要告訴他。"
"請你們等一等,我必須叫希爾親自來确認,才能放你們進去。"庫利轉身吩咐一名士兵,"你快去把希爾叫來,看看他們是真是假。"
士兵點點頭,迅速跑下城牆奔向城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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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營帳裏走出,靠在一棵大樹上盯着滿天的星鬥。
"希爾。"薇麗走到我的身旁,"你不睡一會兒嗎?已經好幾天沒睡個好覺了。"
"總要想起一些事情,所以就睡不着了。"我長嘆了一口氣,"于是就睡不着了,到是你這幾天累壞了,不休息沒關系嗎?"
薇麗搖了搖頭:"我也睡不着,一閉眼,就是那些士兵死去的景象。"
突然,薇麗撲進我的懷裏,雙手顫抖地抓着我的肩膀。
"希爾,我不明白。"薇麗輕聲啜泣起來,"大家都是生活在大陸上的人,為什麽要打仗。每個士兵都有親人,不是太殘酷了嗎?他們的親人會為他們傷心,一想到這些,我就下不了手,可,可是,我仍然殺掉了他們,我不想這樣,這種事我不想做。"
薇麗哭得很傷心,這是她第一次上戰場,也是第一次殺人,對她來說,這種事的确難以承受。
"這不是你的錯。"我輕輕撫摩着薇麗的長發,"戰争就是這樣,總會有人犧牲,或許你無法接受,但事實就是如此。"
"那他們不是白死了嗎?上戰場到底還有什麽意義!" 薇麗顯得有些激動。
"犧牲他們的命,可以換來更長久的和平,和平的時代,需要犧牲一部分人的性命才能換取,這就是世界的定律。"我擡手去抹薇麗臉上的淚珠。
"我不能接受!" 薇麗激動地推開了我的手,"為了和平就要去殺人,我不能接受這種說法!"
"我說過,這是世界的定律!"我抓住她的手大聲說道,"如果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殺死我們,對敵人存有憐憫之心,就會自取滅亡!"
薇麗呆呆地看了我一會兒,然後埋下頭,臉上有種飄忽不定的神情:"希爾,你變了,以前的你,連血都不敢看,可是現在……這些天你的變化特別明顯,話也少了許多,我已經很難看到你以前的影子了,我很擔心,你這種變化究竟是好是壞。"
"或許……"我看向遠方的天空,"有些事,不是現在的你能明白的,唉,到時候再說吧。"
薇麗仍然呆立在原地,看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我別過臉去躲開她的目光:"時候不早了,你去睡吧。"
薇麗緩慢地轉過身向營帳走去,那一刻,她的表情很失落,很無助。
我的心隐隐作痛,目送着薇麗走進了營帳,感覺有些無能為力。
背後的樹叢有些響動。
"……,出來吧。"我靠在樹上,"我知道你在那裏。"
安碧拉從樹叢中走了出來,靜靜地看着我。
"全都聽見了?"我轉過頭去,無奈地笑了笑,"似乎出現感情危機了呢。"
"這樣好嗎?"安碧拉看了看營帳,"一直這樣瞞着也不是辦法,剛才薇麗的表情好失落。"
"如果她知道希爾已死的真相會更失落。"我埋下腦袋,"我有些累了。"
"希爾。"安碧拉輕輕對我說道,"我還是覺得你這幾天變化很大,保持以前的樣子要好一些。"
"那是希爾,不是我!"我有些激動地吼了出來,"我和希爾是不同的兩個人。"
安碧拉呆了一呆,然後低下頭小聲說道:"對不起,希……路西法。"
"不,你沒有錯,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有氣無力地說道,"對不起,我剛才太不冷靜了,真該死,我現在也很迷惘,我現在究竟是像希爾還是像路西法。"
安碧拉靜靜地搖了搖頭,這時,一名士兵從一旁跑了過來。
"呃,打擾了。"士兵對我行了個禮,"外面有一隊人馬,自稱是什麽紅鷹團的,說有重要情報告訴你。"
"哦?"我驚喜地問道,"他們在哪兒?"
"在城門外,将軍說叫你去确認一下,請趕快走吧,我先回去報告。"士兵向外跑去,我轉頭對安碧拉說道:"跟我一起走吧,這件事你也有知道的權力。"
安碧拉點了點頭,跟我一起向城門走去。
路上,我拍了拍安碧拉的肩膀:"你說的沒錯,我還是繼續保持以前的樣子好了。"
安碧拉有些驚訝,我笑了笑,摸着她的腦袋說道:"我是用希爾的身體複活的,何必要分個什麽呢?路西法已經成為過去,現在我要把希爾這個身份當好才行,所以,你還是叫我希爾,好嗎?"
安碧拉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然後高興地挽住我的手臂。
我們一起走上城牆,庫利迎上前來:"希爾,你看看下面那人你認識嗎?"
我把頭探出牆外,羅傑在下面叫道:"希爾,我是羅傑,你拜托的事有消息了。"
我轉過頭說道:"沒錯,我認識他們,請讓他們進來吧。"
"既然是認識的人,那就放心了。"庫利招了招手,"打開城門。"
城門慢慢打開,羅傑率領衆人騎着馬跑了進來。
我和安碧拉走下城牆,羅傑從馬上跳了下來:"總算把你遇見了。"
我擺了擺手:"到營地裏去說吧,你們帶了帳篷嗎?"
"那是當然,帳篷是我們的必備工具之一。"羅傑對後面的人說道,"去營地裏駐紮。"
我們一行人到了營地,對守衛說明情況後,找了一片空地開始搭建帳篷,不愧是傭兵,很娴熟地把帳篷搭建完畢。
我和安碧拉走進羅傑的帳篷之中,羅傑趕緊說道:"你拜托我幫你找人後,我便去了巴倫一趟。你要找的那四個女孩,我們的傭兵到是打聽到了有四個和你描述相仿的女孩的所在地,那裏是一個山村,可是村子裏的人極不友善,根本不準我們進去,也不理會我們找人的請求,我們逗留了幾天,村民們仍然對我們抱有很大的敵意,而我們也沒看見那四個女孩出現,只得作罷。"
"沒關系,既然如此我親自前去一趟好了。"我繼續問道,"那另一個人呢?"
"你說的那個叫丹特的劍士,說來真巧,紅鷹團在修倫的分部在一家酒館喝酒時碰巧遇見了他,他和一個女的似乎在修倫有什麽事要做,我們的人轉達了你的意思,他說他暫時不能離開,要隔一陣子,到時會盡快趕來與你會合的。他們聽說你找他們後似乎有些高興,那個女的還說什麽‘原來他還沒死‘,這是怎麽回事?"
"哈哈,因為我太久沒和他們聯系了,他們說的氣話而已,哈哈哈……"我擦着臉上的冷汗,"既然他們這麽說我就放心,辛苦你了,我向你表示感謝。"
"不用。"羅傑擺了擺手,"那麽,你去巴倫找那四個女孩吧,我會給你一張地圖,然後派兩個傭兵給你帶路的。另外,我和傭兵們想要留在這裏,幫助軍隊做一些後勤工作,國難當頭,我們也想出一份力。"
"我會對克裏特叔叔說的,你休息吧。"我站起身和安碧拉一起走出了營帳。
在樹下,我把去巴倫的目的告訴了她。
"你真的要一個人去嗎?"安碧拉擔心地看着我,"我害怕你會出什麽意外。"
"放心,在巴倫應該沒有什麽危險才對。"我笑了笑,"而且,我還有另外一個目的。"
"你要去巴倫請求結盟?"第二天清早,衆女在營帳中驚訝地問道。
"是的,如果讓巴倫從修倫另一側出兵,那麽,戰局将會變得極其有利。"我對克裏特說道,"我會叫兩個紅鷹團的傭兵帶路,請你放心,我有十足地把握說服巴倫。"
克裏特點了點頭:"希爾的想法的确可行,那麽我寫一封文書叫給你,你帶去給巴倫國王吧,那結盟的事就交給你了。"
"爸爸,希爾又不是萬金油,他才17歲耶!你怎麽能叫他去呢!"莉莎有些生氣地對克裏特說道。
"呵呵,希爾現在可是很厲害的,而且有膽有謀,我看這種工作對希爾來說是不會太困難的,而且他既然有請求的勇氣,那麽我就相信他一定能夠說服巴倫。"克裏特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那讓我們也跟着去吧。"莉莎轉頭對我說道,"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不,我一個人就夠了,修倫那邊的進攻還要靠你們來抵禦。"我看了看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薇麗,走上前去輕聲說道:"你昨天不是問我上戰場有什麽意義嗎?其實,在戰鬥的每個人,一定都想過上和平的生活,我們上戰場,就是為開創和平的時代而努力,我相信,那些死去的士兵,不管是自己人還是修倫的人,也是這樣想的,所以,你要去實現他們的願望,盡快結束這場戰争,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報答了,你說是嗎?"
薇麗擡頭看了我一會兒,然後微笑着點了點頭:"你說得很對,我真是個傻瓜,就算你在怎麽變,希爾還是希爾,這點是永遠也不會變得呀,你長大了,也成熟了許多,所以,我相信你,你去巴倫吧,但記得要早點回來。"
我笑着點頭,薇麗的事看來暫時解決了,我心中放下了一塊大石。
修倫國的荒野中突然出現了兩個用連帽披風蒙着腦袋的人,其中一個從身段上來看應該是女的,另一個背着一個人一般高用布裹着的重物。
"丹特,我們不用去見路西法嗎?"女的問道,"本以為他死了。原來他一直躲在人界的。"
"呵呵,他啊,就是天掉下來了也扛得住。沒關系,我們還有我們的事要做,況且,我們現在其實也在幫助他,不是嗎?"男子看着前方,廣袤的荒野上掀起了一片一片的塵土,塵土之後是無數雙血紅的雙眼。
"哼,總算碰到了。"丹特轉頭對女子說道,"走吧!"
兩人化做兩道黑影跳進了塵土之中,一陣風吹過,幾根銀色的發絲随着風從空中飄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