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十萬伏特 (1)

雨,混雜着鮮血, 滴滴答答。

王濤擡頭望了眼烏雲密布的天空, 有些新奇地挑了挑眉, “看來這老天爺都看不下去,在為你們鳴冤呢。”

他諷刺地笑了笑, 眸中盡是惡意與痛快。

他被喪屍的噩夢纏繞了太久,如今終于能以一個主宰者的身份, 決定着喪屍的生與死,着實是大快人心。

只是……他怎麽從這兩只瀕危的喪屍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令他心驚的氣場?

王濤眼皮一跳, 心中警鐘大震, 狂風驟起,他便借着這股風力退後了數十米之遠,腳尖剛一着地,他先前所站的地方便出現了一個深坑, 上面隐隐有雷霆閃過, 帶着些駭人心神的光芒。

後怕之餘, 又覺得太過可笑。

他們這是……臨死前的回光返照麽?

雨, 漸漸大了。

糊了人們的視線,攻擊驟緩。

顧以軒眨了眨眼睛,原本混沌的腦子被雨水沖刷, 竟漸漸地恢複了些許清明。

他看了眼身下的阿池,滿臉的水跡,分不清是雨水, 還是淚水,那一瞬間,他似乎想通了什麽,就算結局注定是死亡,只要是和阿池一起,便也無所謂了。

只是在那之前,他需要一些……陪葬品。

顧以軒心中卯了一股子狠勁,周身的雷電之力肆虐,與空中的電閃雷鳴交相呼應。

他周身盡是雷光,彌漫在身體外側,形成了一個天然的保護層,原本虎虎生威的子彈一下啞了火,似乎失去了作用。

此刻的顧以軒,仿若雷神降臨,與天同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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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借風力,而雷借水勢。

反撲來的太過突然,很多人尚未來得及反應,便已經癱軟在地。

雷不見血,卻最致命。

一時間,人心惶惶,明明有着絕對的人數優勢,竟也萌生退意。

王濤見狀,暴呵一聲:“槍支武裝居後,火力壓制,土盾土牆都給我築起來!”

聞言曙光的土系異能者們才紛紛反應過來,一道道土牆在顧以軒四周橫空出世,将他團團圍住。

後方的槍支部隊則跟上掃射,以此将顧以軒牢牢地控制在那方寸之地。

一時間,顧以軒沖不出來,人類也攻不進去,場面似乎陷入了僵局。

王濤看着想方設法沖出包圍的喪屍王,有些諷刺地勾了勾嘴角。

喪屍最可怕的便是近戰能力,因此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近身。

而無法近身的喪屍,又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似乎是雨天的加持,讓這只喪屍王的攻擊力和防禦力都得到了幾何倍的提高,但是那又怎麽樣呢?

他可不覺得,喪屍王這樣的狀态能持續很久,不過是臨死前的反撲罷了,只要在這段時間裏不和他硬碰硬,最後贏的,一定還是他們。

消耗戰而已,他等得起。

……

曙光基地。

徐薇軟軟地靠在丁業明身上,眼尾微挑,媚眼如絲,直勾地丁業明失了魂,忍不住化身為狼。

徐薇假意推拒着,掩唇輕笑,“今天的圍剿你怎麽沒去?”

丁業明将腦袋埋在她胸前,悶悶地笑了兩聲,“戰場打仗哪有和美人溫存來得逍遙快活?更何況,出動這麽多人圍剿,我去不去對局勢沒多大影響,沒有功勞的仗,打了也白打。”

徐薇聞言,忍不住輕嗔了他一句:“你真壞~”

語調千回百轉,沒有半點責怪的意思。

丁業明哈哈大笑了兩聲,只覺得薇寶這幅模樣讨喜極了,像是在用小刷子在他心尖上撓癢癢,勾地他喉頭發緊。

他剛打算撲上去,來一場天雷勾動地火,便被突然插進來的聲線給吓軟了。

“哦呦~好壞哦~”

明明是男音,卻刻意地掐着嗓子,作弄的意味十足。

丁業明着了火,心道哪來的不睜眼的小子,敢打擾他的好興致。

他滿心地怒火,極其不爽地蓋了塊遮羞布,這才從車裏出來,想要給來人點厲害瞧瞧。

沒錯,車裏。

這是輛越野車,只不過早已荒廢。

丁業明趁着王濤不在,想要跟徐薇一起,在車裏面找找生命的情趣,不巧,被某個不知好歹的家夥給打攪了。

丁業明黑着臉,擡頭尋找着罪魁禍首。

來人有張俊美的臉,再配上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着實是吸睛地很。

但是此刻,丁業明根本無暇關心這人的臉蛋如何,因為他已經,被眼前的景象震懾地說不出話來。

不遠處,有着密密麻麻的點,正慢慢地向基地靠攏,黑壓壓地一片,似乎連天空都失了顏色。

待那些個點漸行漸近,丁業明才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喪屍群。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沒回家,趁她們都睡了的時候偷偷碼的,比較短,但是為了說好的日更,我還是更新了hhh,其實好像也不是很短(⌒_⌒;)明天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去,估計不會早的,所以明天的更新應該也比較短~麽麽噠,愛你們~

☆、第 40 章

汗如雨下。

這便是丁業明此刻的狀态。

沒有人能做到兵臨城下時還能淡然處之, 更何況此時基地中兵力匮乏, 大量精兵都被王濤帶走, 剩下的,不過是一些蝦兵蟹将,想憑着這些人守住這個基地?不可能的。

丁業明喉頭微苦, 一種絕望感油然而生。

虧他們還自作聰明地伏擊喪屍王,如今看來,他們怕才是那個被擺了一道的人,用會面當誘餌, 真正的目标卻是整個曙光基地,當真是好手段。

到底是哪來的自信心, 讓他們以為喪屍都是沒有腦子的行屍走肉。

丁業明的面部瘋狂地抽搐着, 整個人被一種無言的恐懼所籠罩, 眼前的這個男人, 幹幹淨淨,手上沒沾上一滴鮮血,卻悠哉哉地破了最前方的防線, 來到他的面前, 一臉無辜地看着他。

很可怕。

人模人樣, 沒有半點喪屍的樣子。

可究竟是敵是友,他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這大概就是鐘老所說的高智慧喪屍了。

丁業明面沉如死水,當真有一種想死的心情,他緊張兮兮地盯着眼前的喪屍,不明白它想幹什麽。

逃, 是逃不掉了。

只能認命。

聶黎眉頭微挑,笑吟吟地問道:“聽說你是這裏的二當家?”

丁業明剛想點頭,猛然意識到了什麽,繼而瘋狂地搖頭,滿臉谄笑地應道:“不……當然不是,在下何德何能,只是個常規兵罷了,并不管事。”

“哦?常規兵?”聶黎勾了勾嘴角,語調微揚,他一臉有趣地看了眼丁業明,右手指了指身後,“那些……也是常規兵。”

丁業明看了眼聶黎身後歪歪扭扭倒成一片的守衛,心中一凜,這是想告訴他,常規兵等于死人麽?

于是他閉了閉眼睛,存了些破罐子破摔的心思,抖着聲音應道:“我……我是……”

聶黎笑了笑,沖着他勾了勾手指,“過來。”

丁業明聞言,竟真的慢吞吞地挪了過去,只是速度之慢,讓聶黎等得很不耐煩。

他幹脆動了起來,白氣森森,凍住了丁業明手腳,繼而手握成爪,從丁業明胸腔,一穿而過。

真是有夠沒用的。

聶黎眯了眯眼睛,諷刺地笑了笑,虧他還時時保持警惕,擔心他臨死反撲,結果竟然連丁點反抗都沒嘗試。

他垂下了手,鮮血直滴在地面上,與雨水混雜在一起,很快被沖淡了,他有些嫌棄地看着那個漸漸倒下的人類,眉目間盡是傲氣,“能被我感染,也算是你的榮幸了。”

徐薇目瞪口呆地看着,驚地說不出話,她想逃,可是腿都吓軟了,怎麽逃?

這個鬼魅般的男人只是掃了她一眼,便讓她的腿抖成了篩子,她不禁吞了口口水,生怕自己變成第二個丁業明,想要逃走,可怎麽也挪不動腳步。

聶黎冷冷地看着她,暗暗拿她跟穆音做着比較,同樣是女人,但是這位,顯然差遠了。

他有些嫌棄地撇了撇嘴,轉身就走,就連順手的人頭都懶得收走。

原本打算将曙光基地屠盡,但是此刻,他改變主意了。

因為在剛剛撞上這對狗男女溫存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繁衍。

若人類滅絕,那麽誰來繁衍後代?

他們喪屍以後可能會進化出繁衍能力,但是現在,還沒有。

怕是到了最後,等待他們的,便是物種滅絕了。

聶黎笑了笑,有些明白了池凡一直以來的擔心,難怪他總是想着跟人類和平共處。

除了他們幾個之外,喪屍群中擁有智慧的實在是少之又少,要想過上他們想要的生活,人類不能滅絕。

說白了,他們還需要人類的創造力,需要他們創造藥劑,也需要他們創造新生。

聶黎擡了擡眸子,看着天空的電閃雷鳴,将屠城的打算收回心底,他想給自己留一個後路。

雨天,正是顧以軒最強的時候,他也不必将一切想的太糟糕。

若是池凡和顧以軒沒死,那麽一切,都還有轉圜的餘地。

他現在完全可以,只圍不攻。

……

☆、第 41 章

正如王濤所料, 顧以軒這樣的狀态并撐不了多久, 借天地之力, 就算是喪屍王的肉體,也有些吃不消。

王濤眯着眼睛,等一個一舉攻下的時機。

雷光漸淡, 眼看着就要擋不住連綿不絕的攻擊。

突地,一道道厚實無比的冰牆平地而起,将顧以軒團團圍住,只不過, 不是為了困他,而是為了護他。

王濤呼吸一窒, 他看向突然出現的女人, 聲音冷若冰窖, “穆音, 你幹什麽?”

“我幹什麽?你難道看不出來?”穆音亦是板着臉,聲線毫無波瀾。

王濤冷哼了一聲,語氣森然, “身為一個人類, 竟然和喪屍同流合污!你這是鐵了心要和我作對?”

穆音冷冷地看着他, 并未多言。

王濤氣極反笑,“好好好,既然你非要護着喪屍,就是整個人類的敵人,怪不得我手下無情!”

他揮了揮手, 便有一排槍械對準了穆音。

穆音擡了擡眸子,掃視了一圈周圍黑洞洞的槍口,諷刺地笑了笑,她看向身後的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嘴角微揚,“我可曾,對不起你們?”

有史以來第一次,她想打打感情牌。

一雙雙執槍的手頓了頓,怎麽也扣動不了扳機。

穆音于他們而言,是戰神,也是偶像,曾帶着他們無數次在戰場揮灑汗水與鮮血,無數次在死亡臨界點上,帶着他們跨過死亡線,重獲新生。

兩把彎刀,一片寒冰,這是她的标配,也是大家的信仰,她是曙光基地的最強單兵,戰場上,只需要一個英姿飒爽的背影,便能讓大家定下心來,仿佛只要有她在,一切就還有希望。

這樣的人,從未對不起他們,又怎會,背叛他們?

一個小士兵站了出來,拿槍的手哆嗦個不停,顯然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那個平日裏将他們護在身後的戰神,此刻竟然站在了他們的對立面,與他們為敵。

他抖着聲音,委屈巴巴地開口問道:“那你為什麽,要保護喪屍?”

明明以前,是保護他們的啊……

穆音笑了笑,輕嘆一聲,“傻瓜們,我不是在保護他們,而是在保護你們啊……”

一句話,将小士兵的棱角都磨沒了,他眼巴巴地看着穆音,希望她能給出一個讓他們信服的理由。

王濤臉都黑了,感受到軍心明顯地不穩,他惡狠狠地吼向穆音,“胡說什麽你!”

穆音冷哼了一聲,輕瞥了一眼王濤,并不與他直接理論,而是轉向了身後那群士兵,拿出了以往訓練他們的架子,“早跟你們說過了,永遠不要小瞧喪屍,可現在呢?這麽多精兵圍剿兩只喪屍?人去城空,基地裏留下來的那些普通人呢?那些平日裏被你們牢牢地護在身後的人們呢?他們現在在經歷怎樣的噩夢你們有考慮過麽?就在你們因為成功伏擊兩只喪屍而沾沾自喜的時候,你們的親人,朋友,此刻都在經歷喪屍圍城的恐懼。究竟是這兩只喪屍的性命重要,還是一城人的安全重要?”

一番話說的衆人心中一凜,他們在這裏耗費了太多的時間,若是喪屍群在這個時候襲城,該怎麽辦?

他們能暗中使詐,沒有人能保證喪屍就不會将計就計……

顧以軒顯然到了極限,連身上的雷光都維持不了,他眯着眼睛,看向擋在他們身前的女人,有史以來第一次,覺得這人也沒那麽讨厭。

池凡也呆愣愣地看着,有些遲疑地開口喚了一聲,“穆音?”

穆音偏了偏頭,遞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他突然想到了不久前的那次相遇,她說,無論什麽時候,她都會站在他那一邊,他一度以為那是玩笑,直到現在。

池凡默默起身,擁住了站都站不穩的顧以軒,顧以軒垂眸看他,語氣很是無奈,“沒勁了,剩下的,只能看天意了。”

池凡用腦袋拱了拱他的後背,甕聲甕氣地開口:“反正不管生死,我都陪着你。”

顧以軒輕笑了一聲,看向穆音的目光滿是希冀,其實,他還不想死,他還沒有看夠阿池,如果可以,他想跟阿池一起,活下去。

喪屍王已經是強弩之末。

在場的人都看得出來,可是卻遲遲沒有人發動攻擊,也不知是在顧及穆音,還是在擔心基地。

王濤見狀,不禁有些心焦,他閉了閉眼睛,穩了下自己的情緒,繼而輕笑了一聲,故作平靜地開口:“口說無憑,大家可別被她的胡言亂語給騙了!喪屍王就在這裏,沒有指揮,喪屍群怎麽可以自發圍城?更何況,有她在這裏廢話的功夫,我們都能擊殺喪屍王成功返程了!”

穆音眼皮撩了撩,“你又怎麽知道不可能呢?還是說你就這麽确定,這裏的這兩位,就是喪屍王?”

一席話驚起了千層浪。

衆人臉色皆變,一股難言的恐懼湧上心頭,若穆音說的是真的,基地此刻怕是,兇多吉少……

遠處搖搖晃晃來了一個人。

身形瘦削,軍裝在他身上顯得過于肥大,并不合身。

他氣喘籲籲地跑過來,遠遠地喊了一聲:“報……報告!”

王濤眯了眯眼睛,覺得這個小兵有些陌生,但轉念一想,基地這麽多的人,他沒見過也不奇怪,于是他放松了警惕,沉聲應道:“講。”

來人看了眼周圍的人,又看了看王濤,欲言又止,很是猶豫。

王濤頓時明白了什麽,心中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他招了招手,讓小士兵靠地近些。

小士兵得了命令,這才舒了一口氣,快速湊上前,喘着粗氣輕聲道,“基地……基地……”

聲音很輕很飄,聽不真切。

基地……怎麽了?難道真如穆音所說,喪屍圍城了不成?

王濤眉頭皺地死緊,心頭微顫,他忍不住湊地更近了些,将耳朵湊上前去,想要聽得更真切一些。

“啊!!”王濤驚叫了一聲,被突如其來的疼痛逼紅了眼睛,他想起身撤退,卻被可怕的力道牢牢制住,電光火石間,他的右耳已經與臉頰分離,只餘下一片血肉模糊。

聶黎有些嫌棄地将耳朵吐了出去,将王濤控在身前,不太高興地說道:“一股油膩味,惡心地要死。”

王濤被痛地死去活來,他猙獰着面孔,看向了将槍口對準這裏的屬下,驚吼一聲:“別開槍!”

以喪屍的速度,恐怕它還沒被怎麽樣,自己倒先死在槍下了。

喪屍最可怕的便是近戰,萬萬不可讓喪屍近身。

他牢牢記得這一點,但這一次,他失算了。

不合身的衣服,陌生的面孔,他該想到的。

這根本就不是戰友,而是智商超群的喪屍。

聶黎笑了笑,一臉的無辜,語氣歡快:“現在你也是喪屍喽。”

穆音見狀,忍不住挑了挑眉,驚訝于聶黎的惡趣味,也驚訝于他支援的速度。

這與她想象的不太一樣,但未必是壞事。

就算基地裏戰力不足,想要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屠城也是不可能的。

再結合聶黎的這番作為,答案昭然若揭,看來他是想……換個方式解決這件事。

穆音淺淺地笑了笑,心中暗暗地松了一口氣,其實她看到池凡和顧以軒還活着的時候,便心軟了。

說到底她還是個人,而曙光,畢竟是她曾經守護的地方,說沒感情是假的,之所以能夠心安理得地接受聶黎的屠城行為,是因為——聖土研制出的藥劑。

城中人變成了喪屍,尚有藥劑挽回。

可是池凡若死了,便真的死了。

所以她在人與喪屍的選擇中,選擇了後者。

不違心,也不會後悔。

池凡一心想要雙方休戰,這一點,她能感受得到,若非如此,池凡他們也不可能因為藥劑而上當。

這一次的伏擊事情,說白了,都是王濤個人整出的幺蛾子,他向來善于煽風點火,蠱惑人心。

明明事情在向好的方向靠攏,可王濤偏偏要從中作梗。

她不想争辯什麽,只是一心想着給池凡通個信,以為這樣便能安然,什麽也不會發生,可是誰又能知道,王濤給了她一個假信息。

喪屍屠城,無論真假,都只是收攏人心的手段罷了。

最終的目的,也只是希望能夠保下池凡和顧以軒。

而現在,池凡和顧以軒沒死,曙光基地也依然健在,一切都還有轉圜的餘地,喪屍與人類,還能達成共識也說不定。

或許此刻,将那個口口聲聲要殲滅喪屍的主導者同化,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穆音輕笑了笑,驚嘆于聶黎的機智,她沖着聶黎擠了擠眼睛,繼而望向王濤,語氣無比正經,“喪屍一日不死,人類永遠不得安寧?那麽王濤,即将變成喪屍的你,為了你曾經立下的豪言,為了你曾經忠心耿耿的部下,是不是該……自行了斷?”

王濤的尿性她再清楚不過,什麽為了人類,為了大義,通通都是虛情假意,他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為了自己。

王濤的面部瘋狂地抽搐了起來,被穆音一刺激,他竟真想一槍了結自己,可是,可是,他還沒有活夠,就算是要變成喪屍,他也想,繼續活下去……

☆、第 42 章

王濤吞了口口水, 聲音有些發虛, “不是有藥劑麽?喪屍與人類的關系, 可能還能再商量商量……”

越說聲音越輕,他自己也心中有數,這般雙标的做法, 最失人心。

可是他馬上就不是人了,還要多餘的人心有什麽用?唯一重要的,便是活下去。

“商量?好啊,确實該好好商量商量。”聶黎松了手, 任憑王濤滑落在地上,他拍了拍手, 徑直走向後方的那群人類, 看到那一排排黑洞洞的槍口, 他并不在意, 只是笑了笑,一臉的玩味,“猜猜咱們回音山的喪屍群, 現在在哪裏?”

在确認池凡和顧以軒沒事之後, 聶黎便放飛了自我, 整只喪屍充斥着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氣息。

後方的人們面面相觑,這只喪屍離他們越來越近,可是他們愣是不敢開槍,而是一個個面如死灰,因為他們心中, 已經隐隐有了答案。

聶黎見狀,忍不住挑了挑眉,語氣很欠:“猜到了吧?沒錯,它們現在,就在你們基地,只要我想,曙光基地就會立刻變成喪屍老巢。”

說到這裏,聶黎頓了頓,滿意地看到衆人露出了緊張兮兮的表情,他才笑眯了眼睛,悠哉哉地繼續說道:“不過嘛,我向來大人有大量,看在那兩位還活着的份上,我想我們還是可以談一談的。”

聶黎将身上那不合身的外套脫了下來,随手一甩,思量片刻,幹脆席地而坐,繼而擡頭望着眼前這些面面相觑的人類,手指微勾,“所以你們當中,誰說了算?”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曾經在基地中一手遮天的王濤,此刻已然轉換了陣營,而他們這些人,誰都沒有自信站出來,一來,沒有足夠的威勢讓衆人信服,二來,沒有足夠的實力讓衆人佩服。

他們左看右看,最終視線竟落在了穆音身上。

雖然她剛剛站在了喪屍那邊,可是說到底,還是為了他們,若是他們剛剛集火将這兩只喪屍殺了,恐怕現在,曙光基地已經不在了。

實力強悍,又一心為着基地,這裏怕是沒有人比她更适合作為基地的代表了。

此刻,沒有人去考慮為什麽穆音會知道喪屍圍城,也沒有人去在意穆音先前看似叛徒的行為,而是一個勁地覺得穆音千好萬好,值得他們掏心掏肺。

大家的視線太過熾熱,就算是想忽視也忽視不了。

“你們信我麽?”穆音眉眼彎彎,露出了一個真心誠意的笑意。

信她的人品,信她的說辭。

她從來不争不搶,竟沒想到,還是有人願意聽她的,而且這些人還不在少數。

“信!”

“當然信了!曙光一姐的話,誰敢不信!”

應和聲此起彼伏,讓穆音有些激動。

但是她面上卻是不露聲色,依舊是癱着臉,走到聶黎身側,以一個談判者的身份,注視着他。

聶黎勾了勾嘴角,有些惡趣味地開口:“你誰啊?”

明明相識,卻在假裝頭一次見面。

穆音也樂得配合,她伸出了手,“曙光基地,穆音。”

上一次是以池凡朋友的身份,而這一次,是站在人類的立場。

聶黎挑了挑眉,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穆音,“我,能代表喪屍,而你,能代表人類麽?”

穆音笑了笑,看了眼身後那一雙雙滿是信任的目光,繼而偏過了腦袋,斬釘截鐵地應道:“可以。”

過去或許不行,但是現在可以了……

聶黎哈哈大笑了兩聲,“那好,既然這樣,那我們雙方,休戰可好?依托于聖土基地研制出的藥劑,咱們一起重創文明,如何?”

“好。”

就這麽答應了?

“可……可是,我們曾經的戰友,就白死了麽?”有人忍不住出聲問道。

除了那些喪屍化的人,還有很多很多,是被喪屍蠶食殆盡的,他們,連喪屍化的機會都沒有,死了,便是真的死了。

這是許多人的心聲,也正是這種心裏,讓他們聽從于王濤的計劃,不覺得有半絲不妥。

穆音認真地看着他們,“喪屍殺死的,是我們的戰友,可我們殺死的,又何曾不是喪屍的同伴?平心而論,我們雙方誰也不欠誰,我們沒有義務為喪屍妥協,可是同樣的,喪屍也沒有必要對我們手軟。繼續打下去,只會讓越來越多的人死亡,喪屍圍城,只圍不攻,這是它們的仁慈,并不是怕了我們什麽。”

“若是放不下仇恨,一味地想要報仇,只會讓人類越來越少,喪屍越來越多,最後的結局會是什麽樣子,難道你們還預想不到嗎?停戰,共生,這不是妥協,而是人類想要繼續存在于世的唯一出路。”

聲音铿锵有力,擲地有聲。

一時間,人們紛紛啞了口,找不出任何辯駁的理由。

“所以,你們信我嗎?”穆音看了眼面露羞愧的人們,再次出聲問道。

信她的判斷,信她的選擇。

這一次,大家有些猶豫,穆音說的沒有錯,只是道理大家都懂,可是讓他們立刻放下仇恨,實在是有些困難,若是能給他們點緩沖時間,就好了。

聶黎将他們的猶豫看在眼裏,他輕笑了一聲,緩緩開口:“突然讓你們給出答案,可能太急迫了些,仇恨難以放下,這也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

繼而話鋒一轉,笑容漸斂,“要不這樣吧,我這就讓喪屍攻城,待你們什麽時候考慮好了,我們再停下來好好商量商量。如何?”

衆人聞言臉色一變,一個個暗自心驚,是啊,他們這不是在談判,而是在被審判,判決判他們無罪,他們又何必非想着推翻重來。

“音姐的話,我們自然是信的,音姐的決定便是我們的決定,不曾有不願之說。”一個蓄着八字胡的男人站了出來,三言兩語便把劍拔弩張的氣氛給沖淡了下去,既應了穆音的話,又給了自己一個臺階。

“對對對,我們都聽音姐的。”

“沒錯沒錯,音姐說什麽便是什麽,休戰就休戰,我們也樂得安閑!”

大家紛紛應和了起來,直恨不得立馬與喪屍握手言和。

人就是這樣,有人吃軟不吃硬,也有人吃硬不吃軟,所以很多時候,需要軟硬皆施,穆音負責軟,而他,負責硬。

聶黎笑了笑,意味不明,他看向穆音,伸出了手,“那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好。”

……

“喂喂,所以說,能放我們出來了嗎?”被忽略很久的池凡忍不住開口嚷道。

這一道道冰牆,原是用來保護他們的,可現在,卻成了阻了他們腳步的東西。

穆音有些尴尬地輕咳了一聲,周身氣息微動,那一道道冰牆便消散了去。

池凡扶着顧以軒,漸行漸近。

他看向穆音身後的那一排排人類,直看得他們低下了腦袋,心中發虛。

差一點點,這兩只喪屍便死在了他們手裏。

池凡只是靜靜地看着他們,面色并無波瀾,先前再多的憤怒與絕望,都抵不過現在的還活着,事情在往他想要的方向靠攏,只不過過程有些曲折。

活着,便是最好的結局。

他願意,再相信他們一次。

于是他彎了彎眉眼,眸中帶笑,看向那一張張略顯尴尬與局促的面孔,伸出了手,“那麽,我們……合作愉快。”

……

合作很成功。

人類與喪屍,也終于停止了紛争,他們在一起,為重建文明而努力奮鬥着。

不,現在已經不叫喪屍了。

他們多了一個新的名字,叫钴人。

他們與人類并無二致,只不過每個钴人身上都佩戴了一個钴元素探測儀,提醒着他們定期補充能量。

從喪屍到钴人,這種轉變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剛剛拿回意識的他們,就像是未經人事的孩童一般,他們的世界觀人生觀,都需要指引。

因此,由于清為引,為钴人創建了專門的院校,教他們該如何說話,如何生活。

……

池凡立于樓宇之上,看着那些正在快速成長的钴人,心中有着說不出的感慨與自豪。

這不是他一個人的成果,但是,能有如今這番景象,他是推動者之一。

真好。

池凡在心中贊嘆了一聲,轉身欲走。

剛一回身,便撞進了一雙滿是深情的眸子,他不禁紅了紅臉,瞪了顧以軒一眼,開口道:“看什麽看?”

顧以軒嘴角微勾,有些無良地開口:“看你啊。”

什麽鬼,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池凡白了他一眼,小聲嘟囔着:“有什麽好看的,明明天天都混在一起。”

顧以軒笑了笑,将池凡攬到懷裏,輕嘆了一聲:“是啊,明明天天見面,可是我就是看不夠,該怎麽辦呢?”

怎麽會看夠呢?

每一刻的阿池,都有不同的情緒,不同的神态,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在牽動他的心神。

他怎麽就……這麽喜歡他呢。

池凡有些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哼哼唧唧地開口:“什麽怎麽辦,大不了……大不了就讓你看一輩子。”

……

【完】

☆、第 43 章 番外

(1)緣

緣分, 是很奇妙的東西。

池凡與顧以軒, 大約就是緣分的最好闡述。

他們相識在孤兒院, 相戀在大學時代。

末世來臨,他們又相互扶持,步步艱辛, 就算是變成了喪屍,也依然可以再次相遇,再續前緣。

他們無疑是幸運的。

因為這世上還有很多很多人,有緣而無分。

比如倪郝和方錦。

明明互相喜歡着, 卻因為這樣那樣的理由,終究沒能在一起。

方錦的深沉與無奈, 倪郝看不懂, 直到喪屍圍城, 方錦擋在他身前的那一剎那, 他才恍然驚覺,那種能為他豁出性命的感情,又怎麽可能如他想的那般簡單。

但似乎, 現在知道也為時未晚?

現如今, 他已是喪屍眼中的行屍, 他可以大搖大擺地出入于喪屍群之間,尋找方錦。

他的運氣不錯,喪屍千千萬,竟真讓他找到了。

他看到了一只喪屍,蓬頭垢面, 目光無神,就那麽呆呆地坐在那裏,像是一頭孤獨的狼。

一時間,倪郝只覺得鼻子一酸,喉頭微緊,他咬緊了嘴唇,牙齒咯咯作響,卻還是抑制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

那只喪屍也看到了他。

原本黯淡無光的眸子像是突然染上了色彩,熠熠生輝,它站起身,手足無措地理了理身上破敗不堪的衣物,向倪郝伸了伸手,繼而看到了自己手上滿是泥濘與鮮血,他又觸電般地縮了回去,就這麽站在那裏,一眨不眨地盯着倪郝看。

整只喪屍顯得笨拙且愚蠢。

那般小心翼翼的模樣,讓倪郝忍不住又笑了出來,他擦了把眼淚,整個人撲到了方錦懷裏,喟然長嘆。

它沒有智慧,沒有記憶。

但沒關系,他有足夠的耐心,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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