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前男友

陸昱回來時只有連秋站在門口，連秋小心翼翼地看着陸昱，緊張的雙手都微微滲汗，最後選擇了閉口不談電話的事情。

接過連秋遞過來的手機，陸昱也沒看直接揣進了褲兜裏，頭皮神經越來越痛，他只能忍着：“走吧，我打個車回去，你呢？”

連秋見陸昱神色不佳，跟在他身後，建議道：“老大，我來打車吧。你是不是不太舒服？我先送你回去，再回自己家。”

陸昱擡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已經放棄了思考，聲音滿是疲憊：“也行。”

文錦言坐在副駕駛玩着手機，跟着車內輕柔的音樂點着自己的腦袋。

身邊的男人遲遲沒有動作，實在等煩了，她歪過頭看着沉默不語的寧致晏：“老板，說好的送我回家呢？”這光坐在這裏是怎麽回事？

寧致晏看着一前一後從酒店走出來的人，才終于拉過安全帶扣上，将車緩緩駛了出去。

文錦言把手機放進包裏，腦袋後仰，靠在椅背，懶洋洋地說道：“今天謝謝你啦。”

“怎麽說？”寧致晏直視前方。

文錦言勾唇一笑，這不是明知故問麽，理了理自己的蜷起的大波浪發尾，帶着頗為滿意的語氣：“剛剛副導和我透露，這次女主的配音大概率會定我，是不是要謝謝你？”

“我完全沒有插手，不用謝我。”寧致晏看着漫長的紅燈，将車停在停止線後。

“話可不能這麽說。好歹你也陪我來參加了飯局是不是。”文錦言轉身貼向寧致晏，眼神潋滟，抹着大紅色指甲油的指甲在寧致晏的西裝上滑過，誘惑的聲音在車廂裏散開。

寧致晏只是瞥了她一眼，她收了姿态，又靠回椅背，一副坦然的樣子：“說來，陸昱那邊好像一直在争取喬導的角色。陸昱想把他們那邊的新人帶進來，就剛剛酒桌上他帶的那個小朋友，幾個導演覺得還挺合适的，就是，可替代性太強了。喬導的意思是如果陸昱也進組，可能會考慮他們那個新人。”

文錦言自顧自地說着：“不過，我聽說陸昱之前一直沒答應，看今天的意思可能是要點頭了。怎麽樣？有興趣嗎？”

文錦言的每個字都落進了寧致晏耳中。

綠燈亮起，寧致晏啓動車子，面上波瀾不驚：“什麽興趣？”

Advertisement

“當然是喬導的男一號啊。啧啧，咱們寧總現在倒真的有些無欲無求了，這麽誘人的角色都不感興趣了？”文錦言驚訝之餘，又覺得合理，寧致晏最近一兩年專注在廣播劇開發，已經很少給電視劇電影配音了。

“喬游那邊，打算給陸昱什麽角色？”寧致晏看着前方的路牌，打了個轉向燈，轉着方向盤，毫無感情地問。

“如果你男一的話，可能是男二吧。你不去的話，那就不知道了。”文錦言聳肩，如實回答了他的問題，不自覺地眯起了眼，透着精光。

“其實，你們已經有廣播劇合作了，也不差這麽部電影是不是？想想夢破的體量，你們怎麽也要錄十季吧？那麽長的周期，朝夕相處的，啧啧啧 。”

“什麽意思？”寧致晏臉上浮上愠怒，警告着文錦言。

文錦言用手指攪着衣服下擺的帶子，故作漫不經心，随便找了個理由：“沒什麽就是看了你們的宣發，特別佩服，挺期待的。”

說完話語裏又帶着些委屈：“你就知道兇我，五年前也是這樣……”

寧致晏抓着方向盤的手握得愈發的緊，隐約可以看到暴起的青筋。

“好了好了，不講這些了。”文錦言已經在寧致晏的底線邊緣徘徊了，她心裏有數，趕緊把這個話題掠過，“你要是願意接喬導的男一的話，我還挺開心的。我們上一次合作都三年前了吧？”

寧致晏沉默了許久，才道：“我考慮考慮。”

文錦言驚訝，不可思議地看向他，車廂的音樂悠揚，正唱到那句。

“此時已莺飛草長，愛的人正在路上。

我知他風雨兼程，途徑日暮不賞。

穿越人海，只為與你相擁。”

車窗外燈火通明，文錦言放下車窗，任夜風吹過，好久好久才鼓足了勇氣，說：“寧致晏，我現在很幸福。對你也沒什麽其他想法了。”

寧致晏感受着湧進來的冷空氣：“我知道。”

不然今天的事情，他不會答應她的。

眸光閃閃，文錦言終于轉過頭直視着他，聲音清亮，帶着探究：“我以朋友的身份問你。陸昱就是五年前你那個小男友？”

車子猛地剎住，停在了馬路之上。

文錦言身子前傾差點撞到額頭。

停了幾秒，寧致晏啓動車輛，如常地開在路上。

直到把文錦言送到她家樓下，寧致晏都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其實答或不答已經不重要了，文錦言心裏已經有了個大概。

“不上去坐一下？”文錦言手搭在車框上，穿過車窗看着寧致晏。

“不了，有機會再請你和源成吃飯。”寧致晏淡淡說完，等文錦言站好，搖上了車窗。

陸昱到家之後，吃了幾片醒酒藥，昏昏沉沉地洗了個熱水澡就準備上床睡覺了。

睡前把手機翻了出來，才發現有幾通未接電話，都是寧致晏打來的。

他掀開被子，躺在床上，看着屏幕裏的“前男友”幾個字，鬼使神差地撥了出去。陸昱匆忙地想要挂掉，卻被一秒接通。

“會不舒服嗎？”

溫柔的聲音纏繞在耳邊，陸昱慢慢滑進了被子裏面，側躺着。

“不會。”腦袋依舊發脹作痛的人倔強的沒有承認。

他還需要在酒桌上應酬去求着一兩個角色，電話那頭的男人卻連酒都可以不沾，被一衆導演奉承着，不看任何臉色。這就是差距啊……

“家裏有醒酒藥嗎？”

浸泡在他的溫柔之中，微醉的陸昱意識開始有些飄飄然，強打着精神回答他的問題：“吃過了。”

“那你休息吧。挂電話了。”寧致晏倚在車旁，看着S大緊閉的校門。

低低的聲音混雜着夜風灌進陸昱的耳朵，他慢慢睜開眼睛，看着透過窗簾滲進來的薄薄的月光，唇瓣微張：“頭疼。”

抓人耳朵的呢喃聲讓寧致晏心房一顫，仿佛愛人的呼吸聲就萦繞在他耳畔。久久無法平複的情緒讓一向自如的他有些慌張。心裏閃過無數的話語，微張的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陸昱等着那頭的回應，卻只聽到他的一句“照顧好自己”，電話就被草草挂掉。

錯楞了好一會，把手機扔到了床頭櫃，陸昱蜷起身體，聚攏棉被之內的溫暖，不再強撐着意識，沉沉睡去。

一覺睡到正午的人覺得心情舒暢，點完外賣，開了筆記本連上打印機，把秦知知發給他的夢破前三集劇本打印了出來。

明天就要正式進棚錄制，雖然上次已經短短的合作過一下午，但是陸昱絲毫不敢松懈。因為寧致晏很看重這個項目。

想到那個男人，陸昱又想起了昨天晚上那個該死的電話。自己為什麽要手賤地去打那個電話？為什麽要嘴賤的說什麽頭疼然後被挂了電話？

陸昱深陷在失掉一城的懊惱中，果然不能再喝酒了，明明一直告誡着自己專注工作專注工作，沒想到感情還是逐漸塌陷。

看了一下午劇本的陸昱頭昏腦漲，換了身衣服，拿上手機、鑰匙就出門了。

S大側門和陸昱家小區隔一條馬路相望。連上藍牙耳機、陸昱随便點了個歌單開始循環播放，穿過馬路，從側門進了S大。

大學的校園雖有高牆阻隔，卻也開放包容。

吃過晚飯散步的人三兩成群，長輩帶着家中的孩童玩耍，操場上鍛煉、健身、慢跑各式各樣的學生。

即便已經畢業好些年了，陸昱還是很享受漫步在校園裏的感覺。

夕陽西下，落日餘晖灑進巨大的落地窗。

窗邊的地毯上放着小小的案臺和棉質坐墊。裝訂好的A4劇本被随手地扔在案臺之上，上面有一道道熒光筆畫過的痕跡。

寧致晏看着電腦屏幕裏的男人，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讓你查的東西呢？”

“別急嘛。讓我來猜猜看，這個人和你是什麽關系。”

“……”寧致晏有些後悔讓這個祖宗去查陸昱住在哪裏，還不如直接去問。

“我怎麽覺得你臉色不佳啊？不會真生氣了吧？至于麽？”

“沒有生氣。查到了嗎？”寧致晏開口。

寧致舒噼裏啪啦敲着鍵盤，給寧致晏傳了份文件，終于不再逗自己這個堂哥，說道：“查個住址對我來說不就是小意思。而且我不猜也知道了。亞西哥都告訴我了。沒想到你還挺長情的。喜歡一個小朋友這麽多年就任着他野蠻生長。”

“喬亞西怎麽那麽多事。”寧致晏打開傳送過來的文件，“虧我還請他吃了頓飯。”

“這能怪他嘛？不是我說，前幾年你在外面玩玩倒沒什麽，你現在三十了，家裏那幾尊沒有催你嗎？要不要打擾人家你自己想想清楚呀。”

“廢話真多。謝謝了，挂了。”寧致晏叉掉視頻聊天窗口，拿出手機地圖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