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當局者迷

陽光灑落在落地窗邊小小的案臺之上，臺上點着的熏香燒到了尾聲，飄着淡淡的餘味。

陸昱醒來的時候，下意識翻了個身去抱自己的愛人卻抱了個空。抓抓頭發睜開了眼睛，窗外陽光明媚，讓醒來的人心情舒暢。

從被中伸出手去夠床頭櫃上的睡衣，随意地套上，陸昱下床去洗漱。

寧致晏家中物品開始變成一式兩份，給自己重新添置的，都得買一份給陸昱用。

寧致晏喜紫，陸昱喜藍，便以此區分。

刷牙洗臉後的陸昱神清氣爽，下了樓。

“早上好。早上好。”客廳新擺的竹架上，蠢笨的鹦鹉也精神抖擻，見陸昱下來便叫開了。

昨天寧致晏和陸昱經過一番激烈的商議，最終決定叫這只鹦鹉“CV”，就兩個人一致取了個很莫名其妙的名字。

陸昱不用想也知道CV口中的早上好是誰教的。拐進了廚房就看到正在準備早餐的寧致晏。

“起來了。飯還沒好。”寧致晏感覺着陸昱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拍拍他的手讓他放開。

陸昱并不打算放，靠在他後背，小聲呢喃：“要是你在床上，我還會多睡一會。”

寧致晏翻着鍋裏的荷包蛋，可惜揉不到他的腦袋，只能捏住他的手：“下次一定和你一起起床。”

吃過早餐的兩個人開始逗鹦鹉。陸昱教它說寧致晏，寧致晏教它說陸昱。

教學效果太好，把陸昱樂翻了。

周一，夢破的錄制還在繼續。

周棋瀾已經把所有要用到的資料都發給了晨音閣，秦知知留在公司和策劃以及項目組一起給NPC分門別類，挑選自己旗下合适的配音CV進行對應。

竹木這邊，其實秦知知跟不跟着都沒什麽區別，陸昱的工作和戀愛都非常順利。

倒是趙茉問起秦知知，聽陸昱說最近她都不會過來了，心裏有些不是滋味，覺得空落落的。

陸昱和寧致晏從收音室出來，陸昱順手把自己的礦泉水遞給寧致晏。

寧致晏直接擰開，喝了兩口。

趙茉正等在外面準備給寧致晏簽文件，正好目睹了兩人的這一幕，啧啧稱奇，寧總實在是太明目張膽了！這CP太好嗑了！

寧致晏接過趙茉手中的合同，看了眼甲乙方，又遞回給趙茉：“這份等我收工之後再仔細看。”

“好的，寧總。那我先上去了。”趙茉說罷，轉身想走，卻還是沒忍住和寧致晏低語了一句，“寧總，您和陸總是不是要注意一點，不然……”

寧致晏打斷她，清冷回了句：“我知道分寸。”

果然，關心老板的私事是件讓人頭皮發麻的事情。

趙茉點頭，抱着文件夾出了錄音棚。

陸昱還在和導演一起聽錄音回放，導演說了幾個問題，陸昱便進收音室又錄了一遍。

寧致晏難得給陸昱監音，興致來了便開始指導陸昱。

身份轉變之後寧致晏第一次這麽做，萦繞在耳邊的聲音搞得陸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定了心神，陸昱讓自己忽略外面的男人，全情投入在臺詞中，很快結束了補錄。

“很棒。”這是陸昱摘下耳機前聽到的寧致晏的最後一句話。

兩個人的午飯時光被突然造訪的寧致舒打擾。

雖說寧致舒之前沒有到過竹木，但趙茉經常跟着寧致晏到處走，是認識他的。

趙茉敲門得了裏面寧致晏的回應，才打開門讓寧致舒進去。

“呀。嫂子也在呢。”寧致舒一看到陸昱，話就出來了。

聞言，趙茉還在關門的手一頓。

卧槽！怎麽就叫嫂子了！這是已經見過親朋好友的節奏了嗎！

吃驚歸吃驚，但還是給趙茉吃了顆定心丸。就是不知道自家老板這男朋友要藏到什麽時候才肯公開了。

趙茉默默回到自己工位，開始給遠在晨音閣的秦知知八卦。

“你怎麽來了？”寧致晏放下筷子，抽過紙巾擦嘴。

陸昱還沒吃完，卻不好意思再吃。寧致晏搖頭給他使了個眼色讓他繼續吃。

寧致舒走到辦公桌前，拿起桌上的照片，想起幼時時光，淺笑道:“這就是你上次說的辟邪的那照片？我看你可比我辟邪多了。”

“喬亞西不理你了？”寧致晏随意地猜着。

寧致舒放下照片，神色厭厭：“不理我就不理我呗。沒了他地球不轉了嗎？”

陸昱一邊吃一邊觀察着寧致舒的小動作，很不自然的說辭。真的是當局者迷啊……

“那誰知道呢。”寧致晏起身走到飲水機邊上，“要喝茶還是咖啡？”

“咖啡。”寧致舒回他。

陸昱和寧致晏有自己用的杯子，寧致晏從一套嶄新的杯子中拿了一個給寧致舒泡咖啡。

“哥。你說我明天要不要也去相親？”寧致舒走到沙發坐下，翹着二郎腿。

寧致舒喜甜，寧致晏關了熱水開關，給他加了塊方糖:“嬸嬸給你找好對象了？”

“才不是。伯母介紹的。”寧致舒說的是寧致晏媽媽，“你說你怎麽說服你媽讓她不過問你的事情的？說出來讓我也學學。”

“你确定要學？”寧致晏把咖啡端給他。

“當然啊！學不到100分，也學個60分，這樣就不會隔三差五念叨一回了！”寧致舒抿了口咖啡，有些苦澀。

“我和她出櫃了。說自己只喜歡男人，說完就沒管過我。”寧致晏想起自家母親當時的神情，回眸看了眼陸昱。

他正咬着筷子凝視自己，眼波漾動，似是星河。

“……”寧致舒跪了，學不會學不會。

寧致晏不再和寧致舒說喬亞西的事情，回了自己椅子上。

陸昱已經吃飽，拉過桌下寧致晏的手在掌心玩着。

“那你準備什麽時候和他們說陸昱的事情？”寧致舒又問。

“等個合适的時機。”暫時來說是不太可能的。

母親那邊還在置氣，父親還不知曉，寧致晏不敢貿然帶陸昱見家長。

寧致舒也不多問了，一轉眸子卻自己聊起了喬亞西：“你給亞西哥準備了什麽禮物？”

寧致晏回握着陸昱的手，摩挲着他的指腹：“沒準備。他也不缺什麽。”

要是寧致舒願意，寧致晏可能會把他直接打包送給喬亞西。

喬亞西從知道自己喜歡寧致舒之後，就致力于掰彎他。

可惜。寧致舒這個性子，軟硬不吃，對他好過頭就逃避，對他不好又要貼上去。

寧致晏一度和喬亞西說寧致舒是個渣男。

渣男渣的不自知，玩笑開多了，倒真以為寧致晏撮合他和喬亞西是在開玩笑。

簡直又渣又笨。

“這怎麽行。30歲生日，總得送些好東西吧。”寧致舒咋咋呼呼。

“你要是實在不知道送些什麽。就去問問看他想要什麽。”陸昱提了個建議。

寧致舒搖頭：“他最近給我發的唯一一條消息就是生日邀請函，我他媽覺得他是群發的！”

“唉……”陸昱第一次見面就能看出來的東西，寧致舒至今還不願意去正視。

陸昱和寧致晏下午還有工作，寧致舒覺得新奇便跟着他們到了錄音棚。

工作人員覺得好奇，不知道是哪來的帥哥，交頭接耳起來。

寧致舒拉了張椅子坐在正在候場的某個女CV身邊，和她攀談起來，小透明女CV受寵若驚。

等下午收工，寧致晏還有事情要處理，寧致舒準備離開便順路送陸昱回公司。

寧致舒開着騷包的紅色跑車，邊啓動引擎邊問陸昱：“嫂子，你和我哥的床笫生活和睦嗎？”

陸昱一驚，這麽口無遮攔的嗎？

“還可以吧。”陸昱根本不想去回憶如狼似虎的某人。

“這麽說，真的做過了啊？”寧致晏驚訝側眸看他。

聞言，陸昱才知道寧致舒在套他的話，失策失策！

“我聽亞西哥說你們當初分手是因為你不肯在下面？”寧致舒挑眉問道，滿臉八卦。

“……”陸昱憤懑，寧致晏怎麽什麽都和喬亞西講！

“那你現在怎麽就從了呢？”寧致舒的嘴巴根本停不下來。

“……”陸昱應該怎麽回答呢？索性閉嘴。

“真是不懂，你和我哥和好之前他還是個處男，這麽多年怎麽過來的。”寧致舒還在繼續。

“……”陸昱無解了，指指路口，“我到了，這邊放我下去就可以了。”

“時間過得可真快。嫂子，下次有機會再聊。”寧致舒将車停在路邊，和陸昱say goodbye。

陸昱擺手，頗有些讓他趕緊消失的意思。

上午的合同，趙茉已經放在寧致晏辦公桌上，是喬游那部電影的配音合同。

喬游給面子也惜才，寧致晏去配的就是男主。一頁一頁翻過合同，等仔細看完，蓋了章，寧致晏撥了內線電話讓趙茉拿去歸檔。

趙茉當初知道寧致晏去了喬游酒局的時候就很好奇，自家老板很久沒有接過電影配音了，本以為是因為文錦言，現在看來能談攏，還是因為陸昱。

想來男二男三的合同也到晨音閣了吧。

陸昱因為游戲“新世界”的內容一直忙到了晚上十點。

角色和配音演員大致對應好了，錄音系統也進行了初步檢測。

陸昱松了口氣，準備回家。

公司的人基本都下班了，只留了一兩盞夜燈。

進了電梯，陸昱才注意到寧致晏發來的消息。

從最上面的吃了沒，到還沒回家嗎，到要來接你嗎。還發了張鹦鹉的照片。

陸昱回他：[吃過了，現在打車回去。]

深夜寂靜，路燈斑斓。陸昱剛入行就自己當老板，工作到深夜的次數多了去了。

那時候年輕氣盛，總想着沒有熬不過去的坎，他想留在這座城市，想還了寧致晏的情，他必須讓自己更強，也必須更努力。

初時，晨音閣不在這裏，只在舊城區琳琅滿目的店鋪之中占了小間房子。那時候收工的夜晚，整條商業街的店鋪都關門了，人影稀疏。

陸昱也是住在S大附近，十幾平米的一個小房間，就是他的家。

也吃過很長一陣子泡面，各種接工作跑棚，好幾次就要病倒，還是周棋瀾苦口婆心勸他多注意自己身體。

陸昱出了大樓，邁着步子往路邊走去，轉念一想，給寧致晏發了條微信。

Forward：[來接我嗎？]

寧致晏看着手機頂部彈出來的消息，給陸昱撥了電話。

剛接通，那人就緩步走進了自己的視線，輕笑啓唇：“小昱，我看到你了。”

春日的晚風吹過，送來不知名的花香。

陸昱猛地擡頭，寧致晏正倚在車前，含笑望向自己。

心跳加速，陸昱挂了電話只握着手機朝他跑去，和他撞了個滿懷。

寧致晏順勢将陸昱抱住。

“寧致晏。”

“嗯？”

“我後悔了。”

“怎麽？”

陸昱和他拉開距離，目光裏皆是他。

“今天寧致舒送我回來以後，我一直在想，如果分開以後你喜歡上別人了怎麽辦。腦子很亂，不得其解。剛剛下樓的時候想起了晨音閣剛起步那會的事情。當初是我倔，白白讓你等了五年，我……”很後悔。

陸昱的最後幾個字被寧致晏的吻打斷。

月光之下，路燈昏黃，人影交疊，車流來往，世界無聲。

“不用後悔。你在的時候就是最好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