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即便甘骐骥在外人眼裏歷練能幹，長相俊美，妥妥的一個豪門貴公子，但甘小青還是擔心自家的兒子。

在作為母親的甘小青眼裏，甘骐骥就是一個說話直愣性格寡淡的人，一個人，無論貧富貴賤，多少都會有自己所偏愛的東西。桀骜不馴的浪蕩富二代喜歡着買豪車泡酒吧，村頭無所事事的毛頭小夥喜歡着吃飯時喝二兩小酒。

于甘骐骥而言，他從小對什麽事情都不太熱衷。物質方面也不在乎，好的一萬一兩的大紅袍能品，街邊賣二十塊一斤粗糙的綠茶他也能不皺眉地喝下去。

他寡言，說話直來直去，也不會讨人歡心，從小家裏的長輩都不太喜他這一點。

長大一點後，懂多了點，甘骐骥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可還是不會特別地讨人歡心。那張俊俏的臉上，也從未會對人擠出一點笑容。

甚至，被大院裏的女孩追求逗弄，也只會冷着臉問人家不懂害臊嗎？以至于大院裏的人都談論着甘骐骥也許會孤獨終老。

後來，甘骐骥在大學某天回家，跟家裏人說他交了個女朋友，是他們家的世交莫家的女兒莫五月。這讓甘骐骥的爺爺熱淚盈眶，感慨着毛頭小子終于也會拱白菜。

甘家一家人還特意聚集在一起，邀請了甘骐骥的初戀女友吃了頓飯，氣氛說不出的喜樂融融。在飯桌上，甘家的長輩鄭重地跟着莫五月講了甘骐骥的一些小毛病，如不太會說話等等，讓她多寬心不要跟着甘骐骥計較。又是拍着桌子對着甘骐骥從小看到大的木頭臉耳提面命，讓他好好談着少冷落人家。

千囑咐萬提點，那頓飯散了不到一個周，甘骐骥又跑回家說他被甩了。

當時，如冬日雷鳴，把家裏人驚着了，甘骐骥的父親氣得抄起了掃帚就要往甘骐骥身上打。那個時候，甘骐骥神色終于變了些，他眼中充斥着一層揮之不去的傷感，嗫嚅着說是莫五月甩了他。

那也是第一次，甘小青第一次看到了甘骐骥落寞的神情，他耷拉着腦袋蹲在了沙發上，任由着家裏人數落着，挫敗地宛若一條狗。

過後，甘小青找個時間私下問了甘骐骥，問他為什麽會被甩。

甘骐骥卻怎麽也不肯透露，不久後，他大學畢業就正式地報名參軍，退伍後就進入了娛樂圈。

甘小青還以為着自家兒子是不是面部的神經不太好，直至甘骐骥進入了娛樂圈，憑着精湛的演技讓家裏人看到了他那張臉上有了各種不同的情緒。

甘骐骥的爸爸開始還不同意自家兒子活躍于大屏幕，最後也還是同意了。畢竟在大屏幕上能看到自家兒子或是悲怆、或是開心的表情，總好過回家看到甘骐骥總是平靜的表情。

這是繼莫五月後，甘小青再次從甘骐骥的嘴中聽到了一個女孩的名字，這叫她怎能不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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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她沒想法。”甘骐骥否認。

“不管有沒有想法，小甘，這是第一次說一個女孩子有意思，你之前對五月，也只是說她很優秀。”甘小青笑道。

“她确實很有意思，柳依依比五月漂亮。”甘骐骥像是想到了什麽，眉毛微微地皺了下又很快舒展開，“就是行為過于瘋癫，不适合她。”

“瘋癫？怎麽說？”

甘骐骥沉吟一會，說：“柳依依她長得很好，一般來說，相貌與着性格又有着關聯，長相美麗的女生因長時間被人追捧，會不自覺地端正或注意自己的言行，柳依依給我的感覺就像是一個懶怠堕落的女生。這與她的外形很不符合。”

甘小青嗤聲道：“兒子，那是你不了解女人，一個女人妝容完美，可她的梳妝臺上的瓶瓶罐罐放在那，跟狗窩一樣。”

“不，我是說柳依依的性格，她不太像是一個被人衆星捧月的美女。我們平時覺得一個女孩子美，除了容貌的評價外，整體地還會從儀态及舉動。而性格很多時候又與着容貌扯上關聯，可柳依依的話，她所展現的那種精神特征感覺與她容貌截然不同。”甘骐骥緩緩地說着。

甘小青沉默了一會，随後道：“少看點哲學類的書，說人話。”

“我的意思是，柳依依很不一樣，感覺靈魂不契合容貌。”

“大晚上的說這種東西有點驚悚了，小甘，你最近是在拍靈異片嗎？”

“我最近沒拍戲。”

甘小青也習慣了甘骐骥說話的藝術，她接着說：“比較重要的不就是小甘你，為什麽會跟柳依依扯上關系，我記得，那個女孩不是倒貼你炒作麽？”

“在錄制廠裏見到，就聊了幾句。”

“這就是你覺得她有趣的原因？”甘小青揉了揉眉心，她看了下手機的外賣APP，外賣離她也越來越近了，她遂道，“算了，我見見她吧，你有空吧，我跟她見見。”

“好。”

見甘骐骥爽快地答應，甘小青又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

自從那件事情後，柳依依與王青雨的關系要比以前淡了許多，她們并非不再交談，只是以往的親昵的接觸全無，甚至，兩人一起行走時中間可以再塞進一個魁梧壯漢。

王青雨看起來跟以往并沒有什麽不同，還是會親昵地叫她依依，可那雙清澈的眼神看着柳依依時，卻多了層疏離感。

也許是心境已然不同，柳依依根本無法再直面地跟着王青雨講太多的話，她要怎麽說，她是介意的。她對于同性的戀愛并無任何的偏見，只是，她在心裏将着王青雨當成友人，并無半點的暧昧之意。

這些事情的變化讓柳依依很苦惱，她覺得她将事情搞成一團亂，卻不得章法。

柳依依心态的變化完全影響到了她的排練，并不是說她出現多大的失誤，在表演上她像是打了霜的青菜恹恹地，無半點的活力。在賣力的隊友們襯托下，她的機械十分地顯然。

這一點，讓舞蹈老師楚嘉看得頻頻皺眉。

課程結束後，楚嘉将柳依依單獨留下，皺着眉問：“依依，你今天怎麽了，怎麽沒有半點的活力，而且，不說表情管理，你是根本就沒有表情。”

柳依依剛想說點什麽，一擡眼觑到了那些攝像老師，她又沉默下來。

楚嘉注意到柳依依的眼神，她遂示意着柳依依跟她出去，到了一個無人也沒有任何攝像頭的角落，低聲問：“你，是最近遇到什麽事嗎？”

楚嘉其實有點強迫症，她不太喜歡着柳依依身上的懶散勁，也嫉妒着柳依依的容貌。可前幾天，柳依依亮眼的舞臺表現抓住她的注意力，那一刻，她不得不承認，柳依依如果好好表現，她絕對會是舞臺上最亮眼的那個。

偏偏，在公演前一天，柳依依像是被輪胎紮破洩了氣，沒有了任何的活力。

這讓楚嘉看得極為刺眼。

柳依依的鞋尖無意識地磨着腳面，低垂着眼簾，好一會，她才弱弱地問：“我只是有些累了，楚老師，我一定要成為一個偶像嗎？為什麽不可以選擇別的路啊。”

楚嘉愣住，她從未想過會在柳依依嘴中聽到這喪氣的話。

“那你來這是幹什麽，你還不如回家呆着。”

楚嘉惱怒地看着垂着頭的柳依依，她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些重了，緊接着又說道：“你問問你自己，當初為什麽要參加這個節目，嗯。好吧，就當是一時腦子沖動或者公司逼迫，那麽，你當初又是為什麽要成為一個練習生。沒日沒夜地練習，上課，控制着體重，這些苦難是好玩的嗎？你堅持到現在不就是為了能上舞臺，得到觀衆的喜愛。”

柳依依擡眼望向楚嘉，她漂亮的眼睛中盡是一片空蕩蕩的白茫，沒有了任何的生氣，而楚嘉的話，她像是聽了進去，唇瓣開阖着一句話也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