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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夜宵，甘骐骥頂着一張面無表情的臉開車送柳依依回訓練大廠。回去的路上，車內的氛圍極為古怪，只有甘小青會時不時說着話打破這尴尬的平靜。

回到了大廠，柳依依輕聲跟他們道聲再見就準備轉身離開，沖動下，她往車內駕駛座的方向瞄過去，就看到了甘骐骥堅硬漠然的臉，在暗色中，略顯陰森可怖。

柳依依覺得有些悚然，立即撒腿狂奔離開，跟逃命一樣。

車內，甘小青不由幽幽地嘆口氣，說：“你吓到她了。”

甘骐骥握着方向盤的手忍不住收緊，他硬着聲道：“沒有。”

甘小青哼哼笑了兩聲，又問：“方才你是不是跟她說了什麽，不然她為什麽要像見鬼一樣跑走。”

甘骐骥默不作聲，甘小青坐在後座上，也只能看到甘骐骥的後腦勺，看不出他此刻的面色。不過，即便是這樣，甘小青還是能察覺到此刻自家兒子的茫然，好像是陷入了什麽困境一樣。

如果是陷入了愛情的漩渦中，要是聊這個，甘小青就不覺得困了。以她的口才，她甚至能編排出一堆關于愛情的言論給甘骐骥做心理輔導，啧啧，她當年的一大志向可是去當個心理醫生。

沉默了許久，甘骐骥才說：“沒事的，媽，我沒有喜歡柳依依，她也不喜歡我。”

甘小青愣住，她敏銳地察覺到了甘骐骥說這話時的一絲難過，那難過很輕，很細微，又很短暫。

真是個笨蛋啊。甘小青心裏暗嘆着。

……

公演舞臺結束後的第四天，節目迎來了第一輪的淘汰，躲在象牙塔裏是很幸福，可遲早要面對殘酷的現實。

柳依依取得成績很不錯，排在了第六名，恰好在出道範圍內。

她會時不時地上微博看看，現在微博上對她的評價好了很多，從一開始的單方面被罵到現在的路人緣還算可以，節目組在剪輯方面也下了很多功夫。

那些小花絮無一不是在展示柳依依好的一面，無論是怎麽截圖都沒法截到她醜的一面，把那些想截圖做她黑圖的黑子們氣得直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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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依坐在了第六名的位置上，她百般無聊地在發着呆，沒有其他人為朋友擔心的緊張感。

無意識地，她的目光與臺下李維維的目光相交彙。

柳依依怔了怔。

自從上次與李維維鬧掰後，她就沒有與李維維和羅心悅說過一句話，相處在同一宿舍，都把彼此當成了空氣。

這還是從那次事情過後，兩人互相對視。

那道目光，很奇怪，憧憬、嫉妒、冷淡這些情緒充斥在李維維的眼中，如調色盤被打翻般混濁，卻又不會讓人心生厭惡。

柳依依默默地垂下了眼簾，躲開了她的視線。

莫名地，柳依依開始有點想念那些蠶豆的味道了。

第一輪公演舞臺後就要淘汰三十七名練習生們，六位導師可以各保一位練習生。

出乎意料的是，黎渝和劉楚立即選擇了棄權。作為PD的黎渝倒是笑着對鏡頭說他覺得大家已經很努力了，但是有時天賦又遠比努力重要，大家都過于年輕雲雲，話說的很委婉。

舞蹈老師楚嘉和李清選擇了舞蹈實力較強的羅心悅，聲樂指導老師黃老師猶豫了下，他保下了另一名中低音的女練習生，rap指導老師二妖猶豫了許久，也選擇了棄權。

最終也只是淘汰了三十四名練習生。

羅心悅得知她可以進入下一輪比賽後，當即哭得稀裏嘩啦。

宣布完排名後就是練習生們互相道別的場面。

柳依依認識的人也不多，玩得好的朋友也不多，她原本的女團只有李維維一個人淘汰。

羅心悅、王青雨和陳寧圍在了李維維身邊，四人又哭又笑的，演播廳裏漶漫着傷感。

柳依依環視着周圍，覺得自身格格不入，她尴尬地站在了那裏一小會，就走開了。

還未到飯點，現在也還沒出下一輪公演舞臺的比賽曲目，柳依依一直緊繃的生活顯然放松了許多，她無所事事地在周圍走來走去。

其實，訓練廠內還挺大的，只是她一直在忙，沒有認真地到處去轉悠過。

這裏有小道，有很大的草坪，還有噴泉，假山等等，完全就像是一個小型的公園。

看看風景，散散步，柳依依本身憂郁的心情好了許多。

她蹲在養金魚的池塘邊，将手中的面包撕成一小塊一小塊地扔下去，那些金魚因着食物甩着尾巴游過來。它們擠在一起拍打着水面，水花四濺，濺了柳依依一臉。

柳依依剛想用袖子擦掉臉上的水珠兒，一張疊得整齊的灰色絲綢手帕出現在她的面前。

順着拿着手帕修長的指骨分明的手一路往上看，柳依依看到了笑容溫和的劉楚。

有一說一，劉楚這種風度翩翩的紳士很符合柳依依的審美，只可惜，有着原小說劇情的加成，以至于柳依依每次看到劉楚都覺得他是個衣冠禽獸。

“不擦擦臉嗎？”

“哦。”柳依依應了聲，拿起袖子猛地擦了下她的臉頰，因為用力，臉頰都揉得有點泛紅。

劉楚也沒有覺得尴尬，他收回了手，将手帕放進了口袋中，輕聲問道：“今天她們就要離開了，你不去跟你朋友道別嗎？”

柳依依将手中的面包全都撕碎完了，她拍了拍手掌心的碎渣，淡淡道：“我沒有朋友。”

“怎麽會沒有朋友，你在這個節目呆了一段時間，也有玩的比較好的女孩子吧。一個人怎麽可能會沒有朋友呢？”

柳依依還是蹲在原地，她看着池面上被金魚攪起的水花，難過如水花從深處湧起，她近乎呢喃道：“我朋友不在這啊。”

她的聲音很輕。

劉楚有着極好的樂感和聽力，他還是清楚地聽到了。

他垂眼看着蹲着的女孩，身影纖細，頭發在陽光下披着一層金色的光澤。本是黑發，此刻成了栗色。

就像貓的後腦勺一樣，圓圓的，毛茸茸的，顯得很可愛。

鬼使神差地，劉楚上去摸了一把柳依依的腦袋，動作輕柔，柳依依卻是吓得差點沒直接往前撲在水池裏面。

柳依依猛地腳趾抓地，穩住了身體。

同時，劉楚也很快地挪開他的手。

金魚沒有了食物，很快就游走了，水面逐漸恢複了之前的平靜，沒有了稀裏嘩啦的水聲，四周極為靜谧。

“劉老師，你找我有事嗎？”

劉楚道：“我上次說的事情你考慮下，報酬方面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按照書裏原來的劇情，柳依依和劉楚的交情僅限于床～第之間，現在，怎麽還扯上了業務合作？

柳依依此時反倒擡眼望向劉楚，他一臉認真，看不出一絲端倪。

柳依依動了動唇瓣，問：“劉老師，你為什麽要找我合作呢？”

“我從最初做音樂到現在，沒有跟一位女歌手合作過，其實我也想找位女歌手合作一曲，為此我寫了一首歌。”劉楚瞳光有些分散，像是陷入了回憶中，他語氣也帶上了可惜勁，“我一直沒找到我想要的女聲，所以那首曲子也一直擱淺着。”

倏然，劉楚定定看向柳依依，“直到我聽到你的聲音。”

柳依依：……

她何德何能啊，感覺柳依依這個帽子扣下，她就好像披着一層霞光從天而降，成為劉楚那個命中之人。

“也許你覺得我誇張了，可這事是真的。你不信，可以上網搜搜我之前的那些新聞。”

柳依依眼睛眨了又眨，這會，她反倒不知說些什麽了。

“有人來找你了，”劉楚眼睛的餘光捕捉到一個人影，他道：“過兩天我會将歌的譜子和歌詞拿給你，你先不要拒絕我，看看再說吧。”

李維維禮貌地跟劉楚點點頭，就站到了柳依依面前。

柳依依蹲得雙腿發麻，也站了起來。

李維維面容略顯疲憊，她注視着柳依依，說：“我已經收拾好行李，等下要走了。”

“那，再見。”柳依依幹巴巴地說

李維維像是要透過柳依依的眼睛看進她發靈魂深處，就那樣平靜地看着。

沉默了好長的一頓時間，柳依依覺得心如同呼倫貝爾的草原，平坦的一望無際，空曠悠遠。

“其實，我還是很讨厭你的，你長得比這裏的所有女孩都要好看，你站在那裏就像是一只天鵝，所有人站在你旁邊再怎麽精心打扮都像是灰土的野丫頭，你就是那樣令人讨厭。”

李維維聲音很輕，明明在說着傷人的語氣，可又說得平靜淡漠。

“你多好啊，進入了這個節目，認識了許多人，老師們都喜歡你，陳小意那樣冷淡的人都喜歡你。就連一個情，色潛規則的飯局，都能順利脫身，會有甘影帝幫着你，讓人羨慕嫉妒恨。”

柳依依本來想說這不是我意思，可她還是沒有說，只是靜靜地聽着。

“就算這樣，我還是希望你贏，希望那七個出道位有一個位置屬于你。”

“為什麽？”

李維維粲然一笑，平靜的面容染上了屬于少女的活力，“你是shiny girls的一員不是嗎？”

團魂麽？

即使我讨厭你，嫉妒你，對你惡語相向，可我還是希望你贏，因為我們是一個團的啊！

“所以，請好好加油。”

不由分說的，李維維将手中的一包蠶豆塞到了柳依依的手中，就離開了。

柳依依重新蹲下，她慢悠悠地撕開了蠶豆的包裝，那些金魚看到她手中的食品袋，又一窩蜂地游過來。

金魚火紅的魚尾拍打着水花，熱鬧地響着。

柳依依一顆顆地吃着蠶豆，輕聲道：“你們不能吃太多啊，金魚吃蠶豆會變笨的。”

蠶豆在嘴中咬開，鹹香溢滿整個嘴巴，跟之前吃的那樣，還是很好吃。

只是再也沒有上次的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