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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骐骥離開後,柳依依立即上網去搜尋學校。
她的戶籍是在西南的一個小縣城,若是重新參加高考,必須回到當地。
老家實在是過于偏僻,網上關于縣城的高中信息不多,只有簡短的介紹。也沒有寫上往年學校高考的本科率、上重點人數這些信息,供柳依依參考的信息寥寥無幾。
現在已經是五月了,只能等到下半年才能報名參加高考。
柳依依趴在床上浏覽着手機的信息,說來也奇怪,她的公司與經紀人是真的放棄她了。
黎成粵放話封殺她,到現在為止,她的經紀人也沒給她一個短信或打一個電話,仿佛忘記了她這號人的存在。
倒是王青雨打電話來問她,王青雨話中帶着着急的哭腔,她是真心為柳依依擔憂,這讓柳依依心裏頭湧出暖意。
在這個世界,王青雨是她最初接觸的女孩,也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就算後來知曉了王青雨藏在心中的情意,她還是将王青雨當成她最要好的朋友。
人就是這樣,就算你最後能與更多頂尖的人物談笑風生相交甚歡,你還是沒法忘記最初向你伸出手的那個人。
柳依依安慰了番王青雨後才挂了電話,緊接着是陳小意、劉楚也相繼發來打來問候。
等到了深夜一點多,柳依依才洗漱完畢重新躺回了床上。
下意識地,她打開了微信,看到了與黎渝的對話列表,點了進去。
聊天記錄裏多數都是表情包,他們兩人很少講話,可是互怼發表情包是發了一堆。
這種明明很無聊的事情,偏偏當時她是津津有味投入進去,一心想着要壓黎渝一頭,幼稚得很。
柳依依思緒恍惚。她什麽時候與黎渝這麽熟了分明剛剛穿來時,顧忌着原文中描述關于黎渝病嬌陰暗的形象,一直能避就避着。
後來,好像因為她本就是無所畏懼的性格,見黎渝也沒報複她,就來來回回地與黎渝開始互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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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接觸,原著中描述的黎渝與現實中偏差許多。
不僅僅是黎渝,還有甘骐骥、劉楚。
他們站在柳依依面前,是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他們的關心、他們的溫柔也曾讓柳依依動容過一瞬。
可柳依依并不夠勇敢,也不夠坦然,時常回避着他們的關懷。
如果當初……
不,沒有如果了,她很快就會退出娛樂圈,不會再與他們有所交集了。
剎那間,柳依依腦中浮現出黎渝帶着壞笑的臉,那句落寞的‘你是第二個陪我看煙花的人’仿佛在耳畔旁清晰響起……
她心微微抽搐着。
是真的不會再見了吧。
柳依依的目光重新回到了黎渝微信的頭像上。一個晚上,許多人都在問她被封殺的情況,唯有黎渝沒有發消息來……
現在,萦繞在心頭這種滋味卻說不出個具體,到底是失望還是難過。
……
第二天,柳依依跟随着陳寧、陳小意坐上了回拍攝大廠的飛機。一群人中,也沒有了黎渝的蹤影。
坐在他旁邊劉楚像是看出她在想什麽,輕聲道:“黎渝淩晨就退房走了。”
“嗯。”柳依依懶懶地應了聲,無神地看着手上的機票。
劉楚見她這幅失落的模樣,心裏有點兒不高興,柳依依這麽在乎黎渝嗎?
那他呢?明明他就坐在旁邊。
柳依依被黎成粵封殺,是因為黎渝嗎?
劉楚心中酸水就這樣泛了出來,恨不得将黎渝拖出來呆在電風扇下三天三夜。
“我的那首歌,你還跟我合作嗎?”劉楚頓了頓,他舔了舔唇,繼續說,“我的力量很薄弱,但我會盡力去幫你,這個圈并不是黎成粵說了算的。”
柳依依擡眸望向劉楚,露出一個感激的笑,“謝謝,不用了,我想重新規劃下我以後的人生道路。”
劉楚一驚,“你要退圈?”
“大概吧。”柳依依認真想了下,“如果你不嫌棄,我是願意跟你合唱那首歌,就當作是我告別娛樂圈的作品吧。”
“怎麽會,你能答應我開心都還來不及。”劉楚趕忙說。
……
一輛紅色法拉利悄無聲息地駛入了某高檔小區,如利箭般徑直地往某座別墅飛馳而去。
車快要撞上一間別墅的鐵欄門時,卻又猛地停下來,輪胎在地上急旋轉着聲響尖利刺耳。
鐵欄門緩緩打開,紅色法拉利順利開進去。
黎成粵與黎父聽到了傭人的通報,也并不意外。
黎成粵淡淡道:“終于回來了。”
他左側臉頰還有些紅腫,可想而知柳依依昨晚下手是有多重。
“估計是為了那個柳依依回來。”黎父冷哼一聲,面上隐隐的有些不悅。
黎成粵:“回來就行了,父親您不是想讓他回家嗎?管他是為了什麽回來。”
黎父被戳中了心思,但他也沒有說什麽。
兩人下了樓,就見到黎渝站在那,他脊背挺直,頭顱高擡着,如一只驕傲的獅子。
可他這頭獅子在黎成粵與黎父的眼裏,還太稚嫩,爪牙也不夠銳利。
聽到了聲響,黎渝立即望向了樓梯口,他一晚上都沒睡,眼底有着青黑眼圈,眼神寒冷如冰。
“你為什麽要封殺柳依依?”黎渝冷漠開口。
黎成粵輕嗤:“以柳依依的性格,在娛樂圈內遲早也會被人封殺,野蠻又無禮,不知天高地厚的一個女人。”
“是你出言不遜先的,你被揍純屬活該。”
“那又如何,我沒有說錯,她身上沒有任何的優點。”
黎渝攥緊了拳頭,他恨聲道:“是不是在你的眼裏,只要是比你弱小的人,都可以輕視。”
“我沒有這樣認為,至少我挺尊重環衛工人。”黎成粵淡淡說。
“所以你就是認為環衛工人比你弱小?少惡心人了。”
“你一向擅長詭辯,我不打算與你在這個問題上繼續說下去。”
黎父厲聲道:“行了,兩兄弟吵什麽吵,黎渝你難得回來一趟,不要牙尖嘴利。”
黎渝的目光落在了黎父身上,即便是上了年紀,這個古板的男人依舊保持得到,精神十足。
偏偏,本來以為古板的男人卻與情婦生下他這個私生子,惹出一地雞毛。
“黎老應該是忘了,我與黎總并不是兄弟,一個私生子怎麽配與繼承人稱兄道弟。”黎渝冷諷,“我回來是想求黎總高擡貴手,放過我與柳依依,黎總需要的話,我可以将你施舍給我的股份還回去。”
黎父氣得面色鐵青,胸痛劇烈起伏着。
“我不需要,小渝。”黎成粵眼神柔軟了點,他輕嘆一聲,語氣帶上了妥協與無奈,“已經夠了,小渝,你回來吧。”
黎渝怔了怔,他面上慢慢地浮現出微笑,笑得鬼魅瘆人,笑意未達眼底,“好啊,那我可以将我媽的遺照帶回來嗎?”
聞言,黎成粵瞳孔縮緊,面色霎時陰沉,他緊緊地盯着黎渝,怒聲道:“黎渝!”
黎渝嘆息道:“看吧,黎總與我之間永遠都不會和解不是嗎?”
黎父狠狠地錘了下茶幾,茶幾上的茶杯晃蕩下,泠泠響着。
“夠了,不要再講了。”黎父接近時吼叫出來,這個上了年紀的男人情緒不宜太激動,他吼完後劇烈地咳嗽着。
黎渝面上笑容不減,他快意道:“只要是我出現,黎總你是不是就會想起黎夫人為了救我而死在了火海中。”
太安靜了,空氣仿佛凝滞般,聽到了絮亂急促的呼吸聲以及不知是誰亂了的心跳聲。
黎成粵不作聲,他看着笑着的黎渝,只覺得心口在抽搐地疼着。
時光仿佛在倒退着。逆着光,他好像看到了很久以前那個站在他面前怯怯望着他,問他可不可以叫他哥哥的小男孩。
重新将結成疤的傷口揭開,黎渝心底有股說不出的快意,與痛意糾纏在一起,讓他想放聲大笑。
這種病态的感覺很久未出現了,黎渝來回地品嘗着,愉悅悄然爬上心尖。
黎渝凝視着黎成粵,清晰說:“就像我看到你,就會想到我媽為了贖罪,跳進了海中。”
黎成粵張了張嘴,不知說什麽。他淡定的表情出現了龜裂的痕跡,最後再也維持不住。
他要說什麽,說我已經看開,這不可能,他沒了母親。
說他還在怨恨黎渝這個私生子,可不是的,他已經……
兩人同時都沒了母親,不是應該互相抱着取暖嗎?
可橫亘在他們中間的,是永遠跨不過去的血海深仇。
他們都無法忘記那些慘痛,刀尖相對,他們要如何去擁抱。
黎成粵能将那句你回來吧說出口,卻永遠無法說出我原諒你了說出來。
多次滾在嘴邊,又會被咽回去。
最後,黎成粵僵聲道:“如果你回來,我會放過柳依依。”
黎渝眼角發紅,眼神盡是痛苦,他的笑又是那麽甜,跟一個小孩般:“你把柳依依看得太重了,她在我心中沒有占太重的分量,我不會回來的,你要封殺她随意。”
黎成粵頓了頓,問:“那你回來幹什麽?”
黎渝笑容收斂,他眼神變得漠然,看着黎成粵像是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黎家那點股份我會還給你們,過幾天,律師會上門跟你們談。我們應該不會再見面了,告辭了。”
說罷,黎渝朝着兩人深深鞠躬。
黎父震住了,等黎渝走出門,他急忙從沙發上站起,追了出去。
“黎渝!你給我站住!等等!黎渝!”
黎父急忙追着出去,可上了年紀的人畢竟比不上年輕人。
黎渝坐上車,引擎聲如暴雷轟鳴,疾馳而去。
若不是傭人攔住,黎父差點被車撞了。
黎成粵看着門口,門口一片慌亂,他的視線卻緩慢地失去了焦距,只剩下迷茫。
此刻,他的心如身處空蕩蕩的大平原,風呼嘯而過,所過之處吹起的都是一片荒蕪。
他突然意識到,世上不會再有人叫他哥哥了。
原來,那天,他不僅僅是失去了母親,還失去了一個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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