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巨人挑釁

阿波羅回到奧林波斯的時候，阿羅阿代兄弟正在拆大門。

守門的時序女神一走，常年萦繞在門口的雲霧就慢慢散去，露出了大理石砌成的巨大山門，每一塊石頭都未經仔細雕琢，比一個成年男子還要高，但是邊緣切割得非常仔細，以至于一塊又一塊堆疊在一起的時候，銜接處連一條縫隙都沒有。

當然，這個巨大只是相對于衆神而言。在巨人兄弟眼中，它們就像是堆砌在腳邊的一堆小石子，還不到腳踝高度，只是随便踢一下，就會盡數散開。

不過他們沒有那樣做，而是用粗壯的手指尖，将灰白色的大理石一塊一塊地拈起來，再瞄準神殿的位置一抛，轟地一下，将黃金的屋頂砸得稀爛。

伴随着兩兄弟雷鳴一般的笑聲，大門還沒拆光呢，附近的幾座神殿就已經被砸得差不多了。

有那麽一瞬間，阿波羅還以為自己走錯了路，這裏不是奧林波斯，而是一個長得很像神山的地方。但是他随即就看到了那些熟悉的面孔。

諸神悠閑地坐在白雲上，石頭上，或者樹上，對着巨人兄弟指指點點，不知在說些什麽，就連宙斯，也無動于衷，站在雲端，摟着他的特洛伊王子。

阿波羅揉了揉眼睛，心想，這是怎麽一回事，難道這兄弟倆是宙斯特地請來拆神殿的？奧林波斯要全部重建嗎？

就在這時，赫爾墨斯已經看到了他，興高采烈地飛了過來，一把拉住他，飛到了一塊巨石上面，在這個位置，既能看到巨人兄弟幹壞事的全部過程，又不會被亂飛的石塊波及到。

“赫爾墨斯，這兩個巨人是誰啊？”阿波羅立馬問道。

“不知道啊，聽說是過來攻打奧林波斯的。”赫爾墨斯聳聳肩，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

阿波羅一驚，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情，便問道：“怎麽？都沒有人阻止他們嗎？連宙斯都袖手旁觀。”

這種被人欺負到了頭上，還默默忍耐的作風，實在是，太不像奧林波斯神祇了。還是說，大家的膽子都小到這種程度了？

“放心啦，兄弟，總會有人出手的，我們兩個看看熱鬧就好了。”赫爾墨斯毫不在意地說，“來來來，我們談談你在凡間的經歷吧，你從來沒有離開奧林波斯這麽久，我很好奇呢，是不是哪個美麗的姑娘把你迷住了啊？”

“沒有這樣的事情，赫爾墨斯，你不要亂猜。”阿波羅盯着巨人兄弟的方向，把話題又拉了回來，“你就不怕他們一直這樣砸下去，砸到我們的神殿了嗎？”

“不會的，還早呢，主神的神殿都在靠近山頂的地方。再說了，就算砸爛了也沒有關系嘛，赫淮斯托斯會再修一座的。當然，遇上這種事情，那個鐵匠大概是免不了有些郁悶的。”赫爾墨斯嘻嘻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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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波羅的目光掃了一圈，果然看到赫淮斯托斯站在不遠處，豈止是郁悶而已，他簡直從來沒見匠神這麽憤怒過——就連上次把愛神和戰神捉奸在床的時候，他也是面帶微笑。

而此時，他的臉漲得通紅，額角的青筋都突了出來，嘴裏不停地罵罵咧咧，看得出來，他已經憤怒到了極點，倘若不是他的妻子阿芙洛狄忒将他死死拉住，匠神鐵定會不計後果，揮舞着肩上扛着的那把大鐵錘，沖上去和那兩個巨人一較高低。

阿波羅同情地看着他，嘴裏問道：“你剛剛說，總會有人出手，指的是誰啊？”

赫爾墨斯湊到他的嘴邊，壓低了聲音：“大家都想看看宙斯的本事呢。”

阿波羅恍然大悟。

新一代的神祇都是在神王之争以後出生的。雖然那一戰被傳得神乎其神，但實際上，雷神具有多強的神力，沒人清楚。

所以面對巨人兄弟的挑釁，與其說是沒人敢應戰，還不如說是人人都不願意放棄這個難得的，一探宙斯實力的機會。

赫爾墨斯都這麽說了，阿波羅本來想出頭的，自然也放棄了。

然而，就在這時，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阿波羅眼看着阿芙洛狄忒扭頭對一旁的阿瑞斯說了幾句什麽，戰神立馬取出一根長矛，朝着巨人兄弟就奔了過去。

“赫爾墨斯，你看，你快看。”阿波羅急急說道，同時用手一指。

“看到啦，”赫爾墨斯整個人都快石化了，喃喃道，“居然為了情人的丈夫出頭，阿瑞斯的胸襟，真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說話間，阿瑞斯已經站到了一塊突出的岩石上面，長矛向上擲出，速度奇快地沖着一個巨人的腹部飛去。

那巨人不避不讓，任憑鋒利的金屬尖端紮到他的腹部，随即“咣”地一下，長矛掉了下來。

他的身體卻毫發無傷。

兄弟倆哈哈大笑：“原來，神明就只有這點本事。你們還是乖乖把奧林波斯山交出來，換我們來住好啦。”

他們的聲音極大，就像打雷一般，充斥着大半個天空，回音一陣又一陣，響個不停。

平日裏在凡人面前動辄發怒的諸神，此時此刻的涵養都好得出奇，吭都不吭一聲，裝作什麽都沒聽見。

阿波羅明知道不該出頭，偏生忍不下去。誰知他的身形一晃，立馬被赫爾墨斯拉住了，只聽他說：“別急，戰神可不是只有這一點本事。”

果然，阿瑞斯左手撿起了長矛，緊接着右手一晃，又出現了一柄長劍。

他一手執矛，一手執劍，和巨人兄弟纏鬥起來。

一時之間，三人的吼叫聲震耳欲聾。大門之前剩下的為數不多的雲霧被長劍斬斷，合了又分，分了又聚，淩亂成了一團。

赫爾墨斯“啧”了一聲，道：“看來阿瑞斯這次是真的發火了啊。”

阿波羅擔憂地看着戰場。

雖然阿瑞斯看上去氣勢洶洶，但是巨人兄弟皮糙肉厚，鋒利的長劍砍上去，頂多削掉他們一點外皮。

而使用長矛的話，由于他們的個子太高，須得向上投擲，再強的力道也弱了不少。幾輪下來，要害部位一個沒傷着，只是在他們的腳上刺了幾下，不但沒有對他們造成傷害，反而令兩兄弟憤怒不已。

雷鳴般的吼聲及其回音響個不停，幾乎掩蓋了其他所有聲音。

“赫爾墨斯，”阿波羅用手肘碰了碰他，不得不大聲說話，“你覺不覺得，阿瑞斯一直站在地面上的話，可能打不過他們。”

“看出來啦，”赫爾墨斯道，“最好的法子就是飛到他們的腦袋周圍，然後攻擊他們的脖子和眼睛。不過阿瑞斯才想不到這一點呢。我跟你說哈，他這個人只是好戰而已，其實又笨又魯莽。估計這是他在戰場上最最習慣的打鬥法子，所以他也想不到別的。”

阿波羅：“……”

為什麽突然覺得阿瑞斯很可憐的樣子。

赫爾墨斯又補充道：“這可不是我一個人的想法哦，其實，在奧林波斯，人人都是這麽說的，你可能沒注意。哦，對了，宙斯還公開說過不只一次，他不喜歡這個兒子哩。”

阿波羅：“……”

更同情阿瑞斯了怎麽辦。

他正想着要不要飛過去幫他一把，或者提醒他一下，誰知形勢突地一變。

其中一個巨人拔下插在他小腿上的長矛，怒吼一聲，反過來投向了阿瑞斯。

他的力量既大，速度又快，幸好準頭差了點，戰神還沒來得及閃避呢，那根長矛就擦着他的手臂而過，雖然沒有傷到皮肉，但是将他的衣袍連同整個人一起，釘在了岩石上。

阿瑞斯眼睛都不眨一下，一挺身，就坐了起來，只聽“刺啦”一聲，大半衣袍都撕裂開來，露出了健壯光滑的胸膛和手臂。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就是那一下子的耽誤，他就被巨人兄弟中的一個捏在了手心。另一人立即從腰間的口袋裏拿出了一根繩子，将他捆了個結結實實，動作熟悉得像是練習了千百遍。

阿波羅剛要邁出的腳步停了下來，眼睛盯着阿瑞斯，呼吸一窒。

戰神現在的模樣，實在是太迷人啦。

他的肌肉結實緊繃，完美地分布在身體各處，構成優美得不可思議的線條和比例。蜜色的皮膚表面，粘附着薄薄一層汗水，泛着柔亮誘人的光澤，就像抹了一層香甜的蜂蜜，

他的身體，就像豹子一樣優雅矯健，身體的每一部分，都蘊含着驚人的力道，只可惜被繩索一縛，整個人就動彈不得，如同一只窮途末路的猛獸。然而越是這樣，越是散發出一種獨特的吸引力。

戰神背朝着他，阿波羅看不見他的模樣，但是想也知道，那張英俊的臉上，肯定充滿了屈辱的表情。

于是光明神本來想去幫忙的步伐就停了下來。

哦，就讓他待在那兒吧，哪怕做不了什麽，看看也好啊。

不過這一次，阿波羅失策了。

他只顧盯着阿瑞斯瞧，渾然沒有注意，巨人兄弟中的另一個掏出了一只青銅制成的大缸，再用兩根手指拈起戰神放進裏面，瞅準了一個方位，用力一擲。那大缸就飛了出去，先是斜向上進入了層層白雲之中，然後再往下落向了凡間。

一切發生得極快。

等到阿波羅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大缸連同阿瑞斯，已經不見了蹤影，不知掉到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