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神殿之外

阿波羅一個不注意, 就被阿基琉斯一把抓了起來。他的手腳踢打了一陣，但是并沒有什麽用，只能大叫道：“阿基琉斯，你這個卑鄙的家夥，不是說好了要決鬥嗎？你這是在幹什麽？”

阿基琉斯知道自己理虧，也不分辯。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和阿波羅的身體接觸讓他感覺非常舒服。

塔納托斯臉一沉, 就朝着阿基琉斯跑去。

這個混蛋！居然幹了他一直就想幹但是又做不了的事情！

他正要出手，沒想到身旁人影一閃。

哈迪斯以飛一般的速度，跑到了兩人身後, 沖着阿基琉斯的腰間，就打了一拳，再在他的腳上絆了一下。

阿基琉斯腳下一個不穩，向着地面倒去, 而他肩上的光明神也随之摔了出去。

哈迪斯的身體先于意識而行動，伸出手去将阿波羅接住了, 便是随即又像被燙了一樣，手一縮。

不過這一下阻擋到底還是起了作用，阿波羅沒有直直地摔到地面上，而是借助他的一扶之力, 站了起來。

塔納托斯扭頭，震驚無比地看着他家冥王殿下，低聲問道：“您這是……舍不得阿波羅受傷嗎？”

“怎麽可能？”哈迪斯哼了一聲，同樣壓低了聲音回答, “我才不是想要幫助他呢。他受不受傷關我什麽事。我剛才只是一不小心伸出手去而已。你沒看到麽？我及時将手拿開了。事實上，他的敵人越多越好，神力消耗得越快越好。”

塔納托斯：“……”

您是冥王，您說什麽都是對的。

阿波羅站穩之後，就一臉感激地跑了過來，一邊說着“謝謝你啊，你又救了我一次”，一邊給了哈迪斯一個大大的擁抱。

就在他們抱住的一剎那，兩人的身體雙雙震動了一下。

當然，兩人的感受截然相反。

一個覺得好溫暖啊，很久沒有這麽舒服過了。

一個感到真冷啊，比起他曾經和塔納托斯的短暫接觸來說，還要更冷一些。

不過阿波羅仍然堅持将這個擁抱進行到底，最後還拍了拍哈迪斯的肩，才将手松開，滿面笑容地看着他。

冥王大人的手指動了動，忍住了，沒有回應，心裏默念着：“這是敵人，這是敵人，這是敵人……”

塔納托斯在旁邊發出一聲驚嘆，眼裏流露出滿滿的羨慕之色。

哈迪斯只是看了他一眼，他就恢複了一臉冷肅的表情，道：“屬下知道，您一點也不想和他親近。剛才只是一不留神，才沒躲開。”

摔到地上的阿基琉斯正在一片茫然。

此時此刻，他已經清醒過來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雙手。

他剛才怎麽了？為什麽會對一個仇人那麽親密？他想把阿波羅扛回去幹什麽？

“阿基琉斯，”阿波羅才不管他在迷茫什麽，感謝完哈迪斯，就走了過來，“你既然不敢和我決鬥，那就是你輸了，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情。”

阿基琉斯陰沉着臉，他才不是不敢呢，好吧，他也不知道為什麽。

他看着阿波羅，回憶起剛才的感覺，好像除了想要把他緊緊抱住以外，就沒有別的想法了，哪怕他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真是奇了怪了，在特洛伊的戰場上，他明明對他沒有特殊的想法啊。

哦，他知道了，光明神力，肯定是他身上的光明神力在作怪。

哼，只要沒有那個東西，他就一點也不怕。

于是他說道：“誰說我不敢跟你比試，我是那麽膽小的人麽？”

“那你動手吧。”阿波羅揚了揚手中的劍。

阿基琉斯上下打量他一眼，說道：“你，穿好你的鬥篷，把帽子戴好，我就跟你決鬥。”

阿波羅沒想到阿基琉斯這麽慫，居然也被他的光明神力所影響，這麽說來，他比起那些沒有知覺的亡魂來說，也好不了多少嘛。

盡管如此，他仍然把鬥篷的帶子系緊，再把帽子戴好。

阿基琉斯還在一旁指手劃腳：“還有一縷頭發沒有塞進去，對，就是這樣，把它捋到耳朵後面去。”

好不容易，阿波羅把自己嚴嚴實實籠罩起來了。

那股致命的吸引力完全消失了，阿基琉斯松了一口氣，但是再看到阿波羅的那一張臉，感覺就很奇怪了。

“我們現在開始決鬥吧。”阿波羅說道，“立即擺出了一個架勢。”

但是他的手一從鬥篷中伸出來，阿基琉斯立即像被踢了一腳一樣大叫起來：“穿好鬥篷，穿好鬥篷，不要露出一點點。”

阿波羅怒了：“不露出來怎麽用劍，你來示範一下。”

兩人僵持不下半天，只得達成一致意見，阿基琉斯履行承諾，幫他做一件事情。

阿波羅本來并沒有想好要他幹什麽，但是一問之下才發現，他居然認得去冥王殿的路，于是就提出一個要求：把他帶到冥王殿。然後他就可以走人了。

“有你帶路，我就走得快些，”阿波羅道，“我要盡快趕去那兒。”

這個地方讓他感覺非常不舒服，因為他的神力一直在減少。

阿基琉斯想了想，同意了，但是要阿波羅保證，一路之上，都得用鬥篷将他自己裹得緊緊的，不要露出一丁點身體。

光明神走到哈迪斯面前，再次誠懇地感謝了他的各種幫助，然後就表示不耽誤他的工作了，就讓阿基琉斯帶他去吧。

對此，冥王大人沒有發表反對意見。

塔納托斯奇怪地看着他。

說好的把人帶去塔爾塔洛斯呢？這麽快就改變計劃了麽？

兩人開始上路了，當然，準确地說是四個人，因為冥王大人和死神也在一旁跟随，只不過隐去了身形而已。

“臉，還有你的臉，”沒走幾步，阿基琉斯繼續叫道，“把你的臉也遮起來。一點縫隙都不要留。”

阿波羅怒了，“鬥篷裏面沒有遮臉的東西，而且，把眼睛也遮起來的話，我還怎麽看前面的路呢。”

“你不需要看着前方，”阿基琉斯道，“反正你也不認識路。”

阿波羅果斷拒絕了他的提議。

阿基琉斯便在地上搜索了半天，找了一根木頭棍子，讓他牽着一頭，他自己拿着另一頭，說：“走吧，我看到有些人就是這樣子的。”

阿波羅愣愣地跟着走了兩步，才後知後覺地怒道：“我又沒有眼盲，為什麽要幹這種事情。”

“因為這樣一來，我們才能順利地到達冥王殿。”阿基琉斯難得耐心地解釋。

“不要。反正，我是絕對不會把臉遮住的。你要是再叽叽歪歪的，我就把鬥篷取掉，看你會怎麽樣。”

“不要啊，千萬不要啊，”阿基琉斯一聲慘叫。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出來，如果阿波羅真的把整個鬥篷都脫掉的話，他一定會身不由已地朝着他撲過去的。”

阿波羅心滿意足地點點頭，道：“走吧。”

阿基琉斯只得乖乖地在前面帶路，就連回頭看一眼的勇氣也沒有。

一路忍得……異常辛苦。

他帶着光明神，走了一條最為僻靜的，不為人知的道路，因為他非常不願意第二個有知覺的人，看到阿波羅的這副樣子。

于是他們一路遇到的，都是無知無覺的亡靈，就算靠近了些，也被阿基琉斯輕易地撥拉到一邊，沒有遇到任何阻礙。

哈迪斯和塔納托斯在兩人後面一言不發地跟随。

死神已經完全無法理解哈迪斯的想法了。

說他想對付阿波羅吧，為什麽行為上面完全相反。

可是如果說他對阿波羅有企圖吧，幹嘛不立即撲上去呢，他是冥府的老大哩，什麽顧忌都沒有。

反正，換了他自己，是沒有辦法看着喜歡的人在面前晃來晃去，明明有能力，卻不采取任何行動的。

他搖搖頭，不時地偷看哈迪斯的臉色，試圖揣測他的想法，不過每一次看到的都是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塊臉。

兩人終于到了冥王神殿，後門那裏，一個守衛都沒有，空蕩蕩的。

“好了，地方到啦，你回去吧。”阿波羅道。

“好，”阿基琉斯嘴裏說道，但是身體站着不動。

阿波羅奇道：“怎麽，你還要送我進去麽？”

阿基琉斯搖搖頭：“我進不去，冥王的神殿只有那些冥府的神祇才能進去，普通的凡人亡靈是進不去的。”

阿波羅很想問一句，那你怎麽還不回去，但是又一想不太好，人家好歹送他過來了，這樣一問，顯得像是要把他趕走一樣。

阿基琉斯的心裏早就淚流滿面了：不要問我為什麽不走，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不走，或許你進去了就好了，但是我也不想你進去。

于是大英雄就這麽萬分糾結地站在神殿之外，臉上努力維持着面無表情的模樣。

阿波羅急于進去，便不再管他了，自顧自地走到大門那裏推了一下，推不動。

他用了用勁，仍然推不動。

“既然不能從大門進去，那就從牆頭翻進去吧。”阿基琉斯看不過去，說道。

阿波羅一想，也是，不過牆面又高又光滑，好像爬牆的話也不是很好爬。

唉，都怪冥府限制了他的神力，否則的話，一跳就跳進去了嘛，還用這麽麻煩。

他繞着牆面走來走去，沒有找到下腳的地方。

阿基琉斯終于忍不住了，走到牆下，蹲了下來，道：“你踩着我的肩爬上去吧。”

阿波羅點點頭，便按着阿基琉斯的肩頭，從他的膝蓋那裏踩了上去。

兩人的身體一接觸，阿基琉斯劇烈地抖動了一下，深吸一口氣，慢慢地，盡量平穩地站了起來。

然而……

阿波羅這才發現，爬牆是一門技術活。

他身為神祇，以前不需要掌握這一門技術，但是現在……

真是要命啊。

不是腳踩不穩，就是手夠不着，要不就是眼看着就要爬進去了，但是不知為什麽，一股無形的力量又讓他莫名其妙滑了下來。

塔納托斯站在牆根，仰着頭，目瞪口呆地看着冥王跳到了牆頭上，冷着一張臉，東一下西一下地搞些小動作。

如果說哈迪斯之前的行為，他還稍微能夠理解一下的話，那麽現在這種表現，他簡單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捉弄光明神很有趣嗎？弄得他都想嘗試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