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1)
莫淩穿戴整齊,沉着臉看着衣衫不整的癱軟在陽臺欄杆邊的藍亦。
只是超市打折促銷的便宜戒指而已,用的着那麽珍惜嗎?還是說想要送戒指的人重要?當見到那個女人的第一刻他就認出了是藍亦曾經深藏在枕頭底下的照片上的人,從未有過的危機感騰然而出,更讓人氣憤的是,那個死女人對着他的所有物竟然還一副興趣盎然的摸樣,想到那個女人能給藍亦的全然比他所給的多的多,如果讓那個一直對女性抱有幻想的藍亦選的話,他自己根本沒有任何勝算。
他一直以為這段時間,就算他們倆鬧的有些不愉快,但至少藍亦已經在慢慢接受他了,他也感覺的到那懦弱的眼神時常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其實他也是矛盾的,一方面嘴上堅決的否定兩人的關系,內心裏卻忍不住渴望藍亦的感情。
有時他也會想,如果哪天藍亦哭的可憐兮兮的跟他告白,或許他也會答應也說不定,一定會答應吧?可是眼前所有的幻想似乎都功虧一篑,現實證明,那個一向忍氣吞聲的男生自始至終想的都是女人,所以當藍亦當着他的面微弱的反駁,還說出,“我也會對女人感性趣。”這樣的話時,莫淩簡直氣瘋了,完全制止不住暴怒的情感。
“你現在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是給誰看?”關心的話卻在說出口的一瞬間變了味。
藍亦卻絲毫沒有反應,灰蒙蒙的眼睛低垂着,身體裸露出來的地方全是青青紫紫的印痕,像被玩壞的破布娃娃。
“喂!說話!幾百塊的破戒指而已至于嗎?”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在一瞬間不一樣了,莫淩有些心慌,哭或者鬧都沒有關系,就是不要像這樣露出好像完全絕望的神情。
“你可別想着偷偷逃跑,你也知道莫家的勢力吧?讓你們母子倆活不下去是很簡單的事情…”莫淩觀察着藍亦的反應,害怕藍亦動了離開他的念頭,不惜用卑鄙的手段威脅。
“你想想被你媽知道了她會有多傷心?她不是身體也不好嗎?要是受到這樣的刺激…你清楚吧?”
“我是無所謂,到時候我會推得幹幹淨淨,畢竟你以前在那種地方打過工,而且第一次還收了我的錢…”
不管莫淩怎麽說,藍亦只是魂不守舍的依靠在欄杆邊,絲毫沒有反應,莫淩氣急,甩手而去,走之前還似乎還怕藍亦偷偷離開,拿走了藍亦的鑰匙,把大門也反鎖了。
莫淩的話藍亦不是沒有聽到,只是懶得做出反應了,人就是這樣,被傷的傷痕累累,卻仍然不死心的期待着希望,一旦失望了便是絕望。
就算莫淩不鎖門,他也不會走的,莫淩總是有辦法在他想要什麽都不顧的逃離時,準确的掐住他的七寸,狠狠的捆箍着他,讓他動彈不得。
赤裸的身體坐在冰涼的地面上有些受不了,藍亦努力撐起身體慢慢的移動身體,下體的撕傷似乎比以前都要來的嚴重,稍微一動就感覺的到體內的傷口再度撕裂,溫熱的液體緩緩流下,腿已經打顫到不能行走,費了好大的事才支撐着移動到浴室。
熱水灑了下來,沖刷着虛弱的身體,藍亦忍不住流淚咽嗚着,傷口處真的很疼,卻還是要咬牙撐開那已經紅腫的再也經不住任何觸碰的地方,導出那些要命的體液,血液順着大腿流下,被水稀釋,流在浴室白色的地磚上有些觸目驚心。
“嘭。”硬物撞擊地板的聲音,藍亦回頭,看到的便是徐潔站在半開的浴室門前,驚訝過度的表情,在她腳底下的是一串鑰匙,應該就是鑰匙掉到地上發出的聲音。
藍亦裹着浴巾僵硬的站在浴室裏,腦海中一片空白,時間就像定格了一般,透過熱水的霧氣,徐潔驚恐眼神裏的鄙夷那麽清晰,尖銳的刺入他的心,四肢和血液都凝固了。
“咯噔…”
徐潔的高跟鞋踩進浴室瓷磚地上的聲音在浴室裏回響,引得藍亦一震,心裏慌張的想趕緊消失,腳卻像生了根,動也不能動。
“咯噔…”
徐潔已經走到了藍亦的面前,鎖着眉悄無聲息的低頭審視藍亦裸露出來的肌膚,上面青青紫紫的痕跡證明着一切。
徐潔不是傻子,看到的第一眼就明了了,以前确實感覺得到莫淩和藍亦兩人的關系似乎有些不正常,卻從來沒有妄想到這種情況,她把對莫淩的感情視作珍寶,卻萬萬沒想到會碰到現在這種場景。
這算什麽?自己的愛人和一個男人搞在一起,什麽時候開始的呢?仔細想想應該在她之前吧,難道莫淩和她在一起也是為了掩飾這段畸形的關系麽?
原來都是假的,莫淩對她的感情,藍亦對她的好…她竟然還給這個藍亦介紹別的女人?感覺就像變成了衆人眼前的跳梁小醜。
如果沒有眼前這人…如果他消失的話…所有的一切都會正常起來!
是的!都怪他!現在竟然赤裸裸的站在自己面前炫耀!
震驚,羞愧,憤怒,直沖大腦。
“啪!”
重重的一耳光,毫無防備的藍亦禁不住沖力後腿了幾步,直到身後貼到了牆才勉強站穩。
“惡心!惡心!你對的起我嗎?!對得起嗎?!!”
“啪!啪!”徐潔有些失控,紅着眼瘋狂的揮動着雙手,眼前的人老實的過分,面對暴力沒有過多的反抗,蜷縮在牆根,原本不完好的皮膚很快便在徐潔尖銳的指甲下見了紅。
徐潔喘着粗氣,狠狠的瞪着看着把頭埋進胳膊裏的藍亦,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這麽失控過,雙手過于瘋狂的捶打已經發疼到麻木,被毆打的藍亦剛才所承受的痛可想而知。
深呼一口氣,徐潔才慢慢平複下來,緊貼牆根的男生依然把頭縮進臂彎裏,毫無聲息的樣子,露出可憐兮兮的後背,和凸出的肩胛骨。
狠狠的剜了眼地上的人,徐潔冷哼,拎起剛才随手扔在地上的包包便要轉身離去,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幾乎要窒息了,她一刻也不想多待,事已至此,已經沒有什麽需要繼續計較的了,這頓打就算替自己向藍亦讨的,至于莫淩耍她的代價,她會慢慢的要回來。
轉身離開的動作卻并不順利,包包被外力抓住,徐潔回頭,看到地上的藍亦伸出慘白的手,想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死死的摳住她的包。
臉緩緩的從另一只臂彎裏擡起來,只見藍亦那原本清瘦的小臉,從顴骨一直到嘴唇被徐潔手上的鑽石戒指劃出了一條深深的傷口,鮮血淋淋的樣子,饒是幹練的徐潔看到藍亦此時的臉都吓了一跳,心中不由的有一絲惱恨。
“…幫幫我…”
“什麽?”徐潔有些反應不過來,冷着臉反問。
“你幫幫我吧…我不想在這樣了…可是我沒有辦法…”藍亦揚起臉看着徐潔,眼神卻空洞洞的毫無生氣,挪動着幹裂的嘴唇艱難的祈求,“我擺脫不了他…你可以幫我吧…這樣你就可以繼續和他在一起了…”
“呵…你在說什麽?”徐潔用力掙脫開藍亦的牽制,懷抱着胳膊低頭對嗤笑,“你覺得你們這樣聯合起來耍我,我還會來幫你?”
“…對不起…”
“那些善良的傻女人只有在電視劇裏才會出現,我可只會冷眼旁觀你們倆的痛苦,笑着看你們的互相傷害,哼!”
徐潔說完,彎腰撿起地上的鑰匙,頭也不會的邁出大門。
眼睜睜的看着徐潔消失在門外,藍亦無力的垂下胳膊,冰涼的瓷磚讓他冷的發抖,
身上的傷已經痛到麻木,不知從身體的哪個部位滲出的血一滴一滴的滴在淺藍色的瓷磚上,慢慢的彙成一條細細的徑流,尤為刺眼。
“嘶…好疼啊…”
嘶啞的囔囔自語,表示着此刻藍亦有多痛,他不是一個輕易說痛的人。
就這樣吧,不要再管其他的了,就這樣慢慢的消失掉吧,沒有人會站在他這邊,他太低賤太渺小了…
藍亦被一陣猛烈的搖醒,腦袋昏昏沉沉的,努力擡起沉重的眼皮,看到的是丁一洛着急的臉,感知漸漸回歸,全身還是散架了似的疼,他還在浴室裏,看起來應該是不小心暈了過去。
“喂!你怎麽會搞成這樣?!是莫淩幹的?他瘋了!”
丁一洛用從卧室裏扯出來的毛毯,慌慌張張的把虛弱的藍亦包裹的嚴嚴實實,
“徐潔突然來找我,給我莫淩家的鑰匙,說你有重要的事找我。我真該死,應該在快點來的!”
“咳…徐潔?”
“嗯,是呀,就是莫淩的那個女朋友。”
“…呵…”藍亦咧嘴笑了笑,明明嘴上說的那麽難聽,到最後還是不忍心呢…
“別笑了…感覺好可憐…”
丁一洛撈起一旁的毛巾,沾了沾水,粗略的擦了擦藍亦臉上已經幹澤的血跡,冰涼的濕毛巾敷在火辣辣的臉上,疼的藍亦一激靈,清醒了不少。
扔下毛巾丁一洛攬腰抱起藍亦,“你臉上的傷很大,剛擦幹淨了又流血了,我看你其他地方也受傷了,你堅持堅持,我這就帶你去醫院。”
“不…”藍亦揪住丁一洛前胸的衣衫,勉強的撐起力氣搖頭,“我不去醫院了…就算治好了,還是會再受傷…”
“怎麽說這種話,你流了很多血,有些地方不及時處理是會感染的。”丁一洛不顧藍亦反對,邊說邊抱着他下了樓,皺着眉頭表情嚴肅,完全沒有了平時的吊兒郎當。
懷裏的人的分量輕的吓人,傷痕累累的凄慘模樣讓人揪心的難受。丁一洛看着藍亦仍然抗拒的模樣無奈的嘆了口氣,
“你其實想要離開吧?我會幫你,但是你現在必須要去看醫生。”
藍亦努力的眨了眨有些發酸的眼,雖然他現在似乎連掉淚的力氣都沒有了,但還是對眼前這個沒有多少交情,卻無償幫助他的人感激的要死。
醫院裏,醫生仔細的為藍亦包紮好臉上的傷口,身上的傷他卻怎麽也不讓醫生檢查,丁一洛沒有辦法,便也只有跟醫生要了些消腫止痛的藥後,帶着藍亦離開了醫院。
被架着的藍亦雙腿間疼的厲害,等到咬着牙移動到丁一洛停放在停車場的轎車裏時,早已經滿頭大汗,辛虧丁一洛的名牌轎車功能優良,見藍亦這樣,他并沒有開車,而是細心的打開最高檔的冷氣,這才讓藍亦稍微的好過一點。
轎車裏突然陷入了一陣沉默之中,藍亦咬着疼得發白的下嘴唇不安的看着低頭思考的丁一洛,生怕下一秒他就反悔了。
其實藍亦的想法完全是多餘的,丁一洛只是在思考要怎樣讓莫淩放手,他最近的情況也不太好,自從他向家裏坦白出櫃後丁家幾乎和他斷絕了關系,外界的人也都清楚,他這時候出櫃明擺着放棄了丁家的繼承權,在這種上流社會,最不缺的就是錢,對于這樣一個沒有權的丁家二公子,雖然表面上客客氣氣,但背地裏多少是看輕了的,和已經開始慢慢接手莫家集團的獨生子莫淩相比,他現在是完全沒有勝算的。
但是藍亦被莫淩弄成現在這幅模樣,跟先前他在莫淩面前亂開的玩笑是分不開的,如果當初不是他多嘴的說藍亦在KTV打工,或者不在占有欲那麽強的莫淩面前展現他對藍亦的興趣的話,或許莫淩現在還是連看都不會看藍亦一眼。
回想到剛才看到藍亦衣身淩亂的倒在浴室裏奄奄一息的樣子,感情豐富的丁一洛更加的懊悔的想要自缢。
“丁,丁一洛…如果你覺得難辦就把我在這裏放下吧,”許久沒見丁一洛開口,又看他一直皺着眉頭臉色不好的樣子,藍亦自然而然的認為他後悔了,忍不住顫顫巍巍的開口請求,“但請你,不,不要在把我送回去了…”
“說什麽傻話呢,我這樣做也是為了莫淩,他這樣做真的是過分了,我不能看他繼續做這樣的錯事,而且我既然答應你了,就不會反悔的。”
丁一洛眯起細長的丹鳳眼,給了藍亦一個安心的笑容,“不過莫淩的手段你也清楚,要真想要他徹底放手,我一個人的能力是遠遠不夠的,還要去找一個更加靠譜的後臺。”
邊說邊熟練的打着方向盤,載着藍亦向另一個方向開去。
藍亦看着車窗外漸漸陌生的環境,放在大腿上的拳頭已經攢的汗津津的,這時莫淩應該已經發現自己不在了,不知他會怎麽做,萬一被逼急的他去找自己的母親把事情都透露出來該怎麽辦?
藍亦無法想象如果他再回到莫淩手上回事怎樣的情景,像藍亦這樣,一旦對某個人,某件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便是徹底的絕望了。
轎車緩緩開進一處看起來富麗堂皇的小區,對于這個全是獨棟別墅的小區,藍亦感覺有些眼熟,卻一時記不起什麽時間來過。
轎車很快在一棟裝飾華麗的別墅前停下,“一會你就站我身後不要說話,這個人是現在我認識的唯一在莫家面前說話還有分量的人,我也不清楚他會不會幫你,但是我會盡力的。”
藍亦扭頭看丁一洛,見他雙手仍然緊緊的把着方向盤,深呼吸一次,平時遇見什麽事都坦然自若的他竟然看起來有些緊張。
兩人下了車,按了別墅外栅欄門邊的門鈴,很快便有管家樣的人過來開門,管家明顯認識丁一洛,雖然聽了兩人的來意很為難,但還是讓兩人進了屋。
藍亦搓着手看着旁邊坐立不安的丁一洛,在客廳已經等了一個多小時,管家讓二人在此稍等,沏了茶端來後便也不見了蹤影,身上沒有急時處理的傷口疼的厲害,一天也都沒有好好吃飯,藍亦的身體叫器着似乎随時可能罷工。
“怎麽了?身體不舒服?”丁一洛也發現了藍亦的異樣,紗布雖然擋住了幾乎一半的臉頰,另一半的臉也腫的發亮,讓原本尖尖小小的臉蛋變的慘不忍睹,但還是能看出皮膚上透露出來的病态的紅暈。
丁一洛纖細修長的手撫了撫藍亦的額頭,觸感果然一片火熱,“天呢,!你發燒的厲害…我送你去醫院…真不應該帶你來…”
“不…”藍亦擡起手,把貼着自己額頭的手拉下來,“你已經在幫我了,怎麽可以讓你一個人來…”
“你啊…真讓人心疼,如果我是莫淩怎麽會舍得傷你…”
丁一洛習慣性的眯起眼睛笑了笑,擡起另一支手揉了揉藍亦柔軟的頭發。
藍亦感激的回望。
“呵…我是不是打擾到兩位了。”
充滿磁性魅力的嗓音從不遠處傳來,吓的藍亦一哆嗦,原來不知什麽時候,房間的二樓過道上站着一個高大雄壯的男人,雙手搭在精致的鐵藝欄杆上,似笑非笑。
隔着不短的距離,藍亦還是可以感覺出來,樓上的男人從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勢。
黑眸緊緊鎖着樓下的藍亦。和莫淩的眼神完全不同,就連遲鈍得他都可以感覺出那澟烈的眼底閃過一絲寒意,本能的往後縮了縮。
“還以為你死床上了呢!”丁一洛不動聲色的移到藍亦前面,擋住了男人的視線。
“托你的福,我活的很開心…如果你沒有打擾我的話…”男人擡起手揉了揉脖子。
藍亦這才發現男人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浴巾,裸露出大片的胸膛,結實的肌肉和大片的過肩龍紋身一覽無遺。
男人邁着步子走下樓,眼睛始終穿過丁一洛的肩膀看向後面的藍亦,眼神冰冷,讓人忍不住心底發顫。
“喂!別看了,你吓到他了!”丁一洛不滿的引開男人的視線,“你,你幫我個忙吧,如果能辦成,算我欠你個大人情…”
雖然丁一洛表面上并無破綻,身後的籃亦還是發現了他那緊攢着褲管的手,他在緊張卻努力裝出沒事的樣子。
“奧?”男人挑眉,似乎有些興趣,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是跟你身後的人有關?看他的樣子似乎惹了麻煩。”
“嗯…莫淩…”
“莫淩?…莫政的兒子?”
“嗯…”
男人停下品茶的動作,擡頭別有深意的看着丁一洛,“那似乎是個大麻煩…”
“所以才會來找你…幫忙…”丁一洛頭不自然的低了低,像是放下身段的懇求 ,而藍亦雖然在丁一洛的身後,看不到他此時的表情,但仍然可以看到他栗色稍長頭發下擋不住的火紅的耳廓。
“丁家二少爺也會找人幫忙? 不像是你的作風呢… ”男人放下茶杯,起身走進,藍亦這才發現,他比丁一洛還要高大半個頭,健碩高大的體格,把身材修長的丁一洛都比下去了不少,“這個男生對你這麽重要?重要到不惜低人一等的向我求救?”
男人悄悄俯下身,和籃亦面前的丁一洛對視,沒想到丁一洛卻把頭轉向他處,似乎沒有勇氣和他對視。
連籃亦都嗅出了空氣中不尋常的氣息。
“所以…你就幫幫忙吧…”
男人直起身子,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客廳裏陷入一片沉默。
聽着丁一洛說話說的勉強,求助的男人似乎卻并沒有要幫忙的打算,藍亦不想再讓丁一洛為難,心裏更加有了退縮的打算。
伸手拽了拽丁一洛的袖子,小聲的對轉過來的丁一洛說:“丁,丁一洛,我們回去吧…”
溫暖的指尖抓住藍亦有些發顫的手,悄悄用力握緊,給他一個無聲的安撫,示意他在稍等一會。
“這個忙我不能幫。”
一旁的男人突然開口。
“為什麽?!”丁一洛對男人果斷拒絕的話很意外,放下藍亦的手上前一步,僵着臉質問男人“這種事對你來說一點不難不是嗎?為什麽?”
“那我又為什麽要幫?為什麽要為了這個陌生人得罪莫家?”
“你…”
面對男人的反問,丁一洛竟不知該怎樣反駁,
“我說了算我欠你的人情,我會還!” 半晌才滿臉通紅的憋出一句。
“還?在床上還?”男人惡劣的挑着嘴角,看着丁一洛怒氣沖沖的樣子,不緊不慢的說着,“可是你別忘了,以往都是你主動爬上我的床粘着我不放的…”
“住口!”
藍亦驚慌失措的抱住丁一洛的胳膊,生怕被氣紅眼的他一不留神就朝着那男人撲上去。
這個男人看起來并不是好惹的主,怕丁一洛為了自己惹上麻煩,作為朋友丁一洛對他做的已經夠多了,藍亦連忙出聲勸阻,“丁一洛,我們走吧…在,在去想別的辦法…”
丁一洛看到藍亦泛紅的眼眶,失控的情緒被拉回,既然對方已經明确的拒絕,就沒有必要在厚臉皮的央求下去了,有些沮喪,對着藍亦點了點頭,便打算離開。
“或者還有一種辦法。”
不知什麽時候男人已經近在咫尺,不緊不慢的說着。
“什麽?”
男人笑着,趁丁一洛不備,伸手捏起藍亦的下巴仔細端詳,“果然是一張讓人看着就想好好疼~愛的臉。”
“黑耀你在幹什麽!”丁一洛在一旁揪住男人的浴巾,警惕的看着他,一副随時要跟面前男人拼命的姿勢。
叫黑耀的男人并沒理會丁一洛的叫嚣,低頭認真的注視着藍亦,“做我的人,我就幫你。”
“…”藍亦想掙紮,下巴卻被捏的生疼,男人的大拇指似乎還調戲性的在下巴上蹭了蹭,頓時只覺得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可惜下巴被捏的很緊,頭被迫仰着,呼吸困難,臉都要憋紫了。
“你神經病啊!你是種馬嗎?!”丁一洛像一個炸毛的貓,呲着牙擠進兩人之間,用力把黑耀推開,拉着藍亦就要離開。
“怎麽了?反應這麽激烈?吃醋了?你們兩個睡過了?”黑耀擋住兩人的去路,譏諷的對着丁一洛笑了笑,“怎麽了,是因為總是被壓,突然嘗到了壓別人的滋味所以食之髓味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和莫淩搶人…”
“媽的!”藍亦只覺得的丁一洛一閃而過,等回過神來,人已經撲到了黑耀面前,拳頭揮霍着向男人臉上招呼過去。
丁一洛不矮,雖然看起來纖瘦但也經常鍛煉,從小也接收過格鬥類的訓練,但落在黑耀手裏就明顯的處于了下風。
沒等藍亦看清楚,丁一洛就已經被黑耀摔倒在沙發上,臉朝沙發,頭被有力的大掌摁住,全身都沒有了施力的點,但仍然頑強的撲騰個不停,嘴也沒有閑着的大罵。
“丁一洛…”藍亦完全慌了手腳,顧不得身上的傷,搖搖晃晃的跑過去想要拉開黑耀,卻被黑耀不耐的用粗壯的胳膊掃到了堅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半天爬不起來。
看到藍亦虛弱的樣子,男人嗤笑,“這麽弱,玩起來多沒意思,真不知你和莫家兒子怎麽想的。”
“我草泥馬!黑耀!你這個渾蛋…垃圾!”丁一洛看到藍亦竟然被黑耀毫不客氣的被摔在地上,氣的快要自爆。
“藍亦!”丁一洛急着想要掙脫開,去扶藍亦,咬牙切齒的對黑耀怒吼,“你他媽的快放開老子!啊…”
“心疼了?”黑耀彎下腰,把丁一洛壓的更死。
丁一洛被憋得臉紅脖子粗,哪有什麽形象可言,雖然被壓的無法動彈卻不肯示弱,梗着脖子硬撐道,“是啊,老子心疼了,老子就是這麽喜歡他!老子就打算帶着他私奔!你他媽算誰!老子不讓你幫忙了,以後我也不在纏你了!滿意了吧!你滾!你滾!”
藍亦坐在地上已經疼的直冒冷汗,清楚的知道身體已經快要到極限了,眼前的事物都開始慢慢模糊,用力的咬了咬下嘴唇,好讓自己盡量保持清醒,那個男人聽完丁一洛的話後,眼裏升起的殘暴的怒火像極了莫淩,如果不救丁一洛,或許會被那人殺掉。
藍亦努力撐起自己的身體,拿起一旁茶幾上擺放的水晶花瓶,挪動着發抖的雙腿戰戰兢兢的像沙發的方向移動。
誰知壓在丁一洛身上的黑耀突然扭頭,看到了端着花瓶的藍亦,奇怪的是,他非但沒有任何防護動作,還微微翹起了嘴角,揪起丁一洛的頭發讓他被迫的望向藍亦,俯下身不知在丁一洛的耳邊說了什麽。
只見丁一洛的唰的變白,身體像鯉魚一樣猛地彈起,嘴裏不停的讒罵,“你瘋了…渾蛋…你瘋了…”掙紮的更加厲害,卻又迅速被黑耀按下。
“你快走!快走!”丁一洛見掙紮無望,轉頭對着藍亦猛喊。
“不…不…”雖然藍亦不知道黑耀說了什麽,但他怎麽可能扔下丁一洛一個人逃跑,緊抓着花瓶,離兩人糾纏在一起的沙發還有幾步之遙,只要舉起花瓶狠狠的砸在男人頭上就可以了…
“啊…”丁一洛突然慘叫一聲,藍亦的視線被男人高大雄厚的身軀當的死死的,根本看不出那男人對丁一洛做了什麽,但聽到丁一洛的慘叫,心裏不由的着急。
“不準過來!”丁一洛對着就要擡腿跑過來的藍亦喊,原本總是閃着狡黠光芒的眼睛裏竟是說不出的絕望, “趕緊走!快走…不要在看了…求求你了…”
藍亦不确切的眨了眨眼,頭腦漸漸清醒,四周滿眼白牆,口鼻間充斥消毒水的味道,很明顯,這是醫院。聽從丁一洛的話,從別墅跑出去後沒多遠就感覺天昏地暗再也沒了知覺,可能暈倒在路邊後被小區裏的路人發現送來的醫院。
不知道他自己到底暈過去了多久,丁一洛現在怎麽樣了,他離開之前,那個男人又要對或者即将丁一洛做什麽,一定要設法聯系到丁一洛确認他有沒有危險才行。
藍亦“嚯“的坐起,一時沒掌握好力氣,又很沒骨氣的從新無力的倒回床上。
這時房門開了,藍亦轉頭看向房門處,睜大眼睛看着推門而進的人。
“咦?”
進來的女人皓齒明眸,清雅秀麗,一身淺藍色的連衣裙遮擋不了她微微挺起的小腹,見藍亦醒了,女人立馬上前,貼心的把他扶起,又細心的幫他塞好靠背。
“白老師?”眼前溫柔優雅的女人,不是當時第一次被莫淩強迫後遇見的老師白秋雨是誰。
藍亦這才想起來為什麽感覺這座小區眼熟了,當初白秋雨帶他來的別墅便也是在這裏。
“出門散步就發現你倒在路邊不省人事,真是吓壞我了…”白秋雨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一臉關切的詢問,“傷口還疼嗎?”
“額…嗯…嗯…”觸及到這個問題,藍亦立馬變得尴尬起來,身上的傷已經不那麽疼了,明顯已經被處理過,在自己身上發生過什麽事,白秋雨現在應該很清楚了,沒想到兩次落魄的樣子都被這個年輕和藹的老師碰到了,真是有種羞愧的想要把自己關進地縫裏的感覺。
“是遇到了什麽困難嗎?藍同學?”白秋雨身體悄往前傾,側過臉望着坐在床上有些發怔的籃亦。
“…沒…沒…真的很感謝老師…謝謝您一次又一次的幫助我…”藍亦頓了頓,想起為了幫他現在還不知情況怎樣的丁一洛,有些心急,
邊說邊坐直身子想要下床穿鞋,“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您…我現在有些急事…”
“都這樣了你還要去哪?乖乖的給我躺着!”白秋雨見剛醒來的藍亦拖着虛弱的身子就要要離開,陰着臉把籃亦推回床上。
“……”籃亦看着一改剛才溫文爾雅的形态,瞬間變得嚴厲的白秋雨,一時間竟不知改怎樣應對。
“你以為大人都是笨蛋嗎?你的傷我已經從醫生那裏了解過了…”白秋雨緊盯着明顯有些慌亂的藍亦,單刀直入“告訴老師,你是不是遭到了虐待?和最初我見到你身上痕跡是不是都是一個家夥做的?”
“不!沒,沒有…”籃亦連忙拼命搖頭否認。
白秋雨看到這個樣子的籃亦,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你這樣不說實話,我只有通知你的監護人和警察了…”
籃亦要被白秋雨的話吓懵了,無法想象淩被抓的場景。
“老師,我,我說…求你不要告訴我媽媽和警察!”
白秋雨見到籃亦被吓到幾乎抽噎,心中明剛才吓唬的話經達到了最初的效果,立馬柔下聲音,“那你跟老師講,老師一定會盡力幫助你的…”
有些心疼的拍拍藍亦的肩,這個男生比上次見到的時候更瘦了…
藍亦含着淚,緩慢而簡潔的把這段時間和莫淩發生的事大體講了一邊,包括今天和朋友去找那個叫黑耀的男人求助,卻失望而歸,朋友現在也不知去向。
敘述期間,籃亦一直低着頭,說完後也不敢看白秋雨,他似乎都已經預想到了那美麗端莊的臉上浮現出的厭惡嫌棄的表情。
緊攥着的拳頭卻被一雙溫暖的手握住,白秋雨的指尖溫柔的替他抹去挂在睫毛上搖搖欲墜的淚滴。
“可憐的孩子,你真傻,這種事為什麽不跟大人講…”意料之外的藍亦擡起頭,看到白秋雨美麗的臉上滿是憤憤不平,“那個姓莫的男生實在是太過分了…這樣是違反法律的…一定要收到法律的懲罰!”
藍亦張了張口想稍微幫莫淩辯解,卻被再次推門的聲音打斷,一個身穿白襯衫和牛仔褲的年輕男人拎着飯菜走了進來。
白秋雨接過男人手中的飯菜,便向藍亦介紹,“這是葉戚凨
,你可以叫他葉大哥…”
藍亦乖乖的叫了聲。”
男人微笑的向他點點頭。
藍亦這才發現, 這個叫葉戚凨的男人大約二十七八歲的年紀,臉部輪廓很深,鼻梁高挺,應該是混血兒,卻是少有的溫文儒雅。
“先吃點東西吧,醫生說最近不能吃太過刺激的食物,所以老師讓人給你買了粥和小菜,知道你現在吃不下,但為了自己也要多少吃一點。”白秋雨把葉戚凨帶來的飯菜打開,把粥和小菜一一的擺在架在病床上的小餐桌上,不分由說的把湯勺塞給籃亦,示意他多吃一些後便拉着男人出了病房。
籃亦喝完了粥,白秋雨和葉戚凨正好返回病房。
白秋雨邊收拾餐桌上的飯菜邊對籃亦說,“小亦,老師沒有經過你的同意把你的遭遇告訴了你葉大哥,他有辦法可以幫你。”
藍亦有些詫異, 葉戚凨雖然氣宇不凡看外表便可以看出是受過良好教育熏陶的那一類,但可莫淩可不是一般人,和莫淩接觸下來幾個月的藍亦早就深深的了解到了這點。
害怕再連累他人的籃亦,有些自暴自棄的想拒絕白秋雨的好意, 葉戚凨卻想看透了他似的提前開了口,“你不用擔心,我們和莫氏之間經常有生意來往,這方面我會出面和男生的父親聯系。”
“…但是聽說那個男生很獨立自主,萬一連他父親的話都不聽呢?”白秋雨在一旁忍不住擔心。
“ 我對莫氏的總裁,也就是那個男生的父親莫政這個人很熟悉,他曾經最愛的弟弟莫青霜便是因為愛上了一個男人,才導致了被陷害入獄,所以他平生最厭惡的就是同性戀,他怎麽可能放任他的唯一骨肉這樣堕落下去,一定會想盡辦法阻止的…”
藍亦不安的聽着兩人的對話,這樣就将要這樣結束了嗎?他和莫淩以後…就沒有以後了是嗎?咧開嘴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心裏說不出的感覺在翻滾,若早知有今天這種結果…又怎麽會知道有今天…
葉戚凨不知用了什麽辦法,第二天便拿回了藍亦在莫淩家的行李,果然如白秋雨所說,莫淩再也沒有找過藍亦,回家,對母親草草的編了謊話解釋了一下臉上的傷痕,然後預習…開學…之後的日子過的非常平靜自然。
高三了,還有不到一年便是高考,就算滿是高幹子弟的M高中,班級裏的氛圍也增加了不少沉重的氣息,藍亦沒有在意這些,努力的學習、聽講、做作業,似乎又回到了剛轉來的時候,只是沒有人在欺負和嘲弄他,只是教室角落的空課桌那再也不會有染着火紅頭發的張狂少年…
藍亦從丁一洛的口中得知,莫父知道此事後,大發雷霆,完全不顧莫淩的反抗,不但禁止了他自由外出,更是在暑假結束前便已經辦理了出國手續,或許…大概…再也不會回來…
下了最後一節課,外面還在下着小雨,藍亦沒有帶傘,低頭快步的走在路上,想趁着雨變大前快點回家。
路過一個路口,藍亦突然停了下來,呆呆的站在路邊,眺望着對面接連着那熟悉樓房的街道,發了一會神,再低頭抱着書包更加快速的挪動着步伐。
經過一個暗巷時手臂卻猛然被拉扯。
後背狠狠的被甩在暗巷的水泥牆壁上,內髒似乎都要被震傷。
藍亦瞪大眼睛,害怕又是精神恍惚後的錯覺,可眼前的男生雖然滿眼遍布紅血絲,身上像從泥湯爬出來,頭發亂七八糟,臉上也明顯的疲乏憔悴,但确實是莫淩不錯。
“莫…莫淩?你…你…”
感覺像夢境一樣,但現在的感覺卻很清晰,心髒砰砰的亂跳,連手都抑制不住的在發抖,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呵,是我,意想不到吧,現在竟然可以再碰見我,以為我會襯了你的意,再也不見面?你現在很開心嘛…”眼前的莫淩冷笑,惡狠狠的掐住藍亦的臉頰,瞪着通紅的眼,咬牙切齒道,“不過怎麽可能呢…以為找了我爸爸就可以全身而退?我有說過吧,不聽話的下場…真的要我打斷你的腿關起來嗎?”
聽到莫淩陰森森的話,藍亦相見激動心情像被冷水從頭狠潑到腳,不寒而栗,硬生生的打了個冷顫,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莫淩。
“不……”
動了動嘴唇,卻擠不出一句話來。
不等藍亦還有其他動作,惡狠的唇便欺壓了上來。
被親吻的瞬間,藍亦的大腦近乎一片空白,後腦勺的手緊緊的按着,接吻的動作也近乎殘暴,仿佛要奪走他所有呼吸般,只覺得嘴唇火辣辣的疼,他卻并沒有掙紮。
因為藍亦似乎感覺得到,莫淩的這個吻,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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