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他心上的城堡被一炮轟平了
男人那雙漂亮而矜傲的眼落到他臉上,攢起了眉頭,似乎要從他不修邊幅的衣着和垂肩的中長發中看出點熟悉的影子,好久才不确定地說,“紀真宜?”
紀真宜幹笑着點頭,一時找不到什麽話說,幹巴巴地問,“你什麽時候回國的?”
謝橋握着那杯冰咖啡,也不答他,懊惱地看着手腕上蜿蜒的咖啡漬,“有紙嗎?”
“哦。”紀真宜背上斜挂着三腳架包,左肩的包裝着臺裏的攝影機,脖子上還吊着個單反,人看起來還沒那堆器材重。不得已先把攝影機放下了,順便把煙挫熄了,這才手忙腳亂地掏出包紙遞給他。
“謝謝。”謝橋拆開紙包,細細擦幹了濺到手腕上的咖啡,才想起回答他剛才的問題,“挺久了。”
又看着他被潑得烏七八糟的一身,漂亮的臉上波瀾不驚,“你沒事吧?”
紀真宜低頭看看自己黏答答烏髒髒的衣服,“哦,還好,沒關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紀真宜隐約覺得被瞪了。
謝橋抽身就走,“那我走了。”
即将錯身而過。
“诶!等……”紀真宜下意識把他衣服扯住了。
謝橋再次看向他,視線從拖住衣擺的手到滲汗的臉。謝橋眉頭蹙着,他生得太好,眼睛又冷,情緒稍微低一些就顯得十分不耐煩,“清理嗎?我住前面。”
紀真宜都不知道想了些什麽,“好吧,謝謝。”
謝橋正住得離這不遠,地段很好,小區也高檔。進門後紀真宜難得安分,一直小尾巴似的跟着,直到謝橋把浴室指給他,“裏面有個洗衣機。”
他才像上了發條的機器人似的滞緩地點點頭,應聲進去了,把衣服脫洗衣機裏攪了。
浴室空間很大,擺放着好些瓶瓶罐罐,上面的字也不知道是哪國的文,他也沒看出哪瓶是洗發水,都往頭上抹了抹,用了那瓶起泡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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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打在身上,他還是覺得如在夢中,整顆心都惴惴地蹦着,呼吸發緊。白霧燎燎地騰升,他下腹收緊,在心裏哼歌放松,“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不該嗅到她的美,擦掉一切陪你睡……”
他轉過身來,透過滿室濕漉漉的水汽,看見身後站了個人,吓得差點原地起跳。
謝橋正扯着領帶擰脖子,解了襯衣,雙手撐在牆壁上,将他鉗制在雙臂之間,陰郁無神地看着他,“做嗎?”
蓬頭的水澆在謝橋身上,濕淋淋的欲望在水汽裏燃燒。
紀真宜有種時光逆流的錯覺,他分不清今夕何夕,喉頭重重哽了一下,眼神躲閃着往旁邊鑽,被謝橋一把撈過腰輕而易舉地拎回來。
“喂。”謝橋個子猛高,肩寬腿長,精壯的肌肉流暢舒展并不十分誇張,隐在濛濛的水霧裏,希臘神像般沉郁迷人。他俯下身來,往紀真宜身下看了一眼,又擡眼看他,眉峰如山巒挺秀,好正經,“能操嗎?”
紀真宜意識到自己硬了,周身火燒般難堪,“操!”他低聲啐了一句,太不争氣了,慌忙別過身去。
身後的人猛地貼上來,掌心幹燥,順着他細軟的腰線往下摸,好似點火,那一片都酥成水了。
紀真宜簡直被他燙着了,哀哀叫了一聲,這才想起來反抗,“做什麽?”
謝橋說,“你說‘操’啊。”
他動作起來,那雙習慣拿筆敲鍵盤的手,修長漂亮,色胚似的在他圓圓潤潤的屁股上狠狠掐了幾把。
紀真宜既疼又爽,半偏過頭問他,“你沒伴吧?”
謝橋鼻腔裏意味不明地哼出一聲,掩在嘩動的水聲裏,又低又欲,該死的性感。
紀真宜身上光溜溜的白,倒不似先前那樣失血過多,整個人生氣不少。謝橋扇他屁股,脫了褲子,用上勃的陰莖沉甸甸地揮笞他臀尖。
紀真宜岔開腿,讓肉筋浮突的柱身在他肉縫裏燙着,他圓圓地張着嘴,舒服得一個勁瑟縮。謝橋進去之前撕了個套戴上,饑腸辘辘的冠頭抵進去插滿了他,彈糧充足的陰囊貼在他穴口。
光只這樣插着,紀真宜都已經爽得兩腿發抽了,他懷疑現在謝橋随便挺動一下,自己都要沒出息地立馬噴出來。
腸壁還緊澀,謝橋不緊不慢地幹了會兒,才一把端着紀真宜的屁股把他抱起來,頂到牆上幹他,精窄結實的腰腹繃着往裏搗,騷心都被撞爛。
紀真宜被他操得腦子都空了,粗硬的雞巴在他穴裏那些恥人的漲癢滿足了,幹得他皮紅肉軟,小腹發麻發熱,好像被鑿穿了。他背抵着冰冷的瓷磚,身前是謝橋炙熱的體溫,身體裏是幾近漲裂的欲望,他不自覺地開始哭,純粹的歡愉,掐着嗓子淫喘細細,騷得不要命,噴了一次都渾然不知。
謝橋精實了太多,穿衣時看着還瘦挺,依稀能看出少年時清癯的影子。他就這個姿勢不變,自下而上地颠着幹他,偶爾被絞得緊了,才低低地喘一聲。
紀真宜都給他幹出水了,頭昏腦脹,兩條腿一抖一抖的,爽得沒邊了。他攀住謝橋的肩,謝橋幹他時候,連忙起伏的背脊在他掌下偾發緊繃,充滿力量感地征伐,“啊,好會操,操到了,嗚嗚要噴了……”
謝橋把他從浴室裏幹出來,操着他往前走,紀真宜直讓他操到了底,整個人仿佛被劈開,兩腿彎着不斷打顫,一步也走不得了。
謝橋一聲不吭,蹙着眉把他正面抱起來,把他兩條腿撈在臂彎裏,抱着操他,一路操到沙發裏,又壓在紀真宜身上。紀真宜掙脫般仰長了脖頸,騷開的肉洞被操得紅腫外翻,他挺着韌細的小腰讓謝橋的陰莖操得更深,指節泛白,又搖頭哭起來,他抱着謝橋,臉頰相貼黏糊地蹭着,“小橋,小橋……”
謝橋眼裏是色欲的陰鸷,他把紀真宜兩條抽搐的細腿舉高,看着自己那個渾粗發紅的性器一下下侵犯這個窄紅的小臀眼,咕叽咕叽,操出一圈發白的水沫。
紀真宜肥白的臀肉被夯得直蕩,頭發都在挨操的過程中熱幹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射了幾次,好像只這一次性愛就将生命燃燒殆盡。
事後,紀真宜趴在床上,上身探出床沿,烏發散落在光裸細滑的後背,他兩指捏着煙輕輕在地板的煙灰缸上敲着,煙灰抖落下來。
謝橋倚在床頭,仰起下巴喉結滑動,漂亮的煙圈從他兩片薄紅的唇缭缭飛出來。
紀真宜笑說,“你真厲害,我好久沒這麽舒服過了。”
謝橋沒什麽表情,也不覺得被誇獎了,攏在嗆人的煙霧裏看着甚至讓人覺得眉目深沉。
五年沒見,變化确實大得可怕,喝咖啡還抽煙。
不僅陌生許多也好像無話可說,“怎麽樣大帥哥?這幾年情史豐富嗎?”
謝橋彈了彈煙灰,淡淡地,“談過兩個。”
紀真宜微滞了一下,又笑起來,“兩個?才兩個,真難追。”
那語氣,聽着不知道他談過多少個。
謝橋不置可否,他看了眼時間,對紀真宜說,“你趕緊走吧。”
紀真宜還沒明白怎麽回事。
就聽他說,“我男朋友要回來了。”
紀真宜一個鯉魚打挺,差點抻着腰,“什麽?!男……你剛不是說你沒有嗎?”
謝橋蹙着眉,神情懊惱而冷漠,“男人幹事說的話你也信?”
紀真宜到最後也不記得自己怎麽出來的,應該是灰溜溜的,落荒而逃的,可能還為了找回場子說了一堆有的沒的。
比如“你喜歡大海,我幹過你。”
現下他坐在小區門口,腰酸腚痛,郁悶地抽煙。
他想過可能會和謝橋再見,但絕沒想到會是這幅光景。
這怎麽會是謝橋呢?
當年一中的明珠,衆星拱月,謝橋是月啊,紀真宜知道所有美好的形容詞都在他身上用過,心裏甚至給他蓋過城堡。
怎麽就這樣了呢?
他心上的城堡被一炮轟平了。
天不知道什麽時候沉下去的,将黑未黑,夏日傍晚的穹頂呈現出一種空郁的蒼藍。已經快七點了,七點半他要到音樂廳去拍某大師親傳弟子的獨奏會,小心夾起屁股背着那堆東西一瘸一拐地上了輛出租。
折騰到十點多才回到田心的單人公寓,身心皆疲,像根皺巴巴的梅幹菜。
瘦猴狐疑地打量他,“你走路怎麽回事,別別扭扭的,走在路上讓人幹了?”
紀真宜登時像只被尾巴上點了炮仗的貓,渾身炸毛,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揚聲,怎麽可能!放屁!趕忙閃進房間,“我、我去找個長焦。”
埋頭翻箱倒櫃,紅繩今年三月份磨斷了,畢竟戴了快十年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置,收抽屜了,這下一打開不防備又見到了。
魯迅都說,回憶多的人是沒出息的了,因為他眷戀從前,難望再有勇猛的進取。
紀真宜恍惚覺得青春時代已經過去很久了,好像逝去的潮聲,杳杳地遠去了。他怔怔杵在那,直到田心叫他去洗澡,才久夢乍回,連着那罐貝殼把抽屜推進去,“來了!”
紀真宜脖子上搭條毛巾,散着一身白騰騰的水汽從浴室出來,瘦猴在客廳支好了小桌,擺了幾罐啤酒,一碟牛肉幹,一碟鱿魚絲,一碟花生米。
紀真宜踏着拖鞋來坐享其成,灌了口酒,嘴唇貼着冰冷的金屬罐外壁,又想起白天激烈粘膩的性事,總覺得沒有實感,稀裏糊塗,雲裏霧裏,好似荒唐夢一場。
謝橋,謝橋。
這兩個字在他舌尖輾轉不散,卻又難以啓齒。
瘦猴在跟他說話。
“小果她爸媽說想見見我,但你知道,我現在沒存着什麽錢,又不是本地戶口,記者這工作他爸媽也看不太上,自媒體估計更……”他抓耳撓腮,異常煩躁,“再過兩年,我就該把家裏欠的錢還完了,其實我想那時候再談這些。今年年底老申調走,組長空下來,我想着争一争,以後上小果家說着也好聽。”
小果是瘦猴女朋友,溫柔漂亮,非常知足一女孩,他們談了快兩年,一直很甜蜜,紀真宜也很喜歡她。
“車啊,房子啊,錢啊,我現在能給她什麽呢?”
瘦猴高三時他爸媽連他要高考了都不知道,現在他卻要扛起這個家的全部。他穿個皺巴巴的白背心,憂煩地細數着成人世界的雞毛蒜皮,還是那張天真肉感的可愛娃娃臉,卻早已不是那個咋咋呼呼飛揚跳脫的少年,他肩膀變得寬闊,壓着那麽多東西。
黑溜溜的圓眼鄭重地看着紀真宜,“我說你,是不是該好好過了,成天這麽混着叫什麽事啊?你又不跟我似的,家裏一堆爛事。好好賺錢,找個人重新談戀愛,總得往前看啊。你要實在不想待民生,想回去跑一線,管你媽她怎麽攔你,闖呗!”
紀真宜無聲注視他,伸手和他碰了碰啤酒,笑起來,“好啊。”
電視裏吵吵鬧鬧,是個晚會重播,紀真宜定睛一看,某個偶像團體在表演,正切到馬盛淇的臉部特寫,田心立馬把臉別過去了,“換個臺吧。”
紀真宜至今也不知道瘦猴和小馬是怎麽鬧掰的,就像他也不知道小馬怎麽突然就上電視當明星了,別人不願意多說,他也不多問。
生活之所以是生活,就在于人腸子的彎彎繞繞,各種事情的發生是衆多因素的集合,再沒心沒肺的人也不是直腸子的魚。
紀真宜換了個臺。
遇到了謝橋的事,到最後也沒說。
晚上總也睡不着,烙餅似的翻來覆去,又爬了起來,找了部恐怖片看,美國片子《奪命雙頭鯊》。這片的好處在于不管他走神到哪了,回過味來再看都能毫無障礙地罵一句,“智障東西。”
月亮泠泠地灑進來,煙灰缸裏碾着好些個煙蒂,一個忽明忽暗的火星在紀真宜指間閃爍,他穿着個小短褲傷春悲秋,等到小半包煙都空了。他回過神來一看,片子都放完了,旁邊還有系列推薦,什麽《奪命三頭鯊》,《奪命五頭鯊》,《奪命六頭鯊》……
一群智障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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