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心病

? 一個清越的男中音傳來,“別動” 月娥擡頭,見是那日花園中偶遇的年輕男子,玉容稱呼大哥的,不知何時出現在對面船上,相距不過幾步遠。

“俯卧,頭部低下,按壓背部,把水控出來”方子謙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讓人不自覺地聽從他指揮。

月娥和文繡幾個把月芸翻身過去,按照他說的做,

忙活了半天,月芸咳了幾聲,人慢慢蘇醒過來,月娥松口氣,姐姐若出事,母親定然怪罪。

“上岸給她弄點姜湯喝,去去寒,秋天水涼”方子謙聲音變得溫潤、體貼。

月娥擡頭朝他望一眼,感激地道:“謝謝方公子”

文繡忙招呼船娘靠岸,命丫鬟把月芸扶到嬌子裏,岳桐芳和何姑娘、吳姑娘幾個後面跟着上岸,

月芸沒什麽大礙,也就沒人深究吳姑娘是故意還不是故意的,除了月芸臉色有點蒼白,別的也看不出什麽,轎子裏有幹衣裳,月芸換上,人很虛弱,也沒氣力跟吳姑娘計較,吳姑娘一時之氣,險些弄成大禍,低頭有點後怕,岳桐芳拿眼睛剜了她幾眼,吳姑娘躲在後面,不敢靠前。

岳桐芳看無事,對文繡道:“秦姑娘還好沒出什麽事,我們留下也幫不上忙,先回去了,若有什麽事,派人告訴我”

何姑娘和楚姑娘有點幸災樂禍,不好表現出來,也跟着說,“我們也先回去了,改日去看秦姑娘”

文繡又叮囑幾個人不讓說出去,幾個人嘴上答應,坐上轎子先走了。

文瀾擔心地道:“就怕大哥回家說”她說的是季文海。

“沒事,我跟大哥說,他聽我的,不敢亂說話”文繡拍胸脯保證,幾個人興致皆無,都垂頭喪氣的,姑娘們的轎子也沒敢走季府正門,角門進去,溜回房,只字不提方才發生的事,若讓長輩們知道,受責備不說,看管嚴了,以後出門一趟就難了。

月芸回季府,直接由丫鬟扶着回文繡屋裏,見人只說身子不舒服,本想露臉,沒想到出乖露醜,落水衣衫濕透,緊貼在身上,月芸身體已發育成熟,小厮救人時,難免肌膚接觸,月芸想起就羞愧得無地自容,簡直就沒臉出門。

仲秋過後,湖水冰涼,月芸閨閣嬌小姐,怎禁得住,加上一股火,晚上就發開燒了,文繡忙回二太太方氏和季氏,方氏不敢怠慢,怎麽說也是客中,忙趕到文繡屋裏,季氏得信也過來瞧看,宋姨娘聽說,也急忙跟來。

季氏看月芸臉都燒紅了,忙命丫鬟:“快去請大夫”

方氏忙攔住,“不用了,我娘家侄兒現在季府,派人找他來看看”

宋姨娘聽了,略放心,“阿彌陀佛,侄少爺得天下第一方家祖傳醫術,能來給我們姑娘瞧病,是我們姑娘的造化”

方氏派人找方子謙,這廂又問:“昨兒不是好好的還游湖,怎麽突然就病了”

文瀾幾個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月芸阖眼躺着,聞言,輕聲道:“穿得單薄,大概是天涼水邊風硬,凍着了。”

方氏瞅瞅文瀾幾個,有點狐疑。

“表少爺來了”小丫鬟進來回說。

月娥幾個趕緊躲入碧紗櫥裏。

文繡幾個緊張地躲在屋裏聽,就聽方二太太問:“你秦家表妹到底怎麽樣?昨兒好好的,怎麽就突然發起燒來,按說昨兒也不算冷,游湖泛舟,你妹妹們都沒事,你秦家表妹身子骨看着也不弱,這病來得突然。”

就聽溫厚的男中音,“上秋早晚穿得單薄,受了寒涼,或是夜裏不注意,妹妹們身子骨弱,春秋兩季尤其要注意。”

“你秦家妹妹看着燒得挺重,着緊用上藥,千萬別釀成大病,就不容易治了”

“這筏子發熱時日長,待侄子開個方子,讓人趕緊去抓來草藥煎上,一日三頓,另外,晚間值夜的下人最好警醒些,注意觀察,若有異常,趕緊告訴我”

“太太,舅太太,婢妾留在這屋裏照應,比下人們盡心”宋姨娘擔心的聲兒,主動請纓。

“如此最好”季氏急忙答應,她怕庶女有個好歹,自己落埋怨,她姨娘親自守着,就是有事,也怨不到她這個嫡母頭上。

文繡幾個聽方子謙沒把白日的事說出去,都暗暗籲了口氣,又都擔心月芸的病若大發了,瞞也瞞不住,就又都提着心,把平常看不上她的心收起,巴望她好起來,以免受連累。

晚膳,月娥同文繡姊妹在季老太太屋裏用,大太太範氏和二太太方氏在自己屋裏吃過飯,就在老太太身旁侍候,大舅母範氏臉上重又歡喜,讨好地殷勤侍候老太太吃飯,二舅母方氏同往常一樣,溫婉地笑着,眼神卻是涼涼的,服侍婆母周到得體,不注意看不出有什麽不妥。

大房倆口子到底争了一間地段好的鋪子,讓庶子管,二太太心中不悅,表面還不好說什麽,只有背地裏跟自己男人叨咕。

季老太太對方氏道:“今年早早把炭火盆生上,別凍壞了姑娘們,咱們家的姑娘倒不打緊,一個個結實着呢,你這兩個甥女身子骨弱,夜裏仔細讓丫鬟們看着火。”

季老太太年歲大,心卻一點不糊塗,想事情周到,對前房女兒,表面也做足了功夫。

月芸落水一事就瞞了下去,果然,季大公子沒說出去

文繡跟月娥嘟囔,“母親也是,對大哥溺愛,比對我這親生的都好,把大哥寵得書不讀,見天瞎胡鬧,文濤二哥人正經,知道上進,祖母讓二哥打理生意原沒錯,就是母親總和二嬸子争,鬧得雞飛狗跳,一筆寫不出兩個季字,一家人何必呢!”

月娥笑着點點她額頭,“你倒是想得開,不分遠近親疏。”

文繡睨眼她,“你也說這話,什麽遠近親疏,我和大哥也不是一個母親生的,和二哥比起來,那個親那個疏?說穿了,我跟二哥親近,母親時常罵我偏着外人。”

月娥又用手指點了下她額頭,“你呀,這話可別讓人聽見。”

“聽見又怎麽樣,将來我是要出門子,好就來往,不好就丢開手,各人過各人的,誰礙着誰。”

月娥笑着羞她的臉,“不害臊,姑娘家嫁人嫁人的”

月芸發熱三日,燒才退了,可是身子虛弱,行走不便,季氏原定的行程就耽擱下來,只好在娘家又多住些日子。

推遲行程,無意中成全了月娥,功夫不負有心人,月娥笛子吹得很有長進,就連方玉容都打趣說,“看來我這師傅是教不起你,不然我請我師傅教你。”

文瀾拍手笑道:“我看行,束脩錢長一倍,這人也未必肯教”

月娥好奇,“難道是世外高人,給銀子都請不動?”

文瀾忍不住笑,“這位高師是不收徒的,就是表姐都是一半明着學,一半偷着學的藝。”

說完,文瀾和玉容倆人互相擠了下眼睛,促狹地笑。

月娥就跑上去咯吱文瀾,“說不說,高師在哪裏深山修行?”

文瀾被她咯吱笑個不住,彎腰,直搖手,“我說,是我大表哥,方家掌門大少爺,你還要學嗎?”

月娥臉紅,追着打她,“我撕了你的嘴,讓你渾說”

文瀾跑開,遠遠地躲着她,笑道:“說真的,若得我表哥點撥你,保管你受益匪淺”

幾個人笑鬧夠了,文瀾指着對門悄聲對月娥道;“說真的,你姐姐這陣子病了,總算消停了,不然早晚吹,煩都煩死了,學了多少天了,沒一個音在調上,偏她用功,日夜苦練,搞得周圍人都跟着難受,看着挺精明一個人,就是腦子笨,正經事上一件不行,旁門左道倒是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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