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無須鑰匙

牆角有一木架,上面放着個木盆,還有一面鏡子,看來是給人梳洗用的。徐忍冬剛拿起木盆,少女便來敲門,詢問要不要幫他們去打水。

徐忍冬心裏一緊,和連喬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裏讀懂了擔憂。

這個女孩子,果然監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只是不知道監視他們是為了什麽,畢竟如果觸發了死亡條件,即便沒人看見,該死還是會死的。

沒過多久,少女拎來兩個木桶。一桶熱水,一桶涼水。水桶剛一拎進屋,兩人便聞到一股腥味。徐忍冬皺眉道:“水是哪裏打的?”

少女道:“是下堂的水潭。”

徐忍冬:“這水這麽腥,怎麽用?”

少女給他行了個禮:“請客人見諒。我們土樓吃喝洗漱,用的全都是那潭裏的水。客人若是嫌棄,那就只有等天上下雨,派遣小奴去接雨水來用。”

洗個臉還要等天下雨,這有點過分了。兩人無奈,只好拿滿是魚腥味的水洗了臉。至于漱口就算了,這水雖然看着清澈,誰知道裏面有沒有什麽髒東西。

洗漱完畢,少女又被趕了出去。徐忍冬關門的時候觀察了一下周圍,發現其他房間的人也大多把少女趕了出來。這些少女雖然年輕貌美,但畢竟妖異,稍微有點理智的人都不會對他們下手。

于是每間卧房外面都站着一位端麗少女。徐忍冬一出來,十幾個女孩子齊刷刷地一回頭,動作整齊如同機器人。她們直勾勾地盯着徐忍冬,笑吟吟地,齊聲問道:“客人,有什麽吩咐嗎?”

這場景太過詭異,徐忍冬心裏一怵,趕緊退回屋裏。

他在連喬外面躺下,腦子裏還回想着剛才的場景。忽聽連喬低聲道:“忍冬哥,那個水潭是活水。”

徐忍冬立刻聽明白了。沒錯,潭水會腥是因為裏面有魚,既然如此那就一定是活水,否則魚類不可能在裏面生存。

徐忍冬道:“等夜深了,我們出去看看。”

連喬:“好。”

話雖如此,徐忍冬心中卻十分不安。走廊上站着十幾個少女,都是老太太的眼線。他們如何避開這些人,去探索土樓?只能寄希望于這些NPC晚上也會睡覺了。

徐忍冬定下一個淩晨三點的鬧鐘,想盡可能地休息一會兒。可是心中懷揣不安,無論如何睡不着。輾轉反側不知多久,他發覺身旁的人有些異常。

連喬不斷翻身,似是煩躁。徐忍冬剛想問他怎麽了,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些奇怪的聲音。

“唔……嗯……客人、客人輕些……啊……”是少女的聲音。

“客人、客人……嗚……”

徐忍冬大驚。不知何時,外面竟此起彼伏,充斥着不可描述之聲。徐忍冬瞬間紅了臉,低聲怒罵道:“這些人簡直神經病!就這麽忍不住嗎?!”

“……”連喬沒說話,只是轉過身去,背對着他。

徐忍冬感覺身旁灼熱,伸手一摸,連喬的後背燙得要命。他頓時緊張起來:“連喬?你不舒服?”

“別碰我。”連喬躲開他的手,又往床裏邊縮了縮,整個人幾乎貼到牆上去。

徐忍冬:“怎麽了?”

“……”連喬不說話,只是呼吸愈發粗重。

徐忍冬聽着他喘,忽然明白了,自己臉上頓時也燙起來。他起身道:“我去跟他們說說。”

“別!”連喬一把拉住他,低喘道,“有點不對勁……”

連喬手心燙得要命,就像發了高燒似的。徐忍冬皺起眉頭,伸手去摸連喬的額頭,連喬卻緊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一把拽回床上。

徐忍冬猝不及防,跌進他懷裏,只覺灼熱氣息撲面而來。刻意壓低的呼吸裏,盡是缱绻意味。

“連喬你……”徐忍冬一時愣住,竟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然而下一秒,連喬又将他推開,抱着膝蓋坐起來,努力把整個人縮進牆角。

“對不起……”他啞着嗓子說,“我控制不住……”

徐忍冬恍然大悟:“你中招了?!”

“嗯……”連喬的聲音低不可聞。他似是極為克制,卻仍然壓不住喘。

光是聽聲音就知道他現在很難受。徐忍冬努力回憶着來到這裏之後發生的一切,實在是想不出他是受了什麽東西影響。如果是那個水潭裏的水,那麽徐忍冬自己也用過,為什麽他沒有任何感覺?

這麽說來,其他房間裏的人大概也不是意志力薄弱,而是和連喬一樣中了招。大家簡直像是集體磕了春天的藥,居然在同一時間發X了。若非連喬自制力強,恐怕他也會對門外那些少女下手。

徐忍冬百思不得其解。但眼下重要的并不是找出原因,而是……幫連喬解決問題。

一念至此,徐忍冬臉上便燙得要命。開口的話也變得磕磕絆絆:“那現在、現在……怎麽辦?”

“你離我遠一點……我怕我忍不住……”連喬渾身燥熱,眉頭緊皺,表情極為煎熬。

徐忍冬靈光一閃:“沖個涼水澡?”

他剛一起身,才忽然意識到這裏并沒有地方可以洗澡。這個土樓是傳統建築,不存在任何現代化設備,甚至連沖水馬桶都沒有。卧室裏只有一個老式的木制馬桶。

此時也顧不了那麽多。他拎起方才洗臉用的潭水,直接将一桶涼水倒在連喬頭上。連喬一下子渾身濕透,白色T恤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勾勒出結實漂亮的胸肌。

徐忍冬看的喉頭一緊,趕緊別過臉去。

然而這一桶水下去,連喬仍是難受得緊。他蜷縮在牆邊,手指緊緊拽着衣角,想把T恤往下拉。卻又忍不住想把手往那裏伸。

徐忍冬聽着他壓抑的呼吸,心中鬥争不已。

片刻後,他走到床邊,抱住連喬。

連喬立刻抱緊他,貪婪地嗅吸着他身上的味道。徐忍冬吻了吻他的額頭,伸手去脫他的衣服,卻被他按住了手。

“別……”連喬被逼得眼圈發紅,卻仍是努力保持着最後一絲理智:“事出反常必有妖……說不定這就是死亡條件……”

徐忍冬:“那怎麽辦?”

連喬拼命克制着将他壓在身下的沖動,深吸幾口氣,啞着嗓子說:“你把蠟燭吹滅。”

徐忍冬照做了。黑暗中,他問:“然後呢?”

連喬道:“別看我。別過來。”

徐忍冬便站在原地不動。他聽到一陣窸窣聲。

他大致猜到連喬要幹什麽,不禁臉上發燙。果然,黑暗中傳來連喬斷續的呼吸。那呼吸極低,伴随着一點微不可聞的水聲。

徐忍冬腦子裏立刻出現了畫面感。

隔壁房間還在亂來,近在咫尺的連喬又躲在黑暗裏做着這種事。在這雙重刺激之下,徐忍冬也備受煎熬。他努力保持着平常心,告誡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在這裏亂來,可是會死的!

為了保持冷靜,徐忍冬虔誠地念起了佛經。

不知過了多久,床上的響動聲終于停下。徐忍冬心裏一安,卻聽連喬帶着哭腔道:“忍冬哥,怎麽辦,我弄不出來……”

徐忍冬瞬間又失去了平常心,整個人都充滿了原始沖動。

他狠狠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在滿嘴血腥味裏冷靜開口:“你是不是方法不對?”

“……”連喬被他氣笑了。

徐忍冬聽着他笑,突然也覺得自己這話不太合适,于是尴尬地咳了一聲:“那你再弄弄?”

連喬痛苦長嘆:“恐怕這毒只有啪啪啪能解……我錯了,以前我看武俠小說裏那些主角中了春天的藥,我還吐槽他們自己撸一發不就解決了嗎,難道這個藥還能識別你日的是女主角還是你的手……現在我知道了,原來真他媽能識別……”

徐忍冬聽他吐槽了一會兒,忽道:“你是不是沒剛才那麽難受了?”

連喬一愣:“好像是。我剛才難受得要死,恨不得把你日得四腳朝天。不過現在好一點了,現在我只想……”

徐忍冬:“……停,不用描述了。”

連喬閉嘴。

蠟燭早已被吹熄,此時房間裏只有外面透進來的一點點月光。兩個人都坐在黑暗裏,聽着彼此細微的呼吸。先前彌漫在空氣中的那種躁熱甜膩感已經漸漸淡了。

連喬道:“忍冬哥,你還是把我綁起來吧,我怕我一會兒又控制不住。”

徐忍冬從背包裏找出登山繩。這次連喬行動受限,因此做足了充分準備,把一切可能用到的東西都塞進了背包裏。他把連喬捆了個嚴嚴實實。連喬雖然憋得難受,但難受總比死了要好。

連喬的衣衫都還濕漉漉地貼在身上,這會兒又被登山繩縛得緊緊的,胸肌腹肌都漂亮地凸顯出來。徐忍冬綁好了就扭過頭去,不敢多看。

連喬身上,有種介于少年和成年男性之間的氣質。像一顆青澀飽滿的果實,身體早已發育完全,心境卻停留在少年時期,純淨,熱烈。讓人既想和他談一場純情的戀愛,又想和他放縱狂歡,一同享受青春肉體的快樂。

此時此刻,那顆青澀果實上沾滿了糖霜。那斷續喘息是甜膩的奶油,濕潤眼神是令人迷醉的朗姆酒。他渾身上下散發出甜絲絲的邀請意味,你明知道那是假的——

你明知道他是幹淨的,清澈的,他的甜膩誘人只是被迫撒上的厚重糖霜。

可是你怎麽忍得住不咬下去。

徐忍冬坐着喝了會兒茶,終究還是把持不住。他咳了一聲,起身道:“我出去吹吹風。”

連喬像條蛇似的在床上扭着,把頭埋在被子裏:“……嗯……”

那一聲也不知道是答應還是口口。徐忍冬臉上又是一紅,推開門出去了。

走廊上空空蕩蕩,原本被趕出房間的少女們都不見了。所有房間都點着燈,裏面傳出糟糕的聲音。徐忍冬看着土樓上挂着的紅燈籠,忽然覺得十分應景。

這不就是紅燈區嘛!

不過,趁此機會,他可以探索一下土樓。

土樓呈一圓形,從這裏看出去的天空也是圓的。再加上中間那個水潭,這裏簡直到處是圓,看得人眼暈。

徐忍冬打算上頂樓去看看。一擡頭,忽然注意到,對面屋頂上有個人影。

那是個身穿黑色唐裝的年輕男子。短發齊耳,幹淨利落。

他雙手負立,站得很直。獵獵野風吹得他衣袂翻飛,他卻巋然不動。如同故宮屋脊上的雕塑,歷經了百年的風霜,滄桑而堅忍。

徐忍冬對這個人有印象。他也是這次的玩家之一,在人群中安安靜靜,并不顯眼。只是不知為何他要站到屋頂上去?

去問問他吧。

徐忍冬環顧四周,正朝樓梯走去,眼角餘光一掃,忽然注意到,那個人已經轉過身來,正望着這裏。

徐忍冬遙遙對上他的眼,心裏驀然一驚。

他在笑。

夜風獵獵,月晦不明。那人獨自站在屋頂上,衣袂翻飛,對着徐忍冬勾起了嘴角。狹長鳳眼微微眯起,眸中閃過一抹金色。

妖氣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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