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茶花女(2)

“你就瞎操心吧。”範無救懶懶說着,飛起身趴在了謝必安的背上。

“哎!你!”

“滿腦子都是小天兒。”範無救把腦袋往謝必安的肩膀上一搭,低聲嘟囔了一句。

謝必安眼睛一眯,咧嘴笑了笑,沒說什麽。

陸明舟和天童到的時候,蘇炀他們還堵在市區裏,雖然用了交通管制,但到達也得20分鐘後。

“你老老實實在車上等我。”

“等下。”天童一把抓住準備下車的陸明舟的胳膊,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去碰陸明舟,但他這一抓只是本能反應,其實并不知道要說什麽。

“沒事的,我不會在沒支援的情況闖進去的。”

“那你幹嘛去。”

“我,”陸明舟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說,“我去看看周圍情況,看看顧小言在不在。”

說完陸明舟拿開天童抓着他胳膊的手,“你不要下車,乖乖等在這裏。”

那眼神兒,就像剛剛他給江依濃留下的關切一樣。

沿着一條土路往裏走了五分鐘,一個巨大的玻璃花棚出現在陸明舟的面前。

它就這麽靜靜的伫立在那裏,汲取着陽光,養分,生命,在周圍一片荒涼之中,僅此一片生機盎然。

它在發出邀請,那些枝繁葉茂的綠色植物在竊竊私語。

它們在誘惑着,在嘲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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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舟手握在腰間的槍托上,只身一人步入那座私人花園,他幾乎立刻就斷定了這裏就是楊仲文的地盤,這裏有一種跟他的辦公室一樣的違和感。刻意為之的井井有條,處處彰顯着主人那近乎OCD般的焦慮障礙,所有的一切,都要左矮右高,就像主人的肩膀一樣,而随着植物從低到高,陸明舟漸漸發現,它們的形狀隐約之間都是整齊劃一的,一開始他不得要領,但看着看着,他突然明白,這些都是女人的子宮。

陸明舟厭惡的皺了皺眉頭,原本應該清新的泥土氣息,此刻都讓他覺得作嘔。

陸明舟不再研究身邊的花草,他沿着那好像設定好的路線往裏走,拐了一個彎,眼前一棵将近三層樓高的茶花樹映入眼簾,然而讓人吃驚的不是這棵茶花樹的巨大程度,而是那樹上,挂着一·絲不挂的顧小言。

陸明舟第一反應是救人,他向前大步跑了兩步,卻突然停在了原地,因為他知道,這将是犯罪現場。

顧小言的腹部被整個切割開,裏面的內髒全部被掏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簇簇燦爛盛開顏色各異的山茶花,堆滿了她的整個腹腔。除了腹部,她的嘴裏和雙眼裏,也都各放置着一朵鮮紅的茶花,安詳的容顏,烏黑柔順的長發,形狀優美的乳·房,血流殆盡的蒼白肌膚,被花團錦簇着的顧小言,像一座藝術品。

攔腰斷屍、浴缸溺亡、跳水臺上吊、以生日的數字26作為下刀的次數……

一直到這,楊仲文升華了他的作品,也走完了一個輪回。

陸明舟擡頭望着那屍體,那種詭異的美感所帶來的不寒而栗,激起了他一身雞皮疙瘩。

身邊突然響起的噪音,仿佛會打擾到這件藝術品一般,陸明舟不耐的皺了皺眉,直到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清冷氣息,才終于讓他如夢方醒。

當天童邁進那座玻璃花房的一瞬間,那種叫人作嘔的厭惡感卷土重來,他強忍着往裏走,黑白無常帶着魏伊寧和孫德音不遠不近的跟在他身後,一人四鬼深入到楊仲文的世界之中。

走到拐彎處,陸明舟就在他的幾步之遙以外,天童看着一向機敏的男人此刻只擡頭呆望着顧小言的屍體卻不做任何反應,不由得皺了皺眉,就在他剛要邁出離開拐角的一步時,突然有個身影從那棵巨大的茶樹後矮着身子鑽了出來。

“不要!”

“回來!”魏伊寧和範無救同時喊出聲,而這都是因為天童一個下意識地動作。

當看到楊仲文沖向呆站着的陸明舟時,天童下意識地沖了出去,而魏伊寧瞬間明白了天童的想法,不假思索地沖到天童面前想要擋住他。

可天童卻直接從魏伊寧的身體中間穿了過去,一股刺骨的惡寒襲進他全身的血管之中,一瞬之間的冰凍讓他眼前一黑幾近暈厥,只有那個被陽光眷顧的男人還為他留有一絲光亮。

陸明舟清醒過來的時候,天童已經把他推開,而楊仲文修剪植物的剪刀也死死的插進了天童的胸口。

“天,童?”

迅速流失,溫度,血液,意識,生命,天童立刻明白自己就要死了。

“小天兒!”謝必安心中體會到從未有過的驚恐,見識過世間無數死亡的他,一瞬間竟有些手足無措。

“帶着她們倆回去,找崔珏,問生死簿。”範無救冷靜地把謝必安拽回身邊,安頓他離開現場,萬一小天兒出意外,他這哥哥估計會發瘋。

與此同時,陸明舟拔出槍對着楊仲文的肩膀和膝蓋就是兩個精準的點射,楊仲文向後栽倒,直接拔出了插在天童身體裏的剪刀,創口血湧而出。

陸明舟沖上前去,毫不猶豫的将楊仲文的另一條腿直接踩斷,強忍着一槍崩了他的沖動,拽着楊仲文的頭發把人拖到放花的鐵架子旁,将他铐住。

“不可以讓他離開你,天兒,不可以讓他離開你。”範無救急躁的聲音遙遠而空靈,天童不知道是範無救走遠了,還是自己即将走向再也見不到這世間所有的虛無裏了。

陸明舟抓人的一系列動作用了不到5秒鐘,他飛奔回天童的身邊,将不斷抽搐的天童摟進懷裏,一只手死死的按住出血口,給蘇炀打了要急救的電話,等到他放下手機,才發現自己止不住的顫抖。

“天童?天童?”

意識模糊間,天童伸出手死死抱住陸明舟的脖子,那冰冷的溫度讓陸明舟倒吸了口冷氣,即使在溫室花棚中都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冷的,就像屍體一樣。

陸明舟心中閃過一瞬間的驚慌,他脫下外衣,死死按在傷口處,然後将天童抱起,讓天童的臉緊貼住自己的脖子,盡全力的想要幫助他維持體溫,雖然他不知道天童所說的,一碰到他就仿佛可以與另一個世界斷了聯系是什麽意思,但他只有一個想法,如果現在他放手了,天童就要去那邊了。

蘇炀帶隊沖進來的時候,現場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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