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S3.E17.百合姬

又有人停更了?

李維斯看着歐米伽的微信, 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随即跳起來喊宗銘:“有人停更了,白小雷的人監控到什麽沒有?”

“啊?”宗銘正在洗澡,光着身子從浴室探出頭來, 問,“誰啊?”

“一個叫沙蔥的作者。”李維斯站在門口對他說,“以前是寫BG都市言情的, 這次變換風格在百合頻道寫GL, 從傻白甜改成了虐戀,然後剛剛停更了。”

“聽上去有點可疑啊。”宗銘圍了條浴巾出來, 找手機打白小雷電話。片刻後白小雷接通了,聽他說了“沙蔥”的名字, 立刻叫人去查。

“會不會錢卓民覺得沙蔥改變風格寫虐戀是走上了邪路,打算矯正她重回傻白甜啊?”李維斯擔心地問, “錢卓民最近有什麽動靜嗎?”

“沒有。”宗銘說,“阿菡在監控他家的網絡端口,他一直在家用網, 沒有出門。白小雷派出去的監控組也沒有發消息回來。”

李維斯怕他感冒, 給他丢了睡衣過去。宗銘接住了,旁若無人地摘下浴巾換睡衣,露出健壯的身軀。李維斯發現他這一個來月恢複得不錯,雖然滿世界跑,居然胖了, 以前過度消瘦的身形變得健康而富有活力,尤其肩背處,背闊肌非常漂亮,穿衣服的時候形成一個堪稱完美的倒三角。

而且他好像挺大的啊,怪不得內褲要大自己兩號……李維斯發現自己的思維有點擴散,連忙用力拉回來。宗銘剛穿好衣服,手機響了,白小雷的電話回了過來:“查到了,這個沙蔥在帝都定居,剛剛網站管理員打通了她緊急聯系人的電話,證明她沒出事,只是因為神經衰弱和頭痛在家休息。”

“錢卓民那邊有動靜嗎?”

“有。”白小雷說,“他從前天開始沒有出門,但家裏一直有人走動,還叫了外賣。監控組的眼線被他騙過了,直到今天下午才發現他已經離開家了。”

宗銘眉峰一挑,道:“把沙蔥的資料發給我。查一下錢卓民的行蹤,他應該是開車走的,飛機火車不可能不留痕跡,所以查一下高速公路的ETC吧。”

挂斷電話,他立刻打開UMBRA呼叫桑菡:“錢卓民溜了,你沒有發現嗎?”

“是嗎?”桑菡意外,“他家網絡端口一直有人在用啊,我以為他在家,你不是說他家就他一個人嗎?”

宗銘皺了皺眉,說:“具體我也不知道,白小雷的人說看見他家裏有人,但現在已經證實不是錢卓民,他跑了。”

“我去查ETC。”桑菡馬上和宗銘想到了一起。宗銘道:“不用了,白小雷的人在查,一會兒他會把錢卓民下一個疑似目标的資料發給我,那人筆名叫沙蔥,住在帝都,離你學校不遠。你現在立刻出發去見她,保護她的安全。”

“是。”

挂斷UMBRA,李維斯有點擔心地問:“阿菡一個人行嗎?錢卓民可是手上沾着人命的!”

“我們現在出發。”宗銘看看表,說,“給民航中心發申請,以刑事偵查局的名義,加急,我們要在兩小時內起飛……你去把焦磊叫醒,我們需要多一個駕駛員,如果中途有人要回來,讓他開直升機接送。”

李維斯看着窗外漆黑深邃的夜,忽然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快速度換了外出的衣服,跑去樓下叫焦磊。

焦磊正在看四百多集的臺灣苦情倫理劇,聽說要開直升機,一下子跳了起來:“你們真有直升機?!”

“真有。”李維斯拍肩,“帶夠一周的換洗衣服,帶上你的私照,我們要在兩小時內起飛。”

“好嘞!”焦磊雞血滿滿地跑去收拾行李了,李維斯也雞血滿滿地回到樓上,宗銘正在跟桑菡交代如何保護沙蔥。

李維斯一邊給民航中心發申請,一邊聽了一耳朵,這才知道沙蔥是個已婚主婦,今年三十二歲,愛人開着一家貿易公司,最近正在外地出差。網站說的緊急聯系人就是她愛人,接到電話以後對方說馬上買明天的機票回家。

“她們是百合家庭。”宗銘最後才說,“沙蔥的愛人是個女的,和她同歲,你們打交道的時候要注意态度,OK?”

作為資深基佬扮演者,以及資深雙馬尾大吊萌妹控扮演者,李維斯和桑菡都表示沒有問題,妥妥的。

一個小時後,李維斯收到了民航中心的回複,準許他們在午夜兩點飛往帝都。

一點四十,一行三人驅車到達機場,焦磊看着UMBRA漂亮的直升機,歡喜贊嘆,問李維斯:“為什麽機尾要刷個大寫的‘P’?”

李維斯想了想,說:“大概是‘飛機算個P’的意思吧,有錢人都很嚣張,你懂的。”

焦磊越發歡喜贊嘆:“你領導真好,霸道總裁即視感……你們招不招合同工?我可以加入麽?管家我可以兼職,意思意思随便加點兒薪水就行。”

“……你自己問宗銘吧。”李維斯說,心想現在整個UMBRA都是合同工,大家都是編制外,多一個人應該沒問題吧?

預約時間到來,宗銘駕駛飛機順利起飛,一行三人淩晨四點到達帝都,開着租來的車子趕到沙蔥家裏和桑菡會和。

沙蔥的愛人今年剛剛辭職創業,所以倆人沒有買房,就住在租來的廠房裏。四百多平的房子分外空曠,裏面一半是庫房,外面靠窗是四間大辦公室,靠牆是一溜格子間,這會兒還沒人上班,整個公司顯得清冷沉寂。

桑菡刷卡帶他們進門,說:“暫時沒什麽異常,我同步了這一區的監控,沒發現可疑人物接近。”

“沙蔥人呢?”宗銘問。

“在最裏面的總經理辦公室。”桑菡說,“她這兩天在生病,頭痛失眠,掉發,醫生看不出所以然,給她開了一些助眠安神的藥,但我看好像沒什麽用。”

宗銘敲了敲房門,一個中等身材,略微豐滿的女子開了門,疑惑地問:“你們是……”

“刑事偵查局。”宗銘出示了證件,問她,“你還好嗎?要不要我們陪你去醫院?”

“不用了,我白天已經去過了。”沙蔥臉色十分蒼白,眼睛裏布滿紅血絲,請他們進來,說,“我聽桑先生說了,你們懷疑有人謀殺網站作家,渤海白女妖就是被殺害的?”

“只是懷疑。”宗銘說,“你不用怕,我們已經派了專人保護你,外面的監控也同步過來了,陌生人接近不了這裏。”

“哦哦。”沙蔥神色有些惶恐,裹着薄棉衣窩在沙發裏。李維斯掃了一眼辦公室,發現她的筆記本開着,界面是碼字軟件,便問:“你還在寫更新嗎?微博上不是說你停更了麽?”

“今天好一點了,所以寫了一些。”沙蔥說,“醫生說我神經衰弱,給我開了點兒藥,我下午吃完睡了一覺,晚上睡不着,就理一理大綱寫後續了。”

李維斯不大看少女言情,她的新百合文也是在直升機上略掃了幾章,情節确實挺虐的——妖豔賤貨女主被人當做禮物送給娛樂公司的霸道總裁,霸道總裁因為她父親和自己白月光初戀的死有關,所以想盡辦法折磨她。

全文才十幾萬字而已,SM已經玩了好幾圈了,雖然法規所限不能寫過于直白的虐待情節,但沙蔥筆法老到,寥寥數語便能勾畫出無數想象空間,把讀者虐得哭天搶地的。

“你為什麽忽然變換風格寫虐戀百合了?”李維斯不解地問,“你之前的都市甜寵BG不是特別受歡迎麽?網劇都拍了好幾部了。”

“傻白甜寫膩了,換換口味。”沙蔥笑笑,平凡的面孔煥發出一種創意從業者特有的慧黠之光,頗具魅力,“其實我內心也挺陰暗的吧,呵呵,喜歡特別狗血的、有張力的東西……我也是渤海白女妖的粉絲,不過我寫不了她那麽詭谲的角色,只能寫點兒虐戀意思意思。”

可能每個作者心裏都住着魔鬼吧,有時候李維斯也挺想寫個渣攻賤受日天日地監獄文什麽的,不過網站尺度不允許,再說估計寫上三五萬字他就思路枯竭坑了吧,所以一直沒敢下筆。

“你是什麽時候出現頭疼的問題的?”李維斯問,“和你改變寫作風格有關嗎?”

“就前兩天吧。”沙蔥皺眉思索少頃,說,“一開始我以為是自己趕稿睡颠倒了,調整一下作息就能緩過來,結果那天睡了一整天也沒好轉,再後來我支持不住就停更了。”

“停更以後好點了?”

“好像好一點。”沙蔥也不太确定,“我昨天還想呢,是不是因為這次挑戰的題材跨度太大,腦細胞在抗議了,呵呵。”

她和孫萌當初的想法倒是如出一轍。李維斯問:“可以看看你後續的新稿子嗎?”

“你也看百合?”沙蔥将筆記本推給他,“我一直以為百合文的讀者都是女同,沒想到直男也挺多的,我上次微博轉發送樣書,好多用戶都是男生。”

“獵奇吧。”李維斯有點不好意思,“腐男也挺多的,不比腐女少,只是百合文太少了,大家比較饑渴。”

沙蔥笑了起來,眉眼彎彎,像個狐貍。

李維斯掃完她碼出來的新段落,發現她多少還是改了一些風格,文字間少了一些戾氣,多了一些暖甜的韻味,但這樣一來整個文章緊繃起來的張力就松懈了,失去了虐戀文應有的氣質。

“你看出來了?”沙蔥雖然其貌不揚,但為人絕頂聰慧,從李維斯的表情便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釋道,“我改了一點寫法,不這樣沒辦法,頭疼得難受。”

宗銘眼神一凜,看向桑菡。桑菡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給他打了個手勢,證實她的筆記本已經被監控了。

“你先休息吧,我們去外面。”宗銘看了看表,“九點鐘上班,還有四個小時,你還能睡一覺。”

“麻煩你們了。”沙蔥送他們出去,歉意地說,“我們才開的公司,條件不好,你們随便在外面休息一下吧,我一會兒讓外賣送點吃的來。”

“不用客氣。”宗銘說,“你該幹什麽幹什麽吧,但是不要向外界洩露我們的行動,以免打草驚蛇。”

沙蔥答應了,回辦公室去休息。宗銘拖了把椅子坐下,問桑菡:“監控她筆記本的人找到沒有?”

“應該就在附近。”桑菡說,“我本來想出去找找,但這裏不能離人,萬一我走了嫌疑人進來,沙蔥可能會有危險。”

“把這裏的平面圖發給我,我們三個兵分三路出去溜一圈。”宗銘說着,拍了拍焦磊的肩膀,“臨時征用一下你,沒問題吧?”

“沒問題!”焦磊雞血地說,“當初我轉業的時候也想進公安系統來着,沒排上隊,現在能和你們一起辦案,這是天大的緣分吶!”

“那行,走吧。”宗銘将平面圖研究了一番,分別指了三個方向,“李維斯順着消防通道往上,一直走到天臺,我往下,去地下停車場轉一圈。焦磊去大樓後面的倉庫區……大家注意,安全第一,遇到可疑人物不要擅自行動,記下對方的長相,有條件的話拍個照,盡量不要發生正面沖突,也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兩人鄭重答應,宗銘又說:“多注意監控者可能隐藏的地方,比如閑置的庫房、隐秘的角落,如果發現大量煙頭和飲料盒、飯盒,不要觸摸,留給鑒證人員分析。”最後,将藍牙對講分別交給他們,看看表:“現在出發,六點整回到這裏,随時保持聯系。”

桑菡留守,三人分別出動,焦磊乘電梯下樓,去後面的庫房區搜索,李維斯和宗銘進了消防通道,一個往上,一個往下,搜索嫌疑人的行蹤。

淩晨五點多,天微微有點兒亮了,樓梯間還是黑黢黢的。李維斯往上走了一層,推開門進入大廈,所過之處腳步聲響,天花板一段一段地亮了起來。

沒有人,寫字間都鎖着門,廁所是空的,雜物間堆滿清掃用品,沒有人待過的痕跡。李維斯掏出手機打開相機随時待用,返回樓梯間繼續往上。

一層又一層,整座大廈格局都差不多,李維斯非常小心地找遍了所有角落,沒有找到可疑的人或地方。最後他來到了天臺,這裏坐落着中央空調大型機組,機器嗡嗡轉着,在靜夜裏顯得非常嘈雜。

李維斯繞過機組和管道,四面轉了一圈,在東南角水泥圍欄上發現一個用過的紙杯,于是掏出證物袋小心地裝了進去,揣在兜裏。

忽然,一股幾不可查的涼風拂過後頸,幾乎同時,李維斯感覺到空氣中傳來一絲輕微的震顫,如同微風吹動琴弦,在他腦海中蕩起一波淡淡的漣漪。

超級腦!

李維斯倏然轉身,低頭往微風襲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一雙黑色跑鞋快速閃過重重疊疊的管道下方,緊接着,安全通道的鐵門“吱”地響了一聲,砰然關閉。

這種時候,除了兇手誰會來天臺徘徊?連保安都在準備交接班了!李維斯頓了兩秒,拔腳追了上去,邊跑邊小聲道:“天臺有人,進消防通道往下走了!”

“小心,不要跟上去,不要離太近!”藍牙對講裏,宗銘第一時間回答,“我現在往上走……阿菡,追監控!”

李維斯從樓梯縫隙裏探頭看了一眼,依稀看見一個黑影在迅速向下跑動,樓梯間裏回蕩着輕快迅速的腳步聲。摸一把褲兜,沒有帶槍,萬一對方有武器,這次宗銘可沒有那麽快來救他了。

猶豫了一下,李維斯沒敢直接追上去,只輕手輕腳跟在後面,時刻注意他逃跑的方向。

“七。”李維斯豎着耳朵聽了片刻,小聲道。

桑菡收到,立刻切換到七層的監控,少頃低聲道:“看見他了,男的,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穿黑色兜帽衫、深藍色牛仔褲、黑色耐克鞋,戴黑色棒球帽、墨鏡和口罩……他進了B座貨梯,正在往倉庫方向走,那邊有個後門,通向小吃街。”

“焦磊注意!”宗銘在對講裏說,“疑犯往你的方向去了,跟住他!”

“是。”

李維斯飛快跑出消防通道,乘客梯下樓,在一層大廳後門和宗銘會和,兩人一起往焦磊的方向跑去。

“他要出門了,怎麽辦?”焦磊的聲音在對講那頭傳來,“要攔住他嗎?外面是小吃街,出去就不好跟了!”

宗銘猶豫了一下,說:“你假裝不小心撞他,把他攔在門口,如果他是錢卓民,直接拘了他,如果不是,記下他的臉。”

說話間兩人已經接近倉庫區後門。微亮的天光下,李維斯看見一個黑影彎腰越過汽車檔杆,正要離開。保安發現有人出去,從崗亭內探出頭來,喊:“誰啊?怎麽不刷卡?車道不讓走不知道啊?”

焦磊忽然從側面蹿了出來,飛身越過檔杆,一頭撞在黑衣人身上,将他撞得直飛出去,撲倒在盲道上。

“哎喲,對不起啊!”焦磊往那人走去,誇張地道着歉,“天兒太黑了沒看見……這時候你咋還戴個墨鏡呢?那還能看清楚路麽?”

眼看他就要接近黑衣人,一輛自行車飛馳而來,直直撞在他身上,車前竹籃裏盛着的豆漿、油條、榨菜什麽的撒了一地,車主連人帶車将焦磊壓倒在地。

宗銘臉色一變,越過檔杆去追黑衣人,然而那人已經迅速爬起來跑了,越過穿梭的車流,消失在對面魚龍混雜的小吃巷裏。

李維斯過去将焦磊扶起來:“你沒事吧?”

“哎喲卧槽!”焦磊一身的豆漿油條,甩着手罵那個車主,“你怎麽騎的車啊?”

“對不起啊。”那人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土,一疊聲地道歉,“我騎太快了,你忽然從旁邊門裏蹿出來,我沒剎住車。”

他戴着帽子,衣領豎起來擋住半邊臉,但李維斯還是第一時間就認出了他:“錢老師?你怎麽在這兒?”

錢卓民擡了擡帽檐,看他一眼,表情十分詫異:“是你啊?你不是那個什麽什麽局的……警察嗎?”

宗銘回來,眯着眼睛注視錢卓民,問:“剛剛那人誰啊,錢老師?”

“什麽誰啊?”錢卓民不解地問,左右看看,“我誰也沒看見啊。”

宗銘沒有再追問,道:“抱歉錢老師,我們在追查一宗案子,剛剛嫌疑人被你放跑了。請你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說說你來帝都的時間和緣由。”

“我沒什麽緣由啊。”錢卓民無辜地道,“就是在家裏呆煩了,出來走走,找幾個帝都的同學敘敘舊。”

“你是什麽時候來的?”宗銘問,“坐飛機還是火車?”

“我開車來的。”錢卓民說,“借朋友的車,我的車壞了在送修。”

“車壞了還出門?”宗銘淡淡一笑,“事兒夠急的啊?”

“不急,就是心血來潮。”錢卓民也笑了一下,說,“你們這位同志沒事兒吧?要不要去醫院看看?要是被我撞着了,我可以付醫藥費的。”

宗銘沉沉看了他一會兒,說:“不用了,請你把你最近的住處說一下,如果需要我們可能随時找你問話。”

“行啊。”錢卓民報了一個地址,說,“我暫住我一個朋友家,不過明後天可能就回去了,有什麽事你們去我家找我吧,地址不用我再說一遍吧?”

“不用,你走吧。”宗銘搖頭,讓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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