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Tree8 油漆

今天大伯家裝修,我第一次聞到了油漆味。

原來油漆是這個樣子的,好難聞。

——《丁晟嵘的日記》

一年後補記:很難聞,很讨厭。

——《丁晟嵘的日記》

臨近過年到年初,是修車行和洗車店最忙碌的時候。

随着春節臨近,在外地打工上班上學的人都回了老家,有着各地牌照的車子瘋一樣的湧了回來。榮縣本來就規劃不合理的交通全面癱瘓,經常一堵車就是半個小時。

老板趙建國倒是樂開了花,工人們每天忙的上氣不接下氣,丁晟嵘也被拉着一起洗車擦墊子,忙的做夢都在擦車。

大年初一也沒能走開,丁善舍不得孫子,初二的時候和賴廣深的媽媽一起拎着保溫盒坐了幾個小時汽車過來看他們。過年只有一趟車,丁善和賴媽媽又要回去給鄰裏幫襯走親戚,屁股還沒坐熱,看着丁晟嵘和賴廣深吃完又急急忙忙的搭車回了丁家村。

店裏一直忙到了初十,外地車終于離開了榮縣,街上的行車越來越少,榮縣回複了往日歲月靜好的模樣,趙建國大手一揮給大家放了三天假,每人發了兩百塊錢紅包。

放假也不能完全關門,趙建國問賴廣深和丁晟嵘回不回家,得知兩人可回可不回後,又一人塞了兩百算加班費,讓他們這三天也開着門幹幹活。

賴廣深忙了這麽久,之前愛玩的游戲一個都沒碰,叫苦不疊。丁晟嵘倒不覺得什麽,他本來就能吃苦,也沒什麽其他愛好,在家坐着也是發呆。

賴廣深倒一直想拉着丁晟嵘玩玩游戲,別老一天像個呆子一樣,把自己給憋壞了,之前丁晟嵘說不想耽誤學習他就沒有強求,現在丁晟嵘退學了,賴廣深拉着丁晟嵘一起打游戲的心又蠢蠢欲動了。

然而,唉,忙的腳不沾地,還打什麽游戲啊。

今天人很少,丁晟嵘在電爐旁看着報紙,賴廣深拿着手機在玩游戲。

這個觸屏手機是他們一起買的,為了好方便跟家裏聯系,但是丁晟嵘拿着也就查查資料跟丁善說說話,賴廣深倒發現了幾個游戲,玩的愛不釋手。

“老板,洗車。”

一輛大衆開了進來,副駕駛的人搖下車窗沖屋子裏喊。

“晟嵘晟嵘你先去你先,我這邊急着呢。”賴廣深正打在興頭上,一邊激動的搓着手機一邊沖丁晟嵘喊。丁晟嵘放下報紙,走了過去。

副駕駛上的是熟人。

榮縣這個地方是真的小,兩人同時感嘆道。

“艹,丁晟嵘。”鐘宇彬把裝酷的墨鏡丢一邊,“你特麽陰魂不散啊。”

在這裏待了兩個多月,丁晟嵘比之前的悶葫蘆好上了一點——畢竟來客人了你總不能不說話,無奈道,“我在這裏打工。”

更何況這裏離榮縣二中遠得很,一個城南一個城北,誰會想到住在城南的鐘宇彬會突然跑到城北來洗車。

鐘宇彬樂了,他從車裏下來,把門“哐”的一聲關上,“來,給爺好好洗,有一點泥巴爺不給錢,聽到沒。”

賴廣深聽到動靜走了出來,看到鐘宇彬,幾不可聞的“艹”了一聲。

“這車你開的啊。”賴廣深繞着車走了一圈,“你成年了嗎,有駕照嗎?還戴墨鏡開車,不怕撞樹上飛出去啊。”

鐘宇彬對他的厭惡比對丁晟嵘更甚,主要是賴廣深這人着實嘴賤,“你管得着嗎,一破洗車的。”

賴廣深不樂意了,“你嘴巴幹淨點!”

“怎麽了,你就一洗車的慫包我哪裏說錯了嗎?”

“我艹你大爺!”

賴廣深和鐘宇彬兩人罵着罵着就要打起來,丁晟嵘趕緊上前把兩人分開,“不好意思,你這車我們不洗了,你換個地方吧。”

鐘宇彬玩着手裏的墨鏡,“怎麽,把客往外趕啊。”

早在賴廣深和鐘宇彬吵起來的時候,就有人給趙建國打了電話。趙建國聽到消息趕緊從二樓穿了衣服跑下來,“哎呀哎呀,怎麽回事啊。”

鐘宇彬瞥了眼趙建國,“你是老板?”

鐘宇彬不記得趙建國,但趙建國卻是記得鐘宇彬的,“诶這不是鐘家小子嗎,我和你爸之前做過生意的。”

鐘宇彬滿不在乎的哦了一聲,“你這招的工人也太美素質了吧,我來給你們做生意,這還把人往外趕。”

“哪裏哪裏,怎麽可能。這幾個小崽子就是不會說話,他是覺得你這車太好怕給你洗壞了。”

趙建國閉眼吹,十幾萬的大衆被他誇成了幾百萬的奔馳。

說着又給賴廣深丁晟嵘各踹了一腳,“還不趕緊的動手,磨磨唧唧的皮癢了是不。”

賴廣深還想說什麽,被丁晟嵘拉着去拿水管和抹布。

鐘宇彬看着兩人洗車,在一旁指指點點,“這墊子擦的這叫幹淨?輪胎重新洗。車頂這麽髒看不見嗎?哪髒?哪都髒!重新擦!”

鐘宇彬一邊嫌棄還一邊在車門上留下腳印,“你看這又髒了,快擦幹淨。”

“戴手套幹嘛呀,這麽厚的手套抹布都拿不穩,東西能擦幹淨嗎?你看看我這方向盤擦的,這業務水平也太差了吧,這都幹不好。”

丁晟嵘摘下了手套,赤手拿着涼透的抹布認真的擦拭着鐘宇彬指的地方,沒一會兒手就凍成了紅蘿蔔。

賴廣深忍無可忍,打開水管就沖着鐘宇彬噴了過去。

鐘宇彬猝不及防被淋了一身,丁晟嵘和趙建國也被吓了一跳,一個趕緊上去搶下了水管,一個拿紙巾給鐘宇彬擦臉。

兩三度的氣溫,水管裏都是冷水,這麽迎頭澆下去,直接讓鐘宇彬連打了七八個噴嚏。

趙建國趕緊打圓場,“哎喲賴廣深你個沒出息的,水管都拿不穩。鐘家小子你別和他計較,他就是個二愣子,你……”

鐘宇彬哪能善罷甘休,根本沒管趙建國說了什麽,操|着一旁的扳手就朝賴廣深扔了過去。

扳手撞上賴廣深的額頭,瞬間青了一片,賴廣深乍一受到這麽強烈的撞擊,整個人向後倒去。

丁晟嵘接住捂着額頭的賴廣深,也紅了眼睛。

畢竟都是少年心氣,再說能忍,又有多能忍?丁晟嵘沖過去抓住鐘宇彬還濕透的領子,一拳揮了下去。

他的力氣很大,一拳打在鐘宇彬的腹部,鐘宇彬感覺自己的腸子都要被這一拳打的吐出來了,更別提還手。

趙建國趕緊把人拉開,防止丁晟嵘又揮第二拳。

好在丁晟嵘打了一拳氣已經消了一半,掙脫開趙建國,看賴廣深有沒有事。

鐘宇彬和賴廣深最後都被趙建國送到了醫院,丁晟嵘被勒令留在店裏看店。

他捏了捏自己的拳頭,凍的通紅幾乎舒展不開。

賴廣深傷的不重,就是看着吓人,趙建國帶着賴廣深回來後,抽着煙和他們兩說,“這事估計沒完,你們想想出路吧。”

丁晟嵘最開始還不太懂趙建國的意思,直到過了兩天,一早醒來,發現洗車店的外面都被人刷上了油漆。

門上,牆壁上,地上,甚至連雨棚上都有。

大多都是罵丁晟嵘和賴廣深的,“表|子養的,艹|淡玩意”諸如此類。

洗車店的生意被這麽一鬧根本開不下去,畢竟沒人會想在一個店面看起來這麽吓人的店裏洗車。連帶着隔壁修車店的生意都不好做了。

更何況鄰裏都是熟人,紛紛猜測是不是這家店惹上了什麽事,八卦傳的漫天飛,越傳越離譜,大家都怕沾上事,恨不得繞道走。

趙建國什麽都沒有說,買了幾桶油漆,讓賴廣深和丁晟嵘把牆壁重新粉刷一遍。

兩人花了一整天把牆壁刷回了白色,丁晟嵘聞了一天油漆的味道,幾欲作嘔。

可第二天一早,那些罵人的塗鴉又回來了,還更加難聽,更加密集。

賴廣深和丁晟嵘抹了一部分,可油漆不夠用了,兩人去試着找趙建國,被趕了出來,盯着油漆桶發呆。

賴廣深道,“晟嵘,要不我們去找鐘宇彬拼命吧。”

丁晟嵘轉頭看着賴廣深,“我們拼命了,能得到什麽好處呢?真正仗勢欺人的是鐘宇彬,但是我們和他拼命,他背後的勢依舊還在,那時候趙伯怎麽辦?你爸媽怎麽辦,我奶奶怎麽辦?”

“可是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麽辦,我就是……”賴廣深咬牙道,“憋火,但又什麽都不能做。”

趙建國在屋子裏抽了兩天煙,出來的時候,坐在賴廣深和丁晟嵘的對面,給他們兩發了一條短信。

兩人打開一看,是一個地址。

“九龍城新山區一街88號,友誼駕校。”

“這是以前和我一起在其他修車行打工的一個學徒,後來去了九龍城,混了十幾年自己開了個駕校。”趙建國把手機放回兜裏,“你們兩跟了我兩個多月,人品我是信得過的,攤上了這事也沒辦法。尤其是小丁,趙秀妹子把你托付到我這裏,我也得給你個交代。”

趙建國繼續道,“現在這情況你們也看到了,鐘家因為你們害的兒子得了病,都在氣頭上,又看你們是兩個小孩子不想和你們計較丢面子,就由着鐘宇彬來。你趙伯雖然賺了些錢,在他們那裏還是不夠看的,保不下你們。這修車店和洗車店的生意也不能不做。”

“我們知道的趙伯。”丁晟嵘輕聲道,“是我們拖累了您。”

趙建國擺擺手,“現在鐘宇彬就是咬死你們了,榮縣這地方估計你們去哪都沒人敢收,所以我想問問,你們想不想出去闖一闖。”

丁晟嵘和賴廣深對視了一眼,明白了趙建國給他們發這個地址的用意。

“這是我老朋友,我信得過他,也信的過你們。他們那邊駕校缺兩個長期給車子做保養的,你們在這兩個月做的不錯,我就把你們推薦給他了。他也是榮縣人,也挺歡迎有老鄉過去的。”

趙建國道,“所以,你們考慮一下吧。我覺得年輕人,也應該多出去闖闖,老待在小縣城像什麽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兩萬多字了,未來的電競大佬男主連鍵盤還沒摸過。

新手村榮縣副本即将結束。升級主城九龍城副本地圖加載中。

以及……

應延一:我再不出場是不是有人要以為CP是賴廣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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