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Tree24 醉駕

喝酒絕對不能開車。

——《丁晟嵘的日記》

敗者組晉級賽——五進三淘汰賽——總決賽。

在五進三的時候，之前把他們打入敗者組的那只隊伍中的約書亞并沒有上場，他們隊伍止步于五強，而丁晟嵘他們勢如破竹，一路打到了總決賽。

兩周，三場比賽，總決賽的時候人格外多，賴廣深劉光明黃毛陳亞安都擠在人群裏看他們比賽，最後宣布他們獲勝的時候，所有人都跳了起來。

丁晟嵘和別野他們一起舉起獎杯的那一刻，簡陋的舞臺上，世界都在發亮。

五個人捧着獎牌去陳亞安面前炫耀加感謝，陳亞安笑着說恭喜。

陳亞安避開其他人，對丁晟嵘道，“丁晟嵘，如果你希望的話，這只是你的第一座獎杯而已。”

五個人用獎金請陳亞安吃了一頓飯，丁晟嵘以為陳亞安會再和自己聊進戰隊的事情，可是一直到陳亞安打車離開，也都沒有開口。

比賽的前一天，劉光明拿到了高中文憑，而黃毛也正式宣布，他已經和鄭老板辭職，後天就要搬出宿舍，去XD俱樂部，正式開始青訓營的生活。

三喜臨門，四個人在第二天丁晟嵘比賽後決定放棄周邊的大排檔，去外面奢侈一頓。劉光明開車載着三個人去了海天大廈的自助餐店，四個正值壯年/長身體的青少年都是第一次吃自助，吃到最後都走不動道了。

“等我考上了教練證，我去相親的時候，看還有沒有人說我沒前途。”劉光明咕嚕嚕嚕灌了口酒，發出一聲舒爽的嘆息。

“等我打職業，拿下冠軍，我……”黃毛我我我了半天沒說出啥來，破罐子破摔道，“艹，反正就是揚眉吐氣！勞資一年幾百萬，砸死那群龜孫！”

幾人還是知道現在不是家門口的大排檔，都沒喝太過火。夜晚十一點的九龍城繁華依舊，來往的行人衣冠楚楚，行色匆匆，大廈上巨大的LED屏內，臉熟卻不記得名字的明星優雅的微笑着。

劉光明三人搖頭晃腦的唱着歌，“速度七十邁，心情是自由自在……”

丁晟嵘坐在副駕駛上，偏着頭看窗外的風景。行道樹和暖黃色的路燈疾馳而過，隐在遙遠的夜色中。

他往下坐了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在坐墊裏。

略微有些愉悅的跟着他們哼着調子。

從中心城區的繁華轉到郊區，這條路上的人車驟然減少，但是劉光明還不至于上頭，開的并不快。

一道強光射了過來，劉光明被刺的睜不開眼睛，下意識的踩了剎車。

“怎麽回事啊，有沒有素質啊。”劉光明嘟囔了一句。

“我看看。”黃毛探出頭望了望，突然鑽回來道，“不好了光明！艹！是交警！”

交警兩個字瞬間把劉光明的醉意吓去了一半，冷汗“唰”的鋪滿了後背。

“這個地方怎麽突然有交警了？”劉光明有些焦慮的握緊方向盤，“他們在查嗎？我們能退嗎？”

丁晟嵘看了看後面，“不行了，後面有車來了，這裏是雙黃線，也不能轉彎。”

賴廣深對這個還不太熟，加之剛喝完酒還有點暈乎，茫然道，“交警怎麽了？我們沒撞人也沒撞車啊……”

“艹，勞資酒駕。”劉光明罵了一聲，“完了完了，被抓住我就完了。”

賴廣深也被他吓醒了，懵懂的坐在座位上，動都不敢動。

“五年啊……艹……怎麽辦怎麽辦”劉光明一個老大個，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我剛拿到高中文憑……我不想再繼續洗車了……怎麽辦怎麽辦……”

“老劉你冷靜點，交警還沒過來，我們想想辦法。”

“能有什麽辦法！”劉光明吼了一聲，“交警馬上就要過來了，我還能怎麽辦！”

他不敢承受最壞的情況。

劉光明急的腳趾都在抽筋。

他那一瞬間想了很多事情，如果襲J會怎麽樣，如果他壓雙黃線轉彎先跑行不行，也許攝像頭抓不到他……如果被抓住了怎麽辦，這五年他要怎麽做，別人都會嘲笑他……

“光明哥。”丁晟嵘突然開口，“我們換座位。”

劉光明愣住了，“你說什麽。”

丁晟嵘看着他，“來不及了，我們換座位，快點。”

黃毛從駕駛座中間探出頭，“艹，晟嵘你瘋了。”

“我沒瘋。”丁晟嵘認真道，“我坐過來是目前最好的結果。現在沒法回頭，只能讓他查。光明哥的駕照不能被吊銷，你們三個都喝酒了，無論是否有證都是大事。我是未成年，而且我剛剛沒有喝酒，無證駕駛如果沒有出事，運氣好的話可能沒什麽大事。”

劉光明眼角還挂着淚，“這不行……晟嵘……萬一你被抓進去……”

“信我，光明哥。”丁晟嵘催促道，“來不及了，再等下去你就只能一輩子洗車了！”

劉光明懵懵懂懂的聽從丁晟嵘的指示換了座位，丁晟嵘剛坐下來系好安全帶，交警走了過來，敲了敲車窗。

丁晟嵘深吸一口氣，搖下了車窗，“你好。”

交警面無表情的掃了裏面一眼，“你好，麻煩出示一下駕駛證……”又定睛看了眼丁晟嵘，“未成年？”

丁晟嵘為難道，“對不起……”

交警嚴肅道，“趕緊出來！”

四人從車裏出來，測了酒精含量，劉光明三人超标，丁晟嵘沒有。

另一個交警過來了，“什麽情況？”

“隊長，這小孩未成年，無證駕駛，但沒喝酒。”

隊長皺了皺眉頭，“給你家長打電話。”又看了看喝醉的三人，“三個大人喝的爛醉讓一個小孩開車，什麽素質。”

“警察哥哥，他們三個就是我哥哥，我們四個人一起在這邊。”

隊長道，“不行，叫個清醒的家長過來，難不成你還打算繼續開回去？”

丁晟嵘默然。

“不叫是吧。”隊長嘆了口氣，“帶回交警隊，三個小時之內把家長叫來，不然我就給你關拘役，聽到沒。”

丁晟嵘不知道隊長是說真的還是吓唬，有些沒底氣的看了眼三人，劉光明咬咬牙，道，“警察同志您稍等，我給我們叔叔打個電話，一會兒就好。”

劉光明去角落打電話，半個小時後，鄭老板開着車匆匆忙忙趕到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警察先生，我這幾個侄兒不懂事，辛苦您了。”鄭老板給隊長塞煙，隊長沒接，皺着眉頭訓人，“未成年人不能開車不知道嗎，十幾歲的小孩子出事了怎麽辦？沒經過正規訓練撞到人或者自己受傷了怎麽解決？”

“是是是您教訓的是，主要是這幾個大人也不懂事，自己喝酒喝大了，也沒想那麽多，就想着小孩子會開車，這路上沒什麽人，不會出什麽大事。”

“什麽大事小事，只要有危險就要杜絕！”

“對對對您說的是，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他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你這還是教練車呢，自己的人都這麽大膽，交通規矩都不管，你們駕校能教的好別人嗎？”

“哎喲，您是不知道，我們這邊都可遵守規定了，這小孩就因為在駕校長大，被慣壞了，以為自己開的和那些教練一眼好。平常車都不讓碰的，誰知道他就自個兒學會了！”

“以後這種事情一定要杜絕！”

鄭老板連忙點頭，一拍丁晟嵘腦袋，“快和叔叔道歉，一天天的在外面無法無天，他們喝醉了不能叫代駕，不能提前給我打電話嗎？非要自己逞能，十五六歲的小P孩啥也不懂，就知道耍威風！”

丁晟嵘配合的低下頭道歉。

他長得老實，認錯态度也好，隊長臉色也和緩了一些。

“行了。”隊長道，“看你們沒出什麽事，認錯态度不錯，這麽大晚上的我也沒想難為你們，這次就算了，但是你們我都記住了，再有下次就沒這麽簡單了。”

“是是是。”

鄭老板把劉光明開出來的車放在一邊停着明天叫人過來開回來，自己開着車送四人回駕校。

路上鄭老板一邊抽煙一邊開車，沒有說話。四人也不敢開口，戰戰兢兢的坐着。

到了駕校，鄭老板停車，但是沒有下車的意思。

四人也就跟着坐着，不敢動彈。

“我跟你說過很多次。”鄭老板道，“不要醉駕不要醉駕，你有聽我說話嗎？”

劉光明羞愧的低着頭。

“貪一杯沒什麽，但你不能拿命開玩笑！”

鄭老板罵了一句，又緩聲道，“今天這事做的算聰明。大事化小，也是你們運氣好，這個隊長好說話，你要是換了那個姓李的，你小子就被抓了，檔案上可能會記一筆你知道嗎？而且你們開的教練車，你這開着教練車進去一趟，我要花多少錢打點關系封口你知道嗎？我辛辛苦苦經營這麽久的名聲，MD，你們一趟毀了一半。”

丁晟嵘也低着頭，沒說話。

“我倒是希望劉光明你個混小子被扣駕照算了，讓你狠狠長個記性，別到時候喝酒喝酒害了別人害了自己。”

鄭老板深吸了一口煙，把煙放進車載煙灰缸摁滅，“你們四個我都挺喜歡的，劉光明你雖然蠢了點，但實誠，沒有壞心眼，黃毛和小賴機靈，小丁幹活踏實。”

“但是我這裏是個駕校，有些錯誤我可以當看不見，但是有些錯誤不行。”

“小丁會開車吧，誰教的我都不用問，估摸着偷偷摸摸開也不是一兩次了。這事過去了，我不追究，但是必須要解決。”

“黃毛要走了我就不說了，你們三個也走吧。”

三人驚訝的擡起頭，鄭老板坐在駕駛座上，沒有看他們，“就這樣吧，給你們一周收拾行李，收拾完了就走吧，這事沒有商量的餘地，你們也不用來找我說了。”

“小丁小賴，老趙那邊我會說清楚什麽原因，你們也別說我不給面子，我這駕校裏交通法規可貼的到處都是，你不把他們當東西，做這一行就沒人把你們當東西，明白嗎？”

“你們兩要是還想在九龍幹，就出去找工作，我這宿舍最多給你們睡半個月，不收你們錢。劉光明你給我收拾收拾，趕緊滾，看到你就來氣。”

鄭老板解開安全帶，幾人恍恍惚惚的下了車，鄭老板鎖上車，往自己住的地方走了。

好半天，劉光明才反應過來，“我們這是……被開除了？”

賴廣深艱澀的應了一聲。

“艹。小丁小賴，哥對不起你……”劉光明蹲了下來，眼淚止不住的外流，“這艹淡的，艹淡的……”

這艹淡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