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酒泉大戰（2）

望着安瑤傷感卻隐忍的神情，雲雪晴垂下頭,嘆息，“我知道，只有找到昆侖鏡,你們才能夠重回神界團聚,可如今利用雙劍是尋找昆侖鏡的最好辦法,你們又分別能夠操縱焚陽和月禦,那麽,不妨雙劍合璧……”不知為何,她一直覺得，寧可讓安瑤與離沐天重歸于好,也要比離沐天呆在風陵身邊要好得多,盡管無論如何，這個男人再也不屬于自己。

安瑤輕輕笑了，笑容中帶着萬般無奈，“雙劍合璧……在這世間再也不可能了，我哪怕是見他一面，都會給他和我帶來無窮的災難,又何談雙劍合璧。這原本就是一個矛盾,既要尋出雙劍，我又不能與他相遇，命運早已将我們打入無極的兩端，再也沒有回旋的餘地。”

雲雪晴擡頭望着她，忽然有種置身事外的感覺，就好像自己是一個無關的人，來見證着安瑤與離沐天那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戀，這時的她，真的發自內心祈求上蒼放過這一對苦命的戀人。直到很久以後，她才意識到，這種一切快樂與悲傷都是別人的、與我無關的感覺真的一點也不好。

安瑤想了一會，忽然道：“不過，我倒是可以傳授你操縱月禦之法。”

“什麽？”雲雪晴一錯愕，覺得自己似乎聽錯了，轉念一想，不由得嘆息，“我就算能夠操縱月禦，也不可能與他雙劍合璧了，我們注定再也沒法在一起。”

安瑤卻緩緩搖頭，“我從不信天命，就算真的無法與上蒼抗衡，至少做到無愧于心。我傳你月禦操縱之法，無論将來你與他是雙劍合璧，亦或戰場為敵，都不必太過在意，或許注定了焚陽與月禦該當在這人界有一場較量。”

她擡起頭，對上安瑤的目光，她不知道，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子，在經歷了無數悲歡離合後，終于能夠恬淡如水地說出這些關于宿命的言語。

終于，她從安瑤那裏習得了月禦操縱之術，在她學會的當晚，安瑤便告辭離開了，甚至沒有驚動蘇掌門。用安瑤的話說，畢竟自己身為狐妖，不便在這昆侖清修之地久留。可她雲雪晴知道，這一別，許是後會無期。因為安瑤她在人界找到了傳人，她再也不用擔心沒有人能夠與離沐天雙劍合璧了，于是，她該是放下了，至少這一世想通了。

可她雲雪晴，真的能夠與離沐天雙劍合璧麽？她覺得，她這一生都不可能完成安瑤的願望了。望着那逐漸隐沒在夜色中的窈窕女子背影，安瑤就這麽悄然離去了，一如她出現時那樣，潤物細無聲。

她知道，或許安瑤這一生都不會再回來了，留在這人界的，只剩下那一個願望。

一連三天，林雅都沒清醒，蘇逸風派去戰場尋找蹤跡的弟子和昆侖驿館的道長們一一回報，并未發現任何人和其他線索，一時間仿佛陷入了僵局。然而直到第五天，林雅終于醒來，事情似乎有了新的發現。

當雲雪晴來到林雅房間時，屋內蘇逸風、蘇逸清兄弟二人和陌言均立在床前，林雅雙手抱膝縮在床的裏側，頭發散亂，目光呆滞，對于屋內的這些人，甚至看都不曾看過一眼，只是無神地咬着自己的袖口。

看到她走來，蘇逸風淡淡看了看她，眉頭深鎖，“她現在誰都不認識，也不讓人靠近。”

“怎麽會這樣？”她驚愕，連忙來到床前坐下。

她這一坐下不要緊，卻将躲在床腳的林雅吓得驚叫一聲，抱緊了被子，明明身子已緊貼着牆了，卻硬是還往後縮。她也吓了一跳站起來，連忙去拉她的手，“師姐，我是雪晴啊。”

林雅誰也不認識，掙紮着抽回自己的手，連床上的帳幔也一把扯了下來，連同被子一起将自己的頭蒙住，瑟瑟發抖。陌言看不下去了，上前與她一同将林雅身上的被子床帳層層掀開，林雅到底是師姐，功夫非同小可，兩人合力才将她蒙着自己的床帳扯下來，期間她喃喃自語，不時眼淚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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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是體內陰邪之氣未散，又受了嚴重刺激，過個一兩日便會好轉。”蘇逸風說着緩步上前。

看到蘇逸風過來，雲雪晴和陌言連忙起身讓出座位。畢竟林雅是女子，蘇逸風身為男兒，又是一派掌門，自不能像陌言那般沒大沒小地對她過于親近，此時卻也在床頭坐下，雙手按住她肩膀，定定地看着她，“師妹，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無論是誰欺負了你，師兄一定将他碎屍萬段。”

出乎意料的是，對上他澄澈如水的目光，林雅竟一下子安靜下來，就那樣與他對視半晌，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将頭埋進臂彎，肩頭聳動，顯然哭得傷心，然而再問她究竟為何，卻一個字也不肯說了，想必是神智尚未完全恢複。

一直站在最遠處沒動的蘇逸清忽然走到床前，皺了皺眉，定定地看了一會林雅，忽然擡起左手，手中一片紫色光芒時隐時現，籠罩在林雅周身。

不只是雲雪晴和陌言，連同蘇逸風也一錯愕，呆了呆才意識到畢竟蘇逸清是白狐之身，而林雅所中的陰邪之氣正來自妖界，他正可以透過這陰邪之氣，探知林雅意識中的一點強烈信息，盡管這信息或許只有只言片語，總是一些線索。

“……黑衣人……山洞……葉師兄……藥碗……火……”蘇逸清斷斷續續地說出這幾個詞，慢慢将手放下，手中的光芒也消失了。

見蘇逸清臉色不太好，陌言連忙帶他回房休息去了，盡管只是透過那層陰邪之氣探得的零星信息，也耗費了他大量功力，更何況他還是一個只有二十歲的小妖。

蘇逸風跟着來到門口，看着弟弟走出去的身影有幾分搖晃，不由得擔心，然而此刻他必須與大家一同破解這些訊息當中隐藏的內容。

驿館的議事廳內，蘇逸風、尹情俠、顧雲然、雲雪晴、陌言幾人坐定，對于适才蘇逸清說的那幾個詞一籌莫展。

顧雲然輕輕咳了幾聲，抿下一口茶，若有所思，“山洞或許是指安瑤姑娘發現林姑娘的山洞了，而那黑衣人莫非是天山派的的刺客？至少可以肯定，絕不是我們這一邊的，否則林姑娘的印象裏不會把他只叫做黑衣人。”

蘇逸風點頭表示贊同，“那日安瑤姑娘稱，是在一處坍塌的石洞旁找到的雅兒，那麽山洞想必就是那裏，他們一定在山洞附近遇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

衆人均無異議，他頓了頓，接着道：“而聽那位安瑤姑娘說，那片戰場被大火燒過，我初時以為是天山派為了毀屍滅跡在戰後放了那場大火，可如今既然雅兒意識裏有這場大火，想必是還在戰鬥中就已經燃起了火。”

雲雪晴與陌言對視一眼，她自來喜歡聽掌門師兄分析敵情，盡管蘇逸風再三表示讓大家暢所欲言，可她依舊覺得這諸位師兄議事的場合沒有自己說話的份，是以一直很少發言。

“那黑衣人想必是一個關鍵，或許便是蘇掌門想要找的人。”顧雲然的眼中透着深意，蘇逸風明白，為了顧及自己這一派掌門的顏面，他不說是“天池派的奸細”，而說是“蘇掌門要找的人”。

輕輕嘆了口氣，他自言自語，“只是不知，葉師弟與藥碗又與這些事情有何關系。”

提到葉淩煙時，雲雪晴看到，尹情俠的目光明顯僵了一下，按理來說藥碗這麽一個再尋常不過的生活用品不應該被林雅記在心裏，除非這個東西有着什麽特殊的含義，甚至是與葉淩煙聯系在一起。

聽着師兄們談論下去，也沒有太多結果，但可以肯定的是，葉淩煙與此事一定脫不了關系了，半個下午過去，她終于有些坐不住了，便只好以照顧林雅為由借故離開。

當來到林雅睡着的房間時，兩名守在門外的昆侖派小道長連忙迎上來，“雲姑娘，你可來了，林姑娘今日醒來後便一直想要出門，我們又不敢讓她亂跑，只好守在這裏，把窗子也封了起來，正想回報蘇掌門呢。”

她道了謝進屋，只見林雅散亂了頭發，正站在窗邊企圖打開窗子，然而窗棂早已被昆侖弟子鎖住，她打不開，便一直與那窗子較勁。

“師姐……”雲雪晴迎上去，輕輕拉過林雅。

林雅轉過身來，卻一把抓住她的雙肩，雙目一改從前的沉靜如水，而是像要燃起火焰般。她吓了一跳，知道林雅神智還未完全恢複，此刻肩膀被她抓得生疼，剛要說話，卻見林雅已搶先開口。

“雪晴，雪晴……讓我出去，讓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