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莊恬恬慫的沒有敢罵段淩第二遍,丢了一句“好話不說第二遍”,偏過頭貼着玻璃不講話了。
路兩旁的光不間斷地倒退,光影映在莊恬恬半阖上的眼皮上,車裏沒人講話靜的可怕。
噠、噠、噠莊恬恬細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着玻璃。
“還彈鋼琴嗎?”段淩單手打方向盤,目光沒有分給莊恬恬一點,狀似無意地問。
玻璃上的手指停頓了一會,然後漸漸彎曲,莊恬恬把手收回來,輕聲說了句:“沒。”
“不彈了。”
莊恬恬覺得段淩開車的腕子抖了一下,但又好像沒有。他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見自己在維也納金色大廳裏演出,演奏那首自己得來的唯一一份禮物,段淩送他的原版琴譜。他們之間沒有矛盾,段淩在趕來看演出的路上,拿着自己送的票,從正門邁着很大的步子走進來。段淩跟自己說:莊恬恬,你別走。
曾經的莊恬恬無時無刻都想要要金敏珠帶他回家,但金敏珠真的來接他的時候,他第一次猶豫。
他問段淩:“你留我嗎?”你留我我就不走了。
段淩沒有留他,只不耐煩地說了句:關我什麽事。
夢醒了,他睡在距離首都很遠小城市的舊房裏,這裏沒有演出沒有夢想,也沒段淩對他說莊恬恬你留下來吧。
倆個人一直沉默到酒店門口,停車,上樓,到分開刷房卡各自回到自己房間。
莊恬恬有很多話想對段淩說,也有話想要問,可是他又犯了從前的老毛病,見到段淩機會變得懦弱膽小,患得患失,因為他承受不起段淩說的每一句厭惡自己。
莊恬恬刷開門邁進套間,在玄關點亮燈的時候,對鼓起勇氣對自己說:莊恬恬,勇敢點兒。
說完他又很快返回走廊,在段淩關門前,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了将将關上的門,仰頭問:“你明天還跟我一起上路嗎?還跟我走嗎?”
段淩周身氣壓很低,瞧着他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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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淩,你別跟我生氣了。”
他覺得自己講出這句話有點可悲,從前健康的時候,自己總是到處逃跑,只要逃跑的快,就不是被人抛棄,而是自己抛棄別人,那樣才顯得自己不很可悲。可現在的莊恬恬跑不動了,在老天告訴他:莊恬恬你可以停下來,跟我離開去一個沒有疼痛,沒有抛棄的世界那一刻。
莊恬恬的心裏忽然升起了全是不甘心。他也覺得這樣的自己有點可笑。不甘心沒有看一看很多風景,不甘心沒有成為想要成為的人,不甘心這輩子再也見不到段淩。因為貪心地覺得自己或許可以在段淩那得到稀薄的溫暖,莊恬恬又舍不得去死,這真的很可笑,明明以前還在憧憬着離開的。
“要離開嗎?”
“段淩,你別走很快。”
“莊恬恬。”段淩站的筆直,手推着房間的門,另一只手從兜裏掏出來一盒煙,颠兒出來一支,點燃,放進嘴裏,“不是說對我沒有期待?”
“嗯?”他吐出了一口煙吹到莊恬恬臉上問,“那你現在是在幹嘛?”
莊恬恬嗆的咳嗽兩聲,低頭看自己的腳尖兒,沒有回答段淩的問題,好一會,才說:“我不希望你很快走,至少現在不想你走。”
段淩伸手掐住莊恬恬的下巴:“我有時候真的想不通,你的腦回路是怎麽長得?是不是跟別人不一樣。”
“莊恬恬,你得明白。我們倆沒有任何關系,就算有關系,也是憎恨。”
“我對你的感情生活沒有興趣。”段淩把手掌往上移,五指插到莊恬恬的頭發裏,“而且我有自己的生活,并且人生規劃裏沒有你。”
“這一次,你還想拿什麽威脅我?”
“或者你要說什麽,解釋什麽?能讓我有留下來的欲望。”
“還是你要跟我說些什麽?”
莊恬恬有點手足無措,他沒有想過,自己鼓起勇氣張口會換來這樣的回複。
“我,我還不知道說些什麽。”莊恬恬故意對着段淩笑笑,他想緩和一下氣氛,然後把段淩的手從頭上拿下來,強迫症似的擺在他褲線位置,“你讓我想想。”
“反正下一站我們還是同路。”莊恬恬從段淩的房間自覺地退了出來,他站在門外抓門把手,“下一站結束前,我一定能想出來。”
“你千萬不要急,我就想到。”這句話不知道是說給段淩還是說給自己,他把段淩房間的門關上,莫不吭聲地走到自己房間。
一晚上發生了太多事,莊恬恬換好睡衣栽在枕頭上就幾乎馬上睡着了。被窩裏有些冷,莊恬恬覺得自己手腳冰涼就瑟瑟發抖蜷縮在被子裏。他也知道自己應該下床把空調溫度調高一點,但他太累了,連指尖兒都不想動一下。
莊恬恬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總之後半夜溫度上來他就不怎麽冷了。
這天夜裏,他又做夢了,夢見有人刷卡打開自己房間的門,然後掀開被子,上床抱住了他,那人的身體很熱,用手輕輕得一下接着一下捋着他的後背,還用小腿夾住了他的腳,溫暖的。
“大白。”莊恬恬夢呓,喜歡鑽他被窩,陪他睡覺暖床的,只有那只打呼嚕的老貓,“你回來看我了,真好。”
第二天正午,莊恬恬睜眼,床的另一側一片冰涼,房間裏空空的只有自己,果然是在做夢。
莊恬恬揉着自己的亂發起床,想着待會兒買一點貓糧,喂給酒店附近的流浪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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