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蘇府書房。

“爹, 怎麽辦?”蘇家寶二爺蘇茗文跪在地上,面色慘白, 嗚咽着求着上首的蘇家老太爺蘇溫, “爹您救救兒子, 兒子真的知錯了。”

“混賬.....你真是混賬,”蘇溫胸口劇烈起伏, 拐杖在地上敲的陣響,怒斥道:“你這是要把蘇家推進火坑啊, 膽子真是大了,大了, 戶部的銀子都敢貪。”

蘇溫罵着不解氣, 揚起拐杖就想朝着蘇茗文身上砸去,想着打死了,就不用連累蘇家了。

蘇茗文被吓得連連後退, 嘴裏尖叫着“救命。”

書房門被從外面推開, 蘇老夫人厲喝:“蘇溫你給我住手。”

蘇老夫人讓人把蘇茗文拉起來, 面上也是怒意,朝着蘇老爺子一頓數落。

蘇老爺子氣極, 怒罵道:“慈母多敗兒,你看看這混賬被你慣得。”

“蘇溫,你有什麽臉面說?”蘇老夫人冷眼瞅着蘇老爺子, “蘇府什麽情況你不清楚嗎?然兒進到大理寺送了多少銀子,蘇府如今這開銷都是哪來的,你心裏當真沒數?既然當初沒有深究沒有阻止, 現在你就給我想法子。”

蘇溫被說的面上挂不住,又見蘇夫人聲色厲苒的模樣冷哼一聲不再說話了。

整個書房,除了蘇老夫人身邊兩個粗壯的婆子,只餘蘇茗文和蘇老爺子還有蘇老夫人了,房間裏沒人說話,氣氛壓抑的很。

原以為燕北雪災的事情已經過去,不想,這段時間其實是讓那些個貪污或是結黨營私的官員放松警惕,這不,十三皇子宴辰過後,大理寺就提審了一個重要囚犯,正是傳言已經死在燕北的原燕北府知府鄭原。

書房門被外人推開,蘇茗然急匆匆的走進,二話沒說,當着蘇溫和蘇夫人的面狠狠的甩了蘇茗文一巴掌,怒喝道:“你給我跪下。”

蘇茗文一向得蘇老夫人寵愛,雖說平日裏對他這大哥沒多大的敬重之心,但此刻也是被吓着了,老老實實的跪下。

蘇溫和蘇夫人見蘇茗然的表情沒敢說話,蘇茗文跪着挪了幾步問道:“大哥......大哥......是不是出事了?”

“你說你只貪了些銀兩?啊?你也不看看那是什麽銀子?”蘇茗然甩開蘇銘文想要抱他腳的手,“燕北赈災銀你都敢貪,你真是好膽量啊,我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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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你還有什麽瞞着我們啊?”蘇茗然惡狠狠的盯着蘇茗文。

蘇茗文看着他哥暴怒的臉,直搖頭道:“沒......沒了。”

“死不悔改,”蘇茗然聽完咬牙切齒的說了句就要出門,“你就等死吧。”

蘇夫人一把拽住蘇茗然的胳膊,“兒啊,你救救你弟弟,你能進入大理寺也是用你弟弟的錢打點的啊。”

蘇茗然被拽住,心知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又回了屋子裏。

蘇茗然目光惡狠狠的盯着蘇茗文,又問了一句:“你還有什麽瞞着我們的。”

蘇茗文不敢再隐瞞,把五皇子暗地裏聯系他的事情說了出來,他已經替蘇家做了選擇,站在了五皇子這一邊。

這下蘇溫再也忍不住了,揚起拐杖就打了下去,任由蘇夫人怎麽攔都攔不住。

五皇子是後宮四妃之一怡妃的兒子,怡妃的母家早已落寞,沒什麽權利,但她卻能得到皇帝寵愛穩坐四妃第二的位置,可見手段不簡單。

因現在的皇後容氏早年在皇帝還是皇子的時候便是王妃,在皇帝去褚雲國做質子之時依舊頂着壓力把王府管理的井井有條,而且皇帝從褚雲國回來之時還替皇帝擋了一枝毒箭,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皇帝憐愛她封她做了皇後。

但太子之位不能一直空懸,便立了四妃之首的賢妃之子做了太子。

這五皇子本是太子一派的,對太子忠心耿耿,可近兩年他卻與太子越走越遠了,也許是有了野心,也許是不滿太子的行事方式。

可就算五皇子再有野心再有能力,不是嫡子,背後也沒有支持的母家的力量支持,在衆皇子之間還是起不來風浪的,所以蘇溫和蘇茗然才氣的咬牙切齒,恨不得打死地上跪着的人。

蘇茗文拼命解釋。

原來他相助五皇子也還是有原因的,五皇子近來頻頻在皇帝面前攬職,且完成的也很好,有幾次更是得了皇帝 的誇贊和嘉獎,由此一來,朝中的大臣也對着五皇子滿意,相比于太子的溫和謙善卻碌碌無為,大臣們更願意與幹實事的五皇子多交流。

就這樣,朝中近一半大臣都與五皇子交情不錯,五皇子的計劃開始展開了。

蘇茗文說這次燕北的事情就是五皇子對付太子的手段,目的就是讓朝臣對太子不滿,最終的目的就是讓皇上下旨廢了太子。

雖說皇後中的毒已經解開了,還生下了十三皇之,但皇後母家的勢力也不大,而且十三皇子年紀太小,他們暫時還不放在眼裏。

所以,只要廢了太子,五皇子就有機會争那一席之地。

至于蘇茗文為何卷進去則是太子那邊的反擊,他身在戶部,是最容易對付的。

蘇溫和蘇茗然就算再傻也知道五皇子不可能把底牌都透露給他們,五皇子能有那個野心争奪皇位,他的身後定然有什麽勢力,可關鍵是怡妃的母家确實沒什麽勢力,倒是賢妃的母家乃是鎮遠侯府,鎮遠侯更是忠實的擁皇一派,深得皇帝信任。

不管這是不是蘇家的決定,總之太子一派已經把他們蘇家認定是五皇子那邊的了,如今說什麽也沒用了,除非倒打一耙讓蘇茗文把五皇子供出來,但關鍵是蘇茗文只是一個小小的戶部從五品官員,手裏沒有什麽實際的證據,不管皇帝信不信,他們蘇家都逃不了幹系。

此時唯一的做法就是做個表面派,假裝蘇家是受了五皇子的蒙蔽,不知道皇子暗裏争鬥的事情,并不是站在五皇子這邊,不能把這禍水往太子那邊引,同時還要把其餘的皇子拉進來。

三人在書房來回踱步,蘇夫人久居後院,對朝堂中這些溝溝壑壑不是很明白,抱着希望說道:“我寫信與我哥哥,看我哥哥能否有法子救文兒。”

蘇夫人本姓王,是京城王家的嫡女,朝廷京畿軍的副首領王重運就是她的親哥哥,在京城官員中很有說話分量。

蘇溫年邁,對朝堂之事知曉的不如身在大理寺的蘇茗然,蘇茗然否定了蘇夫人的說話,說王家不能進這趟渾水,因着京畿軍本就直屬于兵部,往深了說就是直屬于皇帝的軍隊,若是此番進了這皇子之間的争奪,皇帝定會對京畿軍首領不滿,随便找個理由都可以革了職。

“舅舅參與進來作用不大。”蘇茗然一番解說,衆人都明白了。

從天黑想到天漸亮,書房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敲響,老管家的聲音傳了進來:“老爺,三爺他們已經搬進新府了。”

三爺?蘇茗蔚!

蘇茗然和蘇茗文皆是眼睛一亮,他們互相對視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蘇茗蔚就是救他們的最佳人選了。

不管怎麽樣蘇茗蔚都是蘇家人,若他為蘇家說話,不會引起別人的猜疑,重點還是蘇茗蔚身後的人。

身後的七皇子。

自從蘇茗蔚在七皇子的幾句話之下入了都察院,蘇家就打定主意要把蘇茗蔚重新拉入蘇家了。

之前他們還會懷疑七皇子到底是随口一說還是當真與蘇茗蔚有交情,但是如今他們知道了,七皇子不是與蘇茗蔚有交情而是與蘇茗蔚的寶貝兒子蘇家寶有交情。

七皇子與蘇家寶一同逛着鋪子還在唐氏酒樓一同用了膳,這消息如今京城怕是誰都知曉了。

七皇子啊,賢碩王爺啊,有他的幫忙,那就什麽都不是事了。

蘇老夫人知道事情輕重緩急,忙命大房媳婦和二房媳婦拿着賬本去她屋裏,三人合計,湊出了一份厚重的大禮,第二日就送到了蘇尉的府上。

蘇茗然親自登門,态度良好,言語之間滿是對當年之事的歉意,蘇尉本着伸手不打笑臉人的原則讓他進了門。

蘇家寶悄悄的趴在拐角,嘴裏啃着黃瓜,看着那一但一但擡進來的東西,一雙大眼睛彎成了月牙,小聲的問着吳言那是誰送的禮。

得知是蘇家之後,蘇家寶臉上落出了滿意的模樣,這蘇府的人好似他肚子裏的蛔蟲一樣,說缺地皮缺銀子,立馬就給送來了。

蘇家寶悄咪咪的摸到他爹書房的窗戶外,當着下人的面正大光明的聽着牆角。

書房內,蘇茗然先是懇切的為之前小時候的事道了一番歉,還說要為蘇尉的母親趙氏陳雪,以姨娘的身份重新下葬她。

蘇茗然與蘇尉說了好長時間的話,無外乎都是親情或是以後家族的扶持等,他想要的就是蘇尉能夠重新回到蘇家,他們三兄弟一起把蘇家發揚光大,還說若是蘇尉回去,定會讓所有的族老都來見證等等等。

蘇茗然言辭之間那是濃厚的情意與悔意,還給蘇尉畫了一個日後他們定會光宗耀祖被蘇家後代銘記的大餅。可蘇尉全程沒說幾句話,對蘇茗然代表蘇家來致歉既沒說接受也沒說拒絕。

蘇尉不是那等狠心之人,只要不觸及他的底線他一般不會和你計較,但是若是觸及他的底線了,除了天王老子,他誰的面子都不會給,以前是直接硬剛,後來在徐宜寧的一點點勸告下變成了,比他勢力小的人繼續硬剛,比他勢力大的人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蘇尉此刻的不說話不是顧忌蘇家的勢力,而是蘇茗然剛剛說的關于他娘趙氏的事情,他想讓趙氏有名分,不再背那勾引主子的罵名,但他不願再回到蘇家,不想徐宜寧和蘇家寶被蘇家的規矩束縛,日日還要去那蘇老夫人的房裏請安什麽的,他不想他的妻兒受委屈。

蘇茗然見蘇尉不說話心裏有些竊喜,只要沒有直接拒絕他,那就意味着還有商量的餘地,沒答應只是他們給的條件不夠。

又過了一日。

蘇家寶繼續貓在牆角,嘴裏叼着一個梨,看着那又擡進來的兩箱東西,還有朝着書房走去的蘇茗然和蘇茗文的身影,蘇家寶皺了皺眉,他覺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妥。

這蘇家好像不只是單純的想要他們回到他們家族了,這般急切的模樣到有點是有求于他們的模樣,可昨天一天的牆角他都沒聽出什麽來,難道今日就要說出目的了?

蘇家寶拿着梨子繼續窩在老地方聽起牆角,可聽了好半天,除了多蘇茗文跪下道歉這一行為,其餘的與昨天無多大區別。

蘇家寶自然是希望不要進到蘇府那深宅大院的,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自由自在多好,而且他對他爹很有信心,不管怎樣,他爹都不會同意重新入蘇府的,就算他爹出乎意料同意了,他娘肯定也不會同意的,他娘的腦袋可比他爹靈光多了。

房裏的聲音有些小了,蘇家寶側過身子,把耳朵緊緊的貼在牆上。

“吱吖”一聲,頭頂的窗戶開了。

蘇家寶擡頭,一眼撞進了他爹蘇尉的眼神裏,蘇家寶見他爹的眼神從驚吓轉到疑惑再轉到不滿而且有逐漸轉向生氣的趨勢,立馬揚起笑臉,雙手合十做了個知錯的手勢,然後一溜煙的跑了沒影了。

跑出宅院的蘇家寶讓吳言去拉了一輛馬車來,蘇家寶爬了進去,對吳言說:“去賢碩王府。”

若說京城的動向,誰有他這大哥了解的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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