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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上, 明宣帝第一次對太子發了火,原因是武青在太子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那日夏侯靈淵把武青的行蹤透露給太子後, 京畿衛和兵部就開始行動了, 可惜, 藏劍僞裝的常聲奉夏侯靈淵之命在一旁協助,終于将武青送到了前來接應的人手裏。
武青在圍剿中再次重傷, 在逃出來之後,立馬就把百晉國謀劃五年, 安插進夏啓大軍中人的名單交給了拼死送他出來的“常聲”手中。
而兵部配合京畿衛一起出動,在太子的帶領下依舊讓身受重傷的人逃走, 這如何說但是一個笑話。
上任還不過五天的京畿衛首領立馬又被降了職, 誰來上任,皇帝暫時還沒有定,這京城守衛統領的職務一直是個香饽饽, 如今這個位置空出來, 夏啓朝廷平靜下來的水面又開始暗潮洶湧了。
太子被訓斥, 自請卸掉身上的職務,在府禁足, 盛怒之下的皇帝沒有反對,直接甩袖離開了大殿,留下滿朝的大臣互相瞪着眼睛, 然後也甩袖子回家了。
衍寧宮裏,賢妃知道太子卸職自請禁足後,微眯眼睛, 半響揮手讓下人去太醫院叫太醫,說是着了風寒,身體不适。
明宣帝知道後,讓人繼續盯着。
賢妃在後宮一衆嫔妃中向來不争不搶,因着皇後早些年對她的照顧,一直勤勤懇懇的幫着皇後處理後宮之事,與其餘嫔妃也是略有交情,無論哪位生病了,都會去看望一二或是讓人送了藥材去。
明宣帝此生別的作為不說,他覺得若是百年之後他見了列祖列宗,光是後宮安穩就夠他誇耀一陣子的了。
之前在他還是皇子之時,王府裏有王妃、兩位側妃,外加幾個妾室,在整個王府齊心協力之下,他回來了,登基了,後院的那些人也都入了後宮,這些人一直安安穩穩,要是有新入宮的對皇後不敬,她們也會微微幫着皇後,也算是報答皇後在那段艱苦日子裏對她們的一視同仁。
其中賢妃最是護着皇後,即使她是這後宮之中母家最有勢力的人,也從未仗勢欺人過。
雖說帝王無情,但明宣帝對早些年王府裏的妃子還是寬待的,尤其是皇後。
之前一天晚上,賢妃一臉擔心,支支吾吾說怡妃找了皇後,希望能饒夏侯淳一命,皇後因這事最近精神都不太好,時常嘆氣。然後順着話題也跟着勸了起來,希望皇帝能免了夏侯淳死罪。
明宣帝忽的就發怒,斥責賢妃幹政。
賢妃哭訴,說夏侯淳不是她的皇兒,她此番冒着幹政的風險出言,一是為了皇後,皇後向來心善,二也是為了皇上不擔上殺子的名聲,畢竟虎毒尚且不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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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淳一系列的作為無非就是為了皇位,如今太子的母妃請求饒夏侯淳一命,皇帝細想之下,大為感動,覺得賢妃不愧一個“賢”字。
明宣帝提着筆看着眼前請求處死怡妃的折子,罪名就是夏侯淳不感皇恩浩蕩,通敵賣國。
皇帝微皺着眉,百晉國囚犯失蹤之時,夏侯淳也失蹤了,這坐實了夏侯淳勾結敵國的罪行,但畢竟是皇帝,他隐隐約約感覺有些不對勁。
先前賢妃求情他雖被說服,但卻有那麽一絲的疑惑,身在皇家,當真有那般無私之人。
如今太子自請禁足,賢妃沒有來求情,反而告病,鎮遠侯府兩次讓人遞牌子進宮探望,都被賢妃以病體不适給擋了。
鎮遠侯府把寶都壓在了太子身上,太子本就不争不搶,少有建樹,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點功勞,卻還卸去官職,自請禁足,這鎮遠侯府如何能不急。
皇帝慨嘆一聲,這鎮遠侯府仗着當年的從龍之功,還有女兒四妃之首的位置,近些年越加放肆了,幸而賢妃和太子都是識大體的。
“來人,擺駕衍寧宮。”明宣帝放下折子,要去看望賢妃。
見了賢妃,好好安撫一番後,皇帝本打算留下用膳,膳食都上了,卻見常安匆匆上前,俯首在皇帝耳邊說了幾句話。
皇帝眼神一凜,看了賢妃一眼後,一句話沒說,直接走了。
賢妃笑着恭送,待皇帝身影看不見後,才皺起眉頭,皇帝臨走時看過來的那一眼,讓賢妃心有些不安。
太清殿中,明宣帝看着地上跪着的兩個瘦骨嶙峋,滿頭白發的人。
二人臉色蒼白且蠟黃,正是之前從搜救褚雲國三皇子之時從夏侯淳府裏暗牢中救出來的。
一共救出來五人,全是渾身傷痕,而且身份難尋。
這二人趴在地上,顫顫巍巍的,一見到明宣帝就哭嚎起來,“皇上,皇上,求皇上為惠妃娘娘做主啊!”
惠妃正是二皇子閑王的母妃,可是,惠妃早已在五年前就已經因病去世了。
這做主從而來說?
明宣帝的心提起,聲音嚴厲,大聲喝道:“你在說什麽?仔細給朕說清楚!”
其中一人聲音含含糊糊,斷斷續續,被皇帝厲喝,身子不斷的震顫,哭道:“奴才是惠妃娘娘宮裏內侍,”說着又指着一旁一直趴着一言不說的人說道:“柔姑姑是惠妃娘娘身邊的大宮女。”
“惠妃娘娘不是病故的,”這人哀嚎,“娘娘是被人害死的啊!”
這一次,明宣帝聽的無比清楚,他眉頭深皺,臉色微變,仔細聽着下面這人的話。
“娘娘是被賢妃害死的,因為娘娘知道賢妃做的事了,”這人大口喘着氣,“賢妃,賢妃下毒,毒害皇後。”
皇帝身子一震,他不相信,剛剛他還去看望了賢妃,賢妃對皇後怎麽樣,這些年他都看在眼裏,怎會?怎會下毒?
底下這人一一把當年的事情道出,一旁惠妃當年的大宮女被人割了舌頭,只能嗚嗚唉唉的趴在地上哭着。
原來,當年皇帝剛去褚雲國之後,賢妃下毒害了皇後的第一個孩子,但是被惠妃看見了,但是後來宮裏太醫說孩子失掉是勞累過度所致,所以惠妃覺得可能是她看錯了。
但皇帝登基之後,賢妃怕皇後再次有孕,就又下毒了,這次被一小太監看見,小太監偷偷告訴了惠妃,等惠妃想要告訴皇帝之時,卻發現這小太監死掉了。
惠妃沒有證據,但是聯想之前的事情,她就暗中調查,就在查出結果的那天,她就因病身亡了。
“我和柔姑姑深知娘娘不是病故,但賢妃在如意宮裏安插了人,我們九死一生逃了出來,此生便想替娘娘伸冤,可是後來我們就被抓了,被五皇子抓了,”那人哭着:“怡妃也知道賢妃毒害皇後的,她把我們二人做把柄,只等某一日去威脅賢妃。”
“皇上,請你看在閑王爺的面上,替惠妃娘娘申冤啊!!!”
兩人砰砰砰的将額頭磕出了血,嘴裏不斷的說伸冤伸冤,反反複複,到了最後更是直接暈了過去。皇帝揮手,二人被內侍擡了出去。
皇帝滿臉陰沉,“啪”的一聲将杯子摔碎。
在他以為怡妃和五皇子夏侯淳是最溫順,最依賴他時,卻是發現這母子二人是野心最大,手段最厲害的。
在他以為賢妃是最識得大體,太子最沒野心之時,卻發現,這二人野心比之怡妃還要大,謀害龍子,毒害一國之母。
他以為能夠誇耀的後宮原來并不是看到的那般平和安穩,如今他還身體健朗,這些人便開始惦記他的皇位了。
難怪,賢妃會求朕饒了夏侯淳一命,怕是怡妃拿了這把柄威脅她了。
放肆!真是太放肆了!!!
皇帝面色鐵青,胸口劇烈地起伏,過了好一會兒,他的神色才平靜了下來。
但越是平靜,就表示越是憤怒、越是厭惡,平靜之下潛藏的風浪,正是夏侯靈淵所希望看到的。
同樣,也是閑王夏侯修儀希望看到的。
明宣帝淡淡地吩咐大內侍衛:“将怡妃帶來,朕要見她。”
怡妃很快便被帶來了,一襲白衣,頭上豎着簡單的發髻,只用一根樸素的玉簪束着。
她恭恭敬敬的向着皇帝行禮,明宣帝沒有理會她,走近,低頭盯着她的臉。
“皇後的毒是不是賢妃下的?”
怡妃臉色一變,神色出現一絲慌亂,她飛快的将異樣壓下,故作鎮定的說:“您說什麽?皇後娘娘又中毒了?這......這臣妾不知道啊。”
明宣帝站的近,早已将她臉上的異樣看在眼中,他站起身,雙手緊握成拳,半響竟然笑出聲來,
好!很好!
怡妃的極力掩飾讓他心涼,繼怡妃之後,賢妃又打了他一巴掌,明晃晃的巴掌。
他沒想到,沒想到啊,自己所鐘愛的妃子,一個兩個的把他這個皇帝玩弄鼓掌間。
安分守己,識得大體?哼,天大的笑話!
“來人,将怡妃拖下去,給朕狠狠的打!”明宣帝額頭青筋暴露,“把賢妃給朕帶來!”
賢妃很快被帶來,
“啊!......啊!皇上,不關臣妾的事啊!”太清殿外怡妃凄厲的慘叫刺破耳膜,尖銳響亮的讓剛踏入太清殿內的賢妃瞬間軟了身子,面色慘白起來。
賢妃跪在殿內,明宣帝臉色深沉,任由她跪着。
殿外怡妃的凄厲慘叫聲越來越弱,直到聽不見,濃烈的血腥味飄進殿內。
“賢妃身體可好些了?”
明宣帝陰沉的聲音讓賢妃身子一顫,“謝皇上關心,漸好了。”
“可皇後的身體卻好不了了。”
賢妃被震的說不出話,她此刻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怡妃說了,怡妃把證據交給皇上了。
賢妃軟着身體趴在地上,哭泣道:“皇上,您聽臣妾解釋,你聽臣妾解釋啊!”
當聽到賢妃被奪了妃位,進了冷宮時,自請禁足在府內的太子驚駭不已,可惜宮內消息太過嚴密,打探不出具體情況。
不過,怡妃身死的消息傳出,太子已經大概猜到了。
他讓人秘密遞了消息給鎮遠侯府,讓他們最近收斂一點,皇上可能已經對他有了戒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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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駕!”一匹黑馬飛快的朝着京城駛來,馬背上的人口吐鮮血,身子趴在馬背上,已經快堅持不住了。
身後隐隐有風聲傳來,馬背上的人咬牙直接從飛馳的馬背上躍下,跌落在道路旁的草叢裏。
唰唰唰!幾道人影閃現在死掉的馬旁邊,一人影站在最前面,看着馬鞍上面的血跡,冰冷的聲音響起:“追!找到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主子!”
月色被雲層遮住,透出的一絲光亮又被樹葉遮擋,天色黑的可怕,褚雲墨轉過身,沿着追過來的路一步一步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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