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一群怪物

魚幺/文

“如果你能冷靜下來, 我們就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談談，如果你再對我動手，我就要報警了！”

北景川被宋昭林打毛了，只好祭出最後的殺手锏。他願意跟宋昭林在這裏說這麽多, 完全是因為自己的一點失誤導致千裏如今昏迷不醒而感到有點點愧疚，但是他也不能任由他這樣打啊, 這些軍痞子仗着自己有點力氣, 身手又好，就這樣對他拳打腳踢。

但是他如果打算再繼續下去，他可要不客氣了。

宋昭林拗了拗手指, 微微擡起下巴：“好啊, 我可以暫時不打你。”

他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而且那些事情确實不适合在這種場合詢問，所以他打算暫且聽北景川的建議。

“不過你今天一定要帶我去找千裏的身體, 不然的話, 我有的是辦法弄死你。”

北景川忽然覺得自己還是太善良了, 如果就按照上面給自己的命令那樣做，也不要去千裏家裏特意看看, 也不會引來今天這樣的麻煩。

宋昭林盯着北景川的背影, 微微眯起眼睛：“你在嘀咕什麽。”

北景川點燃了第二根煙，一邊往前走一邊嘆着氣道：“去咖啡廳吧。”

特殊研究所的內部就有很多咖啡廳，這裏的大部分科研人員都有一些小資情結，閑時會喝喝咖啡，所以這裏的咖啡廳和花店特別多。

特殊研究所就職的人員工資高, 但是相應的，這邊的店鋪價格也很高，宋昭林來了一次之後，深深地感覺到他們這裏這麽貴的原因是因為在空間上做了很多分隔。盡管如今的特殊研究所接納包括Omega的所有性別作為他們的員工，但是店裏還是會根據性別作一些劃分，一樓是Alpha和Beta的場所，二樓是Omega專座，Alpha和Beta是無論如何都不能上去的。

一些意識形态先進的Omega認識到了這一點，如果想在社會上有更多發言權，Omega必須在一些重要的領域擔任重要職位，所以政府開放了很多早已對Omega關閉的權限。

律師、科學家、法官、政府要員……都有Omega任職。不過為了保證相對的穩定，軍方相關職位還是禁止Omega參與，這個世界上，大概只有部隊和軍校裏找不到Omega了吧。

宋昭林把腿翹起來疊到另一條腿上，厚重的牛皮底軍靴朝外掀着，他那一身鐵灰色的機加戰隊制服和粗犷的坐姿，都跟周圍充斥着紳士氣息的環境格格不入，所以即便他們兩個人選了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坐着，還是有不少目光集中到這邊。

“你現在可以說了吧，千裏到底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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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昭林有些不耐煩，沒有動桌上的咖啡，只是皺着眉頭睥睨着對面的北景川。現在時間已經将近中午了，他還記着跟千裏的約定，說要午飯的時候回去呢，還要給千裏喂食兒呢！這個家夥，能不能直截了當地告訴他想知道的事情？

北景川喝了一口咖啡之後，微微嘆口氣看着宋昭林，壓低聲音道：“能不能不要在這種地方做出這麽粗魯的事情，腳能放下來麽？”

“不能。你再不說，我可能會做出更粗魯的事情。”

宋昭林幾乎想把自己四十四碼的靴子踢到北景川臉上了。

“OK……”

北景川擡手把頭發撸回去，保持自己大背頭的樣子：“我記得之前跟你說過，千裏的身體目前不在我手上，他已經被上面的人保護起來了，就算是科研小組的成員也沒辦法擅自靠近他。想要見他，只有拿到許可證才可以。”

宋昭林挑挑眉頭：“什麽許可證？你能不能拿到。”

“能是能……”

“給你一天時間，明天這個時候，我還會來找你。”

宋昭林直接打斷了北景川的話，下了最後通牒，他是來通知的，又不是來聽他提建議的，他的“未盡之意”自己可懶得深究。

北景川忍不住朝天翻個白眼：“我可以立刻申請許可證，但是什麽時候能發下來我就不能保證了，政府部門的辦事效率……你應該知道。”

宋昭林又皺起眉頭，盯着北景川時，恨不得再揍他一頓似的。

“但是，如果這件事有意外的轉機，我就可以更快一點取得許可證。”

宋昭林不解問道：“意外的轉機？”

北景川挑挑眉頭：“是啊，比如……我們找到了能讓千裏蘇醒過來的辦法。”

——跟宋昭林聊了這麽久之後，北景川确信了，他手裏有能夠讓千裏蘇醒過來的辦法。哦，或許不是辦法吧，或許宋昭林根本就知道千裏為什麽會昏迷不醒。根據他的觀察，宋昭林還是蠻在乎千裏這個人的，但是在他說千裏昏迷不醒之後，這個人居然沒有任何反應，只急着想知道“千裏的身體”在哪裏……這不是太不合理了麽？

宋昭林聽他說完，忽然咧了咧嘴：“你想套我話？”

“你果然知道千裏為什麽突然昏迷不醒？”

宋昭林盯着北景川沉默下來——面前這個男人，從見面之後就一直在對他示弱，但是除了挨揍的時候他真的挺惱火之外，他的節奏卻一點都沒亂。

北景川在按照自己的節奏走，沒有被宋昭林忽然動手打人或者威脅打亂節奏，更可笑的是，直到剛剛他說出自己的目的時，自己竟然才發現他到底想幹嘛。

北景川不僅沒有被自己揍服氣，反而打算從他口中套出千裏的下落麽？

宋昭林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北景川的衣領，然後把他猛地拉向自己。他動作太大，帶倒了桌上的兩杯咖啡，玻璃杯摔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水花和玻璃渣子一起濺了起來，将兩個人的褲腳都打濕了。

“少打鬼主意。”

宋昭林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如果不是他現在要從北景川口中知道千裏的下落，他一定會……

“但是你拿我沒辦法。”

北景川意外地沒有阻擋宋昭林的動作，他朝宋昭林笑了笑，即便嘴角帶着被他揍出來的淤血，也并不顯得尴尬。他靠近宋昭林，輕聲道：“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宋少将，跟我合作，或者，永遠都失去千裏的消息。”

宋昭林狠狠給了北景川一拳，把他打到地上，厚實的牛皮靴緊接着踩上他的臉。

這邊動靜鬧得這麽大，周圍還在喝咖啡的科研人員受到驚吓，紛紛尖叫着站起身，宋昭林氣急敗壞地往四周掃視一圈，一邊踩着北景川一邊吼道：“都給我坐回去！喝你們的咖啡！我們只是在處理私人恩怨！”

一名離他們最近的Alpha妹子猶豫了一下，首先坐回去，然後不知道按了個什麽開關，一個綠色熒光的保護罩從桌子周圍升起來，将她罩在中間。另外的人看到離案發現場最近的人都這麽淡定，也紛紛坐下，只不過大多數人都開啓了個人防護罩，顯然是不想被打擾，也不想管閑事。

宋昭林見他們竟然都這麽淡定，暗自嘀咕一句：“這群怪物……”

——是的，在他眼裏，特殊研究所的科研人員都是一群怪物，包括被他踩在腳底下的北景川，他現在雖然狼狽至極，半張臉都浸在咖啡中，還被玻璃碎屑紮進了皮肉，流出很多血，但是他仍然沒有想要妥協的意思，盯着宋昭林的時候，眼神是堅定而強勢的。

……搞的好像被踩在腳底下的是宋昭林似的。

宋昭林彎下腰，盯着北景川的眼睛：“你到底想做什麽？”

北景川如果知道宋昭林怎麽想的，大概會氣吐血，他都被他打成什麽樣了，這混蛋軍痞子居然還說自己占便宜？他都快被打死了好麽？

可惡，要不是打不過他……

“我說了，跟我合作！”

北景川氣息有些不穩，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被踩的：“如果你想讓我早點申請到許可證，就按照我說的做……還有，我不喜歡這樣跟你講話，擡起腳！”

宋昭林猶豫了一下，把腳拿起來——好像被威脅了，他倒是可以就在這裏打死北景川這個混蛋，但是千裏豈不是就沒救了？

他們不知道千裏在一只貓的身體裏，做研究的話，要千裏自己配合……可是有誰願意配合別人把自己當成一種實驗材料獻上去呢？

北景川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嘶嘶哈哈地對着牆上的鏡子将臉上的玻璃渣子摘下來，宋昭林見他對于自己血流滿面的反應只是輕輕擦掉鮮血，心裏覺得這群人都不正常的想法又堅定了一些。

這裏的人都是怪物吧……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我還是要說，我這麽做，都是為了千裏好。只要他肯配合，我可以保證他的安全。希望你認真想想，如果我真的想按照上面的意思直接将千裏交出去，又何必在他昏迷的時候跑到他家裏去查看情況呢。”

北景川說完之後，又對着鏡子叫了一聲：“卧槽，不會毀容吧……我要起訴你啊，你已經傷害到我的人身安全了。”

宋昭林頓時炸了，在背後指着他大叫道：“我還要起訴你們枉顧別人的意願随便做奇怪的實驗呢！”

北景川挑了挑眉頭，抱着手臂轉過身看向宋昭林：“特殊研究所跟你那位Beta的監察站一樣，都是法外之地，投訴或許會給我們造成一定麻煩，但是你覺得我們真的會受到制裁麽？”

——不，應該說，特殊研究所比監察站還要“例外”一些。監察站要一直出現于公衆眼中，他們更加處于“風口浪尖”，而特殊研究所的活動基本都是私下進行的，他們還要更“暗”一些，也更被法律容情。一群掌握着C國最尖端科技的人，一群怪才……即便受到投訴，上面也不會拿他們怎麽樣。

這裏的人也确實只把研究當成首位，剛剛那位在咖啡廳裏撐起防護罩的Alpha女士，就是為了自己的研究不被打斷才堅持在這種環境下繼續工作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确實都是一群怪物。

“雖然不知道千裏現在在哪兒，不過我想……他的失蹤應該跟那只黑貓有關吧。”

北景川擦幹淨自己臉上的血之後，瞥了宋昭林一眼，他重新挑了一張桌子坐下來，朝服務員擡擡手，然後又對宋昭林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坐啊，希望你這次能冷靜地聽我把話講完。”

宋昭林在聽到“黑貓”兩個字的時候就有些郁悶了，他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在什麽時候說漏了嘴，然後發現，并沒有。

“你不用覺得奇怪，那天看到你抱着那只黑貓出現的時候，我就覺得有問題了。”

他認真地盯了盯宋昭林：“那只黑貓，應該早就死了。”

宋昭林心裏忽然一緊，微微眯起眼睛：“你說什麽？”

“那只黑貓啊……”

北景川微微嘆口氣，仰起頭看向頭頂：“也算只忠心護主的貓了吧，在我們給千裏上麻藥的時候，撲了過來，被我的同事失手殺掉了，它天靈蓋上被激光手術刀砍出一條十多厘米的刀口，我們離開的時候它已經斷氣了，怎麽可能再活過來。”

“……”

北景川的樣子真的非常恐怖，他的人類皮囊裏住着的仿佛不是一個人類的靈魂，而是一只怪物，這樣談論一個生命的逝去……

“對此我深表同情。”

這樣平靜地說出同情二字……

根本不是正常的人類。

宋昭林怎麽說也養了梅梅一段時間，聽到他說梅梅很可能已經死了……心裏當然有些難過。

他已經不覺得生氣了，也不想打北景川了，對這種三觀跟自己都不同的人，揍他都沒有用的吧。

宋昭林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你還是人麽？”

北景川聞言挑了挑眉頭：“怎麽？我說錯了麽？如果我想對千裏不利，我早就把這個情況上報了，相信依上面對千裏的重視程度，肯定會從那只死而複生的黑貓身上開始着手調查。”

“……”

“所以我說啊，你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跟我合作，我是很守諾的，說了保證他的安全，就一定會保證他的安全。”

“千裏的事情先不說，不過跟你聊了聊，我忽然覺得有件更重要的事情應該先處理掉。對生命沒有基本尊重的人，無法承擔研究生命的重任，關于這點，甚至于特殊研究所的存在，我都會以我個人名義向有關部門提出異議。”

宋昭林盯着他，眼睛明亮得仿佛要冒出火：“果然怎麽想都不應該有什麽法外之地。”

北景川愣了一下，随即輕笑一聲：“随你。”

宋昭林知道他不把自己說的話放在心上，便又問起另一個問題：“說起來，你們是怎麽知道千裏對信息素敏感度低的？”連他都是在北景川提起的時候才知道這件事的，最親密的人不知道，他們反而知道？

北景川挑挑眉頭：“這個啊，你可以等千裏醒過來之後問他。對了，以後讓他不要亂講話，尤其不要在IBF這個網站上亂發布消息。”

“IBF？”

宋昭林疑惑地反問了一句，但是北景川已經沒有解釋下去的欲_望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應該猜得到吧……IBF就是interplary Beta forum  _(??ω??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