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你才被人吃嫩草，你全家被人吃嫩草

魚幺/文

宋昭林在醫院住了兩天之後, 千裏便主張準備給他出院了，宋昭林躺在床上聽着，悠閑地哼歌，一副把自己全權交給千裏管理的模樣。他的眼睛敷了藥, 被紗布包裹起來，什麽都看不到, 但是聽到千裏的聲音他就很高興。

對于宋昭林這雙眼睛, 千裏覺得可以試試醫生的提議，外敷和內調雙管齊下的話，說不定能加快康複的進程——雖然他內心還是覺得最好的辦法是從身體上找根源。

千裏可真是居家旅行必備的良品, 他安排起事情來井井有條, 世上好像沒有任何事能難倒他。

千裏把護士小姐交代的事情謹慎地記下來之後, 就過來看宋昭林，他盯着他的眼睛瞧了一會兒, 然後用手在他面前晃一晃, 宋昭林立刻擡起手, 一把将他抱了過來。千裏吃了一驚，随後有些高興：“你眼睛感光沒問題啊。”

宋昭林撇撇嘴：“我一直沒說過我有問題。”

“那就好, 出院手續我已經辦好了, 下午我們就回家吧。”

宋昭林摸索着撫摸到千裏的臉，笑着說道：“我們千裏真能幹。不過你說回家是回哪裏啊？聽我媽說，你沒有接受到我們家暫住的提議，反而是自己在外面租房子。”

他說完後嘆口氣：“不過我也想到了，像你這樣的性格, 肯定不會跟他們住在一起，更何況我還不在家……”

千裏握住他的手“嗯”了一聲：“如果你想回家住的話我可以陪你。”

“我當然不想回去，比起來我還是想跟你單獨住在外面。等我們結婚之後，我也沒打算住回宋家的別墅，還是住在外面比較輕松。”

千裏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忽然往宋昭林的方向靠了靠，然後小聲說道：“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麽跟家裏的關系不親近了，你以前做特務，不能時常回家，但是現在不是已經不需要做了麽？可以趁這個機會跟家裏人多交流交流。”

昨天宋昭林告訴他，因為他現在眼睛不方便，身體上又受到了一些傷害，沒辦法像以前一樣做特務工作，所以上面的人便讓他在家裏修養一段時間，總指揮的工作當然還要繼續下去，但是特工的工作會被暫時停止。

“哼，誰要跟他們交流啊，你難道以為我以前是因為沒辦法才經常不回家？”

千裏疑惑地看着他：“難道不是麽？”

宋昭林撇撇嘴：“當然不是，我媽太煩了，動不動就整我……你現在覺得我們相處愉快，完全是因為沒見過她揍我的時候，兩個人打我一個人啊！我很慘的。”

“……難道不是因為你太賤了麽？”有這麽多關心他的家人還不知道珍惜，果然是因為從小到大都長在蜜罐裏吧，像他自己這樣無父無母的孩子就格外珍惜親情，以至于對師父俯首帖耳……

宋昭林氣憤道：“你到底站在哪邊啊！”

他喊完忽然捂着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千裏急忙把手伸到他背後輕輕拍打着宋昭林的背：“好好好，我站在你這邊行了吧，我無條件站在你這邊。”

他看着宋昭林咳嗽的樣子，忍不住皺起眉頭——最近他總是咳嗽……稍微大聲一點說話就會咳個不停，果然，身體狀況已經大不如前了。

宋昭林拍着自己胸口慢慢停下咳嗽，但是對于千裏過度的關心，他有些不理解，宋昭林疑惑地說道：“千裏，你怎麽了，最近好像……對我特別關心啊。”

不光這個，還有他煮飯也特別用心，剛進醫院那天晚上，千裏就借了醫院的廚房親自做飯給宋昭林吃，知道他無肉不歡，但是因為住院期間又不能吃過于油膩的東西，就炖了一只雞，仔細地扒掉皮之後，還特地放涼了撇掉雞油，這才端到他面前來給他吃。宋昭林感覺自己從來沒有被這樣細致地照顧過，母親是個貴族小姐，從小養尊處優，只會被人伺候，根本不會伺候別人，他跟宋昫林小時候生病了也是仆人來照顧，千裏認為的所謂的親人間的照顧從來沒發生在他身上。

說來說去，還是千裏好。

千裏被宋昭林問了這樣一句竟不知該怎麽回答，他沉默半晌，只說：“我平時對你有那麽差麽？”

“嗯……也不是很差啦，不過也沒這麽好過。”

千裏面無表情地瞥他一眼：“那我以後都對你這麽好，開不開心啊？”

“嘻嘻，開心。”

“……”這家夥還真是會借坡下驢。

這樣算是順利出了院，宋昭林因公負傷，而且還成功地取回了上面要的情報，帶薪假期肯定是少不了的，而且要一直休假到他身體完全康複。聽說他們後來派了人回去營救外交官們，到底要不要打仗這件事也在籌備，但是那些都跟宋昭林無關了。

他現在都瞎了，還要他去做這些事，有人性麽？

千裏也從監察站請了幾天假，雖然不知道是不是還要繼續請下去，但是至少這幾天他得把宋昭林照顧好。監察站的工作時間很彈性，這種政府部門雖然有諸多限制，但是好的一點是他們不會随便開除員工，就算請很長的假期也不會被責難，更何況千裏這種情況，又有人脈又有正當理由，當然就更加不會有人問責了。

其實現在的工作環境讓千裏很不喜歡，宋昭林又這樣了，千裏很想趁機把工作辭掉，在家裏專心照顧他。可是他又擔心辭掉工作會讓宋昭林有所察覺，或者胡思亂想……畢竟他知道自己對待工作的态度，特地為了他辭掉工作的話，宋昭林肯定會往自己身體不行了這方面想吧……

千裏思來想去，覺得自己最好想個合理點的借口把工作放下。

千裏把剛煮好的咖啡從咖啡壺裏倒出來，往裏面放了兩顆放糖和煉乳，放到宋昭林面前的桌子上，又拉着他的手握住咖啡杯的把手：“很燙，小心點。”

“哦……”

千裏端着自己那杯，一邊攪動着一邊思考怎麽跟宋昭林說辭工作這件事，一時沒有說話。院子裏的鳥這時候啾啾喳喳地叫了兩聲，完全吸引了宋昭林的注意力。

“你租了哪裏的房子啊，有這麽多小動物。”

千裏回過神也跟随他的視線往那邊看去：“是麽？我沒注意……就是租了個帶院子的房子而已。”

千裏看了半天也沒找到他說的小動物，低頭喝一口咖啡，微燙的液體滑進口中，讓他忍不住皺起眉頭：“是不是因為你現在眼睛不好，耳朵聽的格外清楚，所以才會注意到小動物。”

宋昭林歪着頭想了半天，點頭道：“也有可能哦。”

千裏看着宋昭林笑嘻嘻的模樣，心裏又安慰又難過，自從他的眼睛不能看東西之後，宋昭林倒是越發開朗起來了，從表面看也完全看不出他是個病重的人……本來他覺得宋昭林這個Alpha性情暴躁，生病了之後心情應該更差才對，沒想到他這麽出乎意料。

千裏看着他忍不住笑起來——總覺得他們兩個好像提前進入退休養老的階段了似的。

“阿昭，我辭掉工作好不好？”

宋昭林正在噘着嘴吹那杯溫燙的咖啡，聽到千裏的話驚訝地擡起頭：“什麽？為什麽想辭掉工作啊？”

千裏皺皺眉頭：“自從調到首都之後，我覺得工作得不是很開心……還不如辭掉，正好你的眼睛也不方便，我就留在家裏照顧你。”

“喂，你後半句才是重點吧，如果工作不開心想辭，那應該早就辭了才對。”

宋昭林搖搖頭：“我的眼睛又不是好不了了，醫生不是說一個月左右就能拆繃帶麽，到時候你已經辭掉工作了，不會後悔麽？”

他說完之後補充道：“當然，你能心甘情願地辭了更好，總之我又不是養不起你，我還巴不得你在家陪我呢。”

千裏好笑道：“那你幹嘛還勸我。”

“我怕你辭了之後後悔，到時候要怪到我身上啊。”

宋昭林鼓鼓嘴：“我可不想因為自己的眼睛拖累你。”

千裏把咖啡杯放在桌子上，看向窗外，他沉默了一會兒後，深深嘆口氣：“其實我真的不是很喜歡現在的工作環境，領導也沒有特別信任我，幹脆辭了算了。”

“什麽？你這種精英都得不到信任？他還要信任誰？我打電話讓我媽去問問。”

宋昭林又驚訝又生氣——原來千裏被他的領導穿小鞋了？怎麽不早說呢，早說他早就找那些家夥麻煩了。

千裏一聽他說的話急忙道：“不用不用，你想錯了。”

——這讓他怎麽解釋……工作上的事他可完全沒想讓他們家裏人插手，如果不是想找借口辭職，他也不會把領導搬出來，沒想到現在反而有些畫蛇添足，讓宋昭林誤會了。

千裏想了半天，“我就是不想工作了”這句話終究還是沒說出口，算了，他還是繼續請假吧，執意要辭職的話，宋昭林肯定又要起疑心。

“如果你不需要我照顧，那我就繼續在這裏工作好了。雪姐已經跟監察站打過好多次招呼，他們很照顧我，就是不怎麽讓我出任務，現在再去跟人家說，有些不好。”

宋昭林疑惑地“哦”了一聲：“不過有什麽不好的，總之一開始就是我媽一意孤行把你調過來，她當然有義務幫你擺平這些事。”

“……”她把自己調過來是為了幫忙，而且存着心思想讓宋昭林多往別墅跑，沒想到現在自己過來了，直接把他拐帶出來租房住，雪香薇現在不定怎麽後悔呢。

千裏在心裏嘆口氣，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快中午了，今天想吃什麽？”

“嗯……想吃你煮的粥，上次煮那種就很好吃，如果能多放點牛肚就更好了。”

千裏下意識皺起眉：“那個不好消化，不能總吃。”

宋昭林立刻抓住千裏的胳膊搖晃：“我想吃嘛……”

“……”為什麽這家夥越來越會撒嬌了啊！

千裏嘆口氣，擡手在宋昭林毛茸茸的頭頂摸兩下：“好吧，我現在去煮粥。”

“不要總是摸我頭頂，我又不是小孩子。”

千裏瞥他一眼——小孩子都沒有他會撒嬌好麽。

宋昭林的頭頂已經長出來一層毛茸茸的頭發了，就好像他說的，他的胡子長得快，頭發也長得快，而且感覺新長出來的頭發比之前的還要黑……奇怪了，根本不像個病入膏肓的人嘛，身體差的人會長出這麽健康的頭發？還以為他要一輩子當鹵蛋呢，醫生是不是誤診了。

當然，關于這一點，千裏只是在心裏嘀咕嘀咕而已，宋昭林不可能跟任何人重名，那位醫生也是首都醫院最好的大夫，不可能存在誤診。而且他們現在每個周都要去醫院複查一次，如果有誤診，到時候他們也會說出來的。

千裏剛穿上圍裙，門外忽然響起一聲“叮咚”的門鈴聲，他從廚房探出頭來，見宋昭林從床上站起身，想往門口走，急忙阻止他：“我來開門就好了，你老實點坐着。待會兒磕到有你好受的。”

宋昭林起身的動作頓了頓，聽着千裏輕快地往門口跑去，那種奇怪的感覺頓時又湧上來——他未免也太照顧自己了吧……他又不是半身不遂了。

千裏拉開門，看到門外站着的人後有些驚訝：“阿煦？”

他怎麽來了。

“哦，你是來看阿昭的麽？”

宋昫林皺皺眉頭：“你應該叫我大哥。”

千裏面無表情地盯着他沉默了一下：“我年紀比你大。”

——宋昫林也只不過比宋昭林大一歲而已，但是比千裏小，要讓他跟着宋昭林一起叫他大哥，他豈不是很吃虧。

宋昫林眨巴眨巴眼睛：“對哦，我都忘了，阿昭被人吃嫩草了。”

“……”喂！說誰老牛呢！

“你說誰老呢！”

千裏沒說出的話讓宋昭林說出來了，他聽到屋外的聲音後，隔着一道門吼出聲：“千裏！他再廢話就讓他滾蛋！”

千裏面無表情地看着宋昫林，心想我也想讓他滾蛋，但是這話畢竟不好開口……

宋昫林完全沒理會宋昭林的叫罵，看着千裏說道：“不然，先進門再說？”

千裏默默地側開身讓出一個空隙：“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