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情歌
時潋滟打包好行李,本打算自己打車去時琦那兒,邢依聽說後,不容時潋滟拒絕,自己開車來接她。
“這麽晚了,我姐妹又這麽漂亮,打車不安全。”邢依知道時潋滟不開自己的車,是怕紀白焰查車牌,“放心吧,我開我新車,賀望都沒見過幾次。”
時潋滟才答應。
嚴格來講,荔塘不算是個城市,頂多算個小縣城,隸屬霄城。因為依山傍水,十幾年前被旅游開發,才被大衆發現,一個小小的不知名縣城竟然藏着那麽不錯的風景,還有流傳若幹年的美食小店。
時潋滟便在這裏出生、長大。
除了霄城人,外面大衆并不知霄城還有個古早小縣,時潋滟對外只能說自己是霄城人,其實她是霄城荔塘人。
時潋滟的媽媽——時琦,便在這裏,開着她的古風小酒店,和荔塘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麻将館。
荔塘距離霄城不過兩小時車程,邢依本打算直接把時潋滟送回家,一路開過去才看到時琦麻将館竟然還開着燈。
邢依往導航上看了眼,“這可都要一點了,幹媽麻将館居然還沒關?”
時潋滟對着車窗露出微笑,“我也和你有一樣的疑惑。”
然後開門,下車。
邢依也跟着下車,看好戲。
時潋滟走到門口都能聽到麻将碰撞的“呼啦呼啦”聲。
時潋滟熟悉的鄰居阿姨叔叔們都在裏面,一片歡聲笑語。
還沒踏進門口,門內像是被觸碰到什麽開關,歡聲笑語倏然停下,大家立馬開始将麻将推進機麻桌裏。
時潋滟和邢依還沒反應過來,屋內的叔叔阿姨們便排着隊一個個出來了,見時潋滟在門口,沒有絲毫驚訝,都笑着給她打招呼:“潋滟回來啦?越長越漂亮了!”
送完大家,時潋滟靠在門口,看她媽收拾桌上的茶杯,“親愛的媽咪,如果我沒搞錯的話,現在是北京時間——”她看了眼牆上的挂鐘,“剛好,淩晨一點。”
裏面低頭收拾東西的女人聞言微頓,然後順着時潋滟視線看向時間,“對哦,真巧,剛好一點诶。”
巧個鬼,時潋滟和邢依走進去,時潋滟走到時琦身邊,“都一點了,你居然還在打麻将!身體不要了?”
邢依被時琦的話惹得想發笑,揚起唇角喊幹媽好。
“邢依也回來啦?”時琦給邢依使眼色。
母女之間的戰争,外人不宜摻和,邢依裝沒看到,“我先回家了,明天還得回霄城,幹媽最近有沒有做青椒醬?我明天來拿盒走。”
“有,給你備着呢,明早來拿。”
……
邢依走後,時琦繼續低頭收拾。
桌上就幾個茶杯,哪裏用得着收拾這麽久,時潋滟幾下把桌上東西收拾完,重問剛才的問題,“怎麽這麽晚還在打麻将?”
又加強力度,“你是不是每晚都玩這麽晚?”
“哪有每晚,”時琦本來不講話,聞言立刻反駁,“也就是今天,你小吳阿姨輸了錢,不肯讓我們下桌子,才稍微晚了一點點,這不,她贏回去了,我們馬上就散了。”
“你呢,”時琦找完理由開始問時潋滟,“幹嘛大半夜的回來?”她想起邢依,“還讓人邢依這麽晚送你回來。”
時潋滟攬着時琦肩膀,“今天太晚了,咱倆都累着了,先睡,明天再說。”
時琦想也知道,時潋滟是出了些狀況,才會以這樣的狀态回家。
于是點點頭,讓她趕緊休息。
時琦的古風小酒店,是四合院樣式的,進大門,左邊是廚房餐廳,中間二樓用來做房間,一樓做麻将館,右邊是時潋滟與時琦的房間,還餘兩間客房。
年關剛過,這段時間是酒店的淡季,今天又不是周末,酒店內沒有客人。
時潋滟簡單的把行李放好,給手機充上電,去洗澡。
……
後續工作安排處理完、确認輿論沒問題,也不再有反轉的可能後,會議解散。
紀白焰回憶着時潋滟的那句輕笑,驅車徑直去時潋滟那,到按門鎖時,紀白焰唇角都勾着笑,打開門的那瞬間,笑容僵住。
客廳內燈光全無,漆黑一片,而她的習慣是,即使睡覺,也會在客廳走廊留幾盞暖色壁燈。
心頭有種不妙的預感,紀白焰拿出手機,司機三個小時前給他發過微信确認過是把時潋滟送到了她家門口。
那麽時潋滟去哪裏了。
紀白焰唇抿成一線,給大半夜消失的人打電話。
在電話響起的“嘟嘟”聲中,今晚發生的種種如二倍速電影般在紀白焰腦海中飛速過了一遍。
二倍速電影在她說“紀白焰,謝謝”的時候被按下暫停。
她說,紀白焰,謝謝。
紀白焰仔細回憶她說這句時的語氣。
察覺出了問題。
時潋滟曾對他說過幾百遍謝謝,沒有一次是這樣的語氣。
怎麽形容這個語氣呢,大概就是,這句“謝謝”之後不想要再有牽扯的語氣。
電話嘟了好久,才傳來一句無感情的機械女聲:“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紀白焰就站在門口,面對着一室黑暗,繼續給時潋滟打。
……
時潋滟洗完澡出來,淩晨兩點整。
習慣性去看手機,才看到手機上五個未接來電,都來自同一個人。
這麽慫的、一個人躲回時琦這裏想等紀白焰冷靜下來的時潋滟,看到這五個未接來電,忽然有點不冷靜。
才洗完澡又覺得有點熱。
忽然震動起來的手機把一直盯着屏幕看的時潋滟驚得一抖,她拔下充電線,一頭倒在床上。
進浴室時只留了床頭壁燈,燈泡因為很長時間沒被更換過,有點兒昏暗。
時潋滟仰面拿着手機,屏幕在精致小臉上投出冷白色的光。
震動還在繼續,時潋滟還沒想好該怎麽說話,拇指像是不受大腦控制般,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接通,兩人都沉默,電磁波只能傳達出兩人的呼吸聲。
良久,紀白焰開口,只叫她名字:“時潋滟。”
他嗓音很低、帶了絲因長久發言後的啞,卻在初春的深夜裏勾住了時潋滟的神思。
心尖像是被一雙溫柔的手,輕輕的捏了一下,竟意外的有點痛感。
“嗯。”她也在這頭低低地應。
紀白焰擡步走向黑暗,憑着記憶力找到沙發的位置,坐下。
時潋滟聽到他那頭的聲音,隐約猜到了他現在在哪,在她家。
紀白焰閉了閉眼,問:“你在哪?”
時潋滟知道他會問這個問題,但并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
“白焰,”她說:“我希望我們分開,冷靜一段時間。”
紀白焰在心頭爆了句粗。
“所以自從你提了分手之後,就一直想着要分開是嗎?”他聲音裏帶着薄怒,“之前的原因是什麽?讓我想想,是因為我要出道,人氣太高,所以你不願意和那樣的我在一起。
”
盡管當時他根本沒有意識到這竟然也能成為他們分手的原因。
“現在呢,現在我不出道了,又是什麽原因,讓你想讓我冷靜一段時間?”他嗓音低沉,但語速很快。
還未等她回應,紀白焰自問自答:“這次難道是,因為我的家世?”
他回憶起今晚在休息室,他對她坦白他家世之後,她的反應。
愣住,然後是——推開他的擁抱。
紀白焰眉頭微蹙,食指與拇指一下下捏着眉心。
電話那頭的時潋滟沒說話。
紀白焰眉頭松開,緩緩翹起嘴角,一個新的原因。
這個沒有心的女人。
他紀白焰在她心裏就這麽不重要麽?
先是因為他人氣高,就要分手,現在又是因為他家世,不想和他在一起。
紀白焰甚至懷疑,如果他一開始就以紀氏集團的接班人身份遇到她,她是不是根本不會多看他一眼。
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他們已經遇到了,現在想用輕飄飄一句“分手”就把他打發掉,這世上哪裏有這麽簡單的事。
紀白焰翹起長腿,食指在膝蓋處一下下輕點。
“怎麽辦?”他對着電話那頭說,嗓音中怒意悉數消失,時潋滟有點兒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問題,竟然在他說出的這三個字中聽出了笑意?
紀白焰繼續:“因為人氣高這個原因,我可以不出道。因為家世原因,我需要和家裏斷絕關系嗎?”
紀氏集團還等着他去繼承。
他最後微揚的、帶着笑意的尾聲,讓時潋滟知道自己并沒有聽錯。
“紀白焰——”時潋滟摸不準他現在的情緒,剛開口叫出他名字,便立刻被他打斷:
“時潋滟,我不會的,”紀白焰對着一室黑暗綻出笑容,“畢竟我那麽容易被你放棄,誰知道以後還會有什麽理由會讓你又想分手,對不對?”
問題并不出在他這裏,在這個沒有心的女人那裏。
“你不想告訴我你在哪,可以。”紀白焰換了個姿勢,讓自己坐得更舒服,“要時間冷靜是麽?好,我給你時間,不過最好快一點。”
他在心裏給她設下期限,三天,三天時間,回來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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