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徐香娟見周程寧把架子搬外間還停下來不走了,“都放外間來了,不放心還是怎麽的?”
周程寧:“娟,你說我明天晚上能穿着嗎?”
“我看天陰,應該穿不着。”村子裏有廣播,但還沒播過天氣,他們當農民的,得會看天,她是故意吓唬他的。
瞧他這樣,都魔怔了,不打擊一句晚上要睡不着。
其實只要不下雨,一晚上再加明天白天放外面吹風,肯定能幹的,她現在摸着都不滴水,已經被擰得幹幹的了,想來她男人的确急迫想穿上。
周程寧還要再說什麽,徐香娟直接阻止,“行了!再不去睡覺晚上就待外間,讓你盯一個晚上!”
“我睡了,不盯了。”戀戀不舍瞧一眼,周程寧才跟着已經提燈去裏間的徐香娟。
今晚上可沒昨晚的待遇,徐香娟等周程寧上床,直接熄燈,蓋被子睡覺。
“娟,我同事說栗子好吃。”周程寧睡不着,隔着牛牛,小聲和徐香娟“遠程對話”。
徐香娟冷漠:“嗯。”
周程寧繼續道:“問我在哪買的,我說是我愛人做的。”
不知道她男人想表達什麽,“然後呢?”
周程寧:“然後就繼續吃飯了,娟,他們都知道你做飯好吃,很羨慕我的。”
徐香娟覺得自己“潑婦”名聲應該還沒大到能傳學校去,八成平時給自家男人帶的飯,讓大家對她有了摳門虐待丈夫的印象。
雖然她苦日子過得沒有哥姐多,但還對苦日子有記憶的,當時吃的東西少,她就省起來,不是不讓自家男人吃,是怕自家男人傻,好菜被別人分了去……其實家裏也沒什麽好菜。
阿寧也是的,有時候她忙顧不上他,讓他自己準備盒飯,他居然傻乎乎就放野蔥末,還放了幾天,她問他為什麽蘿蔔幹這些不帶上,光野蔥末怎麽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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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她不在家,不敢開蘿蔔壇子,怕沒封好,一壇蘿蔔幹壞了。
怕蘿蔔幹壞了,她會罵他是吧?
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他好。
徐香娟:“同事都羨慕你,你該高興,現在就睡覺,沒準半夜不是被牛牛吵醒,是笑醒了。”
周程寧:“娟,你可不可以和我睡一個被窩?那樣我肯定笑醒。”
徐香娟:“做夢,早點睡,吵着牛牛別怪我翻臉不認人。”現在這時間,估摸着八點不到,夠早。
愛人要翻臉,周程寧立即安靜了,果然,他在家裏地位就是不高的。
...
大早上起來,瓜瓜還沒醒,周程寧先是去把曬衣架搬到院子裏,叮囑,“娟,白天幫我照看一下,如果下雨就及早收回來。”
“知道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幫他照看什麽寶貝呢。
周程寧摸着,感覺今天在外面曬曬、吹吹風,一天肯定能幹,晚上吃完飯他得好好洗次澡。
吃完早飯,周程寧還想說話,徐香娟很快截道,“瓜瓜,送爸爸出門。”
瓜瓜聽了媽媽的話,張開小手臂,“爸爸!”
“诶,好。”周程寧抱起瓜瓜,隐約覺得愛人是煩了,沒再在愛人面前提。
把瓜瓜抱到院子門口,見愛人已經回去裏間,周程寧蹲下來和瓜瓜說,“瓜瓜,今天下雨的話,幫爸爸提醒媽媽,讓媽媽把衣服收進來。”
瓜瓜點頭:“嗯!”
周程寧怕瓜瓜記不住,又說一遍,“下雨了喊媽媽收衣服,不要忘記。”
愛人基本待在屋裏,瓜瓜只要睡醒就閑不住,這裏跑跑那裏跑跑,肯定比愛人更早知道外面有沒有下雨。
瓜瓜依舊點頭,“知道啦爸!”
見瓜瓜回去,周程寧才把院子門給拉上,上班去。
瓜瓜回來,徐香娟問了瓜瓜一句,“瓜瓜,爸爸有沒有跟你說什麽?”
瓜瓜:“爸說下雨讓媽媽收衣服。”
果然是這樣,徐香娟無奈,她男人這新鮮勁什麽時候能過去呢。
或許是周程寧催得緊了,徐香娟半下午去收內褲襪子,幹了,他回家知道幹了肯定得高興壞。
晚上周程寧回家,徐香娟都沒等他開口,“已經幹了,放你平時放的地方,以前的我給扔了,鍋我也給刷了在燒熱水,兩鍋水,夠用了吧。”
她不扔難道還等他自己扔?他怎麽可能舍得扔。
“夠用的。”周程寧表情先是開心,後來是肉疼,再後來仿佛是說通自己,釋然了。
徐香娟知道,結婚後,家裏最摳的其實是她男人,孩子們的爸爸。
嚴格在遵守“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
晚上又是瓜瓜提早跑回來,這小家夥她是知道的,只要一感到不對,比如爸爸要留下來幹活或者什麽,不能刷鍋碗洗漱完就回裏間睡覺,立馬自己跑回來。
徐香娟下午給自己、瓜瓜和牛牛都洗了一澡,給小娃娃洗澡就是折騰人,不過洗完人也清清爽爽的了。
也是昨晚注意到天越來越黑了,徐香娟就在廚房間也準備了盞煤油燈,他們家廚房間不容易潮,就算在裏面洗澡,水倒地上了,也是流外面去。
今晚上瓜瓜牛牛都睡了,徐香娟本來不打算催的,但想着晚上洗澡洗太久,着涼了怎麽辦?
趕緊去看看在磨蹭什麽呢!
徐香娟:“阿寧,洗完澡早點回來睡覺,別磨蹭太久,容易着涼。”
廚房間門合上了,她就在外面說話,說完準備回去。
今晚上還真涼嗖嗖的。
只是沒等她轉身,廚房間門就開了,徐香娟:“洗完趕緊穿上衣服褲子,幾歲人了?還是瓜瓜這種三歲小孩嗎?瓜瓜都知道冷了喊媽媽給她添衣服。”
“裏面暖和,娟你進來。”周程寧還在擦頭發,身上就有件貼身的。
徐香娟進去廚房間,的确比外面暖和。
徐香娟:“沒帶衣服嗎?你怎麽還那麽瘦?飯都吃哪去了?”
肋骨都能很清晰看出來,她也沒心情欣賞什麽,只有心疼。
“衣服帶着的,放那邊盆裏,我…我每頓飯都吃很多的。”他還覺得自己胖了。
徐香娟:“午飯在學校也正常吃嗎?”
他每次都吃很幹淨,一粒米飯都沒剩下,“我自己都吃光的。”
“那以後繼續好好吃飯……你頭發不滴水了就回裏間擦,別在廚房間待太久,趕緊穿上衣服,我先回去了。”徐香娟也沒待太久,說完離開廚房間了。
周程寧在廚房間先是慢慢悠悠穿上裏衣裏褲,再慢悠悠回裏間爬床上,徐香娟正打毛線衣,見周程寧回來也沒多瞧幾眼,打了一會兒毛衣,收個小尾,把毛線筐放好,“湊過來讓我摸摸頭發幹了沒。”
聽愛人這麽一說,周程寧立即樂颠颠把頭湊過來。
徐香娟伸手往周程寧頭發摸了一把,“差不多幹了,你把你那條擦頭發的毛巾拿過來,給你換條幹的,再擦一會兒就可以睡覺了。”
直到熄燈睡覺,從頭至尾,愛人都沒提到給自己新買的貼身衣物。
周程寧還想愛人問他,穿着什麽感覺,可愛人沒問,他自己又不好意思說,覺得穿着很舒服呢,而且還是新的。
徐香娟則是想着,趕緊給她男人打件毛衣,這樣大家就都能看出他穿新衣服了,讓他也能高興高興。
還有啊,以後讓不讓阿寧抱瓜瓜呢,阿寧那麽瘦,瓜瓜那麽沉……但抱瓜瓜或許也算是鍛煉身體的一種?
十一月初,秋風送爽,各家各戶忙着秋收、曬谷稻,徐香娟也收到了來自華都的包裹。
哥姐的包裹都是直接送爸媽那邊去的,送她家來的,八成就是小姑的。
很早時候有包裹得自己去縣城領,後頭放村裏,大喇叭喊,現在方便了,能送到家門口。
瓜瓜看到有人送東西到家裏,就想知道是什麽,磨着媽媽開包裹,以前在外公外婆家見到包裹,裏面都有好吃的。
徐香娟一句,“瓜瓜,這是爸爸的包裹,得等爸爸回來才能開。”
瓜瓜小小的腦袋充滿了大大的疑惑,“為什麽要等爸爸回來?”
家裏媽媽才是老大,爸爸不是聽媽媽的話嗎?爸爸的不就是媽媽的嗎?
徐香娟耐心解釋,“這是爸爸的姑姑寄給太爺爺的,太爺爺還記得嗎?住在草房子裏的太爺爺。”
瓜瓜三歲小孩記憶力雖然不大好,但太爺爺還是記得的,“記得,太爺爺,草房子。”
徐香娟:“給太爺爺的,就得爸爸回來再打開,知道嗎?”
“知道。”瓜瓜不糾結了。
給住在草房子裏的太爺爺,太爺爺太瘦了,肯定餓肚子沒飯吃,有吃的要給太爺爺。
徐香娟這時候也不想給瓜瓜講什麽大道理,彎彎繞繞只要小娃娃糾結起來也能弄瘋大人,見瓜瓜不纏着要開包裹,就把包裹拎到裏間去,別說,分量還是有的。
等周程寧回來,徐香娟說了包裹的事,“姑姑還真給咱寄包裹了,就等你回家看看是什麽。”
周程寧剛回來,就急着吃晚飯,對于包裹的興趣顯然沒有晚飯大,“睡覺前看就行。”
等兩碗米飯下肚,感覺活過來之後,周程寧道,“我休息日就帶給爺爺,瓜瓜和爸爸一起去看太爺爺好不好?”
徐香娟最近忙,雖然她不用下田,但還得給她下田的爸媽做飯,要帶牛牛,還得準備冬天的衣服,牛牛的小棉被……要過冬就是忙了。
現在基本都得自己動手,哪來的錢買呢,家家都拮據,能自己動手做,就不浪費那個錢。
瓜瓜:“嗯!媽媽,我要糖,給太爺爺。”
小家夥應該就是自己想吃糖,“整天就知道糖糖糖,是給太爺爺還是你自己藏着吃?”
瓜瓜:“給太爺爺。”
“只能兩顆糖,多了不給。”家裏也沒水果糖,她從她媽那裏拿的,她爸媽偶爾吃糖,多數給小孩,小孩就她家裏的,她都截着不給,糖是三歲小孩想吃就能吃的?
“好吧。”兩顆就兩顆,總比一顆好,總比沒有好。
晚上家裏人都洗漱完回房間,瓜瓜難得沒有立馬去睡,看爸爸拆包裹。
徐香娟:“姑心真大,這怎麽能直接放包裹裏寄過來呢,有信沒?我看看多少,對對。”
她發現一個厚信封,打開看吓一跳。
這會兒沒百元大鈔,最大的就大團結,她看看厚厚一疊,不少呢,這個怎麽能直接放包裹裏。
她家阿寧這會兒一個月工資才37元,薄薄三張大團結,感覺不出厚度。
周程寧找到另外一個信封,“這裏還有信,我看看。”
“瓜瓜,別以為媽媽沒看見,拿出來,少一個明天早飯不給你吃。”眼尖看到瓜瓜抱着一個罐頭藏身後,徐香娟立馬要瓜瓜拿回來。
瓜瓜猶豫了會兒,最後還是把罐頭從身後拿出來。
小孩子就得從小事開始教,雖然瓜瓜以後有出息,但三歲時候有小動作,當媽媽該教育的還是要教育,“以後不許拿沒經過爸爸媽媽同意的東西,知道嗎?”
瓜瓜:“知道,橘子。”
徐香娟:“外婆家院子有橘子樹,等橘子黃了媽摘給你吃。”
瓜瓜聲音細弱蚊蠅,把橘子罐頭推回去,“嗯。”
周程寧找到封信,“娟,有1000,信上姑說了給我們家小孩三百,剩下七百給爺爺換好被子好衣服過冬。”
徐香娟聽了就立馬安排道,“棉被在我爸媽這裏買就好了,我媽有攢新棉花做棉被,棉衣這些,這月去百貨大樓買車的時候去給爺爺買好了,順便再買點補品給爺爺。”
見瓜瓜沒再給她出幺蛾子,徐香娟打開信封數錢。
一百張大團結,有她封壇子裏的一半了,姑可真闊氣。
她想想,上輩子她不說,但意思就是讓她男人和家裏那群奇葩斷幹淨,所以也不清楚那邊的事,只知道姑姑在華都。
如果不是在做生意買賣,那這筆錢絕對是不小的支出了。
愛人的話周程寧向來沒有不聽的,“都聽娟的,這罐頭姑說一個橘子給爺爺,剩下兩個…剩下兩個給咱家。”
周程寧留了個心眼,沒說信裏的原話,原話是剩下兩個給瓜瓜嘗嘗味。
給瓜瓜的,當然不能直接說給瓜瓜,不然瓜瓜要抱着罐頭不放了,而且剛才愛人才訓了瓜瓜一頓呢。
徐香娟點了一遍大團結,沒錯,正在點第二遍,聞言,“明天開一罐,給瓜瓜吃幾口。”
哥姐也送過罐頭,但不是經常送,偶爾幾次瓜瓜還是小不點,吃不了,她自己在爸媽家嘗嘗就回來了。
瓜瓜阿寧應該沒吃過的,幹脆明天開一罐讓父女倆嘗嘗。
“好媽媽!”瓜瓜聽到明天可以吃罐頭,高興的不得了,就差跳起來了。
徐香娟糾正:“別好媽媽了,這是爸爸的,不是媽媽的,瓜瓜該謝謝爸爸。”
點了兩遍沒問題,徐香娟開始分錢,分出七百和三百。
瓜瓜是有眼力見的小孩,“好爸爸!”
“瓜瓜,雖然是爸爸的,但要吃的話,得媽媽同意才能吃……娟,還有一罐奶粉、兩只風幹的醬鴨和一根大火腿,一只醬鴨是給爺爺的……姑說過年會回來家一趟。”
周程寧已經有陣子沒吃到肉,見到肉,已經在想象味道多美妙了,愛人做素菜都能做得那麽有滋有味,肉菜做了更好吃,他還記得湯汁鮮美的魚肉和炖雞有多香。
徐香娟:“沒別的了?”
周程寧再看一遍信的內容,“沒了,就這些。”
錢才是大頭,雖然姑說300給孩子花,孩子哪用花這麽些錢,周程寧想着,他的三輪車有着落了。
徐香娟:“行吧,錢我先收着,到時候再說,醬鴨你這次休息日帶瓜瓜去的時候拎上,我給蒸好,那天拿個竹籃給你裝上,錢先不給爺爺,看買剩下多少,剩多少給多少,你和瓜瓜幹脆留下來和爺爺吃個午飯。”
周程寧覺得為難:“給爺爺的,我和瓜瓜留下來吃不好吧。”
徐香娟知道老人的習慣,如果阿寧和瓜瓜都不吃,爺爺沒準還存着不吃,很多老人家東西存壞了都不舍得吃。
“你們留下來爺爺胃口還好點,難不成走了被周小弟周小妹搶?我是明白了,你們家周小弟周小妹就是出頭鳥,你爸媽有啥壞念頭都讓他倆小的做,他倆做着就做習慣了,嘴巴毒得很。”
周程寧:“娟,你說……”
“說什麽?”
“到時候我該怎麽回,如果他們知道我們給姑寫信的事。”
徐香娟又不是沒應付過極品親戚:“你就說你們再不好好照顧爺爺,我們家把爺爺接過去,以後讓姑直接把東西全寄我們家好了……周程寧,我可告訴你了,我只是說說的,別真把爺爺接過來,家裏還有倆小孩帶不過來呢。”
而且爺爺不一定願意過來住,雖然不知道當初爺爺怎麽住進茅草屋子裏去了,但這幾十年住着,肯定也比較習慣一個人。
周程寧還真想過,不過很快自己否認自己了,他都是“倒插門”,如果爺爺再住進來,岳母對他印象肯定更不好。
“沒有的,不把爺爺接過來,娟,我聽你的,知道該怎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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