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房門打開, 人還沒來得及走進來。

一束大到誇張的捧花先進來。

蘇千清瞥見他,立刻把桌上的小刀遞出去:“路之遙!趕緊過來削蘋果。”

“啊?”

路之遙看看泛着寒光的小刀,再看看那藍蘋果,走過來把花放下, 嘴裏碎碎念着,“怎麽我一來就得幹活,哎命苦, 好吧好吧, 讓我先洗個手,行吧……”

他洗完手, 坐在那裏幫李文慧削蘋果。

蘇千清見他削出長長一條,皮又薄又不會斷,有點不可思議,“你怎麽還練過這個?”

“姐, 你好歹留過學的人,怎麽連個蘋果都不會削嗎?”路之遙轉過臉,不解地說, “在國外,我們吃穿住行,哪樣不得靠自己。難道你媽媽還陪讀嗎?”

“我媽沒陪讀, ”蘇千清壓低聲音, 有點心虛, “……可我家有三個阿姨。”

路之遙:“……”

他張張嘴, 不知道該說什麽, 然後拱了拱手。

病房門再次打開。

蘇千盈臉上帶着副墨鏡,穿着藏青色的女士西裝,領口露出挺立的白襯衫,細長高跟鞋踩在地磚上有噠噠的清脆聲。她進門前頓了頓,壓低了鞋跟的聲音。

輕手輕腳打開一條縫。

也沒進去,直接沖蘇千清招招手。

同時小心地避開李文慧的視線。

她可不想又被抓住胳膊千恩萬謝好久。

蘇千清很快看見,站起來,跟李文慧打個招呼。

走出去,輕輕帶上門:“怎麽樣?”

“她挂了我電話,我又打了幾次,她就把我拉黑掉了,”蘇千盈摘下墨鏡,撇了撇嘴,“虧我還親自打電話給她,她都不看新聞的嗎?居然聽不出來我的聲音。”

蘇千清想了想,說:“應該在忙工作。先不要打擾她了,反正現在阿姨病情穩定,手術也不着急,不如晚點,我來通知就好。”

“你管那女人叫阿姨?”

“嗯。”

見她不欲說,蘇千盈也沒再多探問,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說:“你瘋哥哥喊你回家吃飯。”

“……”

蘇千清咬了下牙,臉鼓了鼓,又無奈地嘆口氣,按着眉心,“我不是說,別把這件事情告訴別人嗎?”

“不是我說的,是你的——我的游艇說的。”

蘇千盈無辜地眨眨眼,“你知道,他一直以來有多關注你。其實,他說不定是第一個知道你回國的人。就像敵方大軍入境一樣,很難不警覺,對吧?”

蘇家家大業大。

翻翻那幾本厚厚的,幾經修訂的家譜,祖上有史可查的大官從百年之前就出過不少,可以說是簪纓世家。蘇千清的爸爸子承父業,又抓住幾次改革時機,把家業各方面都發揚光大。

但凡和蘇家帶一點葭莩之親的,至少也是小資往上。他們這種身處權力中心,且根系龐大繁茂的大家族,就算她是獨生女,也避不開那些明争暗鬥的戲碼。

長輩盯着她手裏的股份,同輩的哥哥姐姐,更難免眼紅。

堂哥蘇千楓就是她從小的對手。

什麽都要争一争。

明明小時候關系還不錯。蘇千清小學出國之後,再回來,大家之間的感情就很淡漠了,甚至莫名其妙,連點頭之交,那種表面的友好都維持不了。

見面必刀光劍影一番。

後來聽說堂哥沒按家裏的打算來讀商科,而是念了法政系,準備從政。

蘇千清問:“他不是進了國家安全委員會?”

蘇千盈輕松地接話:“所以想查誰的行蹤查不到呢。”

“……”

她垂眸,心想,要争家産就去公司工作找存在感啊,盯着她有什麽用?

“放心,不管怎樣,姐肯定是站你這邊的。” 蘇千盈哈哈大笑,用力地拍拍她肩膀,“我走啦,臺裏還有事兒呢,我請假溜出來的。”

蘇千清回了病房,很快把家裏的事情抛到腦後。

她坐下來,開始探問關于陶麗娟的事。

“阿姨,那個陶麗娟平時會給你和妹妹做飯吃嗎?”

出乎意料的,李文慧點點頭說:“給啊,怎麽會不給。”

蘇千清知道她好面子,就繞着圈子問:“那都會燒點什麽?”

“白菜土豆,地瓜之類的,偶爾她家剩下來點肉,也會給我拿過來。”

“就這些?”

“不然還有什麽好東西。我們窮地方,想吃好的得去鎮上買,她哪裏舍得買給我吃。”

想到上次看見的那盤泛酸的白菜。

蘇千清按捺住怒氣。

“就我家的丫頭不聽勸,傻不拉幾的,每月給人家那麽多錢,”李文慧倒比她平和多了,見她臉色不好,還笑着勸說,“陶麗娟可潑了,誰都鎮不住她,她對我其實還算好咧。”

她說的這樣理所當然。

蘇千清一時不知該接什麽話。

李文慧帶着笑,繼續往下解釋說:“她這人厲害得不行,兩副面孔,她婆婆都鬥不過她。她婆婆生病的時候啊,她給她吃的餃子,裏面肉都是馊掉的爛肉,蘸了醋吃不出來的呀。”

“……”

“這都是陶麗娟自己跟我說的,她婆婆拉稀拉得站都站不起來,還不知道咋回事呢。她給我吃的東西,好歹新鮮,酸的是真的醋,不是馊的。”

“我們小地方,別的事情多還着呢,”李文慧看她的反應,得意地笑了,“你城裏小姐,聽都沒聽說過吧。”

蘇千清慢半拍,點點頭。

路之遙剛削完蘋果,長長的蘋果皮一直連到最後才斷掉。抽張餐巾紙墊一下,遞給病床上的李文慧。“阿姨,你還想吃什麽水果,我再買點來。老吃蘋果會膩。”

他一面說着,一面再拿一個削給自己吃。

“诶呦,”李文慧看着手裏削得幹幹淨淨,光滑完整的蘋果,樂得不行,“你們這對,丫頭不會家務小夥子會,倒是蠻稀罕的。”

“……”

路之遙吓得手一抖,刀鋒差點削到大拇指上,“阿姨,您可不能亂點鴛鴦譜,吓死個人了!”

“怎麽,你們還真是姐弟,不是瞎叫的?”

“是瞎叫的……不是,是我認的。”

病房門打開。

護士長牽着小女孩的手走進來,招招手,把蘇千清叫出去談話。

她把檢查報告給她,解釋說:“孩子是輕度腦損傷引起的記憶障礙,但不是腦癱,按理來講,開口說話是沒問題的。醫生覺得她有自閉症傾向,你們最好帶去看心理醫生。”

“好,”蘇千清低頭,眼光快速掃完病例上的字,笑了笑說,“謝謝您,那麽忙還抽空陪她做檢查,這孩子不容易親近人,也是難得對您沒防備心。”

“沒事,今天本來就不是我值班,平常也沒這功夫。”

她擡手摸了摸妹妹的頭頂。

小女孩眨眨眼,乖乖地站着,也沒躲開。手還拉着她的一截白衣衣袖。

蘇千清看在眼裏,有點疑惑。

這孩子像被抛棄過的小狗,連對着親媽,都冷冷淡淡的。

怎麽跟這位護士長就那麽投緣。

“這孩子,如果小時候就帶來醫院治,腦損傷是能完全治愈的,現在年紀大點,就算恢複到最好,智力水平也不會高,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沒關系,”蘇千清對上女孩些微好奇的目光,回以溫柔地笑,“天資聰穎還是愚鈍,都沒有關系,不重要。只要她天天開心,就足夠了。”

護士長聽她語氣真誠,倒也松口氣,笑笑說:“話是那麽說,你們家裏人真的都這麽想就好了。”

“會的,”蘇千清點點頭,又問了會兒關于她的病,後續如何治療複檢。

可能見她和自己親近的人聊得挺好。

等護士長走後,言七盯着她,目光裏的防備感幾乎消失了。

也願意讓她牽着手走進病房裏了。

蘇千清很快察覺,樂得不行。看見她身上那條不合适的連衣裙,蹲下身,試探着問:“寶寶,我帶你去買衣服好不好?點點頭,還是搖搖頭。”

李文慧躺在床上,擺擺手:“別帶她去買衣服,這裏買衣服那麽貴。”

“不貴,”她也不想多費口舌,幹脆胡謅,“是我好朋友開的店,她跟我關系好,多送幾件衣服給小七都很願意。沒關系的。”

“這樣啊,那你帶她去吧,謝謝你了,”見蘇千清還想征求言七的意見,她說,“不用問她,她是個傻子,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蘇千清很快地皺了下眉,然後沒理會這話。

她輕輕擡起言七的小下巴,讓她四處散亂的目光能看着她,對她笑着說:“你能聽懂姐姐的話,對不對?搖搖頭,或者點點頭,都行。”

半響,沒反應。

李文慧漫不經心地說:“她小時候,才剛滿月吧,就被她那狗□□親爹,一手滑扔到地上,都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反正吧,長大才知道,那一摔把她腦子給摔壞了。”

“她叫言七,是因為生日在七月七號嗎?”

“對啊,出生日子就不好,算命的說她長不大,長大也是一輩子窮到死的命。”

蘇千清揚起冷笑,很快壓下來。

伸手摸了摸女孩的發頂,輕聲道:“沒關系,你已經長大了,以後有你姐姐,還有我在,怎麽樣都不可能受窮。那算命的,是把他自己的命數講到你頭上了。”

“在姐姐身邊,多的是人疼你。不會再挨餓,也不會再穿不合身的舊裙子了。”

這話是其實說給李文慧聽的。

對病人,她也沒有辦法責備,只能這樣輕描淡寫地暗示暗示。

說完,看眼李文慧的表情。

蘇千清牽着言小七的手往外走,帶她去買衣服。

她其實心裏有點不爽,雖然這小女孩和她沒關系,但畢竟是陶星雨的親妹妹。親眼看見處境如此之可憐,看見她親媽對她的不痛不癢。

很難不在意。

跟誰賭氣似的,她一邊知道不應該,一邊把小孩帶去了阿瑪尼買裙子。

奢侈品店裏的導購盡管見慣奇怪的客人,但接待到她這種,衣着不顯,手裏牽着的小女孩更是穿得寒碜的客人,還是稀罕的。

特別是,這客人并沒有小心翼翼,目光帶着憧憬地看兩眼就離開。

她逛了兩圈,認真地挑了幾件衣服,幾條裙子。

跟導購确定尺碼之後,連試都沒讓小孩試,直接全部買下來。

一張普卡,刷掉大幾萬。

還要讓他們剪掉牌子後才帶走。

她們離開之後,幾位導購面面相觑,資歷最老的那位都猜不出這是個什麽情況。

“怎麽,阿瑪尼的吊牌很掉價嗎……”

蘇千清帶着言小七逛完大半童裝奢侈品店,手裏拎滿大袋子,覺得不能再逛下去了。

首先,她要拎不動了。

其次,她感覺自己的兩張卡快刷爆了。

不禁嘆口氣,早知道把爸爸的黑卡放在身邊了。長那麽大,蘇大小姐還是第一次購物缺錢,她略帶愧疚地又嘆口氣,對着言小七說:“冬裝過段時間再來買,姐姐給你買最好最貴的!”

包廂裏坐滿兩桌人,飯菜豐盛,每桌都擺着幾瓶不同的好酒。

閑聊伴随着時不時的敬酒,酒桌上氣氛很好。

因為繼父的原因,陶星雨對酒沒有半分的好感,只有厭惡。但當下這種飯局,她還是得面帶微笑地喝掉一杯又一杯。

制片人和導演聊得投機,幾個主持人插話比較多,旁邊的大咖演員沉默着,漫不經心地玩手機。倒是她們這些剛出道,地位最低的小偶像最要打起精神。

他們從業內的八卦,談論到大數據時代和以前的不同,下半年計劃,票房預測……

著名的投資商忽然話鋒一變,舉起杯子,對她們幾個做了個敬酒的動作。還算和藹的臉龐泛着微笑,語調拖長:“你們幾個女團小姑娘,說不定就是下半年新升起來的流量大星呢。”

張姐有點意外,打量着他的神色,吃不準這話是客氣客氣還是有捧她們的意思。

總之一個眼神過去,示意她們先舉杯。

小姑娘們笑得青春動人,嘴甜的趕緊接話。

主持人也十分捧場。

陶星雨臉上笑着随她們一起,心裏卻走神,想着這飯局什麽時候才能結束。時間緩慢,她連左邊牆壁上牆紙的接縫都發現了。

她把杯子裏的酒喝完,垂下眼時,忽然從眼睫下注意到那投資商的目光,正定定地打量着她。心下微驚,她的目光迎上去,兩人視線撞在一起。

投資商沒有避開,而是勾着唇角,大大方方地對她笑了笑。

垂下眼,她心裏有些微怪異感。

好不容易挨到飯局結束。

陶星雨暗自長舒口氣,覺得坐這兒陪別人吃頓飯,比訓練室裏獨自練大半天的舞還辛苦。她們都站起身,先等大人物都走得差不多,才要往外走。

張姐把她攔下來,給她看了眼剛才收到的手機短信,輕聲說:

“張總,就是那個坐在你對面的投資商,讓你單獨去他車上聊聊天,說是能單獨給你個資源。”

“……”

陶星雨愣了下。

她不是傻白甜,聽到這句話看見這條短信,很快反應過來什麽意思。想到那個可以當她爸爸的中年投資商,心裏一陣惡心,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搖搖頭說:“我不要。”

徐曉旭她們也愣住了。

大家都喝了不少酒,頭有點暈,還沒怎麽反應過來。

“沒事,就過去聊聊,不會怎麽樣的。那人手裏的資源特別多,如果肯捧你,不說一步登天,讓你小紅一把肯定是沒問題的。”

張姐畢竟在圈子裏混久了,平靜地安慰她說:“你不願意,這事沒人會逼你,至少我們大公司不會。但你不能直接不去,有點太不給人面子了,這不好。”

陶星雨垂着身側的手握緊了下拳,抿着唇不說話。

就像寒冬臘月裏突然被一盆冰水潑了滿身,連憤怒都很快熄滅,只有徹骨的冰涼。瑟瑟發抖,手都在不由自主地微顫。

趙安拉了拉她的衣服下擺,明顯不安,望着張姐說:“星雨她一定要去嗎?能不能說身體不好……”

沒有人回答她。

張姐反複保證沒關系:“他讓你去的那個地下車庫,我們的車子也就停在隔壁那兒,你去完趕緊回來,聊兩句而已,然後我們就可以去機場,飛回家了。”

“你們這個團現在發展勢頭那麽好,又在關鍵期,最好別得罪那種大投資商。他不但是投資商,他還有無數人脈關系……”

話說完,在等她妥協。

半響,陶星雨終于點點頭,蒼白着臉說:“好,那我去一趟。”

她說服了自己。

走到地下停車場。

她找到張姐說的那輛車子,看見旁邊還候着兩個人。咬了咬唇,陶星雨用力攥了下手心,然後放松,盡量自然地走過去。

“請問,張總是在車裏嗎?”

“張總啊,”那男人的視線從她的臉滑到她的胸上,黏糊地停頓幾秒,才揶揄地笑了笑,“你來晚了,他現在在那輛車裏。”

陶星雨忍着心裏的不适,順着他指的方向走過去。

紅色跑車旁,也站着兩個人,保镖似的陣勢讓她确信沒有找錯。

于是走過去問:“請問張總……”

話音未落,她眼神瞥了眼,整個人都呆住了。

離得近了明顯可以發現整輛車子的車身在微微震動,透過車窗,她隐約能看見裏面在做什麽。

“……”

女主人公換了個姿勢,擡臉的那刻,正好和陶星雨視線對上。

“……”

她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兩步。

旋即頭皮發麻,周身掠過一陣冰冷的顫栗,那個女人她認識。雖然不是一線大牌,但也算當之無愧的二線人氣明星,現在新劇還在幾臺熱播的小花旦。

她此刻就跟那個投資商,在公共場合,跑車裏……

匆忙一眼,陶星雨也從她眼裏看到幾許慌張,很快消失,扭開臉假裝沒看見她。

跑車還在微微震動。

她站在旁邊,極為不知所措。

呆了幾秒,轉身要走。

“你等等——”

那投資商已經完事了。

搖下車窗,他遞給她一張名片和一張房卡,語氣帶着些微沙啞,邊摸出根煙迫不及待地點上火,囑咐說:“我過兩天也回北京了,你晚上來這個房間找我,跟你談談合同。”

陶星雨喉嚨微動,渾身緊繃着,努力地笑着說:“張總,我都簽了公司了,合同的事情,自己哪裏還有決定權。有合作的話,您和我們張姐談吧。”

“有部戲馬上就開機了,就差個女三還沒定,你要不要?你說要,我再跟你們張姐打招呼。”

“謝謝張總,可我不會演戲,那麽好的機會還是留給有能力的人吧。”

“不喜歡演戲啊,那你們……哦,我認識那個藍臺的綜藝制作人,他們的節目還是挺好的吧。”他抖了抖手臂,有點不耐煩了,“快接着啊,磨磨蹭蹭的。”

陶星雨垂下眼,“張總,真的不用了。”

“……”

沉默片刻,車窗全部搖下來。

張總整個頭探出來,若有所思,吐着煙圈感興趣地打量着陶星雨臉上的神情:“怎麽,你還不想紅啊?”

“謝謝張總擡舉我,”她笑容帶着小心翼翼的讨好,語氣謙卑,“我這人沒什麽出息,從沒想過要大紅。只要能唱唱歌,跳跳舞,就可以了。”

他低頭,看眼自己的名片,絲毫沒料到會被這樣幹脆的拒絕。

旁邊那麽多雙眼睛看着,下不來臺,他要笑不笑地問說:“那以後都不能唱唱歌,跳跳舞了呢?”

“張總別開玩笑……”她聲音發啞。

“你怎麽知道我在開玩笑。”

“我也不知道,”她眼神徹底冷下來,像頭被逼到絕境的小獸,語氣淡然,“張總。祝您玩的開心。”

說完,沒去管他什麽表情。

轉身快步離開。

下飛機,保姆車挨個送她們回家。

楊紫藝拍拍陶星雨的肩膀,安慰她說:“沒事的,睡一覺忘掉就好。”

徐曉旭打量着路,“前面就是你家了吧。”

“嗯。”

張姐看着她滿腹心事的樣子,笑了笑,告訴她說:“你也別害怕,這種你情我願的事情,談不成就算,會回頭報複的還真沒幾個。”

陶星雨勉強笑笑:“我想也是……”

下了車,陶星雨擡眼,看見夜空雲翳間,月亮只有薄薄的一塊,灑落淡淡清輝。周圍寂靜無人,有種天蒼蒼只她一人的孤獨感,深吸口氣。

她拖着行李箱,快步到家。

看着周圍的熟悉環境,想到蘇千清還在等她,心裏才悄然安定下來。

進門之前,調整好表情。

拿鑰匙打開門,她站在玄關處換鞋,發現客廳裏燈都沒有開。

窗簾向兩邊敞着,月色入戶,從玻璃窗投進來,地板上落下長長一道銀灰光芒。

陶星雨心中一緊。

匆匆換好鞋,快步進房間看了看,果然沒有人在。她趕緊拿出手機,打電話。

幸好沒幾秒就接通了。

“喂,那麽晚了你在那兒?”

“姐姐你來醫院,”蘇千清站起來,走出病房,把醫院名字和病房報給她,“你媽媽前兩天心梗,被電視臺的人送進醫院裏了,還說聯系你聯系不到。”

沉默了好幾秒。

“……什麽?”

“你過來以後,千萬別和阿姨吵架,心梗還蠻嚴重的,”蘇千清徑自囑咐說,“對了,小妹妹也在。具體情況,我們到醫院裏再說。”

“……”

陶星雨從怔愣中回神,忙道:“好。”

挂斷電話,她手心發麻,看着滿室月光,簡直疑心自己在做夢。

翌日。

蘇千盈穿着職業西裝,帶着攝影師記者,成功地用說辭和演技,讓陶星雨相信蘇千清編出來的鬼話。而且正如蘇千清所料,她退還了“節目組”墊付的醫療費,拒絕家裏被這樣曝光。

蘇千盈還要賣力地争取一下。

陶星雨盡管極內疚,還是強硬地拒絕了。

蘇千清坐在旁邊,啃着陶星雨給她削的蘋果,看着她瞎編。

等差不多,她悄悄擺了擺手。

蘇千盈接到暗示,收個尾,功成身退,“那我先走了,臺裏還有事情。”

陶星雨忙說要送她出去。

蘇千清也跟着去。

把人送走,陶星雨還為此深感歉疚。別人辛辛苦苦做個新聞,拍都拍好了,結果家屬跑出來硬是不讓放,這得是多大的損失。

蘇千盈還沒讓她做任何的補償。

“那個蘇千盈比電視上看漂亮好多,”走回去的路上,陶星雨想到她的臉,忽然感嘆說,“著名的新聞主持人,年紀都要四十出頭了吧,看着卻和我差不多大。”

蘇千清沒接話。

她接着感嘆:“人又有風度,連大聲說話都沒有。這次多虧她,不然我媽媽還不知道會怎麽樣。”

蘇千清啃着蘋果,臉頰鼓鼓,沒說話。

“不但長得漂亮,據說學歷也很好,氣質又好……”

蘇千清忽然哼了聲。

“怎麽了?”陶星雨頓了頓,忘記繼續吹捧蘇千盈,轉而問,“你這兩天陪着我媽媽,很累吧?她有沒有兇你?”

“沒有,阿姨挺好的,就是小妹妹她……”她遲疑了下,把她妹妹的病完整地告訴她,“你什麽時候有空,要帶她去看心理醫生嗎?”

陶星雨沉默了會兒,說:“下周,下周二應該有空。”

回到病房,言七躺在陪床上睡着了。

她看着妹妹身上簇新的連衣裙,忽然覺得哪裏不對,畢竟是混娛樂圈的,再不不上心,也對衣服的貴賤有大致的判別。

沒進去,在門外輕聲問:“我媽說,小七身上的衣服是你給她買的?”

“嗯,”蘇千清渾身一緊,飛快地圓回來,“睡裙是我買的,其他衣服,都是剛才那個蘇千盈拿過來的。說她朋友是開服裝店的,這些過季衣服扔掉可惜。”

陶星雨會給蘇千清準備點零花錢,怕她有事沒錢花。

數目是不夠買那麽多衣服的。

她很快就信了這個說辭。

怔了怔,“蘇千盈她怎麽為人那麽好……”

蘇千清聽她着誇了二十分鐘的蘇千盈,不由暗自磨牙,又是慶幸又是心痛。

所有功勞都成蘇千盈的了。

……

回家,陶星雨把妹妹抱到房間裏睡覺。

蘇千清這兩天都在醫院陪床,小床睡得渾身不舒服。被陶星雨帶回家,忙撲倒在沙發上,習慣性地往下滑,在柔軟的短毛地毯上打滾。

滾了兩圈半,看見茶幾旁邊放着的盒子,忽然停住。

頓幾秒,猛地坐起來,“這個!”

陶星雨瞥了一眼,淡笑着:“買給你玩的。”

“啊啊啊!”她抱着盒子,眼睛發亮,跳起來剛想要沖過去抱她。陶星雨往廚房裏一躲,含着笑,順勢關上移門,“自己玩吧。”

蘇千清說:“為什麽不給抱抱!”

“有游戲機還要抱,”陶星雨眨眨眼,一點點笑意堆積到眼裏,“太貪心了吧?”

“嗷……”蘇千清不甘心地躺在地毯裏打滾。

陶星雨隔着玻璃門,不搭理她,唇角卻掩飾不住地笑。

等她做好晚飯,走出廚房,看見蘇千清已經把游戲機裝好了。

握着手柄,挺直着背脊,坐在電視機前緊張地游戲中。

然後,她看見她操作的人物死掉了。

“玩什麽呢?”她走過去,随意問了句。

“姐姐來,”蘇千清換了個格鬥游戲,興致勃勃地拍拍旁邊的位置,“我教你,我們一起玩兒。”

左右沒事,陶星雨就坐下陪她玩了會兒。

前幾局,從沒玩過游戲的陶星雨輸得很慘。到第六局,蘇千清贏得有點艱難。

第七局,她就輸掉了。

又幾局之後,這款游戲,蘇千清再沒能贏過陶星雨。

……

面對陶星雨的操作碾壓,她張張嘴,浮現一個念頭——

自己難道玩得很菜?

她想想早些年,和媽媽打游擊戰似的見縫插針玩游戲,還能把號練到全服前十。搖搖頭,心想,不可能的,我沒理由很菜。

“再玩一次,再玩一次!”

陶星雨抿着唇,笑着說:“好吧,最後一次。該吃飯了。”

蘇千清合理懷疑,她是特別擅長這款游戲,只是在裝菜鳥。于是換了款別的,兩人都沒玩過的游戲。結果,開局三分鐘,陶星雨就能把蘇千清虐得找不着北。

“再…再換別的玩。”

蘇千清掙紮着,拼盡全力想找回尊嚴和理想。

“該吃飯了。”

“嗷嗷嗷!再玩一局,再玩一局……”

陶星雨架不住她的撒嬌,多陪她玩了一局。她其實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操作的有多好,手速有多騷。

畢竟蘇千清在她眼裏,也只是從沒玩過游戲機的菜鳥。

幾句下來,還是一樣的結局。

就算陶星雨開始不會玩,也能很快上手,反虐她。

蘇千清撇撇嘴,看着屏幕上的字,險些覺得自己瞎了。

她特別心機的選了小時候最擅長的游戲。

結果都被陶星雨反殺。

蘇千清:“……”

她絕望地放下游戲手柄。

別過臉,不去看屏幕上自己慘死的游戲人物。

蘇千清抓起茶幾上的巧克力餅幹條,拆了兩根,一起塞進嘴裏。邊怒氣沖沖地吃,邊皺着眉想,沒道理啊,難道她以前就是個只會充錢的廢物嗎?

咔擦咔擦地啃,腮幫子鼓鼓。

餅幹很幹,一口咽下去的時候有點卡喉嚨,不上不下,她白皙的臉慢慢漲紅,拳頭捶着胸口,差點翻白眼。

陶星雨忙起身給她倒水,邊給她拍後背。

她接過來,仰着脖子咕嚕咕嚕地喝。

灌掉半玻璃杯,緩過來,長嘆口氣說:“差點沒命。”

陶星雨:“……”

她目光掃到空掉大半的餅幹盒子,又看見塞滿零食包裝的垃圾桶,忽然說,“少吃零食,多吃飯菜多吃水果,飯前不許吃餅幹。怎麽每次我說什麽,你總不聽。”

蘇千清一怔,聽她語氣挺重,忙解釋說:“是妹妹吃的,她特別喜歡這個東西。這已經是第二盒了,前一盒我也沒怎麽吃,都讓給妹妹了。”

“真的?”

“真的!不信你問阿姨。”

陶星雨其實兇完她就後悔了。

結果還是冤枉她的。

“那我多買點回來。”不由有些讷讷。

“嗚嗚嗚……”蘇千清察言觀色,轉過臉,埋在抱枕裏假哭,“我都那麽乖,還被罵。”

陶星雨擡手揉着眉心,深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我錯了,”她割地賠款求和,“還想吃什麽零食,明天去買好不好?”

“想吃百奇棒焦糖布丁酒心巧克力小熊軟糖……”

蘇千清流利地報完一大堆,擡起頭,手心捧着臉頰笑成花朵,“還要一周随便吃零食的特權!”

陶星雨想了想,點點頭:“行。”

她低頭笑着,輕輕嘟哝聲:“小豬啰。”

“怎麽就是小豬,”蘇千清滑下沙發,整個人呈“大”字躺在地毯裏,懶洋洋地看她一眼,“按品種來說,我應該算大熊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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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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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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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