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沐浴
場務拎了幾桶溫熱的水倒進高高的木桶裏, 幾個小姑娘笑嘻嘻地往桶裏撒上玫瑰花瓣。
現場快布置好了, 倪布恬被導演叫去講戲。
“這場戲關鍵在眼神, 眼神一定豐富, 層次分明,要表現出寧王和清荷之間暗流湧動的那種感覺。”
林以平大致分析完人物心理,又強調了一下機位和角度, 把幾個重點說了, 讓兩人在一旁待機。
倪布恬低頭翻着劇本, 反複琢磨着林以平的話,在心裏醞釀着情緒。
經過這幾天的拍攝,她和顧辭年之間多了幾分默契,不會再發生像之前那樣出戲的情況, 可用自己找到清荷, 将自身和角色相融合的狀态 ,她還在努力找尋。
倪布恬若有所思地将劇本向後翻了一頁, 餘光裏瞥見顧辭年還站在她身側。他沒看劇本, 就那樣雲淡風輕地看着工作人員忙碌, 神情裏卻已經去了幾分顧辭年的感覺, 多了幾分寧王的影子。
她默默将視線收回來, 腦海裏莫名又冒出倪不逾的話,不禁失笑——
巧的是,現階段的清荷對寧王也有同樣的困惑……
即将開始拍攝,倪布恬收起劇本穩了穩心神,小可小跑着過來了, 後面跟着沒什麽表情的倪不逾。
她脫掉羽絨服遞給小可,服裝助理細心幫她整理着衣裙,身側顧辭年也垂眸任服裝師整理着長袍。
兩人目光撞上,她笑了笑,“等下還得麻煩顧老師帶我。”
這本就是一句客套話,顧辭年不置可否,眸光向旁一偏,在倪不逾身上停留了一秒,低聲說:“他……”
他才只說了一個字,甚至沒有點名道姓,倪布恬不知怎的就猜到他的潛臺詞,略略壓低了聲音接話:“我剛剛和他說過了,都是拍戲,他理解的。”
顧辭年偏頭看她,很輕地笑了聲:“你知道我要問什麽?”
“……”倪布恬一窒,自己也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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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抿了抿唇,沒吭聲,顧辭年還在饒有興致地打量着她,表情舒緩,慣常清冷的眸底潤着淺淺的水光。
片刻後,他又說:“會不會給小孩兒造成不良影響?”
眼風又掃過倪不逾,帶了點笑意:“畢竟他還未成年。”
“當然不會!”倪布恬耳根一熱,腦子嗡一下熱了,語氣有些急:“又不是什麽十八禁的戲份。”
最多就是稍微有點暧昧罷了,怎麽被他一說,好像變成了什麽少兒不宜的情.欲戲了呢?
顧辭年低嗯了聲,眼底閃過一絲促狹,唇微揚着,轉身就走。
擦肩而過,留下一句:“也不一定。”
聲音微啞,意味不明的,無端讓人心口一滞。
******
檢查完妝容,倪布恬準備就位。
她回頭看了眼倪不逾,莫名的有些緊張。
在自己親人面前演這種戲份,任誰都會有些尴尬。
倪不逾低頭回了句微信,手指在屏幕上左右劃拉兩下,鎖屏。一擡頭,就看見倪布恬微微抿起的唇角。
她緊張的時候從來不會表現出來,可是小動作會出賣她。
少年擡手撓了下鼻尖,薄眼皮輕擡,眼睛在拍攝現場轉了圈,幹巴巴地問她:“想吃什麽?”
倪布恬:“啊?”
倪不逾蹙眉,沒什麽耐心的模樣:“不是說餓了?”
“哦哦。”倪布恬突然想起這茬。本就是一個借口,腦子一空,一時間也沒想到什麽,“随便。”
倪不逾很輕地“啧”了聲,留下一句:“麻煩。”,手機往兜裏一揣,連帽衫帽子拉起來扣在頭上,擡腳便往外走。
看着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門外,倪布恬心裏微微松了口氣,又從小可那要來手機,給他發了句:【注意安全,別走太遠】,這才到木桶前就位。
林以平在燈光前喊了句“action”,倪布恬飾演的清荷着一身白紗,從帷幔後慢慢轉出。
今夜寧王府邸來了兩個不速之客——信王景旭和安王景慈,寧王設宴,着歌姬舞姬表演。
清荷抱琵琶欲上,在屏風轉角處被寧王攔下。
彼時寧王輕扣她手腕,素來多情的眉眼中沒什麽情緒,顯得薄情又冷性,說出口的話也淡薄冰冷,威嚴重重:“回去。”
清荷不解,卻在他的眼神中心下一涼,低了頭退下。
她腳步放得輕慢,人還未走遠,隔着屏風聽到安王在問:“聽聞三哥在振遠将軍府得到一才色雙絕的美人,可否讓我和四哥飽飽眼福?”
寧王的笑聲傳來,一副無所謂的語氣:“不過爾爾,難登大雅之堂。”
屏風後,清荷沒忍住,駐足靜聽。
安王堅持,信王也被勾起了興致,幾句來回之後,寧王又說:“我當日喝醉了,不過是看那丫頭粗笨可憐,一時不忍,才留她一命……”
後面在說什麽清荷已經聽不清了,低頭匆匆離去,只覺得身後那素來清越的笑聲此時無比刺耳錐心。
眼前,倪布恬正要接着宴會後的劇情往下演。
清荷回憶起寧王對自己的救命之恩,以及之前偶爾對自己流露出的幾分溫情,又想起他今日在宴席上的話,心裏一時五味雜陳。
她帶着自己的使命而來,卻不小心假戲真做,對寧王動了心,讓自己泥足深陷。
鏡頭推近,清荷淡垂眼眸,心不在焉地解開紗裙,鏡頭特寫,衣裙一件件掉落地上,露出一截纖細白皙的小腿。
水聲輕響,水汽袅袅,清荷浸入水中。
她撩起水花,撲在臉上,晶瑩水珠滾過她飽滿瓷白的一張臉,像清晨雨露中聘聘婷婷的一株荷花,美而不妖,讓人移不開眼睛。
腦中閃過無數畫面,她眉心漸漸緊蹙,臉上閃過痛苦的神色。下一秒,她隐忍着,心煩意燥地潛入水中。
室內陷入安靜,木桶中水面平靜無波,無一絲漣漪。
林以平喊了“cut”,這個鏡頭結束。
倪布恬從水底鑽上來,眼睫上遍布水珠,顯出一絲楚楚,她甫一坐起,身上熱氣和空氣中冷氣交彙,冷得直打哆嗦。
小可忙拿着浴巾小跑過來将她裹住,她将浴巾緊緊向上拉起,牢牢裹住前胸,只露出纖細流暢的鎖骨,小可又用羽絨服将她整個包住,問:“很冷吧?”
冬天的夜裏,室溫接近零度,片場空間大而敞開,即使休息區同時開了數個取暖器,但這邊也溫暖不了多少。倪布恬牙齒打着顫,沖她笑了笑:“還好。”
林以平讓倪布恬去看監控回放,邊看,邊給她講解細節。
顧辭年站在一旁,沒出聲,看着她不斷打顫的背影,擡手叫來阿遠。
他低頭附在阿遠耳邊說了句什麽,阿遠轉頭就跑出去了。
林以平還在講戲,又讓燈光師臨時調整打光。沒一會,阿遠拎着只銅壺和一沓一次性紙杯回來了。
阿遠将杯子放在一邊,麻利地倒上兩杯姜湯,遞給顧辭年。
顧辭年将其中一杯給了林以平。
林以平擡頭掃了一眼:“你最近怎麽回事?這麽怕冷?你以前可不是這樣啊。”
顧辭年半開玩笑道:“大概是上了年紀,身體不行了。”
林以平嘴角一拉:“你一二十多歲的精神小夥兒說自己上了年紀?內涵誰呢?”
顧辭年微一揚眉,說誰誰知道。
林以平伸了個懶腰,吹着氣喝姜湯,顧辭年端着另一杯往唇邊送,送到一半,像是突然想起身邊還站着個濕漉漉的倪布恬,眉眼一斂,将手裏那杯遞了過去:“冷嗎?”
“還行。”
倪布恬死鴨子嘴硬,看他杯子舉在自己面前不動,才慢吞吞接過來,小心抿了一口,只覺得熱氣瞬間流經四肢百骸,整個人裏裏外外都暖了起來。
拍攝繼續。
倪布恬又拍了兩遍,嚴苛的林導終于讓她過了。緊接着,到顧辭年的戲份。
清荷潛入水裏,鏡頭特寫,木桶水面平靜,無波無瀾。
木門悄無聲息打開,寧王景行信步步入。
燭光微晃,在男人眼底打着影影綽綽的光,映得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一半顯露在光明裏,另一半隐藏進昏昧中,情緒莫辯。
他半擡眼眸,視線落在那悄無聲息的木桶中,眸光一轉,男人下颌線繃緊了,眼底閃過一絲鋒利的光。
三步并作兩步,寧王腳底輕晃,幾乎瞬間來到木桶前。
他冷着臉,視線輕垂,看到女人浮在水中的身影,神情略略一松,眸底恢複一絲清明。
扇子在水中輕輕一撥,水底的女人憋氣憋到極致,從水底浮起來。
修長美頸向後一仰,如瀑黑發甩向身後,蓋住欲飛的蝴蝶骨,水珠飛濺,如顆顆珍珠在這夜中斷開,碎裂,沾濕了寧王的睫。
他略俯身,下颌線微斂,鋒利,輪廓分明的薄唇幾乎貼住清荷的唇。
男人慵懶擡眼,眸光清而黑亮,像浩渺夜空中那顆觸不可及的孤星,染着絲絲微醺醉意。
清荷睜開眼睛,黑長的睫毛被水光浸染,像水洗過的天空,幹淨地不像話。她睫毛微微顫抖,想躲,又舍不得。
她眼底閃過一絲驚惶,緊接着變為驚訝,驚訝之下,裹着迷惑與糾結。
兩人鼻尖輕貼,誰也沒有說話,轉瞬幾秒,清荷眸底情緒斂去,回複往日的清純與嬌弱,眼尾輕揚,又帶着點誘惑的意味。
“殿下,您醉了。”
她身子向後仰,人躲開,欲擒故縱。
霧氣缥缈,裹着淺望相對的兩人,旖.旎在空氣中升溫,暧.昧一觸即燃。
寧王再向前,勾住她的下颌。清荷輕咬唇,眼皮輕垂,吹彈可破的肌膚上染過絲□□人紅暈。
活.色.生.香。
扇底的紅翡輕晃,細穗落上清荷的鎖骨,寧王薄唇輕啓,音色低醇迷醉:“小啞巴,我記得你。”
清荷震顫,猛然擡眸。
寧王唇角勾起笑意,再向前逼近一分,視線落在她鎖骨上,淡淡望着那塊紅蓮造型的翡翠。
……
十年前,敵國入侵,舉國遷都,彼時年僅八歲的景行在戰亂中流落民間,幸得一年輕男子救濟,當時那男子身邊帶着的女孩,便是此時的清荷。
那時,她是個不會說話的小啞巴,沉默,膽小卻良善。他重傷,高燒不退,她日夜守護。數日後,景行被王室尋回,臨別前,小啞巴給了他一個荷包,荷包內,便放着這塊火紅的蓮花翡翠。
那是她身上唯一貴重的信物。
從此,那塊紅翡便被他綁在扇底,這一綴,就是十年。
那晚将軍府夜宴,從一開始,他便認出了她。
……
清荷雙唇輕啓,飽滿的粉唇上沾染着水光,誘人而不自知。
心中百轉千回令她一時間失語。
寧王的視線順着紅翡下的細穗慢慢向下,落在她的鎖骨上,繼而,又向下,僅一秒,克制收回。
拍攝時間太久,木桶裏的溫水已經漸漸冷卻,倪布恬手腳冰冷,渾身麻木,沒留意随着動作悄然下滑的裹胸。
裹胸被沉重的冷水浸染,向下移了一寸,露出鎖骨下的半邊風光。
顧辭年正欲收回視線,眼睫一抖,瞥見那玉白.胸.前的一顆淺痣。
淺淺淡淡,似一粒細小朱砂。
是他曾翻遍她的低胸紅毯照都未曾找到的獨特印記。
他睫毛輕垂着,唇角漸漸抿了起來,僅一瞬,又輕輕揚起,面色如雪山消融。
像是隔着濃霧的青山終于現了原形,發現眼前青山即是胸中青山,而青山,果真妩媚無雙,倪布恬看到顧辭年眼底突然湧起笑意,寧王淡去,顧辭年笑了。
幾乎從不笑場的影帝,莫名其妙地笑場了。
倪布恬順着他的目光向下,驚慌地拽起裹胸,遮住不甚走漏的風光。
耳邊,是他低沉的笑聲,像一簇火,瞬間燃起了她全身的皮膚。
她下意識摸臉,以為是自己的臉上有什麽東西,想了想不應該,心裏又忍不住羞憤:他到底在笑什麽?
難道是在嫌棄她小?
倪布恬心裏一百個念頭來回轉,又冷又熱,又羞又氣,雙手交疊将胸口緊緊抱住,水花輕響,沒聽清耳邊男人又說了句什麽。
“什麽?”她問。
顧辭年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眸底暗流湧動。
江甜……
“不甜”……
他沒猜錯,果然是她。
他的甜甜。
像是萬年冰雪消融,一朝花開,萬物複蘇,暖暖的溪流在林間淙淙流過。
“倪布恬……”
顧辭年輕笑,喃喃:“明明很甜。”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啊終于确認了身份,撒嬌影帝遠遠朝我們走來了!
友情提示:護姐狂魔即将抵達戰場!
這章給小仙女們送紅包,大家最近都乖乖的,保護好自己,盡量不要外出哈!戴口罩戴口罩戴口罩!
感謝在2020-01-24 02:31:33~2020-01-26 22:06: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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