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護短
日光傾斜, 僻靜的宮門很快籠在一片清冷的暗影中。
顧辭年回頭盯了一眼, 看倪布恬已經戴上帽子從他來時的那個拐角匆匆離去, 才放心地追了出去。
他腿長, 沒幾步就追到宮門外,冗長的宮道空空蕩蕩,只有幾片枯葉在随風飄蕩。
哪裏還有半個人影。
顧辭年停下腳步, 略一思杵, 轉身退了回去。
宮門側面有一道狹窄的暗門, 門後封火牆裏是一條逼仄的窄道,顧辭年悄無聲息地走到暗門邊,長腿輕擡,一腳将暗門踹開。
門後有個身影驀然一抖, 站了起來。
顧辭年冷着臉走進去。
這條窄道另一端是封死的, 拍攝之前做場地調研時顧辭年曾和言落一起來過,正是因為這條逼仄的窄道, 兩個人同時否決了這道宮門, 因此這邊也一直冷冷清清, 少有人來。
此刻在門後緊張發抖的是一個抱着相機的小姑娘, 素面朝天, 紮着簡單的馬尾,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
看着顧辭年一步步靠近,她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兩步,後背緊貼住牆根,可憐巴巴地望着他。
“我……我不是故意的。”
顧辭年朝她伸出手:“拿來。”
她手指緊捏着相機, 捏到骨節都泛白了,也不敢動。
顧辭年眸色更冷,像冬日結冰的深湖,音色壓得很沉,又重複:“拿來。”
不怒自威。小姑娘吓得小臉煞白,緊咬着嘴唇,顫顫巍巍地将相機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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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辭年打開相機查看,相冊裏滿滿都是他和倪布恬之前在一起的畫面。他将照片一一删除,又問:“有沒有備份?”
剛偷拍完就被發現了,哪裏還來得及備份,小姑娘老實搖頭:“沒了。”
顧辭年将相機遞回去,冷眼俯視着她。
他真人五官比在熒幕上更加英俊立體,每一處都像是刀削斧刻般深邃流暢,許是距離過近,許是深宮高牆威嚴窄道逼仄,此刻他整個人像是一座冷峻的冰山,給人以十足的壓迫感。
沉默像是淩遲的冰刀,小姑娘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都快吓哭了,她縮着脖子,嗫嚅道:“我是甜甜姐姐的粉絲,也是您的粉絲,我……我不是故意偷拍……”
只是運氣太好,第一次溜到拍攝現場外就撞見了偶像,還一撞撞倆。只不過眼下,她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幸運還是倒黴了。
顧辭年不置一詞,只淡淡垂眸打量着她,眼看人小姑娘眼圈都紅了,才冷冰冰地問:“剛才我和倪老師對臺詞,你都聽到了?”
啥?對……對臺詞?不是表白被拒嗎?
小姑娘不敢多說更不敢多問,小雞啄米似的點着腦袋,兩秒鐘後又後知後覺頓悟,撥浪鼓似的搖頭。
顧辭年不耐地蹙起眉頭。
“演員對臺詞也屬于劇組私密,不管你聽到多少,看到多少都不許往外說,否則我會依法追究你的責任。你說自己是倪老師的粉絲,總不想給倪老師添麻煩吧?”
“嗯嗯嗯,我保證不往外說。”小姑娘信誓旦旦:“我什麽都沒聽見,也什麽都沒看見。”
顧辭年唇角淡抿着,“嗯”了聲,說:“這才聽話。”
前一刻還滿臉煞白的小姑娘像變臉似的,頓時羞紅了臉。
顧辭年連恐吓帶威脅地诓了小姑娘半天,同情心稍稍蘇醒,音色裏的冰碴子收起一些,問:“學生?讀高中?”
女孩點頭:“高二。”
他下颌斂起,眉眼又冷了下來,“學生為什麽不去上課?”
“……”
“你知道你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麽嗎?”
小姑娘臉色一變,又開始緊張。
顧辭年:“後果就是,幾個月後,電影殺青,我們結束工作,拿着片酬回家休息,而你,”他停頓一秒,閻王下判詞似的:“考試不及格,成績墊底,回家挨打。”
“……”
“如果你還不知道悔改,接下來就會高考失利,面臨複讀,痛不欲生。”
“……”
可真是好有威懾力的後果啊。
本以為會受到影帝嚴詞威脅的女孩稍稍松了口氣,繼而又低下頭,慚愧起來。
她支支吾吾:“我錯了。”
顧辭年這才滿意地嗯了聲。下巴微擡,他轉身欲走。
走到門邊,他腳步一頓,又折轉回來。
“真是我的粉絲?”
女孩狂點頭,“真的。”
顧辭年:“帶沒帶我的照片?”
女孩忙從身後的小包裏翻出張他的明信片,遞過去。
顧辭年伸手:“筆。”
女孩又誠惶誠恐遞去一根簽名筆。
他接過,行雲流水簽下自己的名字,而後筆尖頓了頓,問:“真心喜歡倪布恬?”
小姑娘狂點頭,“特別喜歡。”
“人不懂事,眼光還不錯。”顧辭年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自言自語了句,在自己的名字旁認認真真添上“倪布恬”三個字。
兩個人的名字緊緊貼在一起,他滿意地看了眼,擡手遞回去。
表情嚴肅又冷厲:“回去好好讀書,過好自己的人生,何必活在別人編織的夢裏。”
******
倪布恬心不在焉地在片場轉圈圈,左等右等才看到顧辭年姍姍來遲的身影。
想着剛才被人偷拍的事情,她心裏擔心得不行,眼睛直直地盯着顧辭年看。
男人衣袂飛揚,走得氣定神閑,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
他表情淡漠,眼底沒什麽情緒,像是沒看到她殷切的目光,目不斜視從她面前走過。
倪布恬:“……”
林以平正四處找不到這位大爺,看他回來了,忙招呼各部門就位,準備開拍。倪布恬沒辦法當着那麽多人的面主動去問他,心還在揪着,卻不得纾解。
沒她的戲份,她努力平複着情緒,又坐到監視器後面。
現場一切準備就緒,演員依次就位。
不遠處,造型助理正在給寧王做最後的調整。
倪布恬将視線從他身上收回來,落到屏幕上,下一秒,手心忽然一震。
她低頭,就看到顧辭年的微信。
【我已經處理好了,別擔心。】
他說處理好了那一定就沒任何問題了,倪布恬自己都沒發覺自己對他的絕對信賴,手指在鍵盤上輕敲,回複:【謝謝你。】
顧辭年秒回:【可惜打斷了你我的談心。】
倪布恬:“……”
她不自然地揉了揉鼻尖,擡起頭來,就見鏡頭裏顧辭年從角落裏緩步上場,眼底噙着絲笑,視線就不着痕跡地落在了她臉上。
******
倪布恬沒再回複顧辭年的微信。
這一天的拍攝還算順利,她和顧辭年沒有直接的對手戲,少掉了許多無所适從的尴尬。
晚上收工時,她最後一個卸妝,等卸完妝換下戲服走出來,遠遠看到自己的保姆車和顧辭年那輛一前一後地等在外面。
顧辭年低頭戴上針織帽,正往車前走,她忙放慢腳步,故意在他身後錯開幾步。
阿遠晚上出去了一趟,這會兒才回來,看到顧辭年帶着另一個生活助理走過來,他手腳麻利地将車門拉開,等待他家老大上車。
顧辭年人走到車前,一眼看見裏面座椅上堆着數十盒糖果和巧克力,花花綠綠的,格外惹眼。
他偏頭,以眼神示意:“這什麽?”
“是我給你買的糖!”阿遠聲音洪亮,笑呵呵地邀功:“奶糖軟糖水果糖巧克力都有,老大你今天早上吃的那個奶糖還挺不好買的,我跑了好幾個商場才找到。”
他撓了撓頭,滿臉寫着:快表揚我!
顧辭年:“給我買糖做什麽?”
剛慢吞吞走到近旁的倪布恬不由自主地豎起了耳朵。
阿遠大剌剌地舉起那盒奶糖,依然聲如洪鐘:“老大你不是低血糖嗎?一大早就見你吃這個奶糖!”
倪布恬:“……”
顧辭年無語嗤了聲,略一偏頭正對上倪布恬的視線。
顧辭年:“……”
******
倪布恬嘴角抽了抽,假裝沒聽到,面無表情地上了車,車子很快開出去,随轟鳴聲遠去。
阿遠邀功不成,莫名其妙被訓了一頓,委委屈屈地爬上了車。
等車子啓動,他家老大還面色不豫,眼神沉沉地盯着前面那輛車車尾,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表情似乎還藏着絲淡淡的哀怨。
阿遠覺得自己大概是眼花了,他家老大平日最煩誰叽叽歪歪,怎麽可能流露出這種軟弱的表情。他擡手揉了揉眼睛,再悄悄瞄了眼,果然,顧辭年臉上又恢複了往日的冷酷和漠然。
嗯,剛剛果然是他看花了眼。
顧辭年視線悠悠地望着前面那輛車尾出神,片刻後,輕呵了聲。
拿着把糖到處哄人,她也知道心虛。
他懶懶靠在椅背裏,翹起二郎腿,拿出了手機。
切換小號,登錄上微博,他進入“年年有甜”超話,打了個卡。
眼皮輕耷着掃了眼簡介,發現還是沒換,他随手敲下一行字,發送出去。
@kfjgdnvmla:簡介裏怎麽還沒換口號?
教導主任又上線了。
發送完,他揿滅手機,捏了捏眉心,閉上眼睛假寐。
片刻後,微博響起一聲清脆的提示音,有新消息進來。
他半眯着眼睛打開,就見剛發的帖子下有了條回複——
@年年甜甜快點搞:姐妹你什麽語氣啊?你想要口號自己去想啊,幹嘛老指使別人?再說我們為什麽一定要搞那種惡俗的口號啊?
“……”
他這是,被怼了?
這個粉絲,她知道自己在怼誰嗎?
“呵。”
顧辭年氣笑了。
他唇線抿得筆直,眼裏布滿了寒霜。
冷冰冰地哼了聲,他敲字回複:【顧辭年沒有你這麽沒禮貌的粉絲。另外,說到粗俗,我認為你的ID更加粗俗。】
他鎖屏手機,繼續假寐。
一分鐘後,提示音又響。
顧辭年眉心微蹙,不耐煩地将手機塞回衣兜。
過了一會,又自己忍不住掏出來,打開。
那位趾高氣昂的粉絲又回複他了:【你自己心裏粗俗才會看什麽都覺得粗俗!既然你覺得我ID粗俗,那我就換一個。】
這人雖然素質差了點,不過還算知錯就改。
顧辭年大人有大量地在心裏點評了一句,而後視線稍稍一掃,看到了她的新ID——
@年年甜甜今天搞了嗎
顧辭年:“……”
另一邊。
倪布恬正低頭回複蘇葉的微信,聽到小可在身側嘀嘀咕咕,臉頰氣球似的鼓着。
她掃過去一眼,“怎麽了?”
小可幾乎條件反射似的将手機一收,說:“碰見個沒禮貌的網友。”
倪布恬失笑:“累了一天了幹嘛和網友較勁,有那個功夫不如休息會。”
小可:“我不,誰讓他說我粗俗。”
倪布恬無語,看她激情飛揚地戳屏幕,也不再勸她,繼續低頭看手機。
過了片刻,她将屏幕舉到小可眼皮子底下,給她順毛:“給你點了炸雞送到房間,別和網友置氣了。”
小可眨了眨眼睛,狗腿地抱住她胳膊:“老板你真好,老板我愛你!”
倪布恬笑着推她腦袋,“好了幼稚鬼,別和那個幼稚鬼吵架了,手機收起來吧。”
“哦。”小可乖乖收起手機。
過了兩分鐘,又心裏愧疚,自覺自發地改了微博ID:@年年甜甜百年好甜。
與此同時。
顧辭年面如冰霜,點進她的主頁正打算舉報,頁面一刷新,卻見她改了新的ID。他手指一頓,看在她主動認輸示好的份上,決定寬宏大量放她一馬。
“算你走運。”他不屑輕嗤。
*******
次日,倪布恬淩晨五點就到了化妝間。
她今天有一場和關荷的對手戲,邊做發型邊低頭看着劇本。
過了約莫半小時,關荷也到了。化妝間裏沒外人在,她連假惺惺的招呼都免了,揚着下巴,目不斜視地從倪布恬身邊走過去。
化妝師和造型師也都看到了關于兩個人的熱搜,見兩位當事人互相不搭理,也就猜到了兩人私下裏關系不佳,便眼觀鼻鼻觀心,各自沉默着做好手上的事情。
安靜了不到十分鐘,關荷清了清嗓子,軟着聲音開口了:“這個粉底是不是不夠白,再給我上一遍吧。”
化妝師:“……”
再白就要曝光了好嗎?
又過了幾分鐘。
關荷:“劉老師,你來看一下我這個發髻是不是不太對?”
她口中的劉老師此刻正在給倪布恬做發型,聽到這話手上動作一頓,笑了聲:“好,稍等,我馬上弄完過去。”
關荷不痛不癢地嗯了聲,沉默幾秒,不耐煩地“嘶”了聲,“你會不會啊?”
身後的造型助理忙紅着臉道歉。
倪布恬聽得鬧心,眼睛從劇本上移開,對劉老師笑了笑:“老師你去那邊吧,我這邊還剩一點收尾了,換小李來就行。”
“謝了甜甜。”劉老師朝關荷那邊瞥了眼,叫造型助理小李和她換位置。
關荷心氣順了,總算安靜了一會。
等到造型做好,倪布恬半分鐘沒停留,擡腳就出了化妝間,把“舞臺”留給關荷一個人。
等關荷做好造型出去,倪布恬正在和思語聊天,兩個人嘀嘀咕咕不知在聊些什麽,思語不時湊到倪布恬耳邊低語兩句,繼而打打鬧鬧地笑起來。少頃,思語眼睑一擡,朝關荷的方向掃了眼,又湊到倪布恬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麽,兩人又是一陣竊竊密密的笑。
關荷臉一拉,覺得這兩人肯定在說自己的壞話,表情倏忽就變得難看了。
她聘聘婷婷從兩人身邊走過,從鼻孔裏發出一聲不輕不重的哼聲。
思語一頭霧水:“怎麽了?誰惹這位姐姐了?”
倪布恬:“不知道。”
心裏又失笑:她要是把和自己較勁的功夫放到磨煉演技上,就不至于被B站博主輪番嘲諷了。
軌道鋪好,燈光就位,道具在現場忙碌着,看準備得差不多了,林以平把倪布恬和關荷叫過來講戲。
關荷在電影中飾演安寧公主,這場戲講的是寧王因救清荷而受傷,安寧上門問罪。
在這場戲裏,安寧氣勢洶洶地走進院子,給了清荷一個耳光。
林以平分別給兩人做了人物心理動作淺析,又着重講了打戲的注意事項。
耳光戲雖然是真打,可動作之間都是有套路的,需要兩位演員彼此之間的配合。一個人巴掌甩過去時,另一個人借着她的這股力做出反應,将臉側過去,這樣看上去比較真實,且演員不會太痛,更不會受傷。
倪布恬和關荷在林以平的指導下對了遍臺詞,接着又試演了一遍耳光戲。
“不錯。”林以平說:“等下就按這個演。”
關荷笑盈盈點頭:“好的導演。”
現場準備就緒,倪布恬脫下外套,穿着戲服就位。
來探班的思語興致勃勃湊到林以平身邊,不多時,顧辭年也過來了,徑直走到監視器後。
他剛剛換上寧王的造型,翩翩公子,亦正亦邪。兩人目光在半空中驀然交彙,倪布恬心下一跳,忙平複心緒,錯開目光。
導演喊了“action”,倪布恬進入狀态。
鏡頭跟進,安寧公主氣勢洶洶地推開院門走進來,身後奴仆小跑着跟上,噤若寒蟬。
清荷推開房門,迎出來,低頭矮身行禮:“見過安寧公主,公主萬福。”
安寧公主高擡着下巴,不置一詞,眼底滿是責怪和厭煩,以及毫不掩飾的輕蔑。
沉默許久,直到清荷身子打晃,快要堅持不住,她才森然開口,“擡起頭來。”
鏡頭推近,清荷慢慢擡頭,一張小臉楚楚動人。
按照之前試演的版本,安寧公主要捏着清荷的臉端詳幾秒,看着她清麗的臉龐不禁怒從中燒,低啐了聲“狐媚害人”,然後反手一個耳光甩過去。
此刻,倪布恬睫毛輕垂,任關荷高傲睥睨,在心裏默數着時間,等她那句臺詞。
然而,下一秒,關荷突然眸光一凜,跳過既定的情緒展現和臺詞,甩手一個耳光打了過來。
“啪!”一聲脆響,響徹宅院。
她用了十成的力氣,監視器前的思語下意識倒吸一口涼氣,肉眼可見倪布恬的臉頰一片緋紅。
還未等衆人做出反應。
“啪!”又一聲脆響,關荷已經捂着臉,頭撇到一旁。
林以平連忙喊“cut”。
關荷緊閉雙眼,使勁吸了口氣,才捂着臉楚楚可憐地扭過頭來,“抱歉各位,我忘了句臺詞,對不起啊甜甜。”
她聲音嬌軟,含着委屈,又說:“不過甜甜你怎麽也記錯了呀,劇本裏沒有清荷打安寧這個橋段呀,嘶,好疼。”
說着,她眼角滲出一點淚花。
“抱歉。”倪布恬音色平和,她就那麽站着,右臉上已經清晰浮出幾個手指印,“怕情緒斷了,我就臨場發揮了。”
監視器後,顧辭年面色冷然,眼底浮着一片陰鸷,整個人像一座沉默的冰山。
他視線落在倪布恬微微腫起的臉頰上,唇線拉得筆直,下颌線冷厲如刀。
他壓制住怒氣,随手從桌面上抽了本臺詞,翻到剛剛那個部分,沉聲分析:“倪布恬那個臨場反應還算合理。”
眼風往思語那邊掃了眼,他音色更冷:“編劇覺得呢?”
“啊,我覺得可以。”思語怔了兩秒,煞有其事地分析:“清荷這個角色本身就是有兩面性的,她溫柔,卻也堅韌,也有狠厲的一面,不是那種忍氣吞聲的人。安寧雖然是公主,卻不受重視,再加之清荷一直懷疑是驸馬在暗中做了手腳,所以本身對安寧就是有敵意的……嗯,我覺得這樣處理會比之前的版本更有張力。”
林以平沉默考慮片刻,說:“可以。”
“演員沒事吧?”他拿着喇叭站起來,招呼兩人過來。
倪布恬和關荷分別走過去,每人臉上頂着一個清晰的巴掌印。
“生活制片呢,去弄兩個熟雞蛋給演員敷臉。”林以平吩咐了聲,放下喇叭,叫兩人過來看回放。
簡單分析之後,他說:“你們先去休息會,等會再拍。”
不多時,生活制片拿了熟雞蛋和消腫藥急匆匆跑過來,給兩人消腫。
小可幫倪布恬滾着雞蛋,氣得眼睛都紅了:“借戲打人,關荷這個壞女人太可氣了!幸虧甜姐你反應快,打回來了。”
倪布恬垂着眼眸,不言不語。
小可又說:“老板你剛剛那個動作太飒了,關荷都被你打傻了。”
倪布恬不置可否,低聲說:“她先動的手,怪不得我。”
“對,”小可幫腔:“咎由自取。”
倪布恬情緒不佳,默默敷了會臉,随便找個借口把小可支開,一個人坐在原地發呆。
過了片刻,她下意識擡眼,看向顧辭年的方向,卻見他正敞腿坐在棚下的椅子上,聚精會神地看着監視器。
一股莫名其妙的委屈倏忽浮上心頭,連她自己都沒發覺。
說什麽自己是認真的,關鍵時刻卻連句關心都沒有。
哼,果然是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大豬蹄子!
顧辭年直起身子,從監視器前擡眸,眸光剛偏過去,就對上倪布恬的視線。
她氣鼓鼓地白了他一眼,起身離開。
顧辭年望着她的背影,緊抿着的唇線終于稍稍松弛了一分。
過了約莫二十分鐘,等倪布恬和關荷臉上的紅痕消得差不多了,林以平把兩個人叫到監視器前。
顧辭年翹着長腿坐在林以平身邊,指間閑閑轉着根筆,示意兩人再看回放。
“關荷忘詞的部分要重拍。”他淡聲說。
“啊,好。”關荷一副好好學生的模樣,嘴角噙着絲不着痕跡的笑。
她自然知道要重拍,而重拍就意味着,她還可以在下一個耳光裏為自己報仇。
倪布恬就算再不忿,也不至于當着所有人的眼睛再次還手,借口說自己忘詞了吧?
她賭她不敢。
關荷心裏的小算盤打得正酣,又聽顧辭年說:“耳光部分臨場發揮不錯,不用補拍了。”
“……啊?”關荷呆滞一秒。
顧辭年眼風冰刀似的掃過來,冷聲道:“怎麽?聽不懂?”
“懂。”關荷被他不怒自威的氣場震懾到,讨好地笑了聲,不再說話。
演員就位,重新拍攝。
安寧公主氣勢洶洶走進院中,清荷開門迎出去,行禮,安寧公主捏着她的下巴打量,怒啐“狐媚害人”。
二人目光交彙,安寧眼底浮起嗔怪與怒意,冷然揚起手掌,顧辭年拿過喇叭,直接替林以平喊了“cut”。
倪布恬和關荷又走到監視器前。
林以平給她們看了回放,“這遍還可以。”
顧辭年依舊在一旁閑散地轉筆,等林以平點評完,他懶懶起身,眼尾一擡,正色莊容道:“安寧那個耳光情緒飽滿,表現不錯。清荷反擊的那個,張力不夠,還可以更好。”
他偏頭看向倪布恬,眸光深深,半笑不笑道:“重拍一條吧。”
關荷:“……”
倪布恬:“……”
思語:!!!!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的雙更合一,是不是很肥!!!快來表揚我!!!(叉腰!)
感謝在2020-02-09 20:45:10~2020-02-10 21:40: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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