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快!快來人!”
一個煞白着臉的婆子跌跌撞撞從南邊竹林沖出來,滿頭大汗,因着着急上拱橋腳下一個沒踩穩咕嚕嚕順着臺階滾下去。身上體面的褙子刮破了,她诶喲诶喲地爬起來,衣裳都來不及理一理道:“裏頭出事了,快禀告老太太!”
今日是周府老太君,也就是大公主六十歲大壽,舉府歡慶。正巧借醒酒出來,捏了把魚食在拱橋上喂魚的太子妃聽見動靜。偏臉一瞧,這不是大公主身邊伺候的王嬷嬷?她有些好奇,疑惑到底出了何事,叫王嬷嬷這等素來穩重的老嬷嬷給慌成這樣!
皺了皺眉頭,想着是不是去竹林裏頭瞧瞧。
“使不得使不得!太子妃您不能進——” 王嬷嬷一瞧是她,面色大變。
宋明月本還有些遲疑,畢竟再身份高貴,這兒也是周家不是東宮。她一個外人越俎代庖不好。可一看王嬷嬷這般驚慌,心裏當即一咯噔。
攔都攔不住,帶着人一擁就進林子。
王嬷嬷看着她背影,猛一拍大腿,壞事了!
這不是宋明月第一回來周府做客,哪裏都熟得很。怕真出了大事兒,心下着急便腳下加快小跑了起來。她這一快,下人自然跟着更快,眨眼的功夫便到小亭的臺階下。然而還沒踏上臺階,便一個個看着上首,震驚到失語。
就見不遠處曠天的石亭中,一男一女忘情地糾纏。
兩人衣物料子華貴非常,此時俱都扯得七零八落,可見戰況之熱烈。那女子昂首嬌吟,散亂的頭發遮住了半張臉,卻絲毫掩飾不了此時她十分迷醉。細白的兩條腿朝天岔開,上身全露在外頭,随男子兇狠的沖撞一顫一顫,場面十分不堪入目。
似乎聽見動靜,兩人的臉不經意偏過來。一個是本該在花廳招呼女客的周府嫡長孫媳謝思思,一個則是不該出現在後院的當朝太子趙宥鳴。
謝思思兩頰酡紅,正眉頭緊蹙咬着唇一聲一聲地嬌喘,一幅不堪忍受的模樣。男子側站着,身下并沒有停止的意思。兩人冷不丁對上下首被下人簇擁在中間臉色刷白的太子妃宋明月以及一大群震驚的東宮宮人,沉迷且癡醉的兩雙眼睛,漸漸瞪了開。
“謝思思,你的廉恥之心呢!”
……
一聲尖利夾雜着憤恨的怒喝,仿佛一把無柄的利刃向她的刺了過來。靜谧的夜裏,緋色紗帳中謝思思突兀地長長‘啊’了一聲,然後夾緊了雙腿,不住地打顫兒。雙目緊閉的小兒臉跟着擰成一團,漸漸轉變成羞恥又難堪的神情。
緊接着,夢中畫面跟着一轉,福祿院的正屋。
“謝氏,雅哥兒今日休了你,你可有話說?”一道威嚴滄桑的女聲從上首遞下來,低沉沉的,卻令人不能辨明喜怒。
謝思思跪在地上,精致的妝容被淚水污成一團,當真十分狼狽。她恍若不覺,只狠狠瞪着大公主身邊垂頭斂目的娴靜姑娘,惡狠狠的:“有!孫媳當然有!”
“哦?你有何話說?”大公主拄着玉杖,森冷的眉眼,目光如刺。
“孫媳跟太子表哥之間當真是清白的!從未有過茍且之事!”
周府的老太君,乃當今聖上親姑母,正統的皇家血脈。自從長媳進門,将掌家之權交于長媳手中之後,二十多年不插手府裏任何事。然而年前從五臺山禮佛歸來,帶回一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趙姓孤女便變了樣。開始處處針對與她,處處挑她刺兒,嫌她舉止不端。以為她不知道麽?謝思思真恨毒了心,就是這趙琳芳背地裏使得壞!
此次休妻之事,定也是她從中作梗。
謝思思十分不齒她,每次她們夫妻去福祿院請安,這女人一雙賊眼兒就黏在周博雅身上。欲語還休,半點不曉得遮掩。當真是,無恥之極!
“上次竹林醉酒,孫媳根本就是冤枉的!”她說着,纖纖素手一指趙琳芳,“祖母憐惜趙姑娘孤苦無依寄人籬下,孫媳能大度理解。可她堂而皇之地觊觎周家長孫,使那惡毒手段陷害長孫媳,妄圖鸠占鵲巢,祖母難道要就要任她施為?”
她哭着看向右側端坐飲茶,仿佛毫無觸動的周博雅吼道,“周博雅,你說話!”
周博雅沒說話,倒是他旁邊離得有些近的趙琳芳腳下晃了兩晃。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咄咄逼人的謝思思,仿佛謝思思怎能說出這般污蔑他人的話,難過與委屈的身子都在顫。
眨眼間,眼淚撲簌簌地流下來。
“你住口!”大公主拍拍趙琳芳的胳膊,漠然的臉上終于染上怒意,“你說清白就清白?上下嘴皮子一碰,什麽事兒到你嘴裏也成旁人的錯?”
當初太子妃為了東宮和太子的顏面把醜事給遮掩下來,她為了周家和雅哥兒,裝聾作啞權當不知道。當着不知內情的人謝氏稱一句冤枉還能糊弄,這連太子妃都求到她身邊,就差自個兒親眼所見,謝氏也敢不認!
謝家的姑娘臉皮子倒是夠厚,還真敢賴!
不想提及那日的混賬事兒,怕給周博雅難堪,大公主重重一杵拐杖,“且不論你與太子清白與否,身為周家長孫媳婦,成日裏掐尖要強,與外男舉止不端也是事實。若非你成日往東宮跑,又怎會惹這些閑言碎語?”
大公主冷哼,“本宮不管你如何,今日是休定了!”
謝思思一腔委屈無處說。
她跟太子表哥那次根本就是中了別人的毒計,又不是她自願!心中之人只有周博雅,謝思思敢指天發誓,可大公主怎麽能這般冷酷無情地對她?
又急又憤,掉頭就沖毫無波動的周博雅發脾氣:“周博雅你敢休我?你若休,我一輩子不原諒你!”
“雅哥兒!休!”
……
緋色帳中謝思思嗚嗚地哭,腿不停地蹬,仿佛在踢打什麽人。被擾得睡不安寧的丫頭湘琴掌了燈過來瞧瞧,就見自家姑娘哭得跟天塌下來似的,她忍不住嘆氣。
這都半年裏頭第幾回了?湘琴也數不清。
忍不住搖了搖頭,心道她們姑娘真是被慣壞了。既然這般舍不得姑爺,當初又何苦鬧天鬧地折騰到皇後娘娘跟前也要跟姑爺和離?如今和離都和離半載,人姑爺都重娶了新婦進門,她們姑娘反到窩在閨房中哭個不停。這又是何必?
嘆了嘆氣,正準備上前去拍醒謝思思。就見紗帳中的人又不哭了,低低地抽噎了兩下,眉頭漸漸平整。人又安靜下去。
湘琴皺了皺眉,用手遮着燭火,轉頭又回外間兒歇下。
謝思思不知丫鬟心中诽腹,不過她還是一個夢接着一個夢的做。夢的都是上輩子發生的種種,噩夢難消。
夜色愈發濃厚,她夢着夢着,突然一聲尖叫坐了起來。外間湘琴才躺下,被吓得一激靈,連根帶爬地起身小跑着進來瞧瞧。就見謝思思披頭撒發臉色慘白地靠在床柱上,一面哭一面抖,不知是傷心還是被吓着了。
這最後一個夢,是她入東宮之後。
被周博雅休棄後,她在謝家沒待多久,轉頭便以良娣的身份入東宮。畢竟竹林之事即便她死撐着不認,當事人卻也不止她一個。太子表哥說占了她身子不能不對她負責,即便姑母不願,太子表哥也一意孤行納了她。
她當初被周博雅傷透了心,一氣之下就真答應了。
然而進了東宮,她立即就後悔了。不過好在太子表哥對她的疼愛從不摻假,捧在手裏含在嘴裏都不為過。自她入了東宮,除了逢初一十五去正院點卯,幾乎夜夜歇她屋裏。于是沒幾個月,她便有了身孕。
夢中是她七個月的時候,挺着大肚子,扶着宮人在梅林裏溜圈兒。
大冷的天兒,梅林雖說有宮人特意清了路出來,也還是不好走。可是她心裏挂念着周家那個薄情郎,心裏頭悶,非要出去透透氣。
結果這一透氣,就給了那些賤人可乘之機。
走了兩圈,才走過拱橋,不知從哪兒冒出一只手,拽着她的胳膊讓她頂着七個月的大肚子從臺階上滾下去。謝思思清楚的記得,滾下去的過程中還有人踹她肚子。
落地之時狠狠地撞到了橋頭的獅子頭上,然後沒踩穩,翻進了冰涼刺骨的池子裏去。再然後她就不記得了,睜眼便是還在周家的時候。
遭遇了那般慘痛的事情,她心中的害怕與委屈在看到周博雅一雙淡薄溫柔的雙眼那一刻,徹底如洪水決堤。都是他都是他!若非他蠻不講理休了她,她便不會心灰意冷入東宮,若沒入東宮,她哪裏會遭遇那般可怕的事兒?!
謝思思覺得一切都是周博雅的錯,她的苦難都是周博雅造成的。
這便是和離的由來。
丫鬟們不懂這其中曲折,謝思思冷靜下來,卻有苦說不出。
這邊謝思思在自憐自艾,另一邊周家後院,周博雅無聲地睜開了眼睛。桌案上的龍鳳燭還燃着,屋裏亮堂堂的,夜裏光太亮,他睡不安穩。正巧也有些渴,周博雅輕手輕腳地坐起身,打算下榻去倒杯水潤潤。
然而兩長腿才放下,驚覺身邊有東西蠕動了兩下。
他回過頭,就看到郭滿抓了抓臉頰,整個人呈大字打開。非常自然且土匪地,把他方才睡的那塊地兒給擠沒了。小姑娘黑乎乎的大眼兒閉着,嘴張着呼吸,若非不像個土匪鼾聲震天,那真叫一個豪邁的四仰八叉。
丁點兒大的小東西,還想霸占整張榻?
周博雅一聲輕哼,人小,心倒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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