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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初家沒有多餘的房間專門騰出來給趙合純住,而初梨又表達了不想和趙合純同住的意願。

初父在深思熟慮後,當天晚上在初梨的房間裏拉了一塊布簾,勉強開辟成兩塊空間。

不大不小的卧室擺了兩張小床,左邊靠窗的區域是屬于初梨的,右邊擺放着的單人床才屬于趙合純。

趙合純看着她簡陋的住處,臉上的僞善面具幾乎都要裂開。

書桌、衣櫃還有窗臺都還是歸的初梨,她除了一張床和小櫃子之外什麽都沒有。

晚上,初梨洗完澡後,正打算寫作業,趙合純掀開布簾,坐在她的床邊,炯炯目光盯得她難受。

趙合純說:“梨梨,我聽說你和我們班的陳也關系還不錯?”

初梨手頓了頓,垂着眼眸不帶感情的回答:“我和他關系不好。”

趙合純說話時嗓音溫柔,但聽起來總有點裝腔作勢,細細的嗓調讓初梨覺得難受。

“可是我們班同學告訴我,陳也上周還去看你的演講比賽了,專門去給你加油了呢,你們是什麽關系啊?”趙合純拐彎抹角的打探消息。

初梨放下手裏的圓珠筆,開着的半扇窗外星空閃閃,一顆顆往下落的星辰似乎要鑽進她的懷中。

她直截了當戳穿了趙合純的心事:“你這麽關心陳也,是喜歡他吧。”

初梨知道趙合純對陳也的喜歡像個瘋子,她瘋狂的喜歡陳也,念念不忘非要得到不可。

有時候,初梨覺得趙合純和陳也可怕的性格很像。

趙合純不像宋唯見一個愛一個,從始至終她那雙眼睛裏只看得見陳也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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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許是虛榮心在作祟,也許是單純看中了陳也的長相。

她瘋狂迷戀陳也,可是陳也從來不會拿正眼看待她。

趙合純被初梨戳中心事,臉色微變,紅了又白,她似乎有點生氣了,“梨梨,你胡說什麽呢!”

初梨轉過身直視她,“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心裏清楚。”

趙合純惱羞成怒,趁她不注意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後氣鼓鼓的回到自己的床上。

她雙眼對着雪白的天花板,想到陳也臉頰越來越燙,她就是為了接近陳也才費盡心思要轉學到七中。

她喜歡少年,喜歡他目中無人的樣子。

很喜歡很喜歡。

并且趙合純有自信,只要陳也和她相處一段時間,他就一定會愛上她。

她樣貌出色,總有一天,她會得到陳也。

就是初梨很礙眼。

趙合純也不是傻子,早就看出來這個所謂的小表姐沒有以前親近她,心裏還有點嫌棄她。

她心中不屑,因為她也看不起初梨。

初梨除了學習好點,還有什麽了不起的呢?父母殘疾,她自己也是個身患心髒病的病秧子,古板嚴肅,惹人生厭。

幾天之後,初原有點奇怪,他這個傻妹妹以前和趙合純玩的很好,有好吃的好玩的,頭一個送的就是趙合純,傻不愣登。

這回鬧翻的沒有道理,不過他也懶得去問。

其實鬧翻了才好,初原早就看出來趙合純那玩意不是什麽好東西,和他小嬸一個樣,淨出幺蛾子。

傍晚初原打算出門時,初梨像小尾巴似的跟在她屁股後,問:“哥哥,你要出門了嗎?”

初原嗯了聲,不耐煩俯視着她,“我要出門,你讓開。”

初梨的背抵着門,攔住他的去路,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餓了,我們今晚吃什麽?

父母回了老家,這三天裏他們的夥食要靠自己解決。

初原挑眉:“吃飯啊,不然吃屎嗎?”

初梨聽了他的話後蔫巴巴的,責備的看他一眼,說:“哥哥,我想吃你親自下廚做的飯菜。”

初原七歲那年就夠的着竈臺,早就學會做飯炒菜,只是他已經很久沒有下過廚房。

初原冷笑兩聲:“那你想着吧。”

初梨頓了頓,當作沒聽見他的聲音,自顧自說着話,“哥哥,那我們吃小龍蝦吧。”

這個季節的小龍蝦價格不菲,可初梨饞,而且她有點小矯情,就是不吃外賣。

初原冷笑更甚,橫眉冷對,道:“還小龍蝦?屎我都快吃不起了。”

初梨:“......”

思襯片刻,她從容的雙眸淡定看着初原,一本正經的說:“好。”

“如果你晚上不給我燒小龍蝦吃,我就死給你看。”

初原譏诮笑了兩聲,毫不猶豫道:“那你去死。”

兄妹倆從小就吵吵鬧鬧的長大,鬥嘴耍狠。

初梨揚了揚手機,笑的比狐貍還要狡猾,“哥哥,我錄下來了呢。”

初原:“......”

初梨繼續說:“爸媽應該想念他們的寶貝兒子了,一定很想聽見你的聲音。”

初原:“?”

他額角直跳,青筋暴起,一個勁告訴自己要心平氣和,畢竟殺人是犯法的。

他咬牙切齒說:“我今晚有急事,你自己點外賣。”

初梨捂着心口,自說自話,“唉,當哥哥的居然要逼親妹妹去死,我們兄妹相殺,爸媽一定會很難過嗚嗚嗚嗚。”

“可是哥要妹死,妹不得不死,你今晚不燒小龍蝦給我吃,我現在就去吊死在你的房間裏。”

初梨裝腔作勢朝初原的房間跑。

初原腦仁疼,被她逼得沒辦法,狠狠捉住她的胳膊,咬緊牙關道:“好,算你狠。”

“做,我給你做!”

初梨立馬收起那副要哭不哭的樣子,“哥哥,你最好了。”

初梨沒猜錯的話,初原今晚原本是要和同伴去打架,上輩子,初原就是在這個時候捅傷了別人,被學校開除,家裏還賠給對方一大半的積蓄。

她高三畢業那年,初原還殺了人。

徹底成了個吃江湖飯的混子,亡命天涯。

冰箱裏牛奶剩的不多,初梨拿上錢包,探出半顆腦袋對在廚房裏忙活的男孩說:“哥哥,我去一趟超市,很快就回來。”

初原手裏的菜刀剁的很響亮,“你敢偷買冰可樂你就死了。”

初梨咽了咽喉嚨,有點心虛,“我不敢的。”

心髒病人不能吃太多過涼的食物和飲料,只有在夏天,初梨才能吃一次冰淇淋,而冰可樂之類的,家裏人一口都不讓她碰。

出門後,初梨打開錢包才發現裏面的錢少了,猜也能猜得到她的錢包被趙合純動過,她的眼神冷了冷。

從超市的冰櫃裏拿了牛奶,初梨又沒忍住悄悄買了罐冰可樂。

付完錢後,提着手裏的袋子從大門出去。

晚夏黃昏,餘光落日,構成了最美的畫面,幹淨整潔的道路兩側偶爾經過三兩只慵懶的貓咪。

初梨蹲下來,給幾只小貓喂了火腿腸。

——

秦南從發現侄子心不在焉,目光定定落在車窗外,不知道被什麽東西所吸引。

他不禁往外掃了眼,不曾發現新奇的畫面,長指敲了敲方向盤,說:“還要買煙嗎?不買就走了,今晚陪小叔玩幾局牌,過兩天我就飛蒙特雷了。”

陳也淡淡的視線落在不遠處半蹲在樹下的人影,說:“小叔,你把車往前開一段。”

秦南從愣了一瞬,目光掃過前面的少女,不高的興致被勾起三分,笑意若有若無,“喜歡她?”

陳也臉色平靜,表情隐晦。

初梨起身的瞬間,一輛汽車停在她身邊,車門打開,身長玉立的少年走了出來,高大的身材擋住夕陽時所剩無幾的光。

秦南從最近也有聽說陳也貌似對一個女孩與衆不同,他平靜從容的看着初梨,笑容溫和,眼光深了深,心道這女孩漂亮是漂亮,但她站在陳也身邊,一眼看得出強弱懸殊。

小門小戶,弱不禁風。

這八個字躍入秦南從的腦海,他沒把初梨當回事,可也知道他這個暴戾乖張的侄子,固執己見,偏執到令人發指。

秦南從笑了笑,“你是陳也的同學嗎?”

初梨被溫熱的風熏紅透了臉頰,她悶不做聲。

秦南從語氣惬意輕松,輕描淡寫,“看來我小侄子平時在學校很受女孩喜歡啊。”

初梨認得秦南從,也有點怕他。

這個小叔比陳也大五六歲,看着溫文爾雅,也确實不是好相處的人,睚眦必報,無情無義。

不過他有句話沒有說錯,陳也很受女孩的喜歡。

初梨走神了小會兒,她和陳也結婚差不多半年的時候,夫妻倆還是很陌生,除了在床上幾乎沒有多餘的交流。

陳也忙碌,而她也不敢過問他的事。

終于有一天,她在報紙上看見了陳也和其他女人的緋聞,在宴會上看見了女人同他告白。

那時候,初原重傷住院,高額的醫療費都是陳也出的。

初梨有點怕他提離婚,怕他索要那三十萬的賣身費,最重要的是那時候,她對陳也的喜歡還悄悄放在心底。

夜裏,她穿着暴露,臉色緋紅,笨拙的讨好他,青澀擺出他喜歡的姿勢,邊啜泣邊承受他給的狂風驟雨。

被他按着腰,雙手別在身後,折磨的雙眸通紅挂着淚珠,抽噎可憐迎合他的喜好,主動吻上他的嘴角。

那都是很久之前的回憶了。

初梨回神。

秦南從看了看陳也後,意味深長對她說:“我和陳也正好要去吃晚飯,同學你如果不介意,我想請你吃個飯。”

初梨動了動嘴角,拒絕的話已經落到嗓子眼。

陳也鋒利的視線看透她的心思,幹脆利落打開車門,唇角微微上翹,吐出一口氣,“初梨,給我上車。”

果決,斷然。

不給任何拒絕的餘地。

初梨覺得她如果真的跟陳也去吃飯了,初原能拿鍋鏟把她腦袋鏟下來。

她握緊塑料袋,搖搖頭,“我回家吃飯就好。”

秦南從久在上位,身上的氣勢也非朝夕才有,沉沉的視線朝她壓來,哪怕臉上笑容依舊,無形中給人沉重的壓力,他擡起手腕看了眼時間,微笑着說:“現在還早,等到了飯點我讓陳也把你送回家。”

初梨還想拒絕,卻被陳也提着手腕丢進後座。

他陰着臉,“別給我拿喬,還能吃了你不成。”

初梨雙膝并攏拘束坐在他身邊,小聲嘟囔:“我想下車。”

陳也翹着二郎腿,閉眼假寐,一言不發。

初梨用餘光悄悄的朝他望過去,繼續小聲的說:“我想下車。”

陳也裝作沒聽見,壓根就不理她。

初梨撇嘴,也懶得再自讨沒趣,彎腰拿出泛着絲絲涼意的冰可樂,打開舔了一小口,味道甜絲絲的,嘗了小口猶不滿足,咕嚕咕嚕灌了五分之一。

陳也輕笑,覺得這傻女孩比他以前養過的貓還讒。

過了十來分鐘,汽車平穩停在一間高檔會所前。

初梨惴惴不安的跟在陳也身後,即便是上輩子她也沒有來過這種地方,陳也不會同意她來這些亂七八糟的地方。

推開包廂的門,嗆人的煙味鑽入鼻中。

顧程甩了牌,臭着一張臉說:“哎哎哎趙文傑你是王八蛋吧,打個牌還耍賴。”

趙文傑小人得志哈哈大笑:“哈哈哈我耍個屁,是你輸不起,大家都看着呢。”

“操,老子一把輸個精光,你還是不是我兄弟?”

“我是你爸爸你忘了嗎?”

“滾。”

初梨受不了嗆人的煙味,悄咪咪往後稍了稍。

賭桌圍着好些人,她四下看了一圈,目光忽然頓在半空,意料之外在這裏看見宋唯和趙合純。

有人吹了個口哨,看着陳也身後的女孩,問:“哦豁,這又是哪位?”

趙文傑拿着牌的手不知放在哪裏,他也很懵啊,陳也怎麽就把初梨帶過來了呢?更奇怪的是初梨怎麽願意跟着他來這種地方?

初妹妹穿着白裙子往哪兒一站,就和這烏煙瘴氣的聲色場所格格不入。

顯得他們玷污了她似的。

她和宋唯她們不一樣。

宋唯眼見着勾搭陳也無望,立馬又轉投趙文傑的懷抱,廣撒網能撈一個是一個。

而趙文傑也買把宋唯放在眼裏,玩誰不會玩?白送上來的不要才是他傻逼。

至于新來的轉校生,漂亮但是俗氣。

趙合純看着清純,為人還有點傲氣,但也還不是巴巴的往上湊?随便就把人給叫出來了。

“初妹妹,來坐。”趙文傑把自個兒的位置騰出來,笑眯眯的和她打招呼。

這裏坐着的其他人都是市裏的二代,纨绔風流二世祖,看着趙文傑對這妹妹無比殷勤,也摸出點不對勁來。

初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陳也瞥見她拘謹為難的樣子,嗤的發笑,啞着嗓子出聲,同她開起玩笑,“怎麽?還想坐我腿上?”

少年的聲音又低又啞,像淳厚的酒醉人。

初梨臉頰發熱,轟的一下就紅了起來,她坐下後,陳也緊靠着她身邊也坐了下來,肩碰着肩,靠的很近。

趙文傑喊來服務員又叫了許多酒。

宋唯扭扭捏捏的說,“趙文傑,我媽媽不讓在外面喝酒的。”

趙文傑眼底嘲諷一閃而過,笑了笑,對她擺擺手,“那你回家吧,我又不會強迫你。”

宋唯氣的臉紅,哪想的到趙文傑都不留她?面子都丢光了!她支吾着給自己打圓場,“偶爾喝一兩次也沒關系。”

這幫富二代也沒把她們當回事,心智早就成熟,哪能看不出她們心裏在想什麽。

趙文傑往初梨面前推了一杯啤酒,說:“初妹妹,你肯定沒喝過酒,要不要也嘗一嘗味道?”

“不......”剛吐出一個字,她的話就被趙合純打斷。

“梨梨,給我們班同學一個面子喝了吧,不喝的話就有點矯情了。”

趙合純知道她有心髒病,也清楚心髒病人一滴酒都不能碰,這會兒卻微笑着讓她喝酒,還說她矯情?

初梨深吸了口氣,“好,我就是矯情。”

趙合純懵了一下。

初梨站起來走到她面前,問:“周末放假,你不是說你回家了嗎?”

趙合純有點下不來臺,笑容勉強,“同學間的聚會,我來參加而已。”

初梨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正當趙合純松氣時,她伸出手,面無表情的說:“你從我錢包裏拿了兩百三十塊錢,你現在還了吧。”

趙合純的臉瞬間通紅,一口氣差點沒能上來,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被初梨指出這事,她簡直羞恥的想找個洞鑽進去。

她在初梨面前突然沒了氣勢,支支吾吾說:“我沒有.....沒有拿。”

這話她自己說的都沒有底氣。

以前她暑假在初梨家玩的時候,沒少從初梨哪兒拿錢,但初梨從來沒說過,也沒有要她還。

怎麽這次就不行了呢!?

初梨說:“你沒有拿,不問自取就是偷。”

趙合純牙齒咬碎了都只能往自己的肚子裏吞,她臉色煞白,抖着唇竟是被氣的說不出話。

這回也是先要來招初梨,被下了面子也是活該。

她緩緩繼續說:“我哥哥你知道的吧。”

“我小學四年級,他把我存錢罐裏的錢都給偷了,去買礦泉水給自己洗腳。”

“你猜最後怎麽着?我爸爸把他的手給打折了呢。”

“別說初原挨打後一把鼻涕一把淚哭爹喊妹的樣子,真的怪好看的。”

“和你一樣好看。”

初梨這個樣子把包廂裏這幫公子哥看的一愣愣的。

陳也低低笑起來,初梨每次耿直說起話真的很可愛,平時看着可憐兮兮的人,這會像張揚舞爪的貓。

趙合純被他們看着,已經快要羞哭了。

她掐着掌心,心裏又給初梨記上一筆,遲早有天要讓她還回來。

她紅着眼睛服軟,“梨梨,我回去就還你,對不起。”

初梨說:“對不起有用的話要警察幹什麽。”

說了這麽多話,初梨覺得自己不太舒服,她長舒一口氣,胸腔內還是發悶。

陳也嘴角彎了彎,眼底深處的笑意越來越深,側眸凝望着她軟白的臉頰,鬼使神差用指尖碰了碰,發現初梨的臉白的不太正常。

他問:“你不舒服嗎?”

初梨覺得她快要被包廂裏的煙味熏死了,喘不上氣,心口還有點疼。

她捂着胸口,泛軟的腳底再也支撐不住,突然倒在陳也懷中,她眼角沁着濕潤的水光,呼吸說話都很費勁。

初梨的小手指輕輕拽着陳也的衣服,腦袋昏昏沉沉,胸口那種熟悉的喘不上氣的感覺,讓她意識不清,她靠着陳也的胸口,聲音虛弱:“我有點難受。”

幾乎是說完這句話,她就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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