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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面一度十分尴尬。
這回,陸西輕松抽離了手腕,他略掃了眼,白皙的腕上壓了一排淡紅色指印,可見紀年抓人時力氣不小。
陸西轉了轉腕關節,見藥瓶已經到了紀年手中,他也算是完成任務、仁至義盡,日後紀年和柳思逸之間的風花雪月與他徹底無關了。
離開前,陸西最後看了眼紀年,繼而半耷拉着眼皮挪開視線,一臉的興致缺缺,仿佛剛剛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幹、也沒造成什麽有殺傷力的影響,清清白白得就是個路人。
陸西轉身走了。
紀年抿唇,要笑不笑的,目送着那道窈窕身影踏上教學樓的臺階,越看,發現的問題越多,眉毛也挑得越高。
就見陸西走路時微微有點駝背,步調不算快,甚至帶了些一步三晃的慵懶,但兩條長腿撩得開,邁一步大概能抵別的小姑娘兩步。上樓梯時,也不顧及自己穿的是短裙有走光風險,一步跨上兩級臺階,一竄一竄地就那麽輕巧地往樓上去了。
人都消失了,紀年還盯着瞧,無論怎麽看……
他都覺得那不是一個正常女生的走路方式。
好歹是“校園第一女神”,形象都不要了。
陸西離開後,錫紙燙才敢大喘氣,張着嘴,如同好容易才從岸上蹦回水中的魚,差點沒窒息。
“紀年!”
錫紙燙名叫彭滿滿,“咔嚓”一聲扭動脖子轉向紀年,眼睛亮閃閃的,本來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現在像是得知了什麽不得了的事,一臉的激動難耐:“臺風那天你和那個網紅妞約出去幹嘛了?老實交代!是不是偷戶口本出去開房了?”
聞言,紀年微怔,随即從遠處收回視線看向彭滿滿,在他臉上盯了數秒,忽然彎了眼角,笑而不語。
彭滿滿心髒怦地跳了一下。
不得不說,校草在顏值上占盡了優勢,帥得喪心病狂,笑起來更是要人命,自信開朗、天生貴氣,卻又不失親和力,但彭滿滿尋思着,為什麽那眼神裏透露着一種看傻子的悲憫和耐心?錯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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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彭滿滿,真是什麽話都敢說,你小子自求多福吧。”說這話的是丁暢,就是戴銀絲邊眼睛的那位,常常書不離手,因為立志清北。
覺得話題尺度大了,丁暢撫了撫習題冊上被噴上的口水,低頭開啓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模式。
彭滿滿站起身,撐着臺面看紀年,急道:“你別光知道笑,你和網紅妞之間是不是真有一腿?”
“你腦子秀逗了是不是?”紀年還沒表示什麽,坐桌上的帥哥側過身,伸手在彭滿滿的腦袋上撈了一把,道,“別亂說話,紀年會是那麽随便的人?”
彭滿滿扭頭看向程訣,一臉無辜地撓頭,合理懷疑道:“那……陸西怎麽知道紀年早洩的?連藥都備上了,親自送過來了。”
程訣:“……”
丁暢從題海中擡頭:“……”
“……”紀年斂了笑,看着此刻備顯天真的彭滿滿,溫聲道,“給你三秒的時間重新組織語言,別逼我動手啊。”
彭滿滿立即慫了,戲多地用袖子半掩面坐了下來,抱拳告饒道:“男神,打不過,打不過,求放過。”
開玩笑,紀年一個省跆拳道隊的,以後還有可能進國家隊,真動起手來,整條街都不是他的對手。
紀年繞過石凳,把磨砂的小藥瓶放到丁暢攤開的習題冊上。
“這……”丁暢坐正身,推了下眼鏡,不明所以地擡頭看向紀年。
“下課順便帶回班裏,給柳思逸同學。”紀年拍拍丁暢的肩,又恢複好性格的笑,“麻煩了。”
丁暢拿着小藥瓶一頭霧水,程訣一手攬着籃球,奇怪道:“哎?紀年,去哪兒?”
紀年回首朝他們高速擺手,眯眼笑道:“你們先去操場,別等我,我回教室拿點東西。”
彭滿滿朝紀年比了個“OK”的手勢,接着扯扯程訣的手腕,道:“那我們先走呗,反正紀年從不上場的,逃課不易,我們先玩着。”
彭滿滿和程訣一個班,他們班這節課正好音樂課,兩人都不是有藝術細胞的人,所以跑來蹭紀年他們班的體育課。
程訣人高腿長,從石桌上下地,又扣了兩下籃球,道:“行吧,我們先走,一會兒發短信讓紀年給帶喝的。”
***
陸西不費什麽力氣地找到了高二八班。教室上有門牌,順着走就能找到。
到了教室,才發現裏面一個人也沒有。想到剛剛在樓下遇上的紀年那夥人,陸西猜這節應該是體育課。
反正沒人,陸西在教室裏随便走,經過講臺時看到角落貼了張座位表,姓名和位置一清二楚。
陸西對着座位表比劃兩下,再看向臺下的幾排位置,确定自己的座位後,繞過講臺走向最後一組的角落。
走近了,才發現自己的課桌上沒有書,反而橫七豎八地堆着卷發棒、剪刀、隐形眼鏡盒、口紅、粉餅……
“……”
與其說是課桌,不如說是化妝臺。
陸西環顧一圈桌面,沒什麽情緒波動地想,穿書後依然是個學渣,合情合理。
如果原主“陸西”桌上堆滿了書本和練習冊,他可能還會覺得無所适從。
實際上,在原先那個世界,陸西就是個學沫,連渣都算不上,跟他那學神一樣的哥哥陸南相比,就是兩個極端,所以陸南經常嘲笑他,“一根直腸通大腦,一邊學習一邊拉”。
陸西也知道自己不是學習的料,被迫無奈下才去玩的游戲,十八歲時順利進入了職業電競戰隊,往後的道路就算确定了,電競之路有些磕絆,但是跟學習這條路比起來,簡直稱得上順風順水。
陸西從課桌裏掏出軟塌塌的書包,既然已經穿成了原主,那這些東西就算是他的了。
他将桌上林林總總散發着脂粉香氣的物品一股腦掃進書包裏,準備等會在外面找個垃圾桶一起扔了。
直男不需要化妝品。
接着,他又從課桌裏翻出了貼着粉色亮片的手機。
陸西盯着手機看,又是沒忍住在心中嫌棄一番原主的品位。
掃蕩完課桌,陸西将書包甩肩上,一邊低頭翻手機,一邊走出教室。
陸西拿着手機,打開了淘寶,在設置中找到了默認收件地址,導入地圖中一看,發現地址是校園附近的一幢公寓樓,不算太遠。
應該就是原主家的位置了。
走到長廊盡頭時,陸西恰好擡頭看到前方廁所的标志,目光一動,突然想到,到現在為止,他還沒來得及看看原主的樣子。
這麽想着,私心裏也難免好奇,原主長得該多秀氣,才能把全校的人都給忽悠了。
好像聽說原主在短視頻平臺上有九十萬粉……
那就更厲害了,連九十萬粉都騙到了。
陸西走向男廁所,剛要邁步進去,腳步頓住。
垂眸瞄了眼短得不能再短的百褶裙,陸西想了想,調轉方向,自覺地朝一旁的女廁所走。
只是剛走了兩步,猛地轉向,一往無前地紮進男廁所裏了。
有什麽大不了?
陸西想,被人撞見了,直說自己是男的,反正不打算以僞娘的身份生活下去,學校裏的人遲早要知道。
至于公開性別後會不會被認為是變态,陸西無所謂,他生性淡漠,獨來獨往,根本不在意別人怎麽看他。
***
男廁所的洗手池前有面鏡子,被清理得很幹淨。
陸西站在洗手池前,一陣無語。
原主的臉,“美豔”得超乎他的想象——
白金色的長發束成了松散的低馬尾,腦門前是整齊的二次元劉海,歐式大雙、鼻梁秀挺、烈焰紅唇,濃妝豔抹得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長相,只隐約看得出臉部輪廓很清隽。
陸西左右照了照,可能是實在受不了,傾身靠近鏡子,微仰起臉,半阖眼眸,擡手就把假睫毛給揭開了。
然後就是雙眼皮貼。
可能是手法不對,撕的時候有些疼,陸西沒忍住咧了咧嘴。
撕掉後将貼紙甩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裏,陸西揉了揉一只眼,看向鏡子裏,怔了怔。
不似先前妩媚的歐式大眼,鏡子裏映出一雙略顯薄情的眼睛。狹長,眼皮薄透,習慣性地微微耷拉着,有些倦,有些厭,還有種別樣的少年韻味。
看着這雙眼,陸西心裏隐約有了猜測。
陸西打開放在臺面上的背包,在裏面翻找,找出一小包随身帶的化妝棉,接着打開水龍頭,沾了水就往臉上蹭。
眼線花了個七七八八,眼影飛了個大差不差,口紅連擦帶咬地吞進了肚裏,那張粉白的面也漸漸露出了瑩潤的底色。
陸西在鏡前站正身體,拍掉水龍頭,将徹底髒掉的化妝棉扔進垃圾桶裏。
這次,鏡子裏映出一張素面朝天的臉。厭世,淡漠,喪得一批。
陸西僅是瞄了一眼,就沒再多注意。
這就是他原來的那張臉,所以沒什麽好看的。
緊接着,陸西從書包裏掏出了那把剪刀,側過頭,捉住腦後的辮子,上來就是“咔嚓”一刀,果敢速度,不帶猶豫。
陸西在男廁所裏待了有十分鐘,再出來時,臉上淋着水,如同徹頭徹尾地換了一個人,除了頭發亂糟糟的,發梢層次不齊,其他沒毛病。
陸西單肩背包,一邊擡手理了理劉海,一邊拐彎朝樓梯的方向走。
誰想剛出門左轉,他就來了個急剎車,不再向前。
就見前方一個很高的男生背靠在牆壁上,吞雲吐霧。
陸西有些意外,那人是紀年。
他沒想到好學生會光明正大在校園裏抽煙。
紀年這時也看到了他,顯然沒意料到,連忙站正身體,先是說了聲“抱歉”,把煙拿下藏在身後,一手在面前扇了扇煙霧。
随後像是忽然意識到了什麽,紀年怔了下,看了眼面前人,又看了眼門上男廁所的标志。
“陸西?”紀年看着站在面前的人。
陸西對上他的目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對方那雙明亮的眼睛裏有什麽在閃動,仿佛在看一個初次見面的人。
“嗯。”陸西将書包肩帶往上提了提,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
紀年的視線在陸西臉上打轉,不加掩飾,接着向前走近了一步:“你……”
陸西擰了下眉,不自在地後退半步,可能知道對方要問什麽,他先發制人,道:“別問我為什麽從男廁所出來,問就是……”
“我是男的”還未說出口,紀年突然笑了。
被他的笑容蠱惑,陸西一時語塞。
這時,紀年微微彎下脊背,将臉怼到陸西眼面前。
視線又在他臉上轉了圈,紀年真誠道:“你平時化妝,是為了遮蓋自己的美貌嗎?”
陸西:“……啊?”
作者有話要說: 改頭換面迎春風,老公見了都說美。
感謝有狐真沒蛤的地雷~
感謝各位姐妹的愛護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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