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等等!別走!”孟海薇迅速上前兩步拖住要走的陸西, 軟下聲告饒道, “好了好了, 不鬧你了,我知道是你有一個朋友, 那人我肯定不認識, 話說, 我有什麽能幫到那位陌生朋友的呢?”
陸西被拽着走不了, 一回頭,就見孟海薇眨着星星眼,正一臉讨好地看着他。
陸西頗有些不相信, 道:“說實話, 你真的是心理醫生?”
孟海薇尴尬地眯眼笑, 問:“不像?”
陸西喪着一張臉, 搖頭。
孟海薇試探:“那你覺得像什麽?”
陸西說:“小學雞。”
“……”孟海薇無言以對。
隔着辦公桌, 兩人心平氣和地面對面坐下。
孟海薇面前鋪開一張紙, 手握一支筆轉了轉。
她再次擡頭時, 忽而畫風一轉,變得一臉認真,總算是拿出了點專業範兒, 看着挺像那麽回事。
孟海薇看向陸西, 聲音也柔和了幾分,道:“現在,請跟我說說你的那個朋友吧。”
在對面的直視下,陸西斂下狹長的眼眸, 眼角便挑起來了幾分,他緩緩開口道:“我有一個朋友,他平時看起來很開朗,性格也好……可能是因為家教太好的原因,是那種不容易生氣的人,但是有一次……”
說到這,陸西短暫地停頓片刻,眼眸朝旁側游移了一下,繼續道:“那次我從後面推了他一把,沒有惡意,但他忽然就像變了一個人。”
“變了一個人?”孟海薇想了想,在紙上快速寫了一行字,問道,“能具體說說是什麽情況嗎?”
“就是……”陸西回憶那天在天臺上發生的事,東拼西湊地描述道,“變得很暴躁,整個人充滿戾氣,眼神也很吓人,想掐死我那種。”
Advertisement
孟海薇盯着紙張上羅列出的幾條關鍵詞,鎖眉沉吟一會兒,問陸西道:“那麽,當時他有動手攻擊你嗎?”
陸西稍作遲疑,最後還是實話實說:“差點。”
緊接着,他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全程他都沒傷害到我,後來還跟我說他只是想吓我,所有的反應都是開玩笑。”
孟海薇點點頭,心中似乎有了定論。
她扔下筆,向後靠在椅背上,呼出一口氣,道:“個人建議,你那位朋友或許需要心理治療。”
陸西沒想到咨詢下來會是這種結果,他怔了一怔,道:“……這麽嚴重?”
“不不不,小朋友,你別把心理治療當作是什麽很可怕的事。”孟海薇笑出了聲,擺擺手,道,“心理發生問題了,去做心理治療,這就像感冒了需要吃感冒靈一樣,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孟海薇說得或許沒錯,但陸西還是覺得有什麽梗在心間。
在他看來,心理問題比感冒嚴重多了,陸南就是一個例子……
想到這,陸西抿抿唇,身體前傾靠近桌沿,盯着孟海薇看:“老實說,我朋友他是不是有病?”
孟海薇挑了挑眉,表情也收斂了些,道:“陸西,‘有病’這個詞很冒犯哦。”
“有還是沒有?”陸西不為所動,眉眼間透露出煩躁,道,“如果有的話,具體是什麽病?”
孟海薇嘆氣,拿他沒辦法,回答:“ptsd。”
陸西聽過這個詞,但沒有專門了解過,靜靜等着孟海薇解釋。
“按照你的描述,你那位朋友被人從後面推了一把後,明顯變得狂躁不安,甚至有攻擊人的傾向,很可能是因為你不小心觸碰到了刺激源,從而引發出了他一系列的應激反應。”孟海薇平靜地對陸西解釋道,“我猜你朋友可能是後背受過傷,或者有過被人從後方侵襲的經歷,所以對于你推他這個動作很抵觸,以至于發生了情感解離。”
孟海薇觀察了眼陸西的反應,卻見少年面色冷靜,專注地盯着自己看。
不像是來做心理咨詢的,倒像是個在課堂上認真聽講的好學生。
孟海薇接着道:“不僅如此,應激反應伴随被害妄想症是常見案例,你朋友當時應該是妄想你要傷害他,也有可能是把你想象成了某個會傷害他的人,或者危險源,才會變得那麽易怒,要對你進行反擊。”
“總而言之。”孟海薇認真地對陸西道,“雖然平時交往中,他對你沒有惡意,可一旦有什麽誘發了他的應激反應,你朋友會變得非常危險。”
陸西避開孟海薇的視線,微微低下頭,一聲不吭。
那個像太陽一樣閃閃發光的人,到底經歷過什麽……
就在這時,陸西忽然想明白了第一次見紀年時,那種淡淡的違和感來自哪裏。
明明看起來是個開朗又溫柔的人,但陸西卻分明感受到了紀年身上散發出的狂躁氣息。
那氣息或許是來自一個不經意瞥來的眼神,或許是來自微笑時不小心洩露了情緒的停頓,又或許是來自說話時突然轉沉的一個音調……
“小朋友?”孟海薇敲敲桌面,引得陸西回神,真誠建議道,“你最好還是勸你朋友去做心理治療,如果不好意思到我這裏來,我可以再給你推薦幾個人,我師兄師姐都是牛逼人物,只要你朋友配合治療,問題都不大。”
陸西卻是站了起來,道:“謝謝,我知道了。”
“就……這樣?”孟海薇呆滞了一下,反應過後,說,“要不然,我把聯系方式給你?”
陸西搖了搖頭,心裏想得明白,說:“不用,他家人肯定知道得比我清楚。”
光看紀年的家世背景,有權有錢,就知道他父母肯定也是社會精英。
如果紀年出現了什麽心理問題,陸西相信,他的家人肯定已經給他請好了心理醫生,不需他多操閑心。
陸西沒什麽問題想問了,準備離開。
“沒想到能在這裏碰到鄰居,小朋友,我跟你很有緣哦。”孟海薇笑道,“平時在學校有空也能常找我來玩,想逃課我給你開病假條。”
“……你認真的嗎?”陸西撩起那雙總像是睡不醒的眼眸,淡聲問道。
“一百個認真!”孟海薇嘻嘻一笑。
“……”陸西是真沒見過像孟海薇這樣的女人,長了一張娴靜的臉,性格卻古靈精怪。
兩人之間少說也隔了兩個代溝,但是相處起來卻奇異地沒有絲毫距離感。
走之前,陸西想了想,背對着孟海薇,低聲道:“小學雞……”
說完,拉開醫務室的門出去了。
孟海薇:“……”
看着再次關上的門,她恨恨地撇嘴,道:“不懂禮貌的小屁孩!”
陸西出門後,剛擡頭,還沒邁步,就在原地來了個緊急剎車。
他看着前方背靠在過道牆上抽煙的人,完全沒有意料到,随後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朝另一側別開臉。
表情裏是藏不住的心虛。
***
陸西腳步猶豫地走了過去,知道逃避不過,在紀年面前緩緩站定。
此刻是傍晚時分,校醫室外的過道幽深,兩頭空蕩蕩。
唯有即将落下的太陽掃進來一點暖橙色的餘晖,将面對面站着的兩人影子拉長,曲折地投射在牆壁上。
紀年淡淡地瞥了陸西一眼,接着偏頭吸了口煙,從襯衫領子裏側露出一截的脖頸,直,而且修長。
陸西不經意地掠去目光,發現少年喉結精致,卻已經有了點男人的味道。
紀年當着陸西的面吞雲吐霧,還是第一次。
他垂下夾着煙的那只手,身形融在過道昏暗的陰影裏,姿态慵懶,不經意間散發出一絲頹廢的氣息。
紀年不說話,陸西也就不吭聲。
煙味聞着有些不習慣,陸西不自覺地輕皺了皺鼻子,但也沒說什麽。
紀年向後仰,腦袋抵着牆壁,半垂着眼眸,似笑非笑盯着陸西看。
他也不兜彎子,直接問:“懷疑我?”
陸西也猜到了紀年一直在門外沒走,該聽到的應該都聽到了,便不加掩飾地點了下頭。
“我有一個朋友……”紀年輕聲嗤笑,道,“你要是真那麽好奇,怎麽不直接問你那位朋友?”
細細想了一下,陸西覺得自己有理,他看向紀年,語調淡淡地說:“你不跟我說實話,怎麽問?”
紀年略一思量,有些自嘲地笑了,低聲道:“也對……我肯定會說謊……”
誰沒事能承認自己有病?
“同學,你現在還有什麽想問的?”紀年看向陸西,微微一笑,說,“咨詢校醫不如直接來問我,只要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陸西的視線在紀年臉上轉了一圈,覺得這人雖然在笑,似乎跟往常無異,但是眸子裏深黑,冰冷一片,十分的漠然。
陸西還真有問題,只是不确定要不要問出口,因此語調有些遲疑,他的目光看向一旁,道:“當時我推你的時候,你是不是……”
紀年已經知道陸西要問什麽了,他有些譏诮地挑了挑唇角,表面不在意,心裏卻是十分難過的。
他擡起夾着煙的那只手,閉着眼按了按眉心。
果然,一旦暴露後,他在陸西眼中就成了“有病”的那類人。
紀柏綸說他有病,讓他治療,陸西也是。
正常人都毫無例外,沒有人會接納他,沒有人……會拯救他。
先前對于陸西抱有的所有幻想和期待,在這一刻全部破碎。
思至此,紀年睜開眼,深黑的眼底一片寂然。
陸西還在支吾,像是有些難以啓齒,說:“你是不是……”
“是的。”紀年舔舔幹燥的下唇,虛假地微笑道,“我當時犯病了……”
“你當時是不是很疼,很害怕?” 幾乎是紀年開口的同時,陸西道出了一直想問的。
兩道聲音落下,紀年和陸西俱是愣了一下,不禁對視,過道裏一時陷入無聲。
紀年怔然地看着陸西,他以為陸西想問他當時是不是犯病了,沒想到……
心裏剛築起的那道牆,剎那間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溫柔洪水沖垮了。
半晌後,陸西奇怪地皺了下眉,自言自語:“這人傻的?雞同鴨講嗎?”
他就想問一下紀年當時是不是很害怕,畢竟是自己觸發了刺激源,看紀年當時的反應那麽激烈,肯定是想起了不好的回憶,為此,陸西一直都有些抱歉。
紀年這時微微站正身體,低下頭,表情有些失控,不想讓陸西看到。
指間的煙輕易地一翻,翻折進了掌心裏,握拳攥滅,火星燙出的那點疼痛根本不算什麽。
他現在總算發現,陸西幹什麽都像是無意,卻偏偏強橫而又霸道地闖入了他的世界。
從來沒有人會問他疼不疼,怕不怕……除了面前這人。
有種徹底敗給陸西的感覺。
紀年心裏有些酸疼,卻是低低地笑了出來,道:“可能會有點怕。”
陸西瞄了眼紀年的肩,似乎是想看到他的後背,道:“上次是不知道,沒有惡意,以後都不會碰你後背了。”
紀年這時擡頭看向陸西,眼睛有些濕潤,卻飽含着一種新生的活力。
他看了陸西片刻,接着上前一步。
陸西警惕了一下,不自覺後退。
就這樣,兩人一個進,一個退,很快,紀年就緊逼着陸西退到了過道另一邊。
陸西後背差點抵到牆上,他仰起臉看着紀年,不服道:“幹嘛?想報複嗎?”
紀年卻眯起眼笑了笑,搖搖頭,說:“其實,校醫告訴你的……不全對,我沒有ptsd。”
陸西愣了一下,說:“那你那天……”
紀年不知道怎麽解釋,只笑了笑,道:“相信我,沒有什麽創傷後應激障礙,所以……”
紀年用目光細致地描繪過陸西的五官,溫聲道:“你可以碰我的後背,我的後背可以完全交給你,如果是你在我身後……我不會害怕。”
陸西聽了這話,心情有些奇怪,像是被一片曬過陽光的羽毛輕掃而過。
同時,又覺得有些膽怯,直覺紀年像是要把什麽托付給他,不敢應接。
“算了吧。”陸西眼神躲閃了一下,嘀咕道,“跟你保持距離就安全了。”
紀年眯了下眼,道:“不信我?”
不是信不信的問題,陸西也鬧不明白。
他正要敷衍過去,把人推開,雙手卻突然一邊一個被紀年捉住了,然後被牽帶着環向了紀年的身後。
陸西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跟着前傾,他不得不仰着臉,下巴抵在少年的肩上,姿态就像是把紀年整個抱住。
與此同時,紀年也伸手抱住了他。
陸西盯着對面的牆壁,眨了眨眼:“……”
“你看……”紀年在他耳邊低低地笑,道,“現在你就算碰了我的後背,我也沒什麽感覺,相信了嗎?我沒有ptsd。”
“……”陸西不自在地偏了偏脖頸,道,“……哦。”
紀年不知想到了什麽,目光忽然灼灼地閃動了一下,嗓音不自覺低了些,道:“所以,對我不用小心翼翼的,以後,你想對我的後背做什麽都可以,就算撓破了留下痕跡也沒關系……懂了嗎?”
“???”
說實話,陸西沒懂。
作者有話要說: 紀年:這事得說明白,不然以後那什麽時老婆不敢撓我,會少很多樂趣。
陸西:……我現在就能把你撓死信不信?
謝謝各位支持。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