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安殷那裏有護士和護工, 李長安帶着李清卿去皮膚科看醫生,醫生開了幾樣外塗的藥膏讓李長安小心地把藥摸在李清卿腫起來的皮膚上。

“我們先回去一趟。”昨天晚上什麽東西都沒拿就過來了, 現在在這裏什麽都不方便,李長安的手機也要沒電了。

李清卿雖然舍不得離開安殷, 但她很懂事地點點頭。

李長安抱着她上了出租車往家裏走。

“……這安殷是幹什麽的?又到哪裏浪了!小娘們不在家裏待着……”

李長安抱着李清卿在門口就能聽到他們一堆人嘈雜的聲音了,他推開門進去, 坐在客廳裏的幾人頓時僵硬了一下, 同時轉過頭來, 看到是李清卿和李長安,他們松了一口氣, 然後馬上就開始質問。

“知道今天是星期幾嗎?要我說啊,小弟就不該把你從鄉下來接回來。是不是我們家的種還不一定的,滿身的鄉巴佬味兒, 有哪點像我們家的孩子?一點上進心都沒有!泥腿子就是泥腿子。”

李紅和李建才是姐弟,李建才長得好,李紅長得自然不會太差。尤其是現在有錢了,會保養會打扮,比年輕的時候好看了不知道多少, 但是人再變漂亮也随不能改變地随着歲月變得更加刻薄。

她看向李清卿,擠出一個看起來和藹的表情:“卿卿, 你怎麽和他玩到一起去了?你是我們的小公主, 不能和什麽人都在一起玩的。”

李清卿本來就不喜歡她姑姑,加上她又剛聽了李紅在背後罵她媽媽,能聽她的話才怪了呢!而且她現在是李長安的乖妹妹好寶寶, 是跟李長安一國的!

李清卿不僅不聽她的,還故意挑釁似的摟住了李長安的脖子。

李紅看見她的動作,頓時黑了臉。

她還想再說點什麽,但劉常麗卻是開口了:“卿卿,你媽媽呢?”

李紅壓下還想再找事的念頭,想起了她們今天來的主要目的。

“媽媽住院了。”李清卿明顯挺怵劉常麗的,她探出個腦袋怯怯的說。

“媽,我看安殷她肯定是裝病呢!什麽時候不病就在我們來的這天病,你說這不是擺臉色給我們瞧嗎?”李紅憤憤不平道,“我平時就瞧着安殷這人鬼精,表面一套背後一套。最近小弟也跟我們離得遠了,我看吶,就是她在背後搞什麽小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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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紅開始稱呼李建才小弟是從一家靠着李建才生活後開始的,她怕李建才嫌她們一家煩了,所以天天“小弟小弟”的挂在嘴邊,一邊是顯示她和李建才關系親密,一邊是為了提醒李建才不能把她忘了。

但是這麽些年過去了,她早就忘了為什麽會叫這個稱呼,對李建才也漸漸變得頤指氣使起來了。

“我媽媽才沒有呢!”李清卿氣得朝她大吼。

“媽,你聽聽,這小丫頭片子怎麽說話呢!你姓李,還想着一個姓安的,我就說安殷這人沒好心吧,看把我們家孩子教成什麽樣了。”

李紅視安殷為眼中釘肉中刺,平時安殷在的時候總能輕飄飄地把她噎個半死。今天好不容易安殷不在,李紅可巴不得從李清卿身上找點便宜回來呢。

“你胡說你胡說!”李清卿雖然和安殷也有點小矛盾,但她是最擁護安殷的一個,除了在學習上安殷對她常又反常的行為,但在別的方面,安殷絕對是一個很好很好的母親。

“你們可能誤會安阿姨了,安阿姨不會做那樣的事情的。”李長安拍了拍李清卿的背,安撫她激動的情緒。

“這有你什麽事!”李紅眼睛一瞪,毫不客氣地罵,“別以為老三把你接回來你就是個人物了,泥腿子的出身……”

“行了!”一直默不作聲的李憲民開口了,李長安再怎麽說都是他孫子,雖然在第一天他确實被李長安傷了心,但自家的孩子罵得太過他這當爺爺的也看不過眼,“長安,你帶着卿卿上樓吧,我們有點事情找卿卿媽。”

“安阿姨确實住院了,五髒大出血,昨天晚上搶救了一個晚上。”李長安說到這裏,李清卿的眼睛一下就紅了,想着醫院裏還躺着的母親,又看看家裏這群人,委屈、憤怒一股腦兒地湧上了心頭,鼻子酸酸的。

安殷平時怎麽做人做事,李清卿雖然不明白,但是她也有看在眼裏。

安殷因為出身問題一直被婆婆、小姑子和大嫂瞧不上眼,她從來都是謹小慎微地在家裏活着,要讨好李建才,更要讨好李建才的一大家子人。

尤其對李家的那幾個孩子,她向來是能給則給,能寵則寵,一句重話都沒說過,但就是這樣,在她們嘴裏也沒得過一句好。

“行了,趕緊走吧,在這裏添什麽亂!”李紅不耐煩地說。李憲民是李紅爹,怎麽說都都要給他幾分面子,不過她還是看李長安不順眼,這個野孩子一來就等于是從她手裏把李建才的錢給撈走了,能給他好臉色才怪呢。

“傻子生出來的孩子也差不多是傻子……”她瞧着李長安的那張臉,越看越讨厭,忍不住在嘴裏低聲嘟囔。

“咚——”放在門口的一個實木大椅子發出一聲響亮的倒地聲,本應該是四條腿朝天花板的,但現在卻是剩下了三條半的腿。且不說踢斷一條腿要多大的力氣,能把那麽重的椅子一腳踹翻就很不容易了。

客廳的人頓時都吓了一大跳,沒想到李長安會突然發難。

李紅嘴唇哆嗦着想要開口,但是看着李長安那陰郁的眼神,話卻怎麽都說不出口。

“嗚~~汪!”身後傳來一聲犬吠,爪子從二樓兩步就跳了下來,面部猙獰眼神兇狠殘忍,好像只要李長安一下令,他就會撲過去把人的脖子咬斷。

“你、你反了天啦——啊——別過來!”

“啊~~~李長安——”

“李長安你叫你的狗給我滾開——”

三人在威脅中激發出了人體內的潛能,尤其是李紅的尖叫聲都能把房頂給刺穿了。

爪子的殺氣是在厮殺中練出來的,別看他平時跟個二愣子似的,但是一正經一擺起譜來,平時最霸道的耳朵都有些怵得慌。

李長安的神情淡漠,好像并不在意這群人的生死。确實,托他這雙眼睛的福,生死在他面前已經激不起什麽波動了。他可以忍受李紅幾人對他的冷嘲熱諷,但是受不了她們含沙射影地罵她媽。

李長安對這一家人并沒有太大的感覺。爺爺希望他跟着李建才走,他就跟着李建才來了。

李建才花了大價錢讓他上學,那他也會為李建才做一些事情,和其他東西扯不上關系,就好像他被好心人資助讀書一樣。他以後會盡量報答這筆錢,但這不代表他願意和李建才一家有其他的牽扯,更不要說他能替他媽媽原諒李建才。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一個人一輩子做的事情都是有因果牽扯的,誰欠了誰,誰做了什麽,天道那邊都有一筆賬,逃不開的。

就像李建才給了他錢一樣,他和李建才牽扯上了因果。本來只有李建才單方面和他有因果,但是他接受了錢,就代表着接受了這因果。

他沒資格替她媽做什麽決定,所以他絕對所以關于這些事情都不去理會。等到人死燈滅以後,一切的一切自然會有定論。該還的債該償的命就到債主那邊去掰扯吧。

“你相信這世界上有因果報應嗎?”李長安淡淡地問,聲音沒什麽起伏,那一雙黑沉沉的眼睛看得人心慌。

李紅渾身顫抖着,根本說不出話來,她已經被李長安吓傻了。

“戒貪戒癡,一切皆為虛妄,心不動,我不動。”李長安垂下眼,算是看在李建才幫他上了學的份上,給他們一個忠告。他也沒真要殺人的意思,他還犯不着把自己毀在這幾個人的身上。

他剛才确實動過整治這幾個人的心思,但是轉念又一想,這些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何必把自己拉到跟他們一個檔次呢?

李紅為人刻薄尖酸,嘴巴上從不饒人,口禍積蓄的時間越長,爆發出來的威力越大。

劉常麗貪婪嘴碎,又愛争強攀比,癡念已深,現在看着身子還算硬朗,但根子卻怎麽都不比常人。

李憲民和李建才不愧是父子,自認為全局盡在掌握,只需穩坐釣魚臺,其實就是被人哄騙不作為的傻蛋。

不過李憲民比李建才要好上一些,李建才這些年來的錢沒有全幹淨的,怨氣和黴氣在李建才的身體裏紮根深駐,只要有一個契機就能把火藥桶引爆。

李紅的丈夫黃乘振就更別說了,郁氣灌頂,死氣遍體,看着就不是個長命的。

至于李建才的大哥李建先他們一家,就是個貪婪的吸血蟲。

李愛國死前早就想過了,李長安不是個正常的孩子,他有能力有善心,但是他的眼界還是太窄,經歷的正常事情太少,性格裏有缺失的一部分。

李愛國已經沒辦法在陪着李長安了,沒辦法再李長安走入歧途的時候拉上他一把,他雖然對李長安又信息,但是他終歸是不放心的,地府裏人間太遠了,變數太多,他不願這個孩子受太多的磋磨。

李建才人再壞,但他只要還想有股香火,一定會給李長安創造一個好的環境,起碼能供他和正常人一樣地讀書。只要李長安能不斷地接觸正常社會,李愛國就不怕李長安長歪。

但他不知道的是,李建才這一家早就爛到骨子裏了,貪婪不知收斂,愚昧不知現實。李長安沒說,他也不想說。老人就那麽點時間了,與其讓他知道真相遺憾地離開,還不如就這樣讓他認為下去好了。

李長安沒再理會那三人,抱着李清卿上了樓,等進了李長安的房間後,李清卿雙眼亮晶晶地看着李長安說道:“哥哥,你剛才好厲害啊!超級帥氣超級棒!”小臉都激動得紅撲撲了。

“你下次可別學我。”李長安放下李清卿,這才一瘸一拐地滿屋子找藥。

剛才他氣得狠了,那一腳可是沒用靈氣實實在在的地一腳啊,一腳下去他整條腿都被震麻了。

眼睛給他叼來了藥水,李長安坐在床邊給自己的腳摸上藥水,李清卿就趴在床邊鼓着腮幫子給他吹氣。

“髒不髒啊?”李長安把李清卿的腦袋推開,把眼睛塞進她懷裏讓她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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