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深井冰&龜毛8

早晨，柔和的陽光灑入卧室，沐兮慢慢睜開眼。又是一個美好的白天，一個不僅僅是自己孤身一人與冰冷的實驗儀器相伴的體驗。不過，這美好也到達了終點，如做夢般的兩人相伴生活，今天也将會結束。

輕手輕腳地起床，随古還沉浸在睡眠中。給随古掖好被角，然後出去準備好随古每日早晨的涼白開和早餐。解開身上的圍裙，将它挂好，整潔地如同新的一般，和這整理過後幹淨清潔般從未用過的廚房相稱，這個小小的房間，再也沒有沐兮生活過的任何痕跡。再一次看了看卧室方向，沐兮走出了大門。門外，老師的專用司機在等候。

輕輕掩好大門，沐兮站在門外，靜默許久。身後的司機盡職地做着隐形人。

良久，終是轉身，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之前和随古一起出去買東西時，沒有注意到，原來這個公寓，是這麽地破敗，這麽地凄涼，這麽地獨特到難以忘記。剛才的那件圍裙，是随古第一次帶自己出門買衣服時挑選的。重新買的這一件圍裙，上面印着米老鼠的畫像，說是為大廚特制，作為一開始只會蒸米飯的沐大廚娘的專用制服，是不着調的随古的一向風格。還有那些碗筷···

卧室裏仍然放着那些随古為沐兮買的衣服。走的時候，沐兮什麽都沒有帶，只拿走了那份所謂的合同。如今出租屋裏除了剩下二人份的衣着和日用品，再也不會有兩個人的氣息。

回到自己實驗室的沐兮，恢複了以前的面無表情，幽黑的瞳孔古井無波，日常冷清刻板更甚。

回來的那天，老師特意帶領着研究所的高層和一些先進研究員歡迎自己的歸來。只是，自己的老師是真心希望自己回來，別的人卻不一定很樂意看到自己。沒有再看他們的眼神或者臉色或者明明清晰可聞的所謂竊竊私語，只拿走了那份屬于自己的檔案資料。還有那個自己作為第一研發人員但研究了一半就沒有繼續，如今卻被投入生産繼而出現不可解決問題的藥物當前所有資料。

那些人中，包括殷卿和張柔，每張臉上糅合的各種情緒，如同絡合反應的色彩變換，軌跡過程完全地暴露在自己眼中。他們以為自己看不見也看不懂，自己确實不懂也不是很在意。作為一名将研究作為生命的人而言，只要知道實驗怎麽設計運行，藥學原理如何應用就夠了，知道那些無用的東西做什麽？學來也只會幹擾實驗設計思路和實驗研究的進度，以往的沐兮都是這般想的。

但是現在，最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研究似乎已經不再是生命裏的第一位。所謂情緒，到底是怎樣的？自己有些想知道了，但是沒有人會來教自己。自己身體裏那些中樞神經興奮與抑制、心律不齊、胸口那悶悶的如同心動過緩與窒息的感覺，到底是什麽。

那些都是與随古一起生活時第一次感受到的陌生體驗，脫離于身體健康狀态表現的真實反應，分別對應着人類情緒裏的哪些方面呢？在随古那裏生活的短短時日裏，疑惑頻率抵上了沐兮前二十年學習生涯中的所有困惑次數，在制藥界幾乎無人可敵的沐兮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難題。

對于老師的詢問，為什麽不把她帶回來？沐兮沒有回答老師，一味埋頭于實驗分析。

帶随古回來做什麽呢？現在這樣已經足夠了，自己不能自私地打擾，她有她的美滿生活，我有我的藥學使命。我們本來就是陌路，只是因為不可抗拒的原因，在可信區間的範圍外，某個節點，小概率事件。制藥過程出現偏差應該盡早排除影響因素重新設定方案，如今我們兩人也理應舍去各自影響回歸原有軌跡。

然而自從那晚與殷卿一起出去，之後被一群人莫名其妙地追趕，然後受傷遇到随古，最後被随古帶回家，又與随古一起生活了一段時間之後，一切早已不一樣了。曾經無比熟悉和熱愛的儀器和試劑，似乎失去了迷人光環般的吸引力。質譜分析表比不上随古的鬼畫符；移液器和分光光度計比不上随古家的做菜鏟子和微波爐 ；離心機和紫外分析儀比不上随古那個出租屋的自帶冰箱···

再一次因為注意力不集中，試劑報廢。沐兮扔下手中的粉末和液體，走到一旁的沙發上躺下。眼睛無神地盯着潔白的天花板，思緒又飄遠。随古家的天花板是泛黃的，帶有花紋。離開她家已經62個小時了，不知道随古一個人在家有沒有好好吃飯？沒有了自己這個負擔，她有沒有仍然出去工作？最長藥效已經過去20個小時了，她有沒有睡覺時又發生那時的狀況·？

休息好，排除腦中紛亂的思緒，沐兮繼續試驗研究，看似好像一切如常，但是總是少了什麽聲音或者身影。沐兮想，自己也許是中毒了，随古的毒，比□□更甚的毒。

這邊，在沐兮離開後，随古好吃好喝地過着無比悠閑的生活。盡管沐兮在時，存在感特別低，不說話時就是一個透明人。但是沐兮走後，無論随古早上起來還是吃飯時，或者看電視時，總會想到某個悶葫蘆背景板。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668，算起來我已經五年沒有看到沐兮了，好孤獨啊！再過一天吧，我去找她，她肯定也在想我。”

宿主，本系統雖然不是生物體，但好歹是超智能意識體，有668的每分每秒陪伴，你還覺得孤單，坦白講，668覺得你是在蔑視系統的存在。還有，想她就快馬加鞭過去不得了？做什麽這裏假兮兮地悲秋傷春！

“她一走，我就追過去，豈不是太不矜持？！我要等她想我想得發瘋，我才要過去，這才公平。讓她那天早上招呼都不打就走了！我絕對有理由懷疑她給我下藥了！否則我哪有睡那麽死的？”

從誠實的本系統的角度來看，宿主一直以來都是過的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豕生活，一向如此。還請宿主不要把鍋甩給別人，畢竟我們是要做文明和諧誠實守信感動全宇宙的最勵志搭檔的。

“。。。。”

“668，不要以為我聽不出來你是在明目張膽地罵我是豬。你是不是又皮癢了？又拆我的臺！還能不能好好地一起玩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