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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梁頌在聽到江衍這句話之後，整個人怔在原地。

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哥，你、你剛……說啥呢？”

江衍神色淡淡地合上車門，“我先走了。”

許梁頌透過車窗看到後座上躺着的霍朝顏，她似乎已經睡了，安靜地躺在車後座上。

江衍走到駕駛座邊，打開車門。

許梁頌突然叫住他：“哥——”

江衍擡起頭，視線落在他的身上。

夜風帶着熱浪吹在二人的身上，許梁頌被風吹得格外清醒，他緊了緊拳頭，鎮定自若的不像他，語氣很沉，說：“你要真喜歡她，就應該說出來，禍水不是沒心沒肺的人，你要是對她好，她能感覺得到的。”

江衍面色陰鸷，好半晌，他說：“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許梁頌上前一步，兩兄弟隔着車面對面說，“禍水這樣好的人，不缺人喜歡，哥，你再不抓緊點，她真的會跑的。”

一想到那樣的場景，江衍就要發瘋。

他眼眸微縮，好半晌之後，說：“我知道。”

“你別總在她喝酒的時候說這些話，她醒來之後，一個字都不記得。”許梁頌提醒道，其實江衍不是沒有向霍朝顏表白過的。

江衍：“我知道。”

他很勉強地笑了一下，“你先回去吧，我和她的事，我有分寸的。”

“我就是怕你太有分寸了。”許梁頌哀嘆了一口氣道，“哥，愛情本來就是沒有理智可以說的，表白又不丢人，而且禍水……她也不是不會喜歡的那種人。”

江衍的心被這夜風吹得格外寧靜。

聽到許梁頌的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輕笑一聲，“她是什麽樣的人，我比你還清楚，我和她之間的事……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小五，我先走了。”

江衍和許梁頌在家裏排行分別是老大和老五，江衍鮮少這麽叫許梁頌，聽到他這麽叫自己，許梁頌眼眶都紅了，“大哥，我一直都很喜歡禍水……不是那種喜歡！是朋友之間的喜歡，她讓我看清了很多東西，我很感謝她，所以我很希望你能和她好好在一起。”

江衍微微笑道：“我知道。”

許梁頌：“嗯，哥，我先走了，你和禍水好好的啊！”

江衍：“路上小心點。”

“知道啦。”

等到許梁頌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之後，江衍才坐在車上，他扭頭看向在車後座睡的毫無所覺的人，深深、深深地嘆了口氣。

繼而發動車子，回家。

回去的路上，他的腦海裏再一次浮現當年的場景。

高考畢業的謝師宴上。

江衍把喝醉了的霍朝顏堵在牆角，原先準備好了一大串表白詞的他，在面對霍朝顏的時候格外緊張，最後幹巴巴地說了句“我喜歡你，顏顏，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霍朝顏那天穿了條百褶裙，踮起腳跟的時候，裙子往上一拉，露出大片的美好風景。

江衍壓着她的裙子，心率格外的高。

霍朝顏摟着他的脖子，甜甜一笑，說話之間口腔裏帶着一抹果酒的香味，她眨了眨眼，說：“小哥哥你長得好帥啊！”

江衍等她的答案等的心髒都要跳出來了，結果沒想到她說了這麽句話。

霍朝顏突然欺身上前，抱着他，說：“我頭好暈啊。”

江衍嘆了口氣，“誰讓你喝那麽多酒？”

“才不是因為酒！”霍朝顏含笑道，“是因為你。”

江衍的耳根，刷的一下紅透了。

霍朝顏跟發現什麽新大陸似的，說：“呀，你耳朵好紅啊！”

江衍不是很自在地別過頭，“別看。”

霍朝顏失落地“哦”了聲，繼而從他的身上退了下來。

懷裏的溫熱陡然消失，江衍心裏一空。

然而下一秒，

霍朝顏雙手摟住他的脖子，踮腳，吻上了他的耳根。

濕熱的舌根在他的耳根上流連，他的全身細胞都在瘋狂地叫嚣着什麽。

江衍立馬反客為主，一把把她壓在牆邊，正準備低頭吻她的時候，她說：“你眼睛好漂亮，你當我男朋友好不好啊？”

話音落下，她就睡了過去。

而當時的江衍，在心裏回答，好。

他雙手抱着她，轉身，就看到了目瞪口呆的許梁頌。

經過許梁頌的時候，江衍佯裝鎮定地說：“沒見過人接吻嗎？”

許梁頌呆呆地道：“沒見過人這樣表白的，你們城裏人真會玩。”

江衍嗤笑：“客氣。”

江衍一個晚上都沉浸在擁有女朋友的驚喜之後，然而等他醒來找女朋友出去看電影的時候，這位女朋友抱着被子說：“你為什麽要找我看電影，你發燒了嗎？”

江衍：“……”

霍葉拿着醒酒茶進來，把杯子往霍朝顏懷裏一塞，然後拉着江衍出去。

江衍看着欲言又止的霍葉，語氣低沉：“你想說什麽？”

霍葉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擡起頭，問他：“江大哥，你昨晚對我姐是不是做了什麽？”

江衍想了想，正組織好語言，又被霍葉打斷，而霍葉接下去的話，簡直是晴天霹靂一般落在他的頭上。

霍葉說：“你對我姐做了什麽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江大哥，我一直忘了說了，我姐她三杯倒，會耍酒瘋，還有一點，那就是——醒來之後，一個屁都不記得。”

一個屁都不記得。

一個、屁、都不記得。

江衍忍着怒意，打開霍朝顏房間的門。

那時正是清晨，晨光熹微，落在她的床上，她對着江衍粲然一笑：“怎麽啦？”

江衍心裏的火焰頓時少了一大半，但仍舊想要個答案，“你昨晚的事，還記得多少？”

“唔……”霍朝顏使勁想了想，“記了蠻多的。”

江衍：“到哪裏為止。”

霍朝顏說：“到——我的膀胱都要炸了，然後去廁所，發現廁所裏都是人，我還等了好一會兒，江衍我和你說，我差點尿褲子！”

江衍不死心，追問：“還有呢？”

“我沒尿褲子啊！上了廁所，就出來了。”

“然後呢？”

“然後……就醒了。”

霍朝顏的聲音越來越弱，因為她看到江衍的臉色越來越差。

她小心翼翼地試探：“我昨晚做了很丢人的事嗎？難不成，我去男廁所了？”

江衍：“沒有。”

霍朝顏松了一口氣，“幸好幸好。”

江衍冷冷地看着她，一言不發的模樣格外懾人。

大清早的，面前突然多了個冰山，霍朝顏小心翼翼地又問了幾個問題，發現自己昨晚确實沒做什麽丢人的事之後，她問道：“你怎麽看上去，一副失戀的模樣啊？”

江衍突然笑了。

他露出森森白牙，笑容格外燦爛，也格外懾人：“是嗎？”

“是、是啊。”

江衍冷笑，你還真猜對了。

卻也沒說真相，轉身就走。

醞釀了那麽多年的表白，終于說了出來。他以為等到的是一個好結果，卻沒想到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江衍是個對什麽事都掌控得特別好的人，唯獨在感情上，他變得格外的不像自己。

那次的表白用盡了全力，他再也沒有勇氣、也沒有機會說那句話了。

後來那晚的事情，一直都被他藏在心底，許梁頌也被他逼着不讓告訴霍朝顏，反正，從那以後，他對霍朝顏，和以前如出一轍，沒多好、也沒多不好。

……

很快就到家了。

後座的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麽，昏昏沉沉地坐了起來她揉了揉眼睛，說：“在哪兒呢？”

江衍：“到家了。”

霍朝顏慢吞吞地“哦”了聲，打開車門，下車了。

江衍也從車裏出去。

兩個人在霍朝顏家門口站着，路燈上有着細小蚊蠅盤旋，落在地上斑駁倒影。

江衍低着頭，語氣稍霁：“酒醒了沒？”

霍朝顏“啊”了聲，擡起頭來，眼前像隔了一層霧氣似的，氤氤氲氲地，看不太真切。

得，還沒醒。

江衍指着她家門，“這兒認識吧？”

霍朝顏點頭：“認識的，我家。”她說完，咧嘴一笑，“這還是你家啊，哥哥，這是我們的家，洋房大別墅，豪華氣派有個性，別人看了都吃驚。”

興致倒是很好，還念起詩來了。

江衍揉了揉眉心，“知道怎麽進去吧？”

“唔……知道！”

江衍：“那進去吧。”

“你不進去嗎？你不和我一起睡覺嗎？哥哥，你不是說了你愛我嗎？我要給你生小孩！”

江衍：“……”

今晚他要真的和她生小孩，明天她爸估計就能把他打得下半輩子都生不了小孩。

江衍耐着性子，好聲好氣地哄：“我還有事。”

霍朝顏嘴巴一癟，“那你不回家嗎？”

“晚點。”

“那我等你哦，我洗幹淨在床上等你哦！”霍朝顏說完，還對他抛了個媚眼。

江衍心裏又是一軟。

但與此同時，又有無數的悲傷洋溢心頭。

為什麽偏偏是她醉了的時候？

霍朝顏仰着臉，露出招牌式的明媚笑意，嘴角的梨渦若隐若現的，眼裏有着璀璨的光，那道光從多年前落在他的眼底，直到現在都未散去。

江衍心裏發癢。

他忍了忍。

喉結微動，到底還是再難忍受。

他伸手，摟住她的腰，一把把她抱入懷裏，俯身吻住了懷裏的人。

霍朝顏仰着腦袋承受這個猝不及防的吻，唇齒被人用巧勁叩開。

江衍伸手，掐着她的下巴：“你乖一點啊。”

霍朝顏“嗚嗚嗚”地應着。

夜色迷離，有蟬鳴入耳。

夏日晚風吹過裸露在外的肌膚，溫熱而又裹挾着微末涼意。

許久之後，江衍放開她。

霍朝顏倒在他的懷裏小聲喘氣，突然說道：“冰山惡魔親吻狂！”

剎那間，所有的旖旎美好都傾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