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9朵

今天有夜戲，還是外戲。

晚上十一點，片場依舊忙忙碌碌。銀霜灑滿大地，空中刮着冷風。

鄭宜裹着羽絨服坐在休息區，白皙的手指握着手機玩游戲打發時間。

淑妃的扮演者陳可兒走到她身邊，聲音清脆的問：“宜姐姐，外邊好冷啊！你怎麽不去車上待着啊？”

鄭宜笑了笑收起手機，解釋說：“馬上就要到我的戲了。”

陳可兒今年讀高三，家裏投資了這部劇，她拍戲相當于長見識，不過本人和淑妃的性格倒是如出一轍，天真可愛，沒有那麽多大小姐的壞毛病。

陳可兒笑容可掬的坐下：“那我在這陪你說說話。”

陳可兒指着前邊的拍攝場地的方向，興奮的問：“宜姐姐，皇上，三皇子，五皇子，你覺得哪個最好看？”

禦花園內，皇上負手走在前邊，身後跟着三皇子和五皇子。補光燈落在三人的身上，暴露出溫潤如玉的臉龐，身材高大，精致的剪影投在地上影影綽綽。

原著裏五皇子皇上27歲，選角還挺遵循原著，皇子們都是不到30歲的正小生，三庭五眼，偏硬漢氣質。

鄭宜手掌撐着下颚，說：“都挺好。不過我以為你這個年紀喜歡初戀臉。”

學生時代的女生們心屬穿白襯衫的學長，學習好倒是其次，帥是必要條件。校園裏那些單純無害的男生們洋溢着滿滿的青春氣息，一般很招人喜歡。

陳可兒搖了搖頭，嫌棄的說：“不喜歡，我們班的男人好幼稚。喜歡不能直接說，非要等個三五年。成熟的多好，看對眼直接睡一覺多省事。”

鄭宜囧了，又刷新了她的認知。現在的孩子竟然這麽早熟！

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陳可兒壓低聲音悄悄說：“宜姐姐，其實我覺得許監制比他們都帥。不過我不喜歡他這種清冷型的，跟他說話我都害怕。”

鄭宜掀起眼皮，越過移動攝像機，視線停在站在一旁的許懷身上。

目光細細描繪着他的五官，臉龐如雕塑般立體。一身咖啡色的工裝褲，腿修長比例極好，衣服勾勒着腰際的輪廓。

他應該有腹肌吧？

鄭宜咽了口水，腦袋像是有什麽東西轟的炸開了。

吓得她一抖。

他迷人的五官，是她犯罪的證據。

“清冷清冷清冷。”

鄭宜在心裏念咒語似得默念了三遍。

“你說得對。”

鄭宜心虛的咽下所有花裏胡哨的想法，表示贊同。

–

更深夜露，拍完戲已經過了12點。大家都忙壞了，鄭宜準備了熱乎的奶茶和小籠包。

“大家今天晚上辛苦了，請大家吃東西。”

有主動過來拿的，也有鄭宜親自送的。

演員們很幸運，努力的結果能以熒幕的方式呈現出來，拍完了就可以走人。幕後工作人員工資和演員比不值一提，工作的時間還長。

大家互相成就。

在場的人都分到了，但是鄭宜沒見到許懷。

碰上許懷的助理阿力，鄭宜叫住他，禮貌的一笑問道：“許懷在哪裏？”

阿力知道她在給大家分東西，指了指後邊說：“許哥在那邊休息室。”

“好的，謝謝。”

鄭宜拿着一杯奶茶和一盒小籠包，四拐八饒的找到休息室。

門虛掩着，鄭宜推開就看到許懷雙手抱頭倚在凳子上，雙眼禁閉，似乎很痛苦，手背連着胳膊上的青筋脈絡凸起。

“許懷，你不舒服嗎？”鄭宜心裏一咯噔，咬了咬唇緊張的說。

許懷緩慢的擡起頭，似在辨認來人是誰。露出的一張臉泛着不正常的紅，嘴唇發白。

他直起身體，狹長的眼睛上挑，淡漠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來幹什麽？”

鄭宜目光閃了閃，他的眼睛宛若明鏡，照出她心裏所想。

她承認，她其實是找個跟他搭話的機會。手中的東西仿佛燙手山芋一樣，灼熱的感覺蔓延開來。

鄭宜鼓足勇氣，走近了幾步：“你餓不餓？我買了食物。”

“你先和奶茶潤潤嗓子，熱的。”

“這杯少糖，不會很甜。”鄭宜又補充了句。

許懷黑亮眼裏有一閃而過的暗芒，随着她走進，身上若有若無的香氣飄過來。

許懷感覺自己的頭更疼了。

“放着吧。”

眼皮淡淡的瞟了一眼她又垂下，沒提不起任何性質。

态度冷淡又疏遠。

鄭宜看出他不舒服，想到進來時他抱着頭，試探性的問：“你頭疼嗎？”

她來到他身後，一股甜橙的果香味襲過來。許懷張了張嘴剛要說話，粉嫩的手指頭就按在了自己的頭部，不輕不重輕撫着，溫溫熱熱還有些柔軟。

他僵直了身體，大腦一片空白。

剛開始的酸疼過後，疼痛像雪一樣一絲絲消融。浸泡在熾明的燈罩下，眼皮發澀，他閉上眼睛。

鄭宜低下頭看他。

皮膚白淨，眼窩很深，垂眸的樣子給人一種溫柔的錯覺。鼻子的弧度挺翹，光滑的可以滑滑梯。

她的胳膊擦過他硬黑的頭發，真得有些紮人。

“你學過？”

鄭宜回過神來，手上動作不停：“我爺爺經常頭疼，我跟着醫師做了幾次就學會了。”

想起一些往事，她沒忍住笑出聲。

安靜的房間裏，笑聲格外清晰。

“你笑什麽？”

許懷看不到她的臉，有點不習慣，更不知道她的笑從何而來。

鄭宜嘴角彎了彎：“我記得小時候爺爺頭疼沒人幫忙的時候，他就用錢誘惑，後來大家都學會了，過年的時候聚在一起總有人問爺爺頭疼嗎，需不需要幫忙這類話。”

四周靜悄悄，女孩輕聲細語在他耳邊述說，他波瀾不驚的心突然擲如一塊小石子，最柔軟的部位一圈圈蕩漾。

頭痛好受了一些，許懷睜開眼睛叫停，女孩波光粼粼的眼睛宛若星河一樣明亮。

許懷心情不錯，笑着說：“謝謝。”

“不客氣。”

舉手之勞而已。

鄭宜揉了揉發酸的手指，聲音染着些倦意。臉上的妝還未卸，羽絨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你回去休息吧！”

“好。”鄭宜疲憊的點點頭。今天可是忙碌了一天。

“穿好衣服再出去，小心感冒。”

難得從許懷嘴裏聽到這樣的話，鄭宜頗有些受寵若驚。實在太困了，瞌睡蟲們開始對她反抗。

鄭宜打了一個哈欠，說話都有點語無倫次：“你記得吃包子還有奶茶。其實不想吃，不想喝也行。”

黑漆漆的眼睛裏含着淚水和期待，對着這雙眼睛許懷說不出拒絕的話。

“嗯。我會吃，也會喝。”他應了聲。

鄭宜撐着昏昏沉沉的大腦點了點頭，聽到滿意的答複，眼睛眯成兩道彎彎的弧度。

眉眼彎彎，整張臉看起來觸目驚心的明亮。

鄭宜走了，房間裏空蕩蕩的只有他一個人。許懷拿着奶茶杯猶豫了一下，他很少喝奶茶，一般都是咖啡或者酒。

湊到吸管前吸了一口。嘴巴裏充斥的奶茶的味道，口感順滑，但甜膩的發慌。

這還不甜？

許懷皺皺眉頭，艱難地咽了下去，表情十分扭曲。

隔了幾秒，又吸了一口。

不能辜負別人的一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