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章

馬車在兜兜轉轉了好一會兒之後，終于在傍晚的時候停了下來，目的地的确是葉梓陽同晴明所說的別館。然而，在馬車停下來好一會兒之後也不見車上人有什麽動作。

“……家主大人，已經到了。”見車裏的葉梓陽許久都沒有反應，家仆在車窗邊上道。

“直接進去。”本以為葉梓陽會再有一會兒才會有回音，沒想到家仆的話音剛落下，葉梓陽的吩咐就傳了出來。

“是。”只聽話不多問是葉梓陽将青木家的這些下屬調、教出的最好習慣。

等到別館的門開了又關，整輛車進去之後，葉梓陽懶洋洋地将門拉開率先下了車，随後他将身體探入車架，把安倍晴明直接抱了出來。

對方的眼睛緊閉着，仔細看依稀還能看出眼角有些許的淚痕，薄薄的唇因為帶了些許紅腫而染上了豔麗的色彩。“準備好房間。”葉梓陽小心翼翼地抱着懷中的安倍晴明，随口吩咐了一句，他知道家仆一定謹慎地低着頭，不敢看，不敢想。

“是！”

晴明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夜半了，感受到身體的異狀，他皺着眉睜開眼睛。“醒了？”耳邊傳來了葉梓陽溫和的聲音，晴明耳朵動了動，他還記得，就是這個聲音的主人，在不久前如何惡劣地将自己弄得丢盔棄甲泣不成聲，就連聲音都不敢發出。

“青木紫陽！”他猛地轉過頭，連自己身體的疼痛都顧不得，反而第一時間要确認對方的存在。“我在。”葉梓陽看着對方的眼神依舊溫柔如水。他看着對方凝視自己的眼神，裏面充滿了忌憚防備冷漠，還有隐隐約約的羞恥，就是沒有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仇恨。

這樣一位君子如風風光霁月的大陰陽師啊……就算是再憎惡也學不會仇恨。

想到這裏，葉梓陽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他沒有趁着安倍晴明清醒的時候喂下那一縷陰氣，也許就是為了現在。他好奇着，好奇着在将對方染黑之前，在經歷了這種事之後，這位陰陽師會如何看待自己。

沒想到，答案是他最滿意的那一個。

“晴明，你喜歡我麽？”葉梓陽低下頭去，與對方鼻尖對着鼻尖，聲音中帶着揮之不去的笑意。沒想到對方開口第一句竟然是這個的陰陽師怔了怔，他湖藍色的眸中閃過疑惑，也閃過一片純然到天真的空白。“……我與你并不熟悉，何來喜愛與否？”

“你的身體喜歡我，喜歡得不得了。”葉梓陽看懂了晴明的神色，他伸出手抓着對方的肩膀，又從肩膀處移到對方的腰部。

晴明條件反射地用手臂去擋，卻沒想到就連擡手這個動作都做的十分吃力。“這世上有千千萬萬的美人，無論是我家絕色傾城的藤姬，或者是爽直利落的博雅，我都一一看過，卻沒有你來得讓我動心。”葉梓陽攙住晴明動彈不得的手，将對方的手指撐開，接着一根根手指這樣輕吻過來。

細密而瑣碎的輕吻讓晴明覺得有些癢，不只是手，還有心裏。“別這樣……”似乎是羞澀于自己的反應，晴明的另一只手不自覺地遮住眼睛，希望這樣就能夠遮住自己的表情。然後，葉梓陽就就着對方這樣的表情，再一次俯身，結結實實得吻上了對方豔色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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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間，葉梓陽的耳邊好像傳來了屬于安倍晴明的聲音，然而當他第二日醒來時，整座別館都沒有了那位大陰陽師的身影。沒有一個人記得對方來過，就好像他昨日，不過是做了個旖旎的夢。

“……居然還有辦法将所有人的記憶一并清除……看來昨晚我是沒好好努力。”葉梓陽揉了揉太陽穴，驀地一聲笑了。安倍晴明不打算與他有過多的牽扯，所以就把所有人的記憶都去除了，包括他自己的。

要不是這具身體裏是一只大妖恐怕他也要着了對方的道。

“……真是溫柔的一個人啊……”

他都有些後悔沒有認真了呢……

葉梓陽這樣淡淡地想着，一邊派遣各種小妖在平安京內到處搗亂，不着痕跡地引導人們将目光從他的計劃上遠離，一邊又加快了速度，将藤姬培養得更加符合天皇的喜好。

後來有一日，他聽說源家的小姐好似遭遇了不幸，而博雅也跟着大病了一場，醒來後忘記了許多事情，只是性質更加的嫉惡如仇，就連身手也越發的矯健。

然而，即使是失去了記憶的源博雅，卻也仍舊是源博雅。他的正直凜然，他的桀骜不馴，他的嫉惡如仇也仍舊是會讓他與那風光霁月的大陰陽師再度成為好友。

只是這一次，那位大陰陽師不再是孤寂一人，他的身邊，也逐漸有了三兩好友。

每每從下仆口中打探到關于這位陰陽師的消息時，葉梓陽總會忍不住唾棄一聲自己，然後又忍不住還是會派人關注。“啊，按理說不過是一枚閑棋，關注得過了頭反而會給他帶來困擾吧……”【宿主！不要再你侬我侬啦~~~記得任務任務任務！】系統每次都會煞風景得泡出來打斷葉梓陽的自我抒懷。

“……我不是那麽健忘的人，百鬼夜行的計劃也已經在準備中，藤姬和紫姬這邊也都已經準備好了……”猛地被系統打斷，葉梓陽頭痛似地揉着眉心，他一邊點頭一邊嘆氣，不知道是第幾次想要将這個系統的性格給重新格式化一遍。

“家主大人。”“何事？”下仆來找他的時候，他正好在盤算紫姬日後的安排，沒想到這時候忽然傳來了個他快要淡忘的人的消息。“……紫苑大人于昨日在別館內……”葉梓陽放下手中的筆，沉默了許久“……我還當他能撐多少時日呢……”他摸着下巴，忽然笑了起來，“沒想到比我預想的時日還要短啊……走吧，去見他最後一面。”

“……”葉梓陽到別館的時候紫苑其實還沒斷氣，只是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已經不甚清醒了。“……真是可憐啊……”看着對方削瘦的臉，他伸出手撫上去，好像完全不知道将對方打擊成這副模樣的罪魁禍首正是自己。

“兄長……大人？”紫苑好不容易清醒過來，就看到自己身邊坐着葉梓陽，對方正端坐在一旁，翻閱着一本詩集。“啊，難為你還能認出我。”聽到紫苑的喊聲，葉梓陽放下詩集，轉頭看了他一眼笑道。

“……兄長大人是來可憐我的麽？”紫苑對上那雙含笑的眼，沉默了一會兒，率先轉開了臉。“可憐？你覺得有什麽地方是值得我可憐的？”聽到紫苑這麽說，葉梓陽反而表示不解，他不認為自己是會心軟到同情可憐自己敵人的人，也不認為紫苑會是這種人。

“當然，我也不是來嘲笑你的，那根本沒有意義。”葉梓陽的聲音淡淡地從耳邊傳來，卻奇怪的帶着一種能夠安定人心的力量。“我來，不過是因為你要死了。作為一個單純的兄長身份，前來關心一下自己的族弟。”

“……原來如此。”紫苑又把頭轉回去，黯淡無神的眼緊緊盯着葉梓陽，似乎是想要看清對方眼裏的神色。“即使是我快要死了，也不壓抑性子安慰我一下麽？”他開了口，帶着譏諷的笑意。“我不認為你是需要安慰的人。”葉梓陽托腮回望，“青木家的男人，成王敗寇，要麽生要麽死，何苦做小女兒情态？”

“……那大約是……我真不适合做青木家的人吧……”

“家主大人……紫苑大人去了。”

“好生安葬吧，不用葬在青木家，按照他的意願，就葬在他喜歡的地方。”

“是。”

【宿主，有時候真不知道你是有情還是無情……】“用不着知道，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

回程的車架很安靜，比起他去時還要安靜。骨碌碌……骨碌碌……然後突然停了下來。“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