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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噌得站起來,走了兩步,被蓉蓉叫住:“殿下這是怎麽了?可是蓉蓉哪裏說錯了,或者招待不周?殿下如何突然就變臉了?”
我胸脯起伏幾陣,半個字吐不出來。倒教吃吃抓住了空,嗆道:“殿下想必聽着‘瑤玉’兩個字氣不順。”
對!我點點頭,接着就見吃吃甩袖走了。我連衣裳邊角都沒摸到,只容得說了個“诶?”
蓉蓉追了半步又停下,轉身看着我。
“看本宮做甚?”我莫名其妙,“她怎麽說走就走?”
蓉蓉問我:“殿下為何聽不得瑤玉的名字?”
“本宮就是聽不得。”我總不能說我醋你這般喊她。
蓉蓉搖了搖頭:“時候不早了,殿下也該回去休息了。蓉蓉身體無礙,也要準備休息了。”
我點點頭,走出來,路過吃吃院子的時候忍不住壓着嗓子朝裏喊:“你走什麽?是覺得我來這裏礙你倆的事了?我就來!我就來!我是個公主!父皇與本宮說過,這天下除了皇位,本宮要什麽都給我!你也一樣!”
裏頭的門一下子打開了,我吓了一跳,來不及看,轉身就跑,一直跑到屋子裏關上門,才得空拍拍自己砰砰跳的小心肝:“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本宮說得不大,沒聽到,鐵定沒聽到!”
念念瞅着我:“殿下做甚虧心事了?”
“這說的哪裏話?”我就着誦誦端來的水洗了臉,問她:“你今日問時可曉得她們帶了多少蓮蓉糕?”
“蓮蓉糕隔夜就不好吃了。”念念接過話,給我洗腳:“殿下是公主,藺姑娘也是尚書家的千金。”
收拾好,把念念誦誦趕到外間休息,我百無聊賴躺在床上,剛合眼,就被一陣毀天滅地的動靜吓醒了,嗖得坐起,就見自個兒屋頂破了個洞。
有個仙女飄香帶樂地落下來,一步步走到我跟前,然後擡着我的下巴,冷着臉微微側首端詳。
因為離得近,我借着從房頂落下的光看到她兩側鬓邊有兩團火焰似的紋路,一直燒到眼角。
我心裏是生氣的,我好歹是個公主,不能失了皇家的臉面,于是拍掉她的手——沒拍開。
她捏着我的下巴,話說得客氣,手卻一點不客氣,僅僅露出的那好好一雙眼愣是盯出了刻薄的味道:“聽說公主殿下駕臨,追星樓薛霓裳有失遠迎。”
哦,這個我曉得,追星樓,薛霓裳,絕色大美人。她遮了半張臉,絕色不絕色看不出,不過鬓邊的那兩團火焰看着倒很是有氣勢。
我挺有自知之明地安分坐着,忍着疼道:“本宮倒覺得薛樓主有失近迎了。”
她停了一下才松手,站直道:“公主殿下送得禮重,霓裳自然不敢怠慢,連夜躬身親自來謝,倒是霓裳思慮不周了。”
“深夜破頂而入,攪人清夢,何止思慮不周,根本就是沒有過過腦子。”父皇常與我說,不論文談武論,皆要出其不意,先發制人。
誰料那薛霓裳聞言也不着惱,反倒輕輕巧巧笑了聲:“那霓裳明日再來拜會公主殿下。”
“……”說好的“敵方必反應不及,若趁此追擊,必勢如破竹”呢?父皇騙我。我回道:“薛樓主慣做随心随性之事,想來就來。”
她客客氣氣奉承了幾句,就帶人又飄香帶樂地走了。
我披上外衣,走到外間看着昏過去的念念誦誦,嘆了口氣,隔着門對趕過來的韓承灏道:“你從此不要叫韓承灏了,叫黃花菜涼吧!”
之後我吩咐韓承灏:“這種事情沒什麽可緊張的,不必打擾其他人,給我準備個屋子即可。”
我想了想又把他叫回來:“不用特意獨立出來,就和其他人一般就好。我看蓉蓉那邊好像有空屋子?”
韓承灏當即應聲而去,很是上道。
我琢磨着如果念念真看上他了,也不是不行。
之後我打發韓承灏趕緊準備船只,明日一大早就走。
念念和誦誦剛移過去就醒了,念念扒着我的下巴看了被捏出印子的地方許久,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我倒是不怎麽生氣,開了一條窗縫往外瞥着。
鄰院紗窗顯出一個剪影,接着燈就滅了。
我有些意猶未盡,趕在念念發現之前關了窗,躺在床上,如何睡不着。
因睡得晚了,我起得有些遲,心裏有些埋怨誦誦不叫我,原本還想着早上和吃吃來個偶遇。這下好了。
念念在旁邊替她說話:“殿下昨晚睡得那麽晚,誦誦也是一片好意。”
我看着她道:“不,這不是好意不好意,是懂不懂事,聽不聽話。”
我覺得我說這話時必定威嚴冷酷得很,誰知念念翻了個白眼,轉頭安慰誦誦去了。我不高不興地用過膳,拖着腳步往外走。
當看到剛好出門的吃吃時,我突然想通了,誦誦也是心疼我,想讓我多休息。這樣好的婢女,着實不多了。
吃吃冷着小臉要跟我行禮,我怎麽舍得,心肝兒顫地免了,正琢磨如何打破這相對無言的處境,蓉蓉就來了。
我頓時有種見了救兵和敵人的矛盾,結果吃吃看了我一眼,轉頭就對蓉蓉點點頭。
看兩人眉來眼去一陣,我更覺糟心,自個兒一個人走在前頭,把昨晚念的什麽“形影相吊”“茕茕孑立”之類的默了一遍,然後就在衆人相迎中上了船。
有世家公子結隊在旁拜見,念念就在旁邊和誦誦一起小聲報名:這個是哪個,那個是哪個。
我本沒放在心上,但有三人不得不留意,分別是王尚書家的幺子王安楚,稱州白家的白賀之,京都鄭氏一族的嫡孫鄭晗旸。據說,王安楚風流意氣,六藝精通;白賀之清輝朗朗,工于詩書;鄭晗旸倜傥疏闊,武藝高強。
我特意讓誦誦問過這三人的住處,得知男女并不在同一艘舫上的時候松了口氣,卻又聽說吃吃和蓉蓉相鄰的時候緊了口氣,在知道自己住吃吃隔壁的時候,徹底安心了。
一上舫,我就催着韓承灏點人開船。
畫舫很快離岸,推着碧波綠水,覽閱繁華遠去。
這艘大舫很是精致,還配了舞姬樂伎。
我一入內,就被一屋子的美人吓了一跳,趕緊轉頭看我家吃吃洗洗眼,然後才放心走進去。
我心裏感慨江安令好生通曉人情世故,決定回去跟父皇探讨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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