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鬼新娘5
鬼新娘5
“什麽?!”程亦楓聞言驚詫莫名,抓着江小離肩膀的手不自覺用力,“你沒辦法對付她?!那你幹嘛要激怒她?!”
“我……”江小離剛想說什麽,就不自覺地閉上了嘴。
與此同時,那厲鬼怒吼一聲,再度奮不顧身地撞上了結界。
砰!!!
程亦楓仿佛聽到了一聲驚天巨響,與此同時,他清楚地看到了眼前不遠處出現了無數蜘蛛網般細密的裂痕。
緊接着是一陣細碎的輕響,程亦楓清楚地看到了無數透明的碎片在廣場周圍落了一地,轉瞬間消失無蹤。
——那只厲鬼,終于還是憑着兩敗俱傷的決心拼死撞開了結界。
“哈哈哈哈!今晚,你們一個也別想活着離開!”周芳的鬼魂仰天發出一陣凄厲又瘋狂的笑聲,繼而擡起雙手,十根指甲瞬間暴漲數尺,朝着結界中的村民惡狠狠地撲了過來。
村民們瞬間炸了鍋,各種驚慌失措地大叫着四散奔逃。
江小離咬咬牙,不知從哪裏抽出一把桃木劍,朝着厲鬼迎了上去。
程亦楓捏着手中的一把符紙,悄悄地抽出一張,想要趁那女鬼不備給她身上貼一張。奈何這時厲鬼已經和江小離戰在一處,兩人翻翻滾滾動作極快,程亦楓看得頭暈眼花,根本找不到任何機會。
江小離不過威風了幾分鐘,很快就被厲鬼淩厲的攻擊和陣陣無孔不入的陰氣弄得方寸大亂,一不留神手中的桃木劍被打飛,下一秒厲鬼的利爪已經扣住了他的咽喉。
程亦楓情急之下立刻撲了過去,啪地一聲将手中的符紙貼到了厲鬼的後背上。
符紙瞬間光芒大盛,繼而女鬼慘呼一聲,腦袋猛地轉了一百八十度,一雙只有眼白看不到瞳仁的眸子死死地盯住了他,好像是盯住了青蛙的蛇一樣。
程亦楓瞬間頭皮發麻,下意識地不住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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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鬼放開了被它掐得半昏迷的江小離,然後右手扭出一個詭異的角度,輕而易舉地撕下了後背的符紙。
然後它轉過身來,慢慢地将符紙撕得粉碎,再舉起雙手,朝着程亦楓步步緊逼。
不是吧怎麽沒有用?
程亦楓滿心卧槽內牛滿面,他明明看到過肖誠很多次用符紙将厲鬼打得魂飛魄散。自己手裏這張還是摻了公雞血的加強版,結果別說讓厲鬼魂飛魄散了,簡直都沒對人家造成什麽傷害。難道說符紙也是認主人的嗎?
眼見得厲鬼已經到了自己眼前三尺處,十根尖利的指甲距離他的脖子不過數寸,程亦楓額頭冷汗直冒,情急之下大叫出聲,“肖誠,快救我!”
“你以為我會被這種小把戲騙了嗎?”厲鬼冷笑一聲,擡起雙手扣住了程亦楓的脖頸。
它現在比恨那些村民更恨這幾個外地人,如果不是他們作梗,它早就把整個村子的村民殺光,再吞噬他們的魂魄,變得更加強大了。
“唔……”冰冷的鬼爪子掐到了咽喉上,程亦楓不能呼吸,感覺自己馬上就要窒息而亡了。
就在這時,他似乎看到前方不遠處有個黑色的影子一閃而過。
還沒等程亦楓确定是不是自己因為缺氧而眼花,就聽到一聲凄厲的鬼叫,同時那雙扣着他咽喉的鬼爪子無力地垂了下來。
程亦楓連忙後退幾步從那雙鬼爪下逃脫出來,一面不住地咳嗽着一面看向厲鬼,就見它面目猙獰,不住發出凄厲的慘叫聲,一柄青銅漢劍自她胸前透出,款式似乎有點眼熟。
無數的黑色陰氣自漢劍刺出的傷口處泊泊湧出,厲鬼的靈力也越來越弱,終于支持不住頹然倒地。
肖誠的身影出現在厲鬼身後,他彎下腰拔出自己的漢劍,低頭凝視着在地上垂死掙紮,一身紅嫁衣變得越來越透明的厲鬼,漆黑的雙眸中流露出濃濃的憐憫之色。
“對不起,我只能這麽做。”肖誠的聲音中帶着一抹歉意,“你害了太多人,魂飛魄散是唯一的結局。”
厲鬼擡起頭,滿是血污的臉上,一雙眸子卻恢複了往日,黑色的眼瞳中滿是即将解脫的釋然:“不,謝謝你。謝謝你消除了控制我的怨氣,讓我不用再做一只面目可憎的厲鬼……終于可以解脫了,真好……”
随着聲音消逝在夜空中,她的身影終于完全透明,變成了無數細碎的光點,徹底消散在了夜空中。
程亦楓走過來,看着那些消失的細碎光點,目光中滿是同情。
“她其實是個很可憐的女孩子,真的不能送她去投胎嗎?”
肖誠默默搖頭,心裏也同樣不好受。
周芳害了太多的人,根本不可能入輪回,魂飛魄散對她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江小離終于清醒過來,咳嗽了半天後走到肖誠面前,一臉怨念地看着肖誠道:“肖哥,你怎麽這麽晚才來?你知不知道,你再晚來一點,我和小程就得結伴下地府投胎了……”
“我躲到了村外三十裏處。”肖誠道,“周芳的鬼魂太狡猾了,我不敢冒險,為了不被她察覺,只能躲遠一些。”
“你這也躲太遠了吧。”江小離郁悶道,“難怪結界破碎了半天你才趕過來,我連法寶都斷了。”
說完他心疼地看着手裏的桃木劍,這把劍還是出事的時候師父親手交給他的,據說十分珍貴,基本就相當于他這一派掌門信物的級別了。如果師父知道自己不小心把劍弄壞了,肯定要狠狠削他一頓。
想到這裏江小離不禁打了個冷戰。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啊,誰能想到那厲鬼爆發後竟然這麽彪悍,連這柄百年桃木劍都克制不住它,還被它随随便便就折斷了。
“不是法寶的問題,”肖誠淡淡道,“是你法力不夠,所以制不住他。”
江小離頓時垂頭喪氣:“我信了……”
看來回去之後,一頓削是跑不了了。
“法寶威力還要看使用者的法力?”程亦楓恍然大悟,“這麽說符紙也一樣咯?難怪我往厲鬼背後貼的符紙沒有效果。”
話音甫落,就看到肖誠臉色一變,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你朝厲鬼身上貼符紙了?”
“對啊。”程亦楓點點頭,不明白自己哪裏做錯了,竟然惹得肖誠生氣,“我看小離被她掐住了脖子,怕他有危險,一時情急就……”
“我不是交代過你,跟好江小離,保護好自己,誰讓你作死了?!”肖誠氣得臉都變了色。難怪他一來就看到程亦楓被厲鬼掐住脖子的驚險場面,驚得他心髒差點停跳,沒想到竟然是他自己主動招惹了厲鬼。
還好自己及時趕到,并且在厲鬼發現自己氣息之前,出手一劍解決了它。
否則的話,恐怕程亦楓就真的兇多吉少了。
肖誠不由一陣後怕,一想到那個可能性,他就覺得心驚膽戰,臉色頓時更加難看了。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捉鬼是天師的事,你一個凡人,保護好自己別添亂就行了,你怎麽就是不聽!”
程亦楓看着氣得臉色發紅的肖誠,不由有點心虛。
他和肖誠認識這麽久,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發這麽大的火。
但是這一次他覺得自己沒做錯,畢竟當時情況危急,如果他不出手救人,江小離很有可能喪生于厲鬼之手。
“這次真不能怪我,小離當時情況危急,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見他不但沒有認識到自己剛才的魯莽,還振振有詞地反駁,肖誠頓時更加火大,怒道:“救人也要量力而為,你一個毫無法力的凡人,憑什麽從厲鬼手裏救人?!”
“肖哥別生氣,”江小離一看肖誠發這麽大火,連忙開始當起和事佬,“小程也是為了救我才會這樣,你就別責怪他了。”
肖誠無奈嘆氣,他當然知道以程亦楓的性格,看到朋友有危險絕對不會袖手旁觀,自己不應該對他發這麽大火,可是……他忍不住。回憶起方才程亦楓被厲鬼掐住脖子的情景,他仍舊覺得手腳冰冷,內心一陣後怕和懊悔。
“早知道你這麽不經打,我就不該制定這個要用你們當誘餌的計劃。”肖誠看着一旁的江小離,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道。
江小離:“……”
“亦楓,”肖誠轉頭,一雙黑眸深深注視着程亦楓,道:“剛才是我不對,不該對你發這麽大火。我只是……關心則亂。你放心,以後無論遇上任何情況,我都不會将你置于危險之中。”這種被吓到險些心髒停跳的經歷,遇上一次已經夠了。
程亦楓看着肖誠明顯流露出某種柔軟情緒的眸子,不由怔在當地,繼而腦子裏飛快轉過無數個念頭。
肖哥這是什麽意思?這算是變相表白嗎?拜托不要用這麽深情的目光看着我,江小離還在旁邊呢!
胡思亂想的結果,就是程亦楓更加手足無措,面紅耳赤半天後,終于磕磕絆絆憋出一句:“不,這不怪你……我、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以後也會注意,盡量不給你添亂。”
一旁的江小離驚愕地睜大了雙眼:“我……我好像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我不會被殺人滅口吧啊……”
一句話沒說完他就慘叫一聲捂住了腦袋,卻是被肖誠狠狠一個爆栗敲到了頭上,“還不快點收拾東西!”
肖誠、程亦楓、江小離三人找到村長,告訴他厲鬼已經被他們合力除去。村長等人自是千恩萬謝。
肖誠等人在村長家住了一晚
當天晚上,程亦楓做了個夢。
夢中他在一個三四線城市裏看到了周芳。她正和一個戴着眼鏡、文質彬彬的男子親密地從電影院走出來。
周芳告訴男子,說自己過幾天會回家一趟,把他們的事向父母攤牌,等父母同意了,她就帶他一起回家見父母,然後雙方家長見面,談婚論嫁。
說這些的時候,她的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一雙明眸中滿是對未來的憧憬。
已經知道她結局的程亦楓看到她這樣的表情,心裏不由一陣難過。
這時候夢境忽然變暗,繼而場景轉換,變成了一個布置簡陋的房間。
周芳正跪在房間裏,眼神含淚表情倔強。一個年約五旬、又黑又瘦的男人正火冒三丈地拿着棍子朝她背上抽,旁邊一個五十左右的婦女正邊哭邊抓着棍子拼命阻攔。
“要不是被你成天慣着,她今天也不敢這麽無法無天!”男人扔了棍子,氣呼呼地抓住周芳的衣領硬把她拖進一個房間,然後在外面反鎖了房門。
屋內傳來周芳拼命敲門的聲音和一聲嘶聲裂肺的叫喊:“爸!我除了阿宇誰也不嫁!你一定要逼我的話,我就死給你看!”
“好啊,翅膀長硬了,會用尋死威脅我了!?你死了我就當沒你這個閨女!”男人回頭惡狠狠罵道,然後氣呼呼走了。
場景再變幻,周芳被幾個女人硬按着換上了喜服,她不住掙紮,邊掙紮邊哭,奈何那幾個女人力氣都很大,她再怎麽掙紮也是徒勞。
有個女人湊到她面前,邊拿了一支眉筆準備給她畫眉,邊語重心長勸道:“芳兒啊,這就是我們女人的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讓嫁給誰,我們就得嫁給誰,我們幾千年了都是這麽過來的,你就認命了吧!”
“是啊,什麽自由戀愛這一套,都是大城市裏的,我們小鄉村不興這一套。反正都是嫁人,嫁給誰不是嫁嘛。嫁給村長兒多好,以後就有享不完的福了!”
其他女人也紛紛七嘴八舌地勸着,周芳終于停止了抽泣和掙紮,一雙漂亮的黑眸中閃爍着決絕的表情。
場景再變幻,已經到了喜堂上。
身穿喜服、相貌憨傻的新郎站在人堆當中,笑得見牙不見眼。身後則站着一對衣着喜慶的老夫妻,同樣一臉喜氣洋洋。
身穿大紅繡金線喜服,頭戴大紅喜帕的周芳被兩個身強力壯的中年女人攙扶着進了喜堂。
程亦楓在一旁看得清楚,那兩個女人明着是攙扶周芳,實則是在鉗制着她,防止她突然逃出去。
“新娘來了!新郎新娘拜堂了!”
“一拜天地!”
周芳被旁邊的女人硬按着拜了下去。
一滴眼淚自她眼眶滾出,砸到了地上。
場景再變換,身穿喜服、頭戴喜帕的周芳正坐在床上,外面是一片嘈雜的勸酒聲。
程亦楓認出來,這正是他和肖誠去過、還看到過鏡中鬼影飄過的村長家的樓上房間。
兩個喜娘見新娘子情緒穩定、不哭不鬧,就都放下心來,一起離開了這個布置喜慶的洞房,并關好了房門。
周芳藏在袖子中的手動了一下,裏面隐約露出些金屬光芒。
然後她掀開了紅蓋頭,看着對面的穿衣鏡。她雙眼紅腫,顯然哭了很久,一雙被淚水洗過的黑眸中閃爍着強烈的憤恨和不甘。
“阿宇,對不起,今生我不能做你的新娘了。”
抽出剪刀握在手中,周芳咬了咬牙,語聲中充滿刻骨怨毒,“我死後若能化為厲鬼,這些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漆黑的剪刀閃着雪亮的鋒刃,被握在一只白皙的手中,朝着同樣白皙的脖頸狠狠割了下去。
“住手!”明知道不可能改變什麽,程亦楓還是忍不住失聲叫道。
“哧!”
一道豔麗的血花噴出,濺到了對面的穿衣鏡上。
程亦楓驚喘着醒了過來,滿頭都是冷汗。
睜開眼時,才發現外面天色已經大亮。
“怎麽了?”睡在他身旁的肖誠早已醒來,察覺到他的異常,轉頭問道,“做噩夢了?”
“嗯。”程亦楓點點頭,然後把夢中的情景跟肖誠複述了一遍。
“這應該是周芳鬼魂的陰氣傳到了你身上,讓你通過這些陰氣夢到了她的過往。”
“她真的很可憐。”程亦楓心裏對這個女孩子充滿了同情和憐憫,“如果不是因為被父母逼着嫁給不喜歡的人,也不會導致這樣的結果。”
肖誠點點頭,語氣中流露出深深的無力感;“都是這些陳舊的封建思想害人。然而這世界上愚昧落後的地方太多了,愚昧落後的風俗和人也太多了,就算傾盡我們的力量,能做的也太少了。”
“可是,想到周芳的經歷,我就忍不住難受,想為她們做些什麽。”程亦楓道。
“其實也不是什麽都不能做。”肖誠微笑着轉頭看程亦楓,“我之前抓鬼的收入,大部分存了起來,還有一部分都捐出去給山村蓋希望小學。從今以後,我會再多捐一份,就當做是你捐的好了。”
“那怎麽能算啊?我要自己賺錢捐才算數。”
“怎麽不算數?”肖誠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反駁,“我捐的,當然可以算作是你捐的。只要你願意,我的所有東西都是你的。”包括我這個人。
程亦楓:“……”這算什麽,表白嗎?
我一定是還沒睡醒吧啊啊啊!
另一張床上剛醒來的江小離:“……”
這種一醒過來就被塞了滿嘴狗糧的感覺一點都不美好啊摔!
眼見天色不早,三人起床,然後出門向村長告辭。
第二天早上,他們婉言謝絕了村民們連夜籌集的酬金和他們帶來的土特産,啓程離開了這個落後的小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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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