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那日之後，見識了蘇秦的手腕，蕭風缱低調了很多，她不敢再動不動的試探，認識到到差距，她開始猛足勁兒的努力，又拿出了高三的勢頭，恨不得一天掰開當成兩天用。

每天早上五點半的鬧鐘雷打不動，蕭風缱練就了一門絕學，她的鬧鐘從來都是震動，而且震一下她必定起床。

起床後，是半個小時的晨跑。

秋冬之際，天黑的早，亮的晚，偶爾的，蕭風缱也會找回當年披星戴月熬夜學習的感覺，可現在再也不是那黑漆漆的小庭院了，她已經腳踏在北大校園裏。

夢想與現實有多遠？

不過是努力。

呼吸着涼爽的空氣，聽着強有力的心跳，蕭風缱總會想到蘇秦。

她不知道未來的路有多遠，不知道倆人的距離有多久能夠填滿。

可是，蕭風缱堅定不會放棄，她會努力着向蘇秦邁出千萬步，只等她那一步。

晨跑之後是早讀，然後是全天的課。

同宿舍的娟兒偶爾也會跟着起來，可天氣越來越涼，她起床的頻率就随之減少了，她曾經裹着棉被，問蕭風缱：“風缱，都已經考上大學了，你這毅力到底是哪兒來的啊？”

蕭風缱穿着鞋，對着她笑了笑：“我不敢偷懶。”

是的，她不敢。

她什麽都沒有。

唯有這身體和頭腦。

未來，她拿什麽去跟蘇秦身邊的成功人士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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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律，是她唯一的出路。

忙完一天的課，她會急沖沖的去雇主家給人補課。

這次雇主家的小孩很聰明，是一個初三的男孩子高岩，就是頑皮了些，所有知識點一點就透，可是學得快忘得快，到了第二天，他準忘了。他是單親家庭，父母三年前離婚，他現在跟着爸爸高凡，高凡忙于事業顧不上兒子的學習，就着了家教過來幫忙，在金錢上，他毫不吝啬，甚至在第二個月後就主動給蕭風缱漲了價錢，這讓她受寵若驚。

蕭風缱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到底是男孩子，高岩挺喜歡這個長得漂亮的大姐姐，要比別的上了歲數的老古板老師好得多。

在蕭風缱的努力下，高岩的成績肉眼可見的增長了，漸漸地，有其他學生的家長開始找上門來，高凡抽着煙站在門口笑呵呵的看着兩個人，“兒子，你可得留住小老師，不然回頭讓人給搶走了。”

高岩揮了揮拳，“那就得問問我的拳頭。”

蕭風缱從來都是不多言不多語，除了周一至周五的補課，周六日一到，她就會兌現承諾，去秦意娛樂。

這個時代，知識有多可貴，蕭風缱在第一次去就見識到了。

蘇秦點名讓她來是為了作詞的，所以風缱的關注點都在作詞上，當她看到內部報價時，直咋舌。

天啊。

這一首歌詞的錢……比她擦一學期玻璃的錢還要多。

因為秦意是新成立的娛樂公司，所以除了些頂梁的從別處挖過來的大腕兒之外，其他的幾乎都是初出茅廬的新人。

這個時候，是作詞人跟作曲人組合搭檔的最好時期。

當年周傑倫和方文山就是這樣一舉席卷華語樂壇的，所以，有時候選擇對方，就是成全彼此。

蕭風缱沒什麽名氣，大牌的明星自然看不上她，她雖然沒什麽藝術細胞，但一個歌手的唱的怎麽樣，感覺如何，她也能夠有基本的判斷。在見識到幾個新人視唱之後，她搖了搖頭，失望而歸。

秦意娛樂是蘇秦近期主推的項目，她在四層設有專門的辦公樓，有時候，風缱會去找她坐一會兒。她很喜歡蘇秦穿着正裝認真辦公的樣子，那根平日裏的她不一樣，除了冰冷冷之外，還有一點小小的嚴肅與雷厲風行，特別的有範兒。

蘇秦話不多，卻很能察覺她的情緒，“還是沒有合适的？”

蕭風缱點了點頭，“嗯。”

蘇秦放下手裏的文件，“你的詞，我看看。”

蕭風缱立馬坐直了，“不用了，你快忙吧。”

蘇秦有些好笑的，“還害羞？”

蕭風缱就是不肯，倆人正說着，門被推開了，袁玉舉着手機大咧咧的走了進來，“哎呀，這天真是的，怎麽突然就降溫了，什麽，你那還穿裙子？哎呦喂，我的傻妹妹，你是不是真把你姐姐當二百五騙啊？”

電話那邊，是少女明亮的“咯咯咯”笑聲。

蕭風缱：……

不用看人，也知道是她的傻妹妹了。

袁玉瞅見蕭風缱，一轉鏡頭：“妹妹，看誰在呢！”

蕭風瑜看到姐姐之後，點了點頭：“哦，我看見了，袁玉姐姐，你昨晚怎麽又熬夜了？你要注意身體啊。”

袁玉樂得合不攏嘴，“你個小鬼頭。”

蕭風缱：……

這位風瑜小姑涼是不是忘記誰才是她的親姐姐了？

袁玉把鏡頭轉向蕭風缱：“瞧瞧，你姐這小臉都拉下來了。”

蕭風瑜還不樂意了，“她啊，現在眼裏除了學習打工賺錢和蘇秦姐姐之外，就沒有別人了，聽說她這幾次給奶奶打電話，問候了一下兩次隔壁王大爺的近況，還問候了一次宋大娘的近況，連村頭的土狗阿黃都問了，可是她親妹妹居然一次都沒有問！”

蘇秦聽了也跟着笑了，蕭風缱面紅耳赤：“你胡說什麽？”

蕭風瑜嘆了口氣。

完了，她傻姐姐的思維肯定還停留在她最初的那句——她啊，現在眼裏除了學習打工賺錢和蘇秦姐姐之外，就沒有別人上了。能不能不一根筋的世界裏就只有蘇秦姐姐一個人啊？

“正好，你們姐倆都在。”袁玉想起了正事兒，“風瑜，你唱兩句。”

蘇秦和蕭風缱一聽袁玉這麽說就明白是什麽意思了。

蕭風瑜不明白啊，但是人家特別痛快，她腼腆的用手比在酒窩上，“姐姐們獻醜了，那我就來一首《娃哈哈》吧。”

——我們的祖國是花園

花園裏花朵真鮮豔

和暖的陽光照耀着我們

每個人臉上都笑開顏

娃哈哈啊娃哈哈啊

……

蘇秦：……

袁玉：……

這會蕭風缱非常有姐姐範兒的出來解釋了，“農村都喜歡聽這種喜慶祥和的歌。”

喜慶祥和……

袁玉沒辦法，她從手機裏劃出蕭風缱的歌詞，“風瑜，你試着随便唱唱。”

“你在考我的作曲能力嗎？”蕭風瑜腦袋反應很快，她不知道是誰寫的詞，仔細的看了一遍。

還挺文藝的。

——天涯路，彼消長。牽卿手，不負生。

多情離，緣常念。夢盡頭，心凄涼。

多麽悲傷的詞句。

袁玉第一次看到了就被震驚了。

不是因為風缱的才華，而是因為她才十八歲就能寫出這樣悲傷的詞句，她的內心到底經歷過什麽？

蕭風瑜明顯還沒從鄉村歌手轉變過來，她的手拍着大腿，自己給着節拍。

嘿嘿，天涯路，那個天涯路。路路路路路！彼消長那個消長。長長長長長！牽卿手，叮個啷铛嗆，不負生，啊咚裏個哐。

蘇秦：……

蕭風缱：……

袁玉笑的眼淚都流下來了，她豎起大拇指：“可以啊，妹妹，你等着，我明天飛機就去接你！”

電話挂斷了。

蘇秦也是低着頭淺笑，蕭風缱的臉鐵青鐵青的，她好好的一首情詩，被妹妹改的能一放起來老年組開始跳交際舞了。

袁玉可不是一個随便說說的人，她看着蘇秦：“阿秦，你看吧，我就說這丫頭錯不了，從小就有文藝細胞，而且自帶喜感。”

蘇秦點了點頭，“那你就去辦吧。”

蕭風缱：？？？

神馬？

袁玉笑眯眯的給蕭風缱解釋：“其實我跟阿秦早就有這意思了，只是一直有所猶豫。前一陣子，蕭奶奶給阿秦打電話了。”

蕭風缱一下子看着蘇秦。

蘇秦看着她的眼睛，“你學習忙，怕你分心，沒告訴你。”

袁玉拿起桌上的西瓜咬了一口：“是啊，現在啊，阿秦簡直是把你當孩子養，什麽都怕打擾到你，這不嗎？蕭奶奶說她人生第一次開口求人，她說她看了一輩子人，她家二丫的确有些與衆不同，希望能不被她一個老太太困在這山村裏，早點飛出去。”

這話說的蕭風缱眼睛都濕潤了。

奶奶……

蘇秦：“蕭奶奶住不慣城裏，我和袁玉商量了一下，将一個星期分開，每周三天在北京，四天回下窪村。”

“這不會太折騰嗎？”蕭風缱皺起了眉，袁玉吐出西瓜子：“嗨，不就是花點飛機票錢嗎？要當藝人了，這點苦還不得吃？以後都是要全國各地飛的，風瑜已經快13歲了，她也已經長開了，不像小時候瘦瘦小小的樣子了，正是接受正規培訓的最好時間。”

蕭風缱沉默了。

人還沒來，袁玉已經暢想以後，雖然有些不着邊際，但到底是年輕人，一點，骨子裏的熱血就燃燒了。

袁玉知道她被說動心了，“你放心吧。”

蕭風缱擡起頭，“可是不知道風瑜怎麽想的。”

會不會耽誤學習？

袁玉一提這個就笑了，她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這是風瑜的原話啊——就我姐這智商都考上北大了，回頭我是不是玩着就能上北影了？哎呀，好無奈啊，高中的課程我都快自學完了，我要不要學學我姐北大的知識點啊？”

蕭風缱：……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

事情就這麽塵埃落定了。

她還沒回過來味兒，袁玉已經雷厲風行的去辦了，以至于第二天下午，推開蘇秦的辦公室，看到正坐在那吃西瓜的妹妹，蕭風缱愣住了。

風瑜長大了。

個子竄了大半頭。

已經有了美人的坯子，她和姐姐不同，是典型的丹鳳眼，可越是這樣，越配合她的性格，小小年齡，已經有了自己獨有的韻味。

她正美滋滋的和蘇秦還有袁玉說着什麽，一點都不怯場。

看見姐姐進來。

蕭風瑜扔掉西瓜，飛一般的跑向姐姐，一把抱住她：“姐姐，我的好姐姐，我想死你了。”

蕭風缱僵硬的看着自己右胳膊上的西瓜湯汁兒，額頭青筋跳了跳，“呵呵，不敢當，昨天你唱的不錯啊？”

蕭風瑜是誰啊，從小就哄姐姐一哄一個溜，她摟着姐姐的脖子，嘆息着：“哎，這我不是不知道你還在暗戀別人寫了那麽一首苦逼的詞嗎？我想着以我姐姐這花容月貌，早就拿下對方了呢。”

袁玉和蘇秦聽了這話都驚了。

袁玉炸窩了，“什麽什麽？風缱有暗戀的人？還很久了？”

蕭風瑜笑的美滋滋，“是啊，你們不知道嗎？很久了。”

蕭風缱感覺自己的後背都要被燒着了，尤其是對上蘇秦那考究的目光時，她臉紅的猶如煮熟的蝦米。

蕭風瑜看了看姐姐，又用餘光掃了一眼蘇秦，她擦幹淨手，坐在沙發上，“哈哈，騙你們的，開個玩笑啦，就我姐姐那麽慫，能暗戀誰啊，就算是暗戀，估計也得暗戀個十九八七六五年才夠。你說是不是啊，蘇秦姐姐？”

蘇秦抱着雙臂，目光悠悠的落在蕭風缱的身上，“想不到。”

風瑜這話肯定不是亂說的。

這一刻，她的心裏反而有些明亮。

怪不得風缱說大學不談戀愛，之前跟張慧聊得挺好，來了秦意之後又不見倆人又過多的交流原來是家鄉有暗戀的人，這樣一縷，一切也說通了。

蕭風瑜對着姐姐比了個心，嘴嘟着“啵”了一聲：“姐姐，不怕哦，就算被甩無數次，妹妹也愛你哦~”

蕭風缱感覺魂兒都要被吓散了。

T……M……D……這小兔崽子。

回頭不打死她，她就不姓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