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
把這一群人都幹掉!
無所謂這世界會不會毀滅!
這些憤怒,在最初的時候簡直要爆炸。鐘蔚卻動彈不了,全身都是酸痛的半癱瘓,挺屍一樣躺了兩天,憤怒也平靜了一點點,變成了陰測測的盤算:拿一把槍直接幹掉孫茂,來得最痛快最直接,卻會打草驚蛇讓其他人跑掉——不,要端就一鍋端,遲早把他們的面具扒下來,一個個送進比基地還基地的地方!
還有,趁虛而入的唐西斐,最混蛋的就是他,陰魂不散,在夢裏為所欲為,連閉眼都成了恐懼的事。
帶着不适剛上崗,鐘蔚被叫去副院長範聰的辦公室。
範聰正泡茶,五十歲的臉笑出一臉老褶子:“鐘蔚,來,我給你介紹一個人。”
沙發上大喇喇坐着的,竟是唐西斐?
還需要介紹?
鐘蔚握緊了警棍,範聰連忙壓住他的手:“沒事,他戴着手铐呢,坐下,都坐下。唐西斐的思想覺悟很高,跟我透露了一些基地裏的不良事件,都是你們三區的事,你也聽一聽……你們先聊,我先接個電話。”說着,他竟然拿着手機出去了,還給關上了門。
鐘蔚看透了這個基地,從上到下同流合污。同事說起範聰大多不屑一顧:“嘿,老範一年到頭,清湯寡水,就在唐西斐身上揩了百來萬,劃算吧?不如老孫頭,随便一摸就是幾百萬,聽說,他家天花板藏着幾千萬呢。”
鐘蔚查過唐西斐的過去,短短兩年,創立的公司盈利兩億,進基地後,公司仍保持高速的增長,因為他在背後操縱,而給他這種便利的就是範聰。說是教育,還不是辦公室裏能聯網,電話也好,視頻也好,交流也好,唐西斐手到擒來。
這個基地,再不改革,就得一把火燒掉算了。
“你還好吧?”唐西斐傾身嘴角帶笑。
鐘蔚嗖的抽出棍子悶下去。
唐西斐痛呼一聲,倒在地上,縮成一團痛得打滾,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滾,龇着牙說:“你就這麽對救命恩人?我為你破了一千萬!”鐘蔚目無表情,還要抽下去。
“啊啊別打你聽我說完:那種賭局,就是要大家看得開心。”唐西斐勉強坐起來,“你以為贏一關就行?不,他們會耗着你,給你下藥,一直折騰到你沒有一點力氣被人撕成碎片——你跟別人不同,莊家就是要對付你,不可能讓你輕輕松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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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犧牲很大,不但出錢,還要滿足別人的觀賞欲……你能不能放下棍子啊。”唐西斐手臂擋住頭手铐嘩啦啦的響,“那七個面具人:一個情況不明,兩個是虐待狂,兩個是為了贏錢,還有兩個可能是我的死敵想對付我。”
“……”
“你別不信,狐貍眼就這麽奸詐,掐準了每個人的命脈需求。要不然,憑這種草臺班子賭局,進場就百萬千萬的,誰當冤大頭啊?我不做戲,他們不依不饒,你遲早死在上面。你要是不解氣,趁現在沒人把我強了吧,一報還一報,行吧?”
“變态!”
唐西斐騰的起身:“是你自己不上的啊!”
“……”
“狐貍眼他們為什麽針對你?你侵害他們利益了?你是被上邊派來調查格爾達基地的吧?你跟別的人不一樣,我一眼就看出來了。”唐西斐唰的一下,抄起話題,瞬間扯遠。
“……”
“你看出裏邊戴白面具的那個是孫茂吧?你想扳倒他嗎,只有證據是不行的。以前有小警衛告過他,壓根兒沒用,孫茂的勢力很大,超乎你想象。我猜你應該搜集到了很多證據。”
“……”
沒錯,所有的證據都齊了,就差一個契機,撬動整件事。
唐西斐收起痞痞的笑:“我給你介紹一個人:範聰。”
“憑什麽?”
“你不信我,信誰呢?範聰是我小叔,我老爸同父異母的弟弟,跟他媽姓,別人都不知道。我們唐家也有點兒實力,要是扳倒了院長,最高興就是範聰,他能不盡心幫你?”
鐘蔚上前,拿出警棍倏然抽過去。唐西斐頓時摔倒在地,手铐嘩啦啦地響,嘴唇發抖。那一瞬,鐘蔚後悔出手太重了。
唐西斐卻露出了笑:“你解氣了就好。”
範聰,五十多歲,在副職上呆了十多年,其實沒有什麽實權。範聰何嘗不想爬上去,無奈基地長孫茂是一個強勢貪婪的人,根本不給他機會。
唐西斐離開後,範聰謹慎地說:“你是上邊派來的?紀檢?怎麽跟唐西斐有交情?”
鐘蔚故意反問:“他沒說?”
這種口氣,俨然就是被上邊派來的一樣。範聰的心裏頭一咯噔,想起剛才唐西斐跟他說的:小叔,你都五十了,等姓孫的離職,你也該退休了,還等什麽啊?說不定,這就是職業生涯的最後一次機會。
鐘蔚打開電腦。
給範聰展示自己搜集的證據。
從財務科的報表到醫院的記實數據,黑暗、貪污、受賄、虐囚、鬥毆、黑幕交易……基地的黑暗在這一份份資料中呈現得淋漓盡致,還有地下賭局,一年四場,涉及的賭金上億,場場出人命,還有視頻做鐵證。範聰并非不知道,只是從不知道這麽全面。他冷汗直流,心想要是宣出去,孫茂背景深厚,傷點兒皮毛,自己這個副職肯定要當替罪羊了。
這絕對是一次絕佳的翻身機會。
範聰激動得攥緊拳頭,又不敢擔風險:“基地的水深,想拔就得連根拔,可是孫茂的關系很多,背景深厚。萬一告不倒,我就麻煩了。”
鐘蔚終于明白為什麽範聰會爬不上去,證據都擺在面前還畏手畏腳,需要別人指引。
“你剛才說的,孫茂的關系裏有一個人被紀檢委盯上了。你用「有牽連」這個理由去爆料孫茂,保管別人不敢惹禍上身。”
“你有什麽證據嗎?”
鐘蔚想把筆記本拍在他臉上:“這麽多證據你還怕什麽?孫茂再厲害也不可能一手遮天。你要真怕,就借助你們唐家的實力!”
“可是……”
“唐西斐經常來你這裏,給你出主意,對吧?”鐘蔚搜集的這麽多證據中,卻沒有半點兒跟範聰相關。原以為他明哲保身,就現在這蠢樣肯定是唐西斐給他出主意并掃幹淨證據了。
“你怎麽知道?”果然範聰驚訝了。
“那你去找他幫忙!”一起拉下水吧,鐘蔚見不得唐西斐跟姜子牙一樣穩坐釣魚臺。唐西斐經常幫範聰做事,對基地個中關系肯定很熟悉。都是千年的老狐貍,讓他折騰去吧。
幾天之後,例行巡查單間時,張義勇把肖文提溜到走廊去訓話,說他這沒做好那沒做好。可憐的肖文瞪着一雙兔子眼,一臉委屈又不敢反駁。單間就剩下兩人,唐西斐的手剛離開牆。
鐘蔚面無表情地說:“手趴好!”
“鐘隊,你給範聰出的主意?真行,把我都攪合進去了。”
“哼。”
“我兩個月就出去了,為了你連光明前途都不要了。”唐西斐見鐘蔚要變色,連忙苦着臉,“你別再打啊,那天被你敲斷一根骨頭,我才從醫院出來的。”
“活該!”
“我都安排好了,你等着看戲吧。還有你一定要小心,扳不倒以後還能扳,別把自己折騰進去。等我出去後你到我公司來上班,比當警衛安全多了。”唐西斐長嘆一口氣,“你被人抓上擂臺的時候,我恨不能替代你,死也無所謂。”
并不是什麽動聽的情話,鐘蔚的耳朵卻發燒。
那一天,他是半昏迷狀态,不知道唐西斐對自己做了什麽,那截視頻只掃了一眼就立刻删得連渣都不剩。可是很奇怪,一連幾天他都做同一個夢:跟一個人滾草地,那人很強悍,把他壓得死死的,吻起來也霸道,像是要将舌根吮斷一樣。鐘蔚卻一點兒也不抗拒,熱烈地迎上去……夢一天比一天逼真,今天早晨這個人的臉豁然清晰了:唐西斐。
醒來的一瞬,鐘蔚本能翻了個身,懶懶地想摟住身邊的人,卻是一空:
身邊沒有任何人。
鐘蔚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種莫名其妙的心情。
後來幾天風平浪靜,這天,鐘蔚呆在辦公室休息,難得不用處理實驗者的鬧事,甚至可以打開報紙看一看有什麽大消息。忽然,嗚哇嗚哇的警車鳴笛聲由遠而近。鐘蔚往窗下一看,從警車上跳下十幾個警察,閃電一般的速度,呼啦啦地闖進了辦公室,拍照的拍照,搬電腦的搬電腦,搜資料的搜資料,拿手铐的拿手铐……
孫茂等幾個人被铐走了。
辦公室裏,像暴風驟雨襲過,只留一片狼藉讓人們回味這驚心動魄的一幕。
事情遠比鐘蔚預計的迅速,審查勢如破竹。據說,基地的黑底證據之多,光整理資料都用了一周,孫茂連掙紮的可能都沒有。何況,他的身影赫然出現在了那個血腥網站的視頻中,追根溯源,網站的最終IP就在基地——但是,還沒招供出賭局的地址,孫茂畏罪自殺了。
畏罪自殺?
衆人猜測:孫茂背的黑底太多了,知道不可能東山再起,幹幹脆脆地自殺了。也可能,牽連太多,孫茂說不定是被人偷偷幹掉的。自殺一個,保住同一根繩子上的所有螞蚱。
格爾達基地的管理層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範聰為代基地長。
可惜,他沒有享受多久,就調來了一個年輕有為的新院長——賀自強。範聰回到清湯寡水的清閑副職,認命了,沒立下什麽功勞,積累着苦勞直到退休。其後,又陸續來了幾個警監接替被逮捕的人的工作,基地漸漸恢複了平靜。
……
☆、實驗基地篇【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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