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你若喜歡,孤年年帶你來
奔雪在狂奔亂跳, 每一下,沐兒都覺得自己正在被五馬分屍。
“開栅門。”太子怒吼的聲音,遠遠傳來, 好像飄在天外。
她眼前模糊,好像看到奔雪已經沖出了木栅門, 順着外面的小路向山上跑。
她一顆心抽作一團, 完了,進了山,她不被馬拖死,也會被野獸咬死。
“噠噠噠噠……”
身後馬蹄聲如雷奔來。
她心裏又燃起最後一絲希望, 猛眨淚眼……就見一匹雪白的駿馬已經追了上來, 幾乎與奔雪齊頭并進。
太子面色鐵青, 身體向前傾斜,左手高舉一柄雪亮的寶劍,右手握缰,手背青筋顯露。
劍光一閃, 沐兒驚見那劍朝她刺來,不禁尖叫一聲。
下一瞬,她就覺得一直別在馬镫裏的右腳松脫出來, 身體一沉,手上重量驟增。
她這才明白, 太子剛才是割斷了挂着馬镫的革帶。
“松手!”太子在沉聲喊她。
也許是求生的本能,也許是心底對他的信任,也許只是懾于他聲音裏的淩厲, 沐兒立刻聽話地松開了手。
她只覺得腰間突然纏上一股大力,整個身體飛了起來。
下一刻,她已經側坐在太子的奔雲上,被太子緊緊扣在懷中。
奔雲好像知道人已經救到,幾乎立刻就放慢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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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兒縮在太子懷中,渾身抖得像暴雨打過的花兒。
她長長的睫毛上挂滿了眼珠,臉頰上滿布閃閃的淚痕。
“肯定有人做了手腳!”她顫聲哽咽道。
太子的胸膛猛烈起伏着,更緊地摟着她,低聲道:“莫怕。若真是,孤必誅之。”
他的聲音裏帶着滿滿的鋒銳,好似一把出鞘的利劍,無血不歸。
*****
這一回,全山莊的人都目睹,太子騎着白馬,緊緊抱着沈夫人,一路到了枕松院門口。
下了馬,還是一路抱着沈夫人,進了院。
據被召見的太醫私下向好事者透露。
沈夫人沒有大礙,就是雙手磨破了皮,右腳踝被馬镫別傷了。
整個診療期間,太子都一直坐在沈夫人邊上,半步沒有離開。
直到包紮完畢,沈夫人面露倦色,太子才親自又抱着沈夫人上了樓。
過了一會兒,太子才自己一個人下來,臉色陰沉地出了枕松院,往前頭去了。
*****
沐兒睡得很沉。
一覺醒來,室內一片漆黑。窗縫裏的光,也暗淡得好像不存在。只有外面的風聲,搖着松樹,發出潮水般的喧嚣。
她睜着眼,盯着床上的帳子,發呆。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到底什麽人恨她到這個地步?
萬夫人?馬廄那對蛇一般的眼神浮在眼前,她渾身忍不住輕輕一顫。可是腦子裏一片暈,除掉她有什麽用?太子對她好一陣歹一陣的,又沒有多寵愛。要殺,也應該去殺陳夫人呀。
方姑娘?方姑娘那麽驕傲,若知道了承恩侯世子對她的混帳心思……。若真是她,這事再傳到太子耳裏……。光想一想這種可能,沐兒都覺得遍體生寒。
她伸手去抓被子,卻忘了自己的手掌受了傷。
“哎喲!”她忍不住嬌呼一聲。
“醒了?”
雖然放得極軟了,可那聲音還是有一種久居上位的淩厲。
沐兒一怔,太子居然在屋裏!
她忙轉頭看向床內側,卻只有一個黑乎乎的被子影子。
“嘎吱嘎吱……”
什麽東西在響,她突然明白,太子大約是坐在那個搖椅上了。
太子的身影出現在床邊,背對着窗。微弱的光從窗縫裏透進來,勾勒得他身形更加高大。
太黑了。她看不清他的臉。莫名地讓沐兒覺得安心了些。
她忙側身坐起,要下地行禮。
“免了。”太子沙聲道,轉身坐在床沿上。
沐兒便也懶得下地,只坐直身體,靠在床頭,低着頭,一時找不出話說。
半天,她才悶聲道:“謝謝殿下,又救了妾一次。”
太子挪進床裏,坐近了,伸手攬住她的肩頭,将她往自己懷裏摟了摟:“你是孤的人,救你還用謝?”
沐兒放軟脖頸,臉貼在太子胸膛上,感覺到太子的胸膛,随着沉穩的呼吸,在一起一伏。他身上有淡淡的香,和着體息,萦繞在她的鼻端。渾身的痛突然釋放出來,她覺得腦子裏塞了一團霧,心裏有些甜又有些酸澀難受,眼圈微微熱了。
明明比這更親近的事,他們都做過了好多回。沐兒不明白,她心裏為什麽會覺得,這一刻跟太子最親近。
兩人誰也沒說話,就這樣相擁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太子終于擡手摸了摸她的頭發:“餓不餓?孤今早獵得的黑尾鹿,本想今晚跟你好好烤了吃……”
沐兒從那種說不清的情緒中清醒過來,問:“現在什麽時辰了?”
“戌時都過了。”
“戌時……”沐兒想了想,開心道:“那還來得及呀!”
太子沒吭氣。
半天,沐兒嗫嚅着嘴唇,喃喃補充道:“妾……妾聽說……那黑尾鹿可鮮美了。”。
*****
太子一聲吩咐,別說戌時,就是亥時,要烤肉,也不缺火。
沒多一會兒,枕松樓的小院就飄出了誘人的香味。
院子裏堆了紅紅的篝火,上面支着鐵架子,幾個侍膳的太監手裏拿着鐵叉,上面紅紅的鹿肉已經烤得出油,不時一滴油掉落火中,燎起一陣火苗。
沐兒坐在屋檐下,身上裹着大毛毯子,像只長了美人頭的大狗熊。
她睜圓了黑眼珠,看得直惋惜:“可惜妾手傷了,不然也想去烤一烤呢!”
太子放松地坐在椅子上,右手握了只銀酒杯,微側了頭,眼眸深邃,靜靜看她。
覺察到這異樣的目光,沐兒澄淨的眸子看過去,嘴角一彎:“殿下想來是經歷得多了,不稀罕。妾還是頭一回呢!”
安平伯府哪裏有這些閑情。往年安平伯跟着來打獵,偶兒也能打着個野物,可家裏人多,不過是扔到廚房,做得了,各處分一點兒。
太子嘴角淡淡勾起:“你若喜歡,孤年年帶你來。”
沐兒一怔,微垂了眼睫,嘴角分明還彎着,卻藏不住一縷淡淡的悵惘。
正閑話着,太監已經将烤好的鹿肉送了過來。
紅亮的肉塊,冒出縷縷白氣,香氣濃郁撲鼻,讓人等不及,想一口咬上去。
可是沐兒手上不便,只得等太監們慢條斯理地将肉切成指尖大的小方塊,讓流采用簽子戳了,遞到她嘴邊。
溫熱油香的鹿肉入口,帶着松木香。沐兒抿着嘴,細細地咀嚼回味,嫩嫩的肉絲,又香又滑,她吞咽下去,還意猶未盡,伸出粉紅舌尖在嘴唇上輕輕一舔,滿足地嘆了一聲:“果然是人間美味。”
流采舉着第二塊肉,立刻遞到她唇邊。
她張開紅唇,露出兩排白糯牙,正要一口咬下,就覺得面孔又被灼熱的眼神燙了一下。
她粉紅了臉,擡頭看太子。見他左手舉着一塊鹿肉,上面只淺淺地咬了一口。右手肘撐在椅扶手上,修長的手指食指,支在顴骨邊上。
他臉上并無表情,可并不讓她感覺冰冷。
他的右嘴角習慣性地勾起,眼神特別亮,有些奧秘莫測,又好像有什麽燦爛的東西在蘇醒。
沐兒的心“撲通”一跳,嬌顏被紅紅的火光一映,顯得越發明豔照人。
她咬了咬紅唇,輕笑道:“殿下是不是覺得,妾太饞了?”
太子好像從迷離惝恍中醒了過來,他放下右手,調整了一下身體,輕輕搖了搖頭。
他的目光落在紅紅燃燒的火苗上,略一遲疑,道:“今日的事,你竟是毫不放在心上麽?”
沐兒張開小嘴,輕輕“哦”了一聲,垂了眼眸,微微嘟起的嘴角又冒出一縷淡淡的悵惘。
“正是放在心上,才更要及時尋樂呀。若是明日我一覺不醒,死前連塊黑尾巴鹿肉都沒吃過,豈不是更冤枉!”
“不許胡說八道。”太子猛地提高聲音喝道,又恢複了往日的淩厲。
他把手中的鹿肉一扔:“今日的事,已經查過,只是個意外。是那鞍橋做得太過粗糙,裏面的銅片裂開,割着了馬背。”
沐兒一怔,慢慢挺直了背。
她臉上表情沉靜而淡寞。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好像這是意料之中的結果,又好像到底有些說不出口的失望。
“若真是,孤必誅之。”
“你若喜歡,孤年年帶你來。”
她想,這些話,聽到耳裏就好,若是傻傻入了心,只怕都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
她回過神來,嘟着嘴兒,歪頭一笑,懶得再說什麽,只是一口氣,吃了大半盤子的鹿肉。
最後還是太子皺了眉,不許人再給她,才算罷了。
*****
接下來幾日,因為沐兒受了傷,便都在枕松樓窩着。
或許是太子覺得她受了些委曲,接下來幾日,太子都留宿在枕松樓,沒再去過萬夫人處。
她聽幾個小太監跟着流采貧嘴,得知萬夫人異常地安靜,沒再天天跟着太子去打獵,也沒再設宴招待什麽人。方姑娘第二天一早,就跟母親回了城。
有幾位夫人小姐,特意遞了帖子,要來探傷。
沐兒也分不清誰是誰,又不想再見着那日萬夫人宴上的人,便索性誰都懶得見。
*****
轉眼就到了初九。
一早,沐兒醒來時,太子早不在床上了。
她披着大毛衣裳,推窗一看,外面又是一片銀色世界。
窗口那株青松上,上面又堆滿了雲團似的雪。
她立刻又來了興致,也顧不得叫人收拾東西,卻叫流采:“快,咱們再積一壇子雪水。殿下的,留給他喝,這個,是咱們的體已。”
這一打岔,等太子派人來通知要啓程時,沐兒這裏還在手忙腳亂。
好在因為路上積了雪,前頭萬夫人的車走得慢,她們算是勉強跟上了。
上車前,沐兒忍不住回頭望去,只見後山上,松林挂滿了白雪,山峰層疊,銀裝素裹,像一位白玉雕成的貴婦人,端莊美麗,渾身上下,無半點瑕疵。
她心裏湧動起一種難以描繪的情緒,看着那山上雪景發起了呆。
狩獵短短幾天,發生了那麽多的事。她跟太子之間,跟來之前,好像有些東西不同了呢。
“姑娘,看什麽呢?”
流采在一旁好奇地問。
沐兒想了想,眼神有些懶散,道:“看這雪,會不會化。”
化了又怎樣,不化又怎樣?又或者他們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麽雪。
她挑挑眉,懶得再多想,展顏一笑,上了車。
流采:……。
*****
可有些事,還真由不得她不多想。
她們當日回京已經夜深。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流采和全福得忙着收拾歸置被子、衣裳。她帶着幾個小太監,急急忙忙地去看她的捶丸場。
可還沒走到地點,就有小太監跑來告知,說是寒碧姑姑來了。
沐兒只得折回來。
寒碧還是一如尋常的從容優雅,身上穿着件月牙黃繡花小皮襖,下穿寶藍金彩綿裙。
行禮之後,寒碧笑道:“殿下叫吩咐送來的。也不知是什麽。”
沐兒這才注意到,她手上提着的那一小包東西上,她的心“呼”地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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