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一吻

回到芍藥谷，我嗅着空中飄蕩的芍藥花香，白馬輕盈的挪着馬蹄緩緩走過，我甚至不願回到那個陌生的東陵國。

就讓我在這與世無争的芍藥谷中了此殘生也很不錯。

辣手郎中将我從幻想中叫醒。

“知秋，想什麽呢？快過來讓我仔細瞧瞧你。”

我跳下馬背走過去，迎着廊下的燈花仰起頭，腦海中忽然閃過十殿下的臉。

我渾身一凜，自己下了自己一跳。

“知秋，你怎麽了？是冷了麽？”辣手郎中問我。

我搖搖頭，勉強笑了笑。

辣手郎中看好了我的五官面貌，又在我身上摸了摸，記住了我的身材。

“好了，現在我就要進去給那個屍體換臉了，到時候你看到了另一個自己可別吓一跳。”

辣手郎中笑着，走進她的藥房裏。

我恍恍惚惚的站在廊下，望着那燦若星辰的燈花，溫熱的眼淚居然順着眼角留下來。

我自嘲的笑着，心裏明鏡一般的清楚，我不想讓十殿下忘了我。

我不想他知道我死了就放棄尋找我。

茫茫人海中，他讓我一見傾心，又哪是那麽容易忘卻的？

滾滾紅塵裏，他是我第一個男人，霸占了我的人霸占了我的心，就像水無孔不入一般的滲透進我的心，又哪是那麽容易釋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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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自己，仿佛是自私，又仿佛是嫉恨。

但清醒的理智告訴我，縱然一片單相思，兩情相悅卻是另一回事了。

就像春花不該盛開在秋日，就像冰雪不該落在夏天的池塘中，我們本來就是兩個季節的人。

夏蟲不可語冰，我不敢說還愛他

身後傳來細微的腳步聲，肩頭忽然暖暖的蓋上一件披風。

徐正煥在我身後輕聲說道：“十月了，天涼了，你怎麽還穿的這麽單薄？”

我将披風裹在身上，藏好眼裏的濕潤，轉身對徐正煥笑道：“這山谷之所以神奇，就在于這裏四季如春。雖然已經十月，但仍舊盛放着芍藥花，多麽美好。”

徐正煥看着我，身後是燦爛的燈花，我一時間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忽然，他對我說：“不要再想十殿下了，試着接受我，好不好？”

我的心忽然緊緊一縮，怔在那裏。

徐正煥輕輕吻上我的唇，一片濡濕緊張的顫抖着，小心翼翼又略帶貪婪的吻着。

我推開徐正煥，看着他一臉的彷徨緊張，轉身離開廊下，什麽也沒說。

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抖着，我沒想過徐正煥會喜歡上我。

可是我接受不了任何人，除了十殿下。

窗外突然下起大雨，打在芍藥花瓣上，噼裏啪啦落紅滿地。我就在屋裏看着那大雨，看了整整一夜。

十殿下，當初你與我纏綿悱恻，繞床弄青梅的時候，也是這樣的雨夜，也是怎樣的滂沱。你叫着別的女人的名字，可知道我的心被灼燒的傷痕斑駁？

一夜雨，清晨來臨時方才停歇。

我帶着掃帚到院中清掃花瓣，将它們放進布袋子裏順着溪水流走。

身後，辣手郎中呼喚我：“知秋，我做好了，你且來看看像不像你？”

我手中的掃帚啪叽掉在地上，“好，我這就來。”

走進辣手郎中的藥房，那一瞬間我感覺眼眶酸疼。

床上躺着的那個女人，穿着和我剛入王府一樣的素色衣衫，卻顯得人清麗脫俗。仿佛每一根眉毛都跟我一模一樣。若不是我知道她已經死了，還以為另一個我正在熟睡。

“好像，好像。”我笑着，嘴角不自覺抽搐着。

“将她帶走吧，十殿下見到這個屍體，對我一定會死心的。”說完，我轉身離開藥房，騎上白馬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