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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韻回到房間裏，手機已經被媽媽的短信轟炸了好幾條了。

她沒點開手機，看了一眼房裏的情況，剛剛一會兒工夫又過來幾名網紅，還夾雜一個唱跳組的男孩。

人差不多來齊，她翻開自己随身背的大包，拿出那個藍色瓶蓋的大罐子。

罐子裏裝滿翻糖餅幹，一個個鮮嫩誘人。

補妝的、吃零食的、刷手機的，都擡起頭來看她。

雲韻對所有人微微一笑，打開瓶蓋，一袋一袋地把玻璃紙裝好的餅幹分給所有人。

“哇……這是什麽啊？”女孩子們都特別喜歡這些小東西，拿到手裏，眼睛都放光了。

“是我做的一點翻糖餅幹，熱量比較高，大家可以慢慢吃哦。”雲韻一一分發完畢，坐回自己剛才坐的角落。

“這麽棒！謝謝你，你叫什麽名字？”

幾個女孩子很感興趣地圍了過來，拎着翻糖餅幹的玻璃紙左看右看。

“我叫雲韻。”說完，她就安靜坐着，拿出手機，不再接話。

“真的好漂亮，我可正減肥呢……”

“那你的那份給我好啦……”

“才不要！這麽好看我拿回去放着……”

幾個女孩迅速借着一包翻糖餅幹混熟了，卻又都對做出餅幹的雲韻好奇不已。

有人翻開她的直播間和微博去看了一圈，啧啧稱奇，跟別人說起悄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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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絲快上百萬了……”

“還好吧，還不如我的粉絲。不過做美食的到這地步很厲害了。”

“聽說業內名聲很好，就是比較神秘……”

雲韻一邊斟酌着用詞，給母上大人回話，一邊無可奈何地苦笑。

盡管那幾個姑娘都盡量壓低了聲音，可房間很安靜，自己的聽力又比普通人要好一點我，還是聽得到啊。

好在她不甚在意這些。

她恨不得豎起耳朵貼到牆上，聽一聽隔壁房間的動靜，卻又不能表現得過分。

齊紫淩……就在隔壁房間待着呢。

想一想，她就覺得心跳有些過速了。

沒等多久，衆人就被叫去旁邊的攝影棚，幾個機位同時開工，給每個人拍攝一個單獨的小短片。

只有幾個鏡頭，導演非常暴躁地大喊着：“快點拍完，別人還等着！”

硬殼直播矮矮胖胖的總經理從門外進來，看到幾個網紅正在補妝，他皺起眉頭沖導演說了幾句就走了。

導演臉色鐵青，恨不得把手裏的場記板拍爛。

“給我速度！”

雲韻坐在椅子上被化妝師鼓搗，負責講解動作的策劃人就半蹲在她旁邊，給她詳細的講解動作。

“你就這樣……”策劃人連手帶身子比劃完了，眼巴巴地看着雲韻，“明白了沒？”

雲韻半晌沒有回答，策劃人急得頭頂冒煙。

化妝師給她辮子都從腦袋頂編到背上了，她才終于說：“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你是想要一個幹淨而又高級的畫面，需要我這邊的一分鐘美食短片展示你最終成片裏的人情味兒和煙火氣，卻又不能跟基調背離。那麽我這裏需要做的動作大概有五個，分別跟五種食材，搭配出五種場景效果……”

她眨着眼睛，邏輯非常清楚地說完全部話題，嘴角彎起一個慣性的弧度，看着策劃人的眼睛，安靜地問：“我理解的對嗎？”

策劃人完全被鎮住了，一時間有些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是什麽。

一個普普通通的網紅，都能條分縷析地把自己的策劃書完整揣測出來，甚至給給自己構思的大概畫面加上了豐滿的細節……

“大姐，你要不然來我這裏工作吧？我讓我領導給你開高價！”

策劃人終于反應過來，這麽好的人才，又是自己家公司的藝人，做直播簡直屈才，趕緊抓住椅子背試圖挖角。

雲韻微笑着搖搖頭：“不用了，謝謝你。那我就按照我剛才說的去拍攝了。”

策劃人感慨萬千地看着雲韻拍攝的場面，心潮澎湃地想：這年頭網紅的門檻居然這麽高了嗎……

別人那邊的拍攝要麽大同小異，要麽頻頻出狀況，只有雲韻這邊，拍的是美食，狀況也少，動作更是行雲流水，吸引了不少工作人員駐足觀看。

連原本頭上冒煙的總導演，在看到雲韻這邊時，都感覺自己被安撫了。

被鍋碗瓢盆圍繞、手裏拿着食材和廚具的雲韻，很少面朝鏡頭，但每一次看過來，她的眼神都是寧靜平和的。

而她的笑容，又是那麽親和可愛。

“以後可以多約她來拍片。”導演給藝人組下了命令。

雲韻最先拍完自己的部分，等了一會兒，見別處還沒完，自己就先走出門去。

總導演在門口跟人焦躁地跺着腳：“怎麽還沒找到人？！不是說我這邊空出機位就過來嗎！”

“稍安勿躁嘛，大牌都是這樣……”有人勸他。

雲韻從總導演身後出去，沿着走廊轉了半圈，找到一個小小的茶水間。

從包裏拿出自己的檸檬水瓶子，剛才那段拍攝水早就喝完了，她要再去換點水。

嘴裏亂七八糟爆炸一樣的味道已經壓得她快受不了了，上次這麽難受還是回老家過春節的時候。

她記得上次，因為沒有及時清除嘴裏的味道，大中午的剛吃完飯，她就直接扒着馬桶吐了個昏天黑地。

雲韻一手拿着水瓶，另一手打開茶水間的門。

眼睛一擡，她渾身的血液都瞬間沖到了頭頂。

頭重腳輕之下，她語無倫次地叫出聲來：“啊……你……”

狹窄的茶水間內，齊紫淩正抱着雙臂，靠着窗戶站着。

逆光之下，她渾身都在發光。

她站姿很随意，可雲韻下意識地就想關門跑掉。

齊紫淩卻對她一點下巴：“把門關上。”

啊。

雲韻覺得自己的耳朵好像被山泉水清洗了一遍。

怎麽會有這麽好聽的聲音啊。

她一邊感嘆，一邊乖乖的進去，把門關好。

霎時間，天地間好像只有這一間屋子存在。

兩個人實在太多，屋子裏擠得滿滿當當，到處都是齊紫淩四射的光芒，雲韻都不敢擡頭，只是規規矩矩地對齊紫淩點點頭，結結巴巴地問候道：

“您……您好……”

齊紫淩幅度很小地點頭，眼睛一直是半眯着的，臉上沒什麽表情，看着距離感很強，也沒回答她。

雲韻問完好，呆愣了幾秒鐘，這才想起自己進來的初衷是接水，急忙轉身對着飲水機。

她心亂如麻，手都在抖，一想到齊紫淩正在身後看自己做事，瞬間連瓶蓋都不知道該怎麽擰了。

好在瓶子不難擰，她打開瓶子，把裏面泡到沒味的檸檬片倒進垃圾桶，再用水龍頭沖洗了一下瓶子。

“刷拉——”

水龍頭出水的聲音，打破了房間裏難堪的寂靜。

雲韻沖完瓶子，放在水槽邊，再從自己包裏拿出一個小小的玻璃廣口瓶。

廣口瓶裏滿滿的，都是她自己做的糖漬檸檬片，一打開，一股酸甜的果香味兒就擴散開來。

“那是什麽？”

身後忽然傳來齊紫淩的聲音，吓得雲韻手指一抖，差點把瓶子掉在地上，趕緊用手撈住。

屬于齊紫淩的光芒越來越迫近，她感覺得到，齊紫淩已經走到她身後了。

不知道她是怎麽做到的，走路像貓咪一樣無聲無息，卻充滿巨大的壓迫感。

“這個是……糖漬檸檬。”

雲韻轉過身去，緊張地擠出一個歪歪扭扭的微笑，自己都覺得這個笑好像小孩子在臉上亂畫出來的一樣雜亂。

而齊紫淩，已經站在了她面前，很感興趣地看着她手裏的東西。

透明的廣口瓶中，金黃金黃、形狀很完整的檸檬片，一個疊着一個，好像一輪又一輪小小的太陽，安靜地散發着蜜糖香味的陽光。

就好像一瓶小小的幸福感。

齊紫淩伸出一只水蔥般的手，手指極其修長，幹淨而骨節分明。

她用食指和中指，伸進那個廣口瓶裏，輕巧地捏出一塊糖漬檸檬。

雲韻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動作，完全忘了阻止。

齊紫淩就把那塊糖漬檸檬，毫不猶豫地塞進嘴裏，也不管幹不幹淨會不會長胖。

她眯着眼，嚼了幾下，好像是感受到了酸味，忍不住露出一個苦臉。

這一刻，雲韻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為什麽美人哪怕是在做鬼臉，都還是這麽美？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齊紫淩吃的很快，一整片薄檸檬片很快就被她完全吃掉了，她又伸手去拿了另一片，放進嘴裏，旁若無人地嚼着。

側面看過去，她鼓鼓的臉頰好像小倉鼠一樣。

作為一個28歲年級已經算大的女明星，她此刻的神态卻好像一個普通的鄰家女孩，有點俏皮，有點叛逆。

“您……喜歡檸檬？”雲韻忍不住問。

“不喜歡。”齊紫淩說着還搖了搖頭，加強語氣。

“那……”雲韻不知該說什麽，她做的這一份糖漬檸檬其實是偏酸的，專門用來泡水喝，直接吃肯定很酸，且檸檬本味居多。

“你這個挺好吃的。”齊紫淩吃完第二片檸檬，用一根業內傳說上了百萬保險的修長手指，直接在嘴邊一抹，擦了擦嘴。

……原來明星也是這樣擦嘴的嗎？

雲韻簡直要看不下去了，趕忙從包裏拿出一包濕巾遞給她：“您需要這個嗎？”

齊紫淩瞥一眼濕巾：“不用了，謝謝。”

雲韻：“不用謝。”

氣氛一時陷入僵局。

雲韻沉默地放了兩片檸檬，裝滿水，慢吞吞地擰着瓶蓋。

說實話，即便這小小的屋子裏氣氛詭異，壓力巨大，她還是不想輕易出去。

這可是……齊紫淩啊……

她默默關注了好幾年的齊紫淩，現在就跟她在一間屋子裏站着，相對無言。

還光明正大地搶了她兩片檸檬。

她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終于下定決心，猛地一轉身說：

“您……”

“你……”

齊紫淩也同時開口。

兩句話撞在空氣裏，消弭于無形。

雲韻連忙說：“您先說。”

齊紫淩皺着眉，又恢複了那種懶懶的神态，伸出一只完美的手，掌心向上，遞給雲韻。

“你的名片給我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