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離經叛道

傅長淮聽到蕭含譽這麽叫自己，滿意地捏了捏他的臉。此時，傅長淮已經解開了縛妖索，仔細地收回了懷裏。

蕭含譽重獲自由，感激地朝他點了點頭，随即，又有些難以啓齒地低着頭支吾了一會兒：“你……你能不能把他們倆也收回去……”傅長淮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這小家夥指的是誰，好嘛，他扮鬼扮了這麽久，見到了真的鬼就慫了，真是有意思！

傅長淮沉吟了片刻，故作為難地說道：“可是這伏暑天太熱了，我得讓他倆幫屋子降降溫，不然睡不舒坦。”蕭含譽立馬毛遂自薦道：“我也會降溫！不信你看！”

說着，蕭含譽對着屋子吹了口氣，瞬間涼風陣陣，暑氣盡消。傅長淮偷笑了一會兒，又搖搖頭不安道：“不行，我怕你晚上又鬧我。縛妖索捆久了會傷你靈力，我也不好一直捆着你，只能讓他們兩個幫我看着了。”

蕭含譽聞言頓時垮了臉，蔫蔫地縮進了床的角落裏，什麽叫自作孽不可活，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做什麽不好，裝鬼吓個捉妖師，要不是傅長淮脾氣好，換作別的捉妖師，早把自己打得魂飛魄散了……

其實傅長淮的胸口放了平安符，縱是惡鬼大妖也無法傷自己分毫，只是看着小妖精單純好騙，傅長淮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

見蕭含譽委委屈屈地縮在一旁，傅長淮倒是心裏頭暗戳戳的覺得他可愛，忍不住勾着嘴角，滿意地鑽進被窩。臨睡前，他大發慈悲地對着兩只小鬼揮了揮手說道：“跑遠點兒去玩，不要打擾我睡覺。”

兩只小鬼聞言，對着角落裏的蕭含譽又擠眉弄眼了一會兒，這才老老實實地到屋子另一頭玩去了。蕭含譽被小鬼們吓得臉色發青，不由地抖了一抖，悄悄靠傅長淮近了一些，攥着他的衣角不肯撒手。

傅長淮看到了他的小動作，也沒說什麽，微微笑了一下就沉沉睡去，為了折騰這個小家夥，可把自己給困壞了……

一覺醒來，天已經蒙蒙亮。傅長淮倒是神清氣爽，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又檢查了一下枕頭邊的葫蘆，見兩個小鬼天亮前老老實實地鑽回了葫蘆，這才滿意地蓋上了木塞。

傅長淮轉過頭去，只見蕭含譽雖然躺在了自己身邊，卻還是縮成一團緊緊地攥着自己的衣角，竟然給攥了一整夜。這小家夥怕鬼怕成這樣，恐怕是破曉了才安心躺下睡了，這會兒呼吸均勻，看來睡得很沉。

傅長淮摸了摸癟癟的肚子，無奈地搖了搖頭，只好倒頭又躺了下去。可躺着躺着也沒有睡意，他便側過身子，仔仔細細地端詳着蕭含譽的眉眼。

晨曦溫柔的微黃色光線照在蕭含譽的臉上，倒是比昨夜顯得氣色好了一些，精致的五官也更柔和了幾分，真是怎麽看怎麽可愛！

作為一個捉妖師，傅長淮和他師父一樣，簡直是行內的異類，這也怪不得他，誰讓他師父找了個妖精給他當師娘呢……傅長淮的師娘是個蓮花妖，師父為了把師娘拐回家，還在竹屋前挖了個小池塘，種滿了蓮花，還抓了幾只青蛙精和幾尾鯉魚精，就是傅長淮帶到古宅來的那些。

于是，青蛙和鯉魚成了傅長淮的童年玩伴，而蓮花妖不僅是他的師母，更像是親生母親。師母姿容優雅，溫柔體貼，對師父還偶爾嬉笑怒罵一下，可對自己真是寵溺得如同親子，連師父都忍不住吃了好幾回飛醋！

可是，好景不長……師父因為離經叛道地娶了妖精做媳婦，被同道中人排擠乃至責難，為了保護師母，師父帶着一家子搬了好幾個地方，可下場無一例外，都是被其他的捉妖師趕走。

為了養活這個家，師父只能去接一些別的捉妖師不敢接的兇險活計，時常要孤身對付一些厲鬼大妖，久而久之，傷損了元氣。本可長命百歲的師父，不到六十便滿頭白發，力竭而亡……

想到這裏，平日裏總是嬉皮笑臉的傅長淮驀地沉了臉色，哀哀地嘆了幾口氣。蕭含譽被身邊的動靜驚擾了一下，從睡夢中悠悠轉醒，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了眼前異樣的景象，昨夜裏的種種從腦海中蹦出，想到自己做的那些蠢事，蕭含譽頓時羞得從臉紅到了耳根！

蕭含譽看到自己手裏還攥着傅長淮的衣角，連忙尴尬地松開了手。傅長淮見着小家夥有趣的動作，方才的愁雲漸漸消散，嘴角勾起一絲笑來，他滿是調笑意味地說道：“早啊，昨晚睡得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