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到來吧戰争

這玩意遠看像是一座小山。

鋼鐵的身軀,烏洞洞的炮口,閃着寒冷的輝光,高大的坐臺帶着機簧輪轉的咔咔聲,寬大的履帶嘎吱嘎吱的運動在坑窪不平的灰土地上,帶起滾滾的煙塵,仿佛吃人的魔鬼,膨脹起了遠不屬于這個世界的猙獰輪廓。

一衆腿腳快些先爬上國界線小山頭的年輕人們都看呆了。

卡萊爾牙齒打架咯咯響,臉色發白,他的聲線發顫,卻依舊帶着點骨子裏騎士的驕傲:“這,這是什麽東西?”少年勉強維持着鎮定,竭力不露出一絲的驚慌,手掌卻死命的抓住了自己褐紅色騎士服的下擺。

“簡直像是大象一般可怕的體積。”同行一個年輕騎士兩股戰戰,面如金紙。

“還會放出可怕的煙火。”另一人指了指方才這個怪物轟隆一聲巨響,在對面小山頭上轟出來了一個目測難以衡量出尺寸的深坑,那深坑瞅着烏黑可怕,看不見底端,甚至還有不斷的碎土瓦礫悉悉索索的往下掉落,令人膽寒。

那攻擊要是落到人的身上——不,哪怕是機甲的身上,也會被轟的動彈不得,內核破碎吧。

這簡直就是劃時代的奇物,不,可怕的武器!

這麽一想,整個人都不好了呢。

這邊,諸清在墨卿的攙扶下慢了幾步爬了上來,即使到了這幾秒,她的雙腿依舊是酸麻的不行,女人上來一擡頭,就瞅見了幾個男孩子面色慘白欲言又止的神情,她皺皺眉,安撫的微笑,發問:“怎麽了這是?“說完,人魔轉頭望過去——

正好瞅見了那個黑漆漆的怪物。

(☆_☆)

她石化了。

這玩意兒真眼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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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煙塵滾滾的長路,彌漫着黃塵土氣,連帶着路上旅人的疲倦都滿布在臉上遮掩不得。

這裏是羅斯公國和塔西利亞公國交界的萊卡國道。隆冬時節原本滿布着青草的寬闊道路被車馬踩踏的青翠盡失,可憐的冷草趴伏在地上,一點點的枯萎變黃着,分外凄涼。

弗蘭教授領頭,一隊機械班風塵仆仆的奔趕在萊卡路上。人們三三兩兩結群,各自擡着一口深徑寬大的箱子,那箱子紅皮封漆黃銅包邊,上面扣着厚重的青銅大鎖頭,一股濃密的說不出感覺的味道一點點的從箱子縫裏漏出來。

如果此刻諸清在這裏,她一定會分辨出來,這是火藥的味道。

長樂咬着嘴唇,蒼白的嘴巴被咬的嫣紅欲滴,細弱的喘着氣,滿頭大汗。女孩白嫩的雙手被箱子的雙箍捆勒的的發紅發紫,甚至滲出了淤血。同行的男孩子遷就的望了望她,無聲的多分擔了些重量,箱子大半的承擔在他的身上。

腳步一步步的往前印着,長樂低着頭望着一個個深淺不一的腳印,有淚水在眼眶裏蓄積。她在想着昨天下午奇蘭河邊,諸清對她說的話。

人魔當時安靜的望着她,那雙鐵灰色的眼睛凝視着女孩子倉皇失措的面容,好似一瞬間堵住了你多有能說的,想說的話。

她說,你不知道墨卿要面對的是什麽。而在一味的搶奪注意力,做着一些上不了臺面的茍且事情。

她說,這裏是一旦發生戰争就要立馬頂上去第一線充當牛馬,百死一生的天工團。墨卿夢寐以求效力的地方,難道你還不明白你愛的男人是個什麽樣的品行的人?

她還說,你愛他,卻不得法。想靠近,卻在遠離。

長樂深吸了一口氣。這回的機甲部件護送任務本來是她百般推脫的,那麽的苦累,風塵滿臉,連個洗臉的時間都不一定有,作踐皮膚又不能保養,真是不能忍受。

直到昨天晚上她偷摸的跑去看了墨卿他們的訓練。

她看到她滿心愛慕心疼的男人被無情的吊在樹上,那八塊腹肌飽滿的皮膚充滿了各種看得見的看不見的暗傷,觸目驚心想讓她哭泣。

可是她的男人在笑着,滿心的快樂幾乎要從臉上溢出來,旁邊吊着的是同樣微笑的諸清。俊美的少年郎和柔美的少女在夜色的映襯下,幾乎是光明正大的美好,般配的讓人心酸。

兩人看起來那麽的般配。

瘋狂的怒火幾乎一瞬間就從少女稚嫩的內心燃燒了起來。嫉妒的原罪幾乎燒沒了她的理智。

她火焰上頭一回來就報了這個護送任務。

她不甘心,不甘心,在如同上一世一般龜縮在墨卿的世界的一個角落。

可是,長樂委屈的看着自己手掌的紅痕,那痕跡紅的充血。怎麽這麽累這麽苦呢?

這麽低技術含量沒有教養的工作怎麽能是我來做的呢?

我難道不該是拿着一雙精巧的手精心的擦拭護理着那些高端機制的機械們麽?

這麽想着,女孩子委屈的撇撇嘴,自覺的将重量壓在了同擡一個箱子的男孩子肩上。男孩子驚訝的看了她一眼。

長樂讨好一笑。

然後女孩子不期然的想起了墨卿心甘情願飽受折磨,只求學得一身本事報效國家的模樣,那樣鮮活。

她讨好的笑容僵住了。

忽的,一聲尖銳的爆鳴傳來,領頭的弗蘭教授身體一晃,咕咚一聲,一言不發的倒了下來。身後的學生緊張的上前,卻在一瞬間被駭的慘叫起來!

一個拇指大小的血洞出現在了弗蘭的胸口上,粘稠的鮮血在噴湧似的流淌着。

慈愛公正的女人嗬嗬的發出着聲音,四肢抽搐,面目扭曲雙目怒睜,死命的拉扯住身後那個孩子的手,攥的她手針刺一般的疼痛。

“快走….”她流着眼淚,口水控制不住的淌了下來,滿頭的青筋爆出看的那麽的可怖,可她堅持的說着,“帶着箱子….快,快走…..”

那名學生淚如泉湧,死命的點頭。

有凜冽的殺氣貼着骨頭縫升了起來。

嘩啦啦的嘯聲仿佛貼着風林而來,年幼的學生們來不及躲閃,一隊敷鬼面穿黑袍的騎兵無聲的出現在了人們的視野裏。他們執獵刀,騎高馬,那高執的旗幟上鮮血潑墨般的描畫着一只振翅燃燒的雄鷹!

長樂呆住了。身後是男孩子恐懼的驚呼:

“是塔西利亞公國的國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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