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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她買副好棺木吧,這樣太可憐了。”善绫沫現在連看着她的屍體都不忍心。“我們不是還有那麽多銀子嗎?”

“行啊。”百裏叢難得痛快地答應了,拿起了她梳妝匣裏的一小塊瑪瑙石,“這就算是給她買棺材的報酬吧。”

善绫沫翻了個大白眼,她還是不想搭理百裏叢,只能在心裏罵他。

“不如把這一匣子都帶走。”林花開索性扯下房間裏的桌布,把匣子裏的首飾一股腦兒都倒了出來,包作一堆兒。

“什麽情況?”善绫沫傻了眼,“花開你也這麽貪財?”

莫钰良二話不說,從櫃子裏把玖玖的衣服也都拿了出來。

“拿點值錢的就得了,那些破布就不用拿走了。”百裏叢沒想到他們都這麽開竅,跟着一起把屋子裏值錢的東西放在一起,“再說抗那麽大個布包太明顯,老鸨子會起疑的呀~”

林花開滿臉壞笑,“把你脖子上挂的兩條金鏈子都給她,她就不會起疑了。”

“什麽!”百裏叢驚得跳了起來,“花大姐你這是要我的老命啊!為什麽?莫非,你是要把她的東西都買下來?!”

“沒錯啊,她有知道的秘密,說不準就藏在哪兒,我們把她的東西都拿回去慢慢找,說不定會有線索。平白無故拿走這些東西,老鸨子肯定不會高興,所以讓你拿金子去跟她買下來啊~”

“我這貨真價實的黃金,就買了這些破爛……”百裏叢欲哭無淚。

善绫沫聽完林花開的解釋,高高興興地幫她一起裝打包。四人齊動手,沒過一會兒房間裏的東西就被洗劫一空。

“阿叢,去買口好棺材,再雇個馬車過來,東西太多我們拿着費勁。”

百裏叢愁眉苦臉的嘟囔着:“還買棺材,還雇馬車,可憐我的銀子哦都被這姑奶奶敗光了……還得拿出去不少住客棧……對了,客棧離這兒又不太遠,咱不是有馬車嘛,我回去遷過來就是了,能省點算點吧……”

百裏叢正要出門,莫钰良叫住了他,他以為事情又轉機,滿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誰知道他只是說:“別這麽就走了,把金鏈子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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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花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虧得你帶了那麽多天不嫌沉,現在總算是‘無金一身輕’了~”

“你們幹脆一劍殺了我算了!”百裏叢徹底絕望了。

“真不敢相信我們離家了這麽久,”善绫沫哀怨地看着窗外的景象,即便是熱鬧如京城,待了幾天後她就變得興趣缺缺,越發的想家。“今天都二月初四了,我居然整個正月都是在路上過的,連年夜飯都沒得吃,好想吃娘親做的飯菜啊……”

讓她念得林花開也有些想家,老爹只有她一個女兒,過年時連個陪伴在身邊的人都沒有,怕是很寂寞吧,可別又自己喝那麽多的酒……

“你們都收拾收拾東西,這就跟小爺我走吧~”正在憂愁間,百裏叢興高采烈地走了進來,“

衆人不明所以,“去哪兒?”

百裏叢故作潇灑地甩甩頭,“本公子現在誠摯地邀請各位,去寒舍小住一番。”

三人看着面前的稱不上是斷壁殘垣,但也稱不上是完好無損的破舊房子。

“各位,這就是我家過去的老房子了,因為仇人曾上我家放過一把火,所以這牆壁有點黑。所幸鄰居們及時把火撲滅了,挽救了我家的祖宅。房頂的瓦是這幾天我找人剛鋪好的,雖然不是什麽豪華的大宅子,但總算是我的房子。”他又補充道:“住客棧太奢侈了,還是住這裏省銀子,房子小了些,大家湊合湊合。”

“我覺得挺不錯,”莫钰良溫和地笑着,“辛苦你了。”過幾天的花朝節就是善绫沫的生辰,莫钰良知道百裏叢特意找到過去的家把這裏裝飾一新,是想讓她感受到家的氛圍,不再那麽難過。

百裏叢開懷大笑,“哈哈,良子就是有眼光,等我們将來在這兒開個花開從善坊分號~京城這麽大案子肯定更多,到時候賺個金箔滿盆~”

“杭州離東京那麽遠,我們分身乏術,開什麽分號~”善绫沫心裏喜歡這兒,不自覺地便回應了百裏叢的話,也就忘了自己為什麽生他的氣。

“阿叢,”林花開看見他過去的家,聽他提起了仇人,很自然的便想起有關幫他報仇的事兒。“我答應過你要幫你報仇,可到了京城五天,我還是毫無作為,真的很抱歉。”

百裏叢笑着搖頭,“花大姐,我知道這有多難,殺我父母的人和恭孝太子的案子有關。事涉天家之事,根本不是我們一介尋常百姓能插手的,我懂你的無能為力。

若我說,害死我全家的兇手可能就是當今聖上,這個仇,你要怎麽幫我報。”

林花開默不作聲。

她心裏清楚,如今的皇帝最初并非皇位繼承人,只因他不是太宗皇帝的長子也不是皇後所出,上面尚有兩位正宮所出的兄長。後來是因為大哥趙元佐發瘋,二哥趙元僖暴斃,他才有幸成為了太子。所以若說當年恭孝太子的意外暴斃,得利最大的人就要屬當今聖上了,他是最有可能為了掩蓋真相害死百裏叢一家的人。若果真如此,此仇如何能報?

林花開一直堅信所謂天理循環,逃不過公理正義,世間每個人遲早都會為自己所犯下的罪孽而贖罪。可如果犯錯的人是皇帝呢?他是天子,誰能,誰敢,把懲罰加諸在他身上,律法本該是淩駕于一切之上,可什麽又能大的過皇帝。越是這麽想下去,林花開越是不知該如何是好,蒼白的語言堵塞在她的喉嚨裏,她想不出能寬慰百裏叢的話語。

“花大姐,真的沒事兒,你不用再苦惱了,我自有盤算。有為我煩心的時間,不如讨論一下玖玖的案子該怎麽查?”百裏叢吊兒郎當地倒在屋裏的軟榻上。這房子雖小,但如麻雀般五髒俱全,家用、吃食樣樣不缺。

善绫沫垂頭喪氣地說道:“她那些首飾我都看了,就是很普通的首飾啊,一點疑點都沒有。”

“我把她每件衣服上的每一塊布料都摸過了,沒繡什麽奇怪的記號。”莫钰良略有些尴尬地摸着鼻子,“我還拆了她所有的繡花鞋,鞋面和鞋底都沒什麽奇怪的東西。”

林花開說:“她的肚兜、墊褲、裏衣等也沒什麽奇怪的東西。我還仔細看了她的胭脂、頭油,都沒有疑點。她的兩本書和字畫我也看了,都很正常,什麽都沒夾着。可她這些東西裏一定該有點線索才對,我們還是再從頭仔細查一遍的好。”

百裏叢歪着腦袋問道:“她看什麽書?”

“《大學》和《詩經》,她看得蠻認真的,每頁還都有自己寫的批注。”

“看來她還是個蠻有學問的風塵女子,誰能想到她在年老色衰後會有個在妓院裏上死于非命的下場。”百裏叢頗為感嘆,“把那兩本書給我瞧瞧,想我這翩翩公子,怎麽連這兩本書都沒看過。”

善绫沫在心裏鄙視他,學問還不如一個妓女多,自己好歹還看過《詩經》。

百裏叢接過林花開遞過的書,随便翻開看了一下,因為他是仰躺在軟榻上,東邊窗子照進來的陽光很自然地便打在他手裏的那本書上,“咦?這書頁似乎不透光啊!”

四人圍坐在桌旁,仔細研究面前的兩本書,百裏叢說道:“此紙不透光,且紙頁比較厚,一定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莫钰良沉思道:“我倒是聽說過西域人有做出的一種奇紙,需要用水陰濕紙頁,方有隐藏的字跡會顯現。”

善绫沫手腳麻利地拿起銅盆,去後院的井裏舀了些水。小心翼翼地将一頁紙弄濕。可惜紙上并沒有如衆人所願出現隐藏的字跡,只是使得原來寫滿字的書頁上墨暈染開來,連原本的字跡都變得模糊難以辨認。

“好像,行不通啊……不該拿水泡啊,這書本來就是手寫的,想來也會花啊~”3百裏叢馬後炮地說道。

“還有一種紙,是在火上烤才會顯出字來。”

“我來~”善绫沫連忙拿出懷裏的火折子,卻被百裏叢一把搶過,“你毛手毛腳的,再把書燒着,還是我來穩妥些。”

善绫沫撅着嘴,也不跟他争辯,郁悶地坐到旁邊看着。

百裏叢點着一根蠟燭,小心翼翼地烤着書頁。

善绫沫驚奇地看着慢慢顯現的淺色字樣,“果然有字,小開哥好厲害,懂得真多!”

莫钰良微笑,忙把顯現的文字謄抄到手邊早準備好的紙上。待他抄好一頁後,林花開再幫百裏叢翻頁,如此反複。

半個時辰後,他輕輕将筆放在一旁,三人忙擠在他身側閱讀紙上的內容。

“這——”林花開看後頓覺一言難盡,“綠棠……”

注釋3:書中此時期是北宋早年,活字印刷術還沒有發明,雕版印刷術因為要刻模板所以成本較高,而窮秀才手工抄的書比較便宜,所以普通人還是願意買後者。故此處他們用水弄濕書頁時,紙會被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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